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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有病,得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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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晓的脚步从容,气息沉着,其实从他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刻起,他身上凛冽的杀气就从未消隐。
我知道他并不惧怕景修。
因为我挽着的人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是令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的魔教右护法,是可以在谈笑间便让人命化作飞灰的杀手。
但是这个右护法却因为我这个没武功的累赘而一再退让。
不过尽管这样,他还是无法护着我逃离这场杀劫。
“你别管我了。”我说。
庄晓似乎有些迷惑:“你说什么?”
我止了步,不用看前方都知道景修已经在那里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虽然我涉足江湖并不久,但也早知道天珩教与赏猎组织是誓不两立的敌对关系。既然我惹到了赏猎老大,想全身而退的确是丝毫不可能的。
景修依旧牵着他的马,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带着一匹马如若无人的穿梭在闹市中的。不过他那被风拽起的衣袍就像一面格格不入的旌旗,旗子上原本还是五颜六色的补丁,飘着飘着,仿佛就都变成了苍凉凄清的灰白色。
灰白色,那是从杀意中沉淀下来的颜色,是最接近绝境的颜色。
日已偏西,天上却没有了那种暖心的绯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没一会儿就开始飘雨,雨很小,比牛毛还轻细,飘飘洒洒,月色隐约在薄云后,若有若无。
我看着景修,像在看朔风中一缕笔直的孤烟。
短暂的沉默后,我先开了口:“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景修笑道:“我不过闭关了三年,天珩教弟子就这么目中无人,不收拾收拾怎么行呢?”
“怎么收拾?”
“伤一个杀一个,怎么样?”
景修用了商量的口吻,不过他手里的小银刀却没给彼此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他不过是轻轻扬了扬手腕,破空而至的杀器便终结了最后一丝暮色。
刹那里,我听到庄晓对我说,阿音,快跑。
我不由回头看他,却只看到了一片空茫茫的夜色。
长街好像在骤然间就静了下来,接着这种紧绷的气氛便被“叮”的一声细响横空割裂,凝练的杀气碎了满街。
那是庄晓的软剑击飞银刀的声音。
庄晓甚至没来得及戴手套,那把缠绕在他腕间的织月便已卷起了厉风朝景修袭去。
是夜,无风,独独剩下那一点月色迷蒙。
庄晓如影魅般的身形纠葛在铺天盖地的剑影中,飞舞的衣袍如羽翼般翩浮,一把耀目的织月剑仿佛带走了所有的月华与星光。
我开始逐渐明白了为什么像庄晓这种私下里说话总没个正形的二货,竟然能让天珩教弟子个个垂首贴耳,令无数江湖正道唯恐避之不及。
可惜庄晓遇到的是景修。
是与魔教教主不相伯仲的赏猎老大,景修。
平心而论,比起庄晓空灵如影魅般的身手,景修的招式则显得拙朴的多,可看得细了却发现这种拙朴其实是琢璞,就好像一招一式都是浑然自成的。
浑然自成,无懈可击。
后来我问师父,为什么江湖上盛传景修以杀人方式极度风骚见长,可我不仅丝毫看不出任何花头,反倒觉得他的动作极为简单直接。
师父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说,还好你没有看出来。
什么意思?
你若看得出来,说明他杀得兴起了。
正出神间,庄晓的声音穿过铺天盖地的剑气,直击我耳侧。
“阿音!别发呆!快跑!”
我愣了一下,这才蓦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长街早已没什么行人了。如果现在我没命逃跑的话,一定很快就能回到龙池山的。
可是我没动。
因为景修森冷的声音紧随其后:“小姑娘,你若敢跑,我就不仅仅是伤他这么简单了。”
我气得直跳脚:“姓景的,你就不怕杀了我,我师父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吗!”
景修笑:“当然不怕,你又不是小槐。”
景修在回话的时候,没忘记冲我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漠然的摊了摊手,道:“没错,我的确不是小槐,我是时音,记住,是顾牵机唯一的徒弟,时音。”
说完我就跑了。
撒丫子没命的跑。
我才没那么笨,与其傻站在那里让庄晓分心,不如赶紧跑回去搬救兵。
逃跑的时候,我还没忘记大声安抚庄晓:“庄晓!打不过就跑吧!别担心我,我回山去……啊呀!!”
我感到自己右肩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推了一把,然后向前打了个趔趄,跪倒在地。
微一愣神后,肩头传来阵阵钝痛,我垂眼,看到右肩贯穿了一把银刀。
我伸出一根指头,摸了摸刀刃上的血,黏糊糊,湿嗒嗒的,还有那么点温热。
“……次噢噢噢噢噢噢我受伤了!!!”我十分迟钝的呼喊出声,手足无措的看着血淋淋的伤口,揪心的剧痛让我忍不住想喊爹。
余音未落,身后却传来庄晓虚弱的声音:“别鬼喊啦……我伤得比你重。”
他的声音很轻,听在我脑中却是一阵轰鸣。
我猛的回身,对上了庄晓无奈的目光,他冲我笑笑,嘴角挂着刺目的鲜血。
“庄晓……”我的声音喑哑。
景修手里转着小银刀,笑起来的时候,连月色都淡了淡。
“啧啧,没看粗来,右付法竟然介么重情义。”赏猎老大的脸上全是温开水般的融融笑意。
擦……我算看出来了,景修这货心情好的时候,就是不喜欢说人话!
我从地上爬起来,想去看庄晓的伤势。
“别别!”庄晓慌忙抬起手臂阻止我:“你站远点,站远点。”
他说着,止不住又呕了一口血,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用袖子将血擦了去。
我蹙眉,他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了?
景修忽然笑出了声:“右护法,你为了救她,竟然没去躲我那一掌。可惜你眼神儿太差,判断失误,还是没能让她完全避开我那一刀,现在你竟然叫她站远些,哈哈!你看得见吗?”
庄晓唇角挑出一抹笑,低声悠然道:“景修,我就是个瞎子,你也照样杀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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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
庄晓唇角挑出一抹笑,低声悠然道:“景修,我就是个瞎子,你也照样杀不了她。”
景修深思了一下,而后摇头:“不信呐。”
庄晓轻拭着剑上的血渍,侧脸印着浅浅的月光,笑得雅人深致:“那你试试?”
他擦的是景修的血。
景修小臂上长长一道血痕,从手肘到手腕,触目惊心。
景修用他的小银刀割下衣袍一角,裁成宽细一致的布条后,极为耐心的将胳膊上的伤口包扎的整齐又美观。
我深深的觉得这人如果不是真正的人妖,那必定是个追求完美、挑剔审慎、并且冷酷细致的精神洁癖患者。
比起精神洁癖,我倒更喜欢庄晓这种单纯注重清洁的男人。
想着我便不由自主的朝庄晓看去。
他看上去并不好,更贴切的说,是十分不好,显然受的内伤不轻,苍白的俊颜愈发显得眉如墨刻。
庄晓似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朝我瞥了一眼,说阿音你别苦着脸好像欠着我了,我又没怪你,腿短是天生的,跑那么慢我也没辙啊。
呸!丫满口鲜血了还跟我贫。
我想笑,但是伤口处的疼痛让我笑不出来。
“庄晓!”我只能轻喊着他的名字。
“嗯?”他挑眉。
我抬手指了指他,然后用力敲了下我的左心口,道:“好兄弟。”
这是我在军营里学到的,从来没有机会用到,因为不知道对谁去用。
我不确定庄晓能否明白这手势的含义,不过从他展颜一笑的表情看来,他的领悟应该差不离。
很多坊间流行的传奇故事都有这样相似的情节:主角不幸陷入险境,为了不连累他人往往会选择凛然扑出虎躯,赴死前沸腾着满身铁血大喊——
放开那少年,我跟你们拼了!咿呀!!
不过我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我只是桩子一样杵在原地,感受着肩头逐渐凉透的血,连剧痛都开始变得麻木。
时间仿佛在此刻滞涩不前了。
我闭上眼,听得耳旁烈烈衣袂声再起,四下里杀意激荡,整条长街都落入了漫无边际的孤寒。
思索了须臾,我忽然睁眼,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两手交握,满脸真心实意道:“哎呀景老大,你胳膊上的布条裁的真不错!”
“你喜欢?你死了以后我可以多裁点烧给你的。”景修说着,手下招式不停,气息丝毫不乱。
我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顶顶有名的赏猎老大,说话可不能像放屁一样。”
景修面现反感:“小姑娘说话怎得这般不文雅。”
我连连点头,恳切道:“说的是说的是!不过景老大,我虽不会武,但也知高手都懂得点穴止血,像这种时候你还花心思把自己包扎的这么细致,你该不会不懂点穴吧?”
我一边揶揄着,一边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后退着。
景修淡淡一笑,并不着恼:“姑娘你别退了,以你的速度,等我把庄右护法打死了你也退不出半丈远。”
“你,你这说得什么话!你也太看不起庄晓了!”我义愤填膺,气得竟然打了个磕巴。
庄晓漂亮的回身后跃,然后朝我抛来一个感动的眼神。
“至少一丈吧!”我继续据理力争。
庄晓:“……”
景修乐道:“你还真看得起他,他刚刚强受了我一掌,再运内劲就是死路一条。”
我不屑道:“胡说八道,我怎得看他依旧潇洒帅气呢?”
景修流云般的身形穿梭在庄晓的剑影里,声音稳稳传来:“不信?你让他说句话试试。”
我心中一沉。
窒了窒,我摆着手促狭道:“得了吧,庄晓平素废话那么多,难得闭了嘴,我还自个儿把清净往外推啊?再说了,我……师父!师父救我啊师父!!!”
这一声我喊得天震地骇,凄厉的声音穿过薄薄夜雾,然后我像溺死之际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般惊喜交集,浑身像突然软下来的弦,脱了劲儿般的摇摇欲坠起来。
当然,师父根本就不曾出现。
这戏我演的很卖力,自己都差点信以为真。
对付景修那种心思缜密的人,不拿出我臻于完美的演技,必然逃不过他洞若观火的双眼。
果然,景修击出的那一掌出现了明显的迟滞。
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停缓,庄晓手中的织月已灵蛇般穿过了景修的左腰,柔软的剑尖急速回折成勾状,生生勾出一个窄窄的血洞。
好样的庄晓!这伤口就算不疼死景修,也够这死人妖包扎上好一阵了!
我开心的差点呼出声,却没注意景修手中的银刀再次乍现于指间。
“阿音小心……”
庄晓的声音湮没在喷涌的鲜血里。
我猛的回过神,于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紧抿双唇绝不开口。
大概是伤势较重,景修的飞刀刚刚脱手,便被庄晓的织月逼得失了准头,堪堪擦着我的脖子飞了出去。
我打了个激灵。
景修连连后退数步,飞速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再抬眼的时候,杀气骤然间凌厉了十倍。
那一刻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他妈才是真正的赏金老大啊!!
我抖了一下,果断的抱起身旁用来白天摆放货物的桌板,费劲的竖起来挡在身前,肩头伤口因为太过用力而再次崩裂。
我也顾不上看伤口,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脑袋,看见景修腰侧的伤口仍然止不住的流血,心中大喜,一脸得瑟的喊道:“景老大,你那个伤口太大,点穴是没用的,赶紧包扎吧,记得包好看点,不然卖不出去!”
想了想,我又继续骗他:“对了,庄晓的剑上有毒,含笑半步颠,别忘了运功逼毒!”
景修的双手缩在袖中,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袍在微微颤抖。
他没有看我,但我知道如果这次不把他干掉,总有一天他会让我不得好死。
可是我干不掉这个祸害,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无以言明,就好像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某年某月某日会死掉一样让人感到特别膈应。
庄晓趁着景修检查伤口的时候纵身向我这里跃了过来。
“快走!”他猛的将我拽了过去,提起一口气发足狂奔。
有轻功就是好。我正欢喜的想着,突然整个人就毫无征兆的面朝下倒去。
咚……
一声闷响后,我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脸上涕泪纵横。
庄晓倒在我身侧,失血苍白的脸几乎变得像冰一般透明,他勉力冲我抱歉的笑笑,唇齿间全是刺目的鲜血。
我一边呜呜大哭,一边咬牙将虚脱倒地的庄晓扶了起来。
庄晓虚弱道:“阿音你……咳咳,你哭个什么劲儿?”
“呜呜……刚刚你……呜呜……你他妈的压住……呜呜……压住我伤口……了…… ”
我已经痛得泣不成声了。
庄晓被我搀起后,几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我未受伤的左肩上。
我用力抽了抽鼻涕,带着哭腔道:“坚持住啊你。”
“当然。”庄晓淡笑。
我紧紧圈着他的胳膊,几乎是半扛着他一步步前行。
明明是平日里盏茶时间便能走到头的老街,此时我却如何都看不到它的尽头。脖颈处传来阵阵温热的粘腻,我知道那是庄晓的血。
我不敢回头看他,我怕绝望从我的眼睛里跑出来。
没想庄晓却先开口了:“阿音,我的领悟力是不是很强啊。”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嗯,的确不赖,竟然能明白我刚才跟景修一番东拉西扯的用意。”
“仅仅是不赖?”庄晓虚弱的哼哼道:“哎呦,我这儿还美滋滋的等你夸奖呢。”
我失笑:“你是被骂大的吗?还缺夸奖。”
庄晓没吭声。
我续道:“不过说真的,今天第一次见你出招,还真是养眼啊,难怪桃花运那么多,我要不是心有所属,肯定会成为你无数追求者中的一个的!”
我感觉到庄晓极为微弱的抖了抖,似乎是在笑。
“嘿,你这几句夸赞还挺别出心裁的嘛。”他说完便又开始咳。
我紧抿着嘴,心里有什么东西越涨越高,高得快要从我的眼眶里滚落下来。
走了一会儿,我扭过头望去,看到数十丈外盘膝而坐的景修正一点点站起身来。
这厮竟然这么快就原地复活了?!
我心情愈加沉重,拧着眉头不再说话,也不想让庄晓再开口多费气力。
可是片刻后,庄晓又一次叫我的名字。
“阿音啊。”
我想阻止他,却听他说:“我平时废话真的很多吗。”
“没有。”我答得很快。
“你,咳咳,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很少讲话。”
“……啥?庄晓你是不觉得我长得特像一树洞?”
庄晓:“哈哈……咳咳,哈哈……”
我佯怒:“笑屁!”
庄晓道:“笑你! ”
我没回嘴,只是无声的笑着。其实我明白,偌大的龙池山,真正愿意和一个右护法肆无忌惮调侃的人的确寥寥无几。
长街仿佛越走越窄,逼仄的我喘不过气。
背后又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我紧咬牙关,努力加快步伐,只是身后逼近的杀意让我莫名的腿脚酸软无力,背脊也湿津津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
不过……我背上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家伙宁愿用生命去说话,也不愿意撑住一口力气走快一点!他这种精神让我此生都坚定不移的认为庄晓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向我证明了什么叫做“不!说!话!能!死!”
“阿音,你肩头插把刀还挺霸气的。”
庄晓再次调侃我,声音虚弱的风一吹就散了,语气却轻松的不得了。
我没好气道:“等那阎罗追近了,我们都会霸气成筛子的。”
庄晓压根没理会我的反讥,转而缓慢道:“阿音,其实我刚骗你了。”
“什么?”
“我没喊你帮我带皂角。”
我噢了一声。
“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
“教主吩咐了那么多人传话给你,独独我什么都没告诉你。”
我皱眉道:“庄晓,我们还是先逃命吧,这些事等活下来后再讨论。”
庄晓充耳不闻:“教主说如果看见你,随你去哪,让我跟着你就是了。”
我没搭理他,着急的回头张望了眼,看见景修缓步前来的身影更加清晰了。
“教主还说……咳咳……”庄晓咳得几乎不能前行。
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师父还说你再不闭嘴就特么永远别回龙池山吃饭了!”
庄晓竟然嘿嘿笑了一声:“教主没那么说。”
停了停,他说:“教主说让我先向他通报下你的去向,然后再跟着你。”
我不再理他。
庄晓以为我不信:“你不信啊,那你自己问。”
庄晓说着,竟然伸手向前指了指——
我抬眼,月色水波间,一条淡淡的人影逆风而立,银光落下来,似覆了一身薄雪。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庄晓不是瞎子,庄晓是近视眼,这个在他第一次出场的时候就交代他眼神不好了不过虽然他眼神不好 但窝依然爱他!!!!!!PS:谢谢林荫君~雪糕君~何日君~青蛙君的地雷 扑倒虎亲 ╭(╯3╰)╮
☆、第十八章
。
庄晓伸手向前指了指。
我抬眼看去,月色水波间,一条淡淡的人影逆风而立,银光落下来,似覆了一身薄雪。
长风去了又回,薄雾聚了又散。
那人就这么静立在寒街尽处,身前是满城轻烟,背后是澹澹月色。
我拍了拍庄晓的手,低声道:“嗳,庄晓,我好像闻到斗羽峰上清风的味道了,你说我是不是魔症了?”
庄晓破天荒的没理我。
不过我也无所谓他的回答,我只是傻子般呆望着那个绝世独立的剪影,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出自己心里的感受。
怎么说呢?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就好像一条鱼即将被丢进油锅煎炸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人把锅给端走了!!
我傻笑了一下,才唤了声,师父。
我的声音不大,可师父却似听到了一般,蓦地穿过寂夜寒烟朝我走来。
师父幡然似飘雪的衣袂在我眼前一点点清晰起来,继而是他笑如春山的眉眼,还有他临风缱绻的墨发。
那一刻我多么想把面袋子一样的庄晓丢开,然后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与激动飞过去扑进师父的怀里。
然而我保持了点含蓄。
我一边喜极而泣的看着师父,一边矜持的等待他走上前来给我一个安慰的拥抱,然后说阿音,你受委屈了,待为师替你出口恶气。(转头怒视景修)来吧景修,我的宿敌,我们决一死战!
鉴于当时的我已濒临神志不清,所以从我看见师父,紧张的神经瞬间放松的那一刻起,我就进入了自我臆想的状态。
也就是说,在我臆想的世界里,我已根据自己的口味把师父改编的面目全非了。
真实的情形是这样的:
师父如踏云般来到我的身前,然后……直接绕过了我。
看都没看我一眼。
随后师父悠然且沉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好久不见了,小修。”
景修的声音很不悦:“小修?顾牵机,你好像忘了我还长你三岁的,你至少也该称我一声……”
“小修啊。”师父从容闲适的打断了景修,然后拍了拍我的脑袋,笑道:“我这徒弟有没有给我丢脸?”
景修冷笑:“哈哈,顾牵机,你新收了徒弟还藏着掖着的,这不正说明你自己都觉得这徒弟丢了你的人,你又何必问我呢?”
“问你是想抬举你啊。”师父说得十分真诚。
有时候连我也不得不佩服师父,他总能把一句极端讥讽的话说得诚恳殷切,发自肺腑,听上去完全没有恶意,可心里想想又特别不是味儿。
师父拍我脑袋的时候,我并没有转身。
我很生气的戳了戳庄晓的胳膊,闷声道:“庄晓,你说我有那么不堪么?”
庄晓还是没回答我。
我想他应该睡着了,这下耳根清净了。
其实我也很累,累的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师父和景修在说些什么。
算了,反正师父都不看我,走吧,我们还是回山吧。我嘴里嘟囔着,也不知道是说给庄晓呢,还是自言自语呢,总之我说完就拽紧了庄晓的胳膊,勉力搀着他向前走去。
******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累很累的梦。
我梦见自己背了很大一袋的土豆,翻越冰山雪岭,跋涉炎炎大漠,我忘了自己是要背着土豆到集市去卖,还是扛回家自己吃。
就这么吭哧吭哧的走了许久,忽然下了一场春雨,土豆都发了芽。
我心说土豆都发芽了,吃不了了,还是扔了吧。
可奇怪的是,怎么扔都扔不动。
正当我焦虑无措的时候,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一袋土豆变成了个衣冠翩翩的男子。
我试图看清男子的脸,却听他对我说,阿音,别闹,吃了我能治百病,益寿延年哦。
真的?我大喜若望,拿出一个大碗,说快到碗里来!
男子推开我的碗,说你嘴巴张大点就可以了。
嗯?多大?这么大?啊——
再大点。
啊——啊——
啊噗……
我忍不住喷了出来,然后就醒了。
我躺在床上咳了半天,这才回味过来自己口中全是苦涩的药味。
“怎的就吐出来了。”师父淡淡的声音忽的响起。
“……师父?!”我一开口倒先把自己吓了一跳,我的声音喑哑枯涩,喉咙也又肿又痛。
“嗯。”师父应了声,然后将手里的药碗放到了桌台上。
我注意到师父的袖口处满是星星点点的药渍,想来应是被我喷到的。
我突然想起了庄晓,有些紧张道:“师父,庄晓呢?”
“在养伤。”师父说着回过身,将我额头上顶着的毛巾拿下,然后替我擦着嘴角还有脖颈处残留的汤药。
我愣了下,道:“我发烧了?”
“烧了两天了。”师父说着斜睨了我一眼,笑得促狭:“阿音,连昏睡都不能让你消停。”
我:“什么意思?”
师父:“我喂你喝药,你却叫我到碗里去。”
我蹙眉:“……哪有睡觉时候喂人吃药的。”
师父淡淡道:“再不吃药你就烧死了。”
我看到他的眼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只是一瞬,浅墨的眸子又沉郁了下去。
师父说完,把擦完药渍的毛巾叠了叠,又拍到了我脑门上。
我:“……你就不能换个毛巾?”
师父:“为什么?不过擦了一点药渍。”
我:“那不是重点。”
师父:“嗯?”
我:“重点是这块毛巾是我用来洗脚的。”
师父看了我一会儿,才说:“好吧。”
师父拿下毛巾,站起身走了出去。
我头昏脑胀的躺在床上,发现自己的肩伤已被细心包扎过,垂眼看去,身上穿的也是件崭新的里衣,我那条从别人身上扒下来的裙子,还有那些身上缠绕的布条都被丢到了一旁的架子上去了。
外屋半天没有动静,我以为师父找不到新毛巾,遂好意提醒道:“师父,靠南墙的方柜里有叠好的新毛巾。”
师父没答话,片刻后柜门响了一声。
我疲累的拽了拽被子,突然间就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我猛的从床上坐起,慌不迭的大喊:“师父我还是用擦脚布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亲手缝制的何原小人正安安静静的躺在柜子里,人偶的□曾被我用一大把绣花针扎成了棍状仙人球。
最重要的是,我还没忘记在小人的身上贴了“何原”两个字。
我尴尬的捂着脸,感到自己的脑袋像被塞进了无数个草人,扎得我凌乱无措。
一阵脚步轻响,我透过指缝看到了师父的衣摆。
“捂脸做什么?躺好。”师父说。
我依言钻进被窝,发现师父面色平静如常,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把人偶放进柜子里去。
师父将拧干的新毛巾搭在我的前额,衣袖带起一阵干净沁凉的气息。
“刚才做什么梦了?”师父忽然问,丝毫没有提人偶的事。
我支吾了一下,老实交代道:“呃……我梦到自己一直在背土豆,想丢都丢不开。”
师父缓缓点头:“也是,你闭着眼睛半背着我的右护法一直走到长街尽头。”
师父说着俯□看着我,微微的笑道:“就这样走到头了都不肯转弯,硬是在南墙根下徘徊了十几趟,才睡倒在路边。”
我窘涩的移开目光,试图解释:“这不是累得神志不清了嘛。”
“对了!景修呢?”我猛然转过头。
“走了。”师父轻描淡写道。
“走了?!不是……不是……你们没打一架?他那个……都那样了你们……啊完了我要死了……”我不知所云的说了半天,最后呜呼了一声,扭头暗自垂泪。
“阿音,景修的事你就不要过问了。”师父缓缓道。
我本来是有些负气的,这句话却让我所有的气恼尽数化成飞灰,洋洋洒洒如被烧尽的纸钱,一点生气也无。
“嗯,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我极力让自己的口气变得轻松。
师父似乎轻笑了一声,片刻后,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把我的头扭转向他。
我的眼神随着脑袋的转动划了道弧线,最后死死卡到了房梁上,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似的。
“看着我。”师父说。
我愣了一下。
“看着我,阿音。”师父的声音带了些许命令的意味。
我不由自主的看向他,正对上他平平静静的眼,澄澈如溪涧的流水。
“以后就好好在山上呆着。”他说。
他的目光像个无声的漩涡,一点一点的把我吞噬了进去,我被他看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久,师父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起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师父忽然看了眼立在床旁用来搭衣服的架子,神情似是陷入了某种深思,一束长长的暖光斜斜打了进来,曳出一道飘逸孤清的背影。
师父离开后,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发了很长时间的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的出我和师父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凭空多了出来,又有什么东西渐渐消逝不见。
大抵多的是芥蒂,少的是随意。
不可否认的是,师父的气息总是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定,哪怕靠近他的时候,我都不会下意识想起那个嗜血无情的顾牵机。
这让我感到意外,仿佛我遇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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