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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允你贪-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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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珵由程宜扶着直直朝姚如英拱手一礼:“今日若不是九章只怕我早就命丧苍山,此事连累他至此…却是我之过。”
  
        姚如英见此忙避开了那一礼。
  
        她任由傅老夫人握着她的手,即便心中再是担心,面上却依旧带着素日来的沉稳…姚如英微微垂着眼睑,声音沉稳,口中是言:“九章今日能救下国公爷,那是他与国公爷的福缘…这事即便谁看见都会出手,您这一声过委实是严重了。”
  
        她这话说完才又跟着一句:“江先生可曾出来?”
  
        “尚未…”
  
        傅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声:“因着怕耽误江先生治病,我们也不敢遣人进去。”
  
        姚如英闻言面色却是止不住一变,距离王家给他们递信已过去一个时辰了,九章进去应也有不少功夫了…江先生是此道中手,可直到现在他都未曾出来,难道九章的身子?她想到这,身子也止不住一晃。
  
        陆棠之忙扶住了她,声音也带有几分哽咽:“母亲。”
  
        王昉也忙扶住了姚如英,口中是唤她一声:“伯母…”
  
        姚如英回过神来,她的面上挂了一道虚柔的笑,闻言是伸手拍了拍两人的手背,口中跟着一句:“我没事。”
  
        半夏引着侍从上了茶,众人重新入了座…只是屋中的气氛却依旧静谧,这一层静谧之外便是未加掩饰的沉重。
  
        救病治人…
  
        大夫出来的越晚,便能说明病人的病情更加严重。
  
        王珵轻轻咳了几声…
  
        陆则之看着王珵面上的病容忙起身朝他一礼:“国公爷身子不好,且先去歇息吧…九章若知晓您在此处,只怕也会于心不安。”
  
        王珵闻言却是摆了摆手,口中是言一句:“我没事…”
  
        他虽是这般说,可还是止不住咳了起来,众人劝了几回也未见他听,心下虽各有担忧可到底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姚如英看着傅老夫人面上的疲态,她想起近日来王家出的事,心下也止不住一叹…那些事旁人虽不知晓,可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们这些权贵门第?先前她与傅老夫人站在一道的时候,还能闻见她身上浓郁的药香味,只怕这位老夫人如今还患着病。
  
        这位往日在金陵城中说一不二的老夫人,因着家中这些糟心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老去。
  
        姚如英心下是怪责过王家的,自己的儿子还生死不知的躺在里头,她为人母者怎么可能不担忧,不责怪?可看着王家这一众人面上遮掩不住的担忧,她这一份怪责止不住便又化为了叹息。
  
        她把手中的茶盏搁于茶案上,与傅老夫人柔声说道:“夜深风雪重,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傅老夫人手中抱着暖炉,闻言是笑着摇了摇头:“我回去也歇不下…”
  
        姚如英闻言是轻轻一叹,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便又等了两刻的功夫,江先生才打了帘子走了出来…
  
        众人见他出来忙站起身,姚如英由陆棠之扶着朝他快走几步,口中是问道:“江先生,九章如何了?”
  
        江先生一手握着帕子拭着手,一面是看着面露担忧的众人开口说道:“这一刀若是再偏一分就伤及了心肺,到那时即便有大罗神仙在也没用了。”他说到这便又跟着一句:“现在就要看九章晚上会不会发热,若是没有发热,明天应该就能醒来了。”
  
        众人闻言心下才松了半口气…
  
        姚如英朝傅老夫人屈膝一礼,口中是言:“今日怕是要在府中叨唠您了。”
  
        傅老夫人伸手扶起了她,口中是嗔怪道:“你这是什么话…”她这话说完,便侧头看向程宜与她说道:“你遣人先去折腾三个厢房出来。”
  
        “是,儿媳这就去安排…”
  
        因着陆意之还未醒,众人也不好在此打搅,便留下了半夏在外头伺候着…若是陆家有什么需要也可与她说。
  
        王昉与王蕙陪着程宜与王珵回到飞光斋,才一道往外走去。
  
        夜里风雪依旧很大,廊下的灯笼随风摇曳,有不少都被风给吹灭了。
  
        琥珀几个丫鬟在前开道,免得风雪席卷了王昉两姐妹…王蕙侧头朝王昉看去,皑皑白雪与这昏暗灯火的照映下,王昉的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唯有眼中依旧带着遮掩不住的担忧。
  
        王蕙伸手握着王昉的手轻轻拍了拍,口中是柔声跟着一句:“阿姐别担心,陆公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是啊…
  
        他是日后的五军都督,要掌管天下十万兵马,怎么可能会出事?
  
        只是…
  
        王昉只要想到先前看见陆意之满身是血、不省人事的模样,她的心下就带着止不住的担忧。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却面色惨白仿佛没有一丝生气一般…那时,她就在想这个时不时出现在她午夜梦回的人,不久前还与她说“王四娘,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的男人。
  
        若是,若是他当真没了——
  
        那么,她会如何?
  
        …
  
        卫府。
  
        风雪依旧。
  
        卫玠站于那木头窗棂前,屋中灯火分明,透过那点点灯火仿佛能看到外头那一片苍茫白色…寒风席卷着夜色,却带不起那一片苍茫,而他微微仰着头,双眼轻合,手中依旧握着暖炉。
  
        木容推开门看到的便是那个身穿大氅,站在灯火下微微仰头的男人。
  
        许是屋中透进了寒风的缘故…
  
        卫玠那一双缱绻的眉眼稍稍拢了几分。
  
        木容忙合紧了门扉,他迈步往前走去待至人三步余才停下步子,朝卫玠拱手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千岁,人已经找到了…如今王珵等人皆已回府。”
  
        卫玠闻言也未曾睁眼,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声音慵懒而淡漠…待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什么人?”
  
        “那些人的肩上皆有一道细微的烙痕,若不细看查探不出…”
  
        木容依旧低着头,声音也无波无痕:“当年属下在江湖游历之时,曾与此派中人打过几回交道,他们不仅武功高强也素来隐秘,鲜少有人知晓他们…此次也不知是谁请动了他们,竟然能让他们派出这么多高手诛杀王珵。”
  
        他这话说完才微微掀起了眼帘,看着依旧阖目未语的卫玠,低声问道:“可要属下遣人去查探一番?”
  
        卫玠睁开那双缱绻的眉眼…
  
        夜色之中,灯火之下,他淡淡看了木容一眼。
  
        这一眼没有任何波澜,却仿佛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压在木容的肩上,逼得他喘不过来气…等那股子气势退散,木容的额上已俱是汗水,他屈膝半跪朝人拱手一礼,声音也带着几分轻颤:“属下僭越了。”
  
        卫玠低垂着眼,待过了许久他才依旧握着手炉淡淡开了口:“派人去查查吧。”
  
        木容闻言心下松了一口气,他口中应了一声“是”,似是想到什么他才又跟着开口说道:“先前在苍山,那位武安侯府的二公子也在…那些人身上的剑法只怕是出自这位二公子的手。”
  
        他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一句:“千岁,这位二公子只怕不似传闻中那般不堪。”
  
        那样的剑法绝不可能出自一个所谓的“纨绔”之手,只怕这些年他们都被这个“纨绔子弟”给欺瞒过去了。
  
        屋中灯火摇曳,映衬着那木头窗棂上的人影也跟着晃动了几下…
  
        卫玠依旧微微仰着头看着外头的风光,闻言他的面上是带了几分笑意,待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而言:“这场戏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王昉昨儿夜里睡得不好,隔日醒来得也早。
  
        她由琥珀服侍着穿着衣裳,因着未曾睡好,又淋了许久的风雪,王昉今日的面色委实算不得好。她侧头看了看那茜纱窗外,风雪倒是停了,只是依旧是一片苍茫之色…王昉接过玉钏递来的帕子,口中是问道:“陆公子可醒了?”
  
        琥珀闻言系着衣服的手是一顿,待过了一会她才低头回道:“还没有,听半夏说夜里发了几次热,好在早间已经退热了…江先生早间也去看过一回,说是没有什么大碍,只等着陆公子醒来了。”
  
        “嗯…”
  
        王昉握着帕子拭了拭脸,似是想到什么便又跟着一句:“让厨房备着热粥,等他醒来便可以用了。”
  
        几个丫头互相对了一眼…
  
        王昉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低了头继续擦拭着手,口中是言:“他到底救了父亲,若没有他只怕父亲…”
  
        她这话刚落,几个丫头便轻轻叹息了声…
  
        她们与陆意之或多或少也见过几回面,尤其是琥珀,她因着前事心中本就感谢陆意之,如今又出了这样一桩事…琥珀心下轻叹,口中是柔声跟着一句:“您放心,那些东西半夏姑娘与夫人早就备好了。”
  
        王昉点了点头,她也知晓这些东西自然有人去操持,可她心中惶惶却还是坐立不安。
  
        待吃完早膳…
  
        她便由琥珀扶着往外走去了。
  
        外头风雪已停,仆妇们早间也特地扫出一条路道来就是为了供主子们走路…路道两边的雪却还未曾扫去,白茫茫的一片,一眼也望不到头。
  
        有容斋离厢房还是有些距离…
  
        主仆两人约莫走了两刻才到,即便风雪皆停,可这天气却还冷得很厉害。
  
        王昉即便有兜帽遮挡,待走到厢房的时候,一张明艳的小脸也被风吹得红扑扑的。
  
        半夏见王昉过来忙迎上了前,她一面是朝王昉屈膝一礼,一面是拿着帕子替她扫掉了斗篷上沾着的露珠,低声说道:“姚夫人与陆小姐还在里头坐着。”
  
        王昉点了点头,她等身上的寒气不那么重了便打了帘子往里走去——
  
        陆棠之见她进来忙站起了身,她一双眼睛哭得跟兔子似得,又红又肿…朝王昉屈膝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王姐姐。”
  
        “快起来…”
  
        王昉握着陆棠之的手扶了她起来,她轻轻叹了口气让半夏去准备热水…而后她便走到姚如英的跟前与她屈膝一礼,口中是言:“伯母,您已经累了一晚上了,外头已布好了膳食,您可要下去歇息一会?”
  
        “不用了…”
  
        姚如英许是守了一夜的缘故,不仅面色不好,声音也有些嘶哑…她看着王昉强撑着带了个笑,手中握着的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语气带着几分柔和:“我也没什么胃口,你和棠之下去吧。”
  
        江先生打了帘子走了进来恰好听到了这番话。
  
        他看了看床上的陆意之皱了皱眉,而后是看着姚如英说道:“你们守了一夜下去休息吧,这里我会看着…别等九章醒来,你们倒是都累瘫了。”
  
        姚如英闻言倒是未再说什么,她伸手掖了掖陆意之身上的被子,看着他依旧昏睡的容颜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是站起身朝江先生一礼:“那就劳烦先生了。”
  
        待这话说完…
  
        姚如英是转身要走,只是坐了一夜,她的腿早就麻了,好在王昉就站在边上及时扶住了她。
  
        王昉的手依旧扶着姚如英,口中是跟着一句:“我扶伯母过去吧。”
  
        姚如英也未曾拒绝,只是拍了拍她的手,面上虚虚挂着一个笑:“多谢你了…”
  
        王昉与陆棠之一人一边扶着姚如英走了出去,厢房离得并不远,因着姚如英委实没有胃口…王昉便让人搬去小厨房先热着等她醒来后再用,又让人把先前备好的热水取过来亲自服侍着姚如英净完面。
  
        等她睡下了,王昉才与陆棠之走了出来。
  
        王昉看着陆棠之的气色,她心下轻轻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棠之,你也去歇息下吧,眼下的乌青都出来了。”
  
        陆棠之拭着眼角的泪,她看了看陆意之厢房那处开口说道:“王姐姐,哥哥他会有事吗?”
  
        她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脆弱。
  
        这些话陆棠之不敢问母亲,生怕她更加伤心…大哥又早早出去调查事情真相了,这阖府上下她也只能在王昉面前表露出几分脆弱。
  
        王昉握着陆棠之的手一顿…
  
        待过了许久,她的面上才化开一抹笑意:“不会的,有江先生在…何况,他是有福之人,不会有事的。”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扶着陆棠之走到了厢房…
  
        等陆棠之睡下,王昉才走了出来。
  
        外头依旧是苍茫一片,琥珀伸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温声问道:“主子,我们回去吗?”
  
        “先不回——”
  
        王昉从那片苍茫之处收回了眼,她袖下的手轻轻握了一握,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而后才迈步朝陆意之的厢房走去。
  
    
☆、第九十九章

  
        厢房内。
  
        躺在床上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陆意之这会头脑还有些晕沉…
  
        他的手撑在额头上; 掀了一双桃花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才隐约记起那似醒非醒之间周边人的说话与哭声。
  
        这儿…是王家?
  
        陆意之想坐起身,只是身上的伤实在太多,一动之下那股子疼劲便又重新泛了开来,即便是素来能忍的他都止不住皱起了眉。昨日那群人的武功实在太过高强; 他以一人之力敌十数人自然是败下阵来,虽说这胸口上的几道要害是他有意为之,可这些伤却还是耗尽了他不少气血。
  
        若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才醒来。
  
        江鹤取了一壶刚刚熨烫好的热酒走了进来; 他见陆意之醒来先是一愣跟着便疾步朝他走了过来…他把手中的酒壶放在一旁的茶案上; 伸手先替陆意之诊了脉,又看了看他的面色见他并没有什么大碍才松下一口气。
  
        昨夜到今日; 江鹤的心中也掺杂着不少担心…
  
        他是头一回见到陆意之这般,往日陆意之也会受些小伤; 可是这些年他身上的伤却是越来越少…像昨天那般阵仗更是从未看到过。
  
        江鹤想到这便又敛下了面色; 连带着声音也带有几分不赞同:“九章; 你昨日行事实在太不计后果了,我听王岱说起昨日锦衣卫也在…你留在那些人身上的伤能瞒得住多少眼睛?”
  
        他说到这,便又垂眼看着陆意之身上的伤; 止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还有你这一身伤; 若是你一个没控制好只怕如今就没了生息…”
  
        “九章;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陆意之手撑在床沿上; 他咬着牙坐起了身…
  
        江鹤见此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可即便如此; 陆意之的额头还是冒出了不少汗水…他伸手接过江鹤递来的热酒喝下一口,才开口说道:“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
  
        陆意之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很是平静。
  
        往日他也未曾想过,竟然会有一日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来。
  
        也是到了现在他才知晓,当日徐子夷在泗水上与他说过的那句话…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只有等你遇见了,才会明白。
  
        待饮下杯中热酒——
  
        陆意之手握着青瓷酒盏侧头看向江鹤,淡淡问道:“王珵如何?”
  
        昨日他胸口受了这两处剑伤后,便直接晕了过去,余后虽然隐约有些印象可到底也看不真切…他可不希望辛辛苦苦救下的人再出个什么事,若不然,那个小丫头真该哭了。
  
        他不想让她伤心。
  
        江鹤见此更是气得吹起了胡子。
  
        往日只当他是个冷心冷面的,哪里想到这一旦喜欢上人竟是这般模样?
  
        偏偏这股子气即便是要发也发不出去,当初还是他举双手赞成陆意之去追王家这个小姑娘…江鹤想到这就止不住呕血。
  
        要是早知道如今是这幅模样,他,他又能如何?
  
        陆意之年纪虽小,素来却是个有主意的,小时候还能骗骗他去地里挖几个番薯偷几个土豆,长大后只有他被陆意之前后使唤的份了。
  
        江鹤握着酒壶摇了摇头。
  
        他连着喝了好几口酒,等酒香在唇齿之间慢慢化开,才缓缓开口说道:“他都是些小伤,修养几日也就罢了…你如今要想的是如今你该如何。”
  
        他说完这话是稍稍停顿了一瞬才又跟着一句:“卫玠如今若知晓你往日惯是伪装,只怕日后你要进入朝堂也非易事了。”
  
        陆意之闻言倒也低头沉吟了一会…
  
        他的指腹磨着青瓷盏上的纹路,待过了许久他才淡淡开了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朝堂风向已变,早已不是他只手遮天的局面了。”
  
        昨日他既已选择出手,便没有想过回头。
  
        王珵的武功本就不过是摆个样子,若当真让他与那些人对招,只怕没个三招便败下阵来…何况此事又涉及到庆国公府、武安侯府两个权贵门第,自然不能就这般算了,只怕没几日他的名声便要在金陵城中被传一通了。
  
        做这些事的时候…
  
        陆意之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后果,可他不后悔。
  
        何况他的心中也有自己的思量。
  
        陆意之把手中的酒盏放在一侧茶案上,这一番牵动下那胸腹处的伤处便又扯起了疼,他皱了皱眉咬着舌尖缓过那一阵疼才又开口说道:“昨日那些人的武功招式很像‘玄空门’的人。”
  
        江鹤闻言却是一愣,他移开唇边的酒壶,惊声问道:“玄空门?”
  
        “嗯…”
  
        陆意之点了点头,他早年游历江湖的时候也曾对过战几个“玄空门”的人,这个门派江湖皆有耳闻,只是里头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门派又在何处却是无人知晓…陆意之当年与之对战过几回,知晓这个门派里的人最擅长阴诡之术,不仅武功高强还擅走偏门。
  
        好在他们最擅长的还是单打独斗…
  
        若不然要是等他们同上,昨日只怕他也要命丧苍山了。
  
        江鹤见此面上更是沉了几分,连带着声音也低沉了几分:“王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能劳动这群人出动?”
  
        这群人的价格可都不算低,何况能寻到他们已是极不容易的事了。
  
        这事,陆意之也在疑惑…对付一个王珵,出动这么一群人,可见其背后之人是下足了杀心要让王珵有去无回。若不是昨日他去江鹤那处,恰好路过苍山察觉到这番异态,只怕王珵如今早就要死在那处了。
  
        究竟是什么人针对王珵,针对王家呢?
  
        …
  
        厢房外。
  
        半夏看着去而复返的王昉有些怔楞,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径直迎了过去…她与王昉屈膝一礼,口中是言一句:“四姑娘。”
  
        王昉点了点头,她看了看那面未曾有过波动的布帘:“陆公子可曾醒了?”
  
        “尚未…”
  
        半夏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江先生还在里头。”
  
        王昉点了点头,她从布帘那处收回了眼,而后是看向琥珀与半夏低声说道:“你们在这处候着,我进去看看。”她这话刚落,两人皆怔楞住了…里头躺着的到底是个外男,主子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样进去?
  
        王昉又何尝不知自己的异样…
  
        只是她要是不亲自去看一看,总是放心不下。
  
        王昉到底余威已久,两人也只是有一瞬得怔楞便应下声来…半夏替王昉解开外头的斗篷与她屈膝一礼,跟着便拉了琥珀走去外间,一面是为了熏斗篷,一面是方便知晓有没有人进来。
  
        王昉见她们退下才往布帘那处走去…
  
        她站在布帘外头是过了好一会才低低朝里唤了一声“江先生”。
  
        屋中有一瞬得静谧,待过了一会才传来江鹤的一声“进来”…王昉手握着帘子便又停了一会才掀了起来,她看着坐在床边的江先生是屈膝朝他行了一礼。
  
        而后她看向床榻之处,那处原本应该躺着的男人如今竟也坐了起来。
  
        王昉面上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怔楞,连带着步子也朝人多迈了几步:“你——”等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她才止了步子,敛住了面上的几分失措慌张。
  
        江鹤眼看着他们轻轻咳了一声,虽然他心下责怪因为王昉的缘故连带着陆意之如今行事越发不管不顾,可到底也是陆意之看中的媳妇,他也说不了什么。只怕此时他敢对王昉吹胡子瞪眼,回头等陆意之好了就该不顾师门直接修理他一顿了。
  
        徒儿大了不由师啊。
  
        江鹤心下一叹,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壶便站了起来,一面是自顾自言“今天的酒喝得真快”,一面是晃头晃脑往外走去。
  
        帘起帘落…
  
        屋中只剩下王昉与陆意之两人,
  
        两人一个抬着头,一个低着头,一时竟然谁都未曾先开口。
  
        陆意之仰了一会头,胸腹那处便又疼了起来,他以手作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几声…似是想到什么,他一双桃花眼缓缓滑过王昉担忧的眉眼,这咳声便又加重了几分。
  
        王昉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下一急,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朝人又走近了几步,口中是问道:“你没事吧?”
  
        她这话刚落,陆意之的咳声便又加重了。
  
        王昉见此,心下更是大急,她也不知该如何,索性便道:“我去叫江先生。”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要提步往外走去。
  
        “回来!”
  
        陆意之哪里想到她会这般,他伸手似要抓住王昉的手,偏偏这般一动那几处伤口便牵扯在一道…这回也无需他再假装什么,那几处伤口仿佛绞进了皮肉一般让他瞬间便白了脸色。
  
        他靠在软枕上,头上冒着冷汗就连声音也带了几分无力:“王四娘,你给我回来,去倒杯水给我就好。”
  
        王昉闻言便止住了步子。
  
        她从桌上提了茶壶,这水许是刚取进来不久这会还温着…王昉倒了一盏又贴了帖茶壁,察觉温度适宜便转身过去递给了陆意之:“水。”
  
        陆意之看着眼前的水原本想着让她喂他,只是以她的性子只怕他真要这么坐,她转身就该走了…他想了想,心下是止不住得一声哀叹,手却伸过去接住了茶盏,指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滑到了王昉修长而又圆润的指根。
  
        王昉先前在外头站了许久,指根本就凉得很…
  
        这会触到了陆意之稍带着热意的指腹,差点便要把水杯砸了下去,好在她及时稳住了心神等茶盏安全落在了陆意之的手中,她才抽回手。
  
        陆意之手握茶盏,眉心却轻轻拢了几分:“怎么这么凉?”
  
        他低头看了看王昉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脸,即便屋中生着炭火可还是能察觉到她的身上透着一股外头冰雪未消的峭寒味…他把放在一处的暖炉递给了她,口中是跟着一句:“冬雪未消,正是易得风寒之际,拿着吧。”
  
        “不…”
  
        王昉刚要拒绝,却想起那夜他在她耳边说得那句话,她想及此也不再说话低了头接过了暖炉,口中跟着一句谢…床边正好有个圆墩,她便坐在那处抬了一双杏眼看着陆意之,见他面色尚还惨白、气血却恢复了不少。
  
        她试探性地开了口:“你可还好?”
  
        陆意之握着茶盏饮下两口温水,待缓过那口子气,他才掀了一双缱绻的桃花眼看向王昉:“我若不好,你待如何?”
  
        他这话微微上扬,面上也带着几分风流意味…
  
        王昉该是生气的,偏偏他容色颓废全无往日那陆九章风流肆意的模样,竟是让她气也气不起来。她的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仪态端庄依旧是往日的模样,面上却带着几分少见的踌躇。
  
        待过了许久,她才低头说道:“我——”
  
        陆意之见她这般,心下也止不住一叹…他把手中的茶盏放在茶案上,一瞬不瞬地看着王昉开口说道,面上无波声音也很平静,只是绞着的双手足以表现他的紧张:“又想说谢谢?”
  
        “王四娘…”陆意之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无力:“难道你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都止你一声谢?”
  
        陆意之知晓王昉,这个小丫头在其余事上都有着说不出的透彻,有些想法即便是当世的男子都比不过她…偏偏于感情之事,她却恍若稚子小童一般懵懂,若他此时不逼她一逼,只怕她永远都会这般躲下去。
  
        可他等不了了…
  
        自打出了李家那桩事后,王家便有意把她与程愈的亲事先定下来…
  
        程愈此人无论行事还是能力都足够不错,来日前程也定不可限量,何况又有“王程”两家的姻亲关系,在这件事上他已输了一筹。
  
        因此他才会在救王珵之时想出这一招苦肉计…若不然按照他的功夫即便做不到安然无恙,却也不至于伤得这么深。
  
        王昉依旧低着头,她的双手轻轻绞了起来,这是她不为人知的小动作,即便是她也未曾发现过…但凡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心生惶惶的时候便会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动作。
  
        王昉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从未有这般不知所措的时候…
  
        即便面对那些生死仇人时,即便面对与前世不同的困境时,她有过踌躇有过退缩,却从未像如今这般不知所措,连个法子都想不出。
  
        “王四娘,我以为我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
  
        “王四娘,你自以为纵观全局,猜透人心…那你怎么就不肯猜一猜我的心思?”
  
        “王四娘,难道你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都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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