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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莲理枝-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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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上仍然披着莲绛的那件披风,银地黑面,卷边绣着地涌番莲。

  一手放在小腹上,一手抱着娃娃,眯眼站在路口,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心生悲凉,原来她对莲绛已经依赖到了这个地步,离开他,竟然找不到去处!

  驿站处风很大,将她长发吹得飞扬而起,几乎要眯了眼睛,她抬手将其拂去,却又扯到一小缕银发。

  此时,有几个旅人正在驿站里喝茶,十五看了看拴在马厩里的马,走了进去。

  “小哥,你要喝什么?”

  驿站的茶馆里小二很快迎了出来,看到眼前少年不禁微微一怔。

  少年身材清瘦,穿着已经超过他身形的披风,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看起来更加娇小。

  那披风一看就是非普通人家所有,少年面目清秀,却十分苍白,看起来病怏怏的,有一双大而漆黑的眼瞳,却显得有些茫然呆滞。

  “有吃的吗?”十五轻轻开口,“清淡的。”

  “好,有呢。”小二报了了几个家常小菜,十五随意点了两个,又要了一碗粥。

  小二端了上来,十五付钱,讷讷询问:“请问一下,青州方向怎么走?”

  小二想了想指着西南边,“一直往西南边走。”

  十五低下头开始喝粥,她本吃来无味,眼神依然无光,青州不过是旁边那几个商客聊天时所提到的地方。

  几个商客一边聊天一边提到最近漠河发生的战事,十五起身缓缓走向马厩。

  也不知道是谁,碰了碰同伴,“那马是不是你的?”

  “啊,我的马!”

  同伴站起来,已经看到一个少年骑在马车消失在青州方向。

  他捶了捶大腿,喊道:“去年在南岭被抢了一次,怎么这会儿道了这边又被抢了。”说完,他,猛地一拍手,指着那方向,“是刚才那少年吧,我就说他怎么这么面熟,他不就是去年抢我马那个?”

  剩下几个人也只得安慰了一下,因为那少年跑得太快了。

  日落十分,天空红霞满天,如一条条红色的缎带,将整个天空遮掩,因为接近天黑,离最近的城镇要三四个时辰,已有不少人再次落住,驿站里的小客栈已经人满为患。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马车飞快地朝这边驶来,然后停在了路口。

  小二正欲上前,已有人下车撑开一把黑色的伞,然后掀开了马车帘子。

  一个全身黑袍,头戴面纱的人了下了马车,那人因为全身都穿得密实,看不清容貌,但是那身形高挑应该是男子,但是那扶着马车窗户的手,却莹白如玉,素手纤纤,那是女子都少有这般美的手。

  小二硬是看得一怔,却瞧见三人走了进来。

  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年轻人,还有那佩剑的护卫。

  护卫俯身在那黑袍人身前说了什么,对方坐在了靠近外栏处的座位上,目光淡淡地看着远处,手亦放在面纱下,低声咳嗽。

  店小二可是眼尖之人,瞧着那白皙的手放下来时,竟有点点暗红。

  坐在黑袍人旁边的白衣青年眼神甚担忧,拿出一张干净的丝帕双手递给黑袍人,可对方却即那个目光看向远处,并未置理。

  “你先喝些水吧。”

  白衣青年眼底掠过淡淡的忧伤,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过去,对方依然不动。

  “小二哥,可见一个白发长发,面容清秀的女子从这儿经过?”

  那佩剑的护卫上前,轻声询问。

  这一下,那桌前的黑袍人扭头看了过来。

  明明隔着面纱,看不清对方容貌,可小二却觉得那下面有一双焦急而期待的眼睛。

  小二想了想,摇头相告并未见任何女子。

  年轻侍卫叹了一口气,回身站到黑袍人旁百年,低声说了什么。

  对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十分难过。

  也在这时,天空有几道烟花,年轻人眼底一闪,最后对那黑袍人道:“所有路口如今都查遍了,没有十五的下落。出城时,那几路马车都被拦住,可都是空车,线索,全断了。”

  他刚说完,黑袍人抬手捂住胸口,微微压着身体,似乎极其的难受。

  而旁边两人都露出焦虑而担忧的神色。

  “她早就有了离开之心否则怎么会用这么多障眼法!她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来做得狠决,还是回去……”白衣青年突然闭嘴,眼底闪过一丝惶恐。

  佩剑的青年低声道:“殿下,您休息一下吧。”

  “她能去哪里?她除了我,什么都没有……”

  面纱下,竟然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沙哑而虚弱。

  旁边的小二恍惚半天,目光又落在那双漂亮的手上,无法反应过来,而这时,对方突然抬起头目光看向自己。

  “那你可看到一个少年……”他顿了一下,似在回想,“头发简单的挽起,横插着一根木簪。抱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或者抱着一个布娃娃。”

  他这是在问自己?

  小二大脑微微空白,又听到他问:“她长得很清秀,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眼睛很大,喜欢抿着唇,呆呆的,没有什么表情。”“呆呆的?”小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好像是看到这么一个人。”

  他话还没有手腕,那黑袍子的青年突然冲过来,脚下却一绊,险些摔倒,他的侍卫慌忙将他扶住。

  “她,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小二见他全身都在发抖,自己也一个跟着害怕起来,“她看起来好像病了,脸色苍白,身上披着一个很大的披风,但是我没有看到那个什么娃娃……”

  “是她。她在哪里?”

  隔着面纱,小二似乎看到了他闪动而喜悦的双眼。

  “她问我青州怎么走,然后抢了一匹马,跑了。”

  听到这里,黑袍青年像虚脱一样靠在佩剑的护卫身上,然后抬起素手指着青州方向,喘着气,“快点……快点。”

  “嗯。”

  佩剑的护卫忙将他扶上了马车,临走时还朝小二感激的点点头,倒是那白衣青年却狠狠盯了小二一眼。

  刚上马车,莲绛就靠在马车里,冷掀开他的黑纱,撑开灯,发现他右脸的雪色肌肤下,竟然也布满了藤蔓。

  “风尽,风尽。”冷慌忙呼唤发风尽。

  风尽进来,看到莲绛的脸亦整个人呆在了原地,手脚发凉。

  “怎么办?”

  冷用力地推了一下风尽,声音开始恐慌。

  “不知道。”

  风尽冲他大声的吼道:“是他自己不愿意喝药。”

  十五一走,莲绛整个人都变得狂躁不安,而这情绪显然影响了藏在他体内的蔓蛇。

  这两日,为了别的目的,莲绛没有喝血,她也没有强迫。

  是的,还没有到时候!

  只有将他们逼到了极致,十五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二十八朵蔓蛇花!

  还有四朵!十五,一切都看你的决定了!

  十五并没有到青州,而且是中途,弃了马,又换成了女装,独自朝东边行了十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茫然的更换路线。

  第二日,她到达了燕山。

  第三日,她来到了燕山的渡口,坐上了一条船,也不知道船到底是往哪儿驶,她披着黑色的斗篷,抱着莲绛给多多做的娃娃,靠在船头,看着河水清清,映着蓝天白云,摇摇晃晃的前行。

  水中时有浮萍,顺水而流,她觉得,自己这一生,漂泊荡漾,却和浮萍无异。

  穿内突然传来一个孩童的哭泣声,十五扭头,却见一个小女孩儿摔在了地上,旁边的憨厚汉子忙将她抱起来,放在怀里替她揉着胳膊,不停的哄着。

  “你就这样惯着!这船本就摇晃她调皮的跑来跑去不摔跤才怪。”旁边的蓝色衣服女子低声呵斥道。

  她这一说,女孩儿哭得更厉害,就往男子怀里钻,男子笑了笑道:“孩子嘛是这样的,妞妞不哭,你看爹爹给你买了什么。”

  说着,从旁边的背篓里拿出一块麻糖饼子,小女孩儿一见,破涕为笑。

  “说了小孩子少吃糖啊。”女子又抗议。

  男子还是笑,“她喜欢嘛。”

  “你又宠。”

  十五不忍再看,手放在腹部上轻轻抚摸,低声安慰,“多多,你爹爹也好宠你的。”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娃娃笑道:“你瞧,这可是你爹爹亲手给你做的。”

  船到岸时,天快要黑了,十五准进入县城,却发现城门已经关了。月光给周围的树投下斑驳的影子,十五转身朝离渡口不远的驿站走去。

  夜风有点凉,十五抱着娃娃,拉紧了披风,刚走到驿站门口,她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月光清幽,勉强能看清路,而驿站却一片漆黑,只有一盏灯孤零零地挂在门口,周围十分寂静。

  十五透过那敞开的门,似乎看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里面,孤单而落寞。

  她看了片刻,转身就走。

  “十五。”

  十五一怔,步子停了片刻,还是继续往前走。

  那人追了出来,一下拉住十五的手腕。

  冰凉刺骨,犹如万年寒冰,十五冷得一个哆嗦,对方下意识地将手松开,却又害怕她走,将她的身上披风拉住。

  “十五,为什么要带走我披风,带走我做的娃娃?”

  他嗓音嘶哑,十五垂下头,不知道作何回答,唯有眼角酸涩的疼,然后挣脱开,继续往前走。

  莲绛跑上前,挡在了十五面前,因为他戴着面纱,所以看不到他的脸,十五只是垂着头,茫然不知。

  “你就这样走了?”他没有发怒,声音很轻,然而却因为喉咙嘶哑,发出的声音像碎了般,“你就带着这两样东西走?可我人就在这里呢。”

  十五往左边跨了一步,没有说话。

  “十五,你不带我走吗?”

  他再次拉住她的手,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

  十五低着头,一手护着小腹,一手抱着娃娃,又跨出一步,这一步,没有迟疑,走得那样的决然。

  “十五……”

  他声音一颤,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又追过来,试图抓着她的衣角。

  可身子一个踉跄,膝盖重重摔在地上,但很快他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手追向十五。

  那伸出的手,在月光下,一片蓝色,已被蔓蛇花全部占据。

  五根手指,全是蔓蛇花。

  “十五,为什么不带我走?”

  只是几步,他就气喘吁吁,却仍旧不甘的追问。

  十五回头,有些不忍地看着莲绛,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好像所有的声音都哽咽在了喉咙。

第115章 明月相思(7)

  莲绛冰凉的手拽着十五衣袖,始终不肯放开,戚戚然的低声唤道:“十五。”

  十五怔怔地看着他的黑色的面纱。

  面纱下的人,展颜一笑,用几近乞求的眼神道:“带我走吧。”

  这三天,他想好了。

  陪在她身边,看日出日落,看夏花冬雪。

  她去哪儿,他去哪儿催。

  她要什么,他就随什么。

  他都愿意为她弃生死,又怎么不能忍受百年孤寂呢。

  “十五,我陪你一起吧。”他上前,然后伸出手,试探地抱着她,见她没有反抗,于是,他手臂稍微收紧。

  夜露寒冷,怀中的女子身体下意识地颤抖。

  他眼中掠过一丝悲哀,手臂和身体僵住,缓缓垂下来,不敢再抱她。

  “抱歉,我现在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了。”因为蔓蛇花,他身体和蛇变得无异,似冰雕一样寒冷。

  “但是,我会照顾好你和多多。我……”他低垂着眉眼,嘴角有一丝恍惚的笑,“我会守着多多出生,抱着它入睡,看着多多在地上爬,牵着它走路,听着它说话……”

  他顿了一下,声音轻柔,如月色下投在地面上斑驳的影子,支离破碎,“我会为它种一棵树,陪它看花开花落,年年岁岁,直到它长大,直到也遇到别人,不在需要我。”

  泪水从十五眼眶中滚落下来,她没有心,可听他一番话,却更觉得痛彻心扉,呼吸不能。

  她上前一步,抱住他,将身体紧紧贴在他怀里。

  他的夫君啊,那个站在长安街上,穿着碧色衣衫她微笑的男子,手心温暖,面目绯红如霞的男子。

  那个,小气得会连一只小蛇都不会放过的男子。

  那个,能穿着女装,叉着腰对着别人破口大骂的男子。

  那个,眼中容不得一粒沙,爱吃糖葫芦又还吃的醋的男子。

  如今,却如此沉痛地说出这般话,敢于承受一切苦难。

  十五将他紧紧抱紧,感受到他身体突然颤抖起来。

  “莲啊。”

  这是离开驿站后,三日来,她开口说的一句话,带着一腔一生的情感。

  他抬起手,捧着她的脸,细细的凝视着她的眉眼。

  饱满而光洁的额头,淡淡的眉毛,黑色的双眼,消瘦苍白的脸……他看着她,好似这是世界的末日,恨不得再次将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那冰凉的手,因为过分用力,却又要克制力度不将她弄疼,而颤抖起来,最后,他喘着气,低头,隔着面纱吻着她那同脸色一样苍白的唇。

  面纱薄凉,他的唇亦冰凉,十五踮脚,迎上他。

  沉重感突然负压而来,身前的人像一座久经风霜的松木,再也无法支持,倒在了地上。

  她本能地抬手,想要挽住他脖子,手指却抓着那张面纱,随着他的倒下,面纱被扯掉,旋即在冰凉的夜空中飘散。

  清冷的夜辉照仰躺在地上的那人身上,如墨长发似水而泄,映着的却不是往昔那张凝白如雪的绝色容颜,而是一张被蔓蛇花藤布满,脸眉眼都难以分辨的恐怖面孔。

  看不到那像蝴蝶一样的卷长睫毛,看不到那碧波潋滟的双眸,看不到那有着美人裂的红唇……

  只看到交缠蔓延,攀爬,肆意滋长的藤蔓花。

  十五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躺在脚下一动不动的,那面容像怪物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寒气从指尖传来,一直蔓延,丝丝缕缕,走过周身每一处!

  这种刺骨的疼痛让她知道,不是在梦,可是,她就是脑子一片空白,凝视着那张可怕的脸,茫然不知所措。

  可是,她坚定的认为这是在做梦。

  有时候,做梦也会让人很疼。

  她双足像是被人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她唯有试着蹲下身子,伸手去拉他。

  耳边传来一声尖叫。

  一个白色的身影闪电般的掠了过来,将她一把推开,“你还要怎样,你非得让他死,你才甘心吗?”

  那个声音,像锥子一样尖锐,狠狠的刺在她胸膛。

  十五一个踉跄,无力地往后倒去。一只手将她拦腰扶住,然后挡在身前拦住了那欲扑过来的白色衣装人。

  “伤了十五,殿下醒来定不会饶了你。”

  冷护卫的声音响起,带着某种警告。

  风尽跪在地上,将莲绛扶起来,然后看向十五,嘴角勾起冰冷的笑,“你觉得殿下还醒得来吗?”

  她的话如千金重锤轰然落在了十五和冷身上,两人神色皆是一怔,看到风尽抱起莲绛朝驿站走去。

  一盏孤单,一轮明月!

  十五依然裹着披风,抱着手里的娃娃站在了院子里,看着那紧闭的门,不敢眨眼。

  时间就这样流走,一点点的,好似手里捧着一把流沙,无论怎么努力,都要从指缝间流走。

  门开了,十五抬步,却面色灰白的风尽站在屋檐下,看着自己。

  “你随我来。”

  她低声开口,然后垂手朝南边的走廊走去,犹如一缕孤魂。

  十五急忙跟上。

  南边的走廊,刚好能看到那条在月色下像银带横跨大地的河,也已深,月亮静静地落在河面上,似随时都会掉落下。

  两人站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河,听着水暗自涌动。

  偶尔有飞鸟掠过,风声中,它的翅膀孤寂而有力。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听着水声,听着风声,看着月亮一点点的下沉,看着白色的雾,慢慢地凝在河面上。

  “十五。”风尽回身看向十五,十五转身,亦看着她。

  “你真的爱莲绛吗?”

  她唇一动,这句话,似乎用了毕生的力气才问出来。

  十五唇依然抿起,“为他,我亦宁可舍命。”

  话刚落,风尽膝盖一屈,一下跪在了十五身前。

  十五震惊地看着地上的风尽,茫然的神色中,有一丝不解,可披风下的手却紧张握紧手里的娃娃。

  “你放过莲绛吧。”

  她沉痛说道,眼神里,只有哀求。

  十五黑色的眼瞳里掠起潮水般的惊骇和绝望,旋即深吸一口气,身体无力的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浑身都在颤。

  “你若真的爱他,那就放过他这一生!”风尽声音悲怆,“你若真的爱他,那就不要让他像怪物一样躲在黑暗中。你若真的爱他,就不要让他忍受那种噬心之痛,不要让他承受蔓蛇穿过身体,随时都要破开,将他吞噬的恐惧。你若真的爱他,就让他像以前一样,恣意天涯,一生无忧。”

  “你以为,你留下一个孩子,就是爱他。却不知道,那孩子更像一个枷锁一样困住他,让他永远都活在万劫不复中。”风尽抬头,双眼像利刃一样盯着她,“你历经各种,却也知道,对于一个人来说,死才是真正的解脱。而你死掉,你得到了解脱,不再挣扎。可他呢?为了你们的孩子,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死的资格都没有。

  十五抱着手里的娃娃,背抵着柱子,紧咬着唇,血丝弥漫。

  “他如今的样子,和怪物有何区别?藤蔓交错,眉眼不见。你觉得,你自己的孩子生下来,看到一个整日只敢躲在黑暗里的父亲,会怎样想?当它看到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浑身都缠着藤蔓的怪物,孩子会怎么想,莲绛会怎么想?”

  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十五跌跪在地上,低着头,无声哭泣。

  “十五,你才是我这一生见过最自私的女人。你替莲绛做过什么,你为莲绛付出过什么,你给予过莲绛什么?黑暗,诅咒,痛苦!你一路都在折磨他!”风尽的话,像一把剔骨刀,将十五切割的体无完肤,“哪怕你有一点爱他之心,就还他自由,还他无忧。”

  “我还能还吗?”

  这个沉默寡言的女人,终于开口,却用了真实的声音,破败而无力。

  “能。”风尽深吸一口气。

  莲绛睁开眼的时候,外面依然一片漆黑,水声阵阵,偶尔有虫鸟之声。

  他转动着双眼,屋子布局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

  可脑子里是十五立在月色下消瘦的身影,是她苍白而无助的脸,是她紧紧环着他腰肢的手。

  “十五!”

  他掀开被褥,从床上跳下来,赤足冲出房门,在院子里大喊。

  周围一片寂静,他茫然四顾,感觉一点点地落空,“十五。”

  不是做梦,他明明昨晚就找到她了。

  为什么不在。

  他扶着墙,开始惶恐地往前走,“十五。”

  “莲。”

  轻柔的声音从后面响起,他愕然回头,看到十五正站在拐角处,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他慌忙上前,一下将她抱住,喃喃道:“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嗯。”怀中的女子笑了笑,然后挣扎了一番,“我身上脏着呢?”

  他放开了她,却见她带着围裙,手上竟全是面粉,不但如此,连脸上都沾了少许。

  “你这是在做什么?”

  十五指了指后面的小厨房,“我估摸着你要醒过来,在给你做面呢!刚刚把面和好,你就叫我。”

  他心中一软,低头吻去她脸上的粉末,“这种粗活,让我来做就好了。你快去休息。”

  “不行。”

  十五瞪了他一眼,“不和你说了,那水快好了。”

  说完,转身朝后院的小厨房走去。

  莲绛也顾不得自己没有穿鞋子,赶紧拽着十五的衣服,像个宠物一样跟在后面。

  “厨房脏着呢,你走远点。”十五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见他没穿鞋,不禁挑起眉尖,“去穿鞋!”

  莲绛扭了扭身子,手拽着十五的衣服不肯放开,似乎一松手,她又会眨眼不见!

  待十五将眉蹙起时,他瘪瘪嘴,飞快跑回刚刚的房间,抓起地上的鞋子,又飞似的往回跑,一边跑,一边跳起脚来穿鞋子。

  回到厨房,看十五挽起长发,正站在灶台边将面切成丝时,他似虚弱般的松了口气。

  待调整了一下,又赶紧黏上来,环住十五的腰,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贪恋的将头埋在她脖子里,闻着她熟悉的味道。

  十五手一颤,咬牙将泪水逼回去,冷声道:“别妨碍我做事。”

  “我没有妨碍啊。”

  身后的人,声音百般委屈。

  “水都开了,待会儿溅你身上。”她声音温怒,揭开锅盖,将切成丝的面条放在了水里,然后拿起筷子搅动一番。

  “真好。”

  莲绛闭上眼睛,微微笑道。

  “什么真好?”

  “有你们,真好。”

  他满足地回答。

  经历了那生不如死的三日之后,他什么都不敢奢望了,只要看到她,便什么都好。

  “让开,面要起锅了。”

  她推搡了一把。

  “哎,让我来吧。”他松开手,准备去抢的她手里的筷子。

  “让我好好做顿饭呢。莫不是你嫌弃我做的不好?”胸腔痛楚涌起,可她面上却镇定自如。

  突然想起才来长安时,那日她坐在房顶饮酒,他嘲讽她,你就知道装傻充愣,死不承认。

  原来,她还真是这种无赖!

  “好。夫人做。”

  他笑嘻嘻的退开,看到旁边的小桌子,忙过去端端正正地坐好,一脸期待地望着十五。

  桌子上,放着两个杯子,有一壶茶水。

  十五将做好的面小心翼翼地放在他身前,如雪白面,上面几点香葱,简单却清香。

  “十五,做给我的?”

  “你不吃?”

  “吃!”他忙抢过来,拿起筷子就要吃,却被十五一下拦住。

  “怎么了?”他抬起头,发现她眸中有淡淡的水雾,像烟波里的湖水。

  十五喉咙一痛,拿起旁边的茶壶,往杯子里倒。

  杯子不大,但是,茶壶见底了,却只倒满一杯水。水色略深,竟有点像草药。

  十五抿了一口,“不烫。清肠胃的,可熬了一天。”然后递给莲绛,“将它喝了吧,你睡了一天一夜了。”

  莲绛接过,是清肠胃的,只是比往日给十五的要粘稠些。

  他仰起头,正欲喝,听到耳边十五幽幽的喊了声,“莲。”

  待喝完时,他放下杯子,却发现十五眼眶绯红,他一怔,忙伸出手抚着她的脸,而她却咬唇,扯出一丝笑,“快吃面吧,别糊了。”

  “嗯。”

  他点头,吃了一口,然后愣住。

  “怎么了?”十五脸色泛白。

  他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却听到十五突然叫道:“我是不是又忘记了放盐?”

  “放了呢!”

  他将汤全部喝完,笑嘻嘻地回答。

  十五看着那杯茶,将他拉起来,“你随我来。”

  临河的栏杆,夜里微风徐徐,他坐在栏杆上,十五抱着手里的娃娃倚在他肩头,两人都望着那河面上一轮幽白的月牙。

  莲绛握着十五的手,看着那轮明月,低声道:“十五,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

  “小时候常常听我娘亲唱。”他笑了笑,将她抱得更紧。

  夜色茫茫

  罩四周

  天边新月如钩

  回忆往事

  恍如梦

  重寻梦境

  何处求

  人隔千里路悠悠

  未曾遥问

  心已愁

  请明月

  代问候

  思念的人儿泪常流

  月色朦朦

  夜未尽

  周遭寂寞宁静

  桌上寒灯

  光不明伴我独坐

  苦孤零

  人隔千里无音讯

  欲待遥问

  终无凭

  请明月

  代传信

  寄我片纸儿为离情

  她知道他从小就懂音律,也知道为了刺激她吃醋,还故意教过弱水,但是她却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一副美好的嗓音。

  那声音,缥缈,犹如天籁,在浩瀚的星空,久久回旋不散。

  “莲,这首歌叫什么?”

  “明月千里寄相思。”

  “莲……”

  “十五,我突然好困。”他抱着她,有些无力地说。

  “嗯。”

  “莲……”

  她望着那轮月牙,低声唤了整整一夜。

  “姑娘,该下船了!”

  天色晦暗,淡淡的乌云汇集在天空,码头上的搬运工人们加快了手上的活,怕是有一场大雨要来。

  “姑娘?”船老大看着自从上船就一直靠在尾舱的女子,轻声询问。

  这女子是在燕山上的船,此船往南行,一路经过了两个省,到了漠河临界,然而大燕睿亲王早就反叛,将大军驻扎在了漠河以南,并建立国号——大雍!

  如今战事未平,许多船只已经不敢跨域漠河。

  此女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她坐在船沿上,乌黑长发就那么垂落在甲板上。她眉目清淡,一双黑色的眼睛总是凝视着前方,紧抿双唇。

  她上船之后,除了吃饭,她就一直坐在这个位置,整整五天。

  “姑娘。”

  “嗯?”

  女子终于回过头,一双黝黑的不见底的大眼睛,看着老板,“不是说去七星岛吗?”

  “我们这种小商船哪里有资格拿到文谍,如姑娘一定要过漠河去七星岛,我倒可以介意你去这里惠通船航。”

  “谢谢。”

  女子起身,朝老板道谢,踩着甲板到了码头。此时飘下了阵阵小雨。

  女子抬头看了看那雨,竟然脱掉了身上的披风,将它折叠起来,小心翼翼的护在胸前,飞快地离开了码头。

  惠通船航能过漠河,可是船资却其他船的二十倍。

第116章 明月相思(8)

  这个价格高的令人咂舌,可是,上船时,女子才发现,此船爆满,而船上的人,其穿作打扮看起来并非一般的普通人家,甚至有些像官宦人家。

  女子淡淡扫过这些人,恍然明了,秋夜一澈以漠河为界,建立了大雍,虽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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