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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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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宫中秘事,是谁告诉你的?”南怀珂有些语塞,萧砚突然阴测测道:“想必是萧凌那个狗贼。”
    “嗯,所以我以为……”
    萧砚摇摇头:“当年服侍七哥的宫女亲眼看见是谷贤妃身边的人下的毒,但那宫女当晚就跌在池子里淹死了。你是知道我母妃的,胆子比蚂蚁还小,这样就吓破了胆,再不敢说半句谷贤妃的不是。
    当时我们都以为哥哥死了,他已经闭了气全然没有声息,宫中几位太医也都说人已经死了,而且谁都不敢得罪谷贤妃,只说是吃错了东西至死。当时正是父皇的千秋,很不吉利。我们那时又小也不得宠,父皇更气母妃没有好好照顾我们,便命人悄悄办理七哥的后世,不用大张旗鼓。
    宫中有一位老宫女自小照顾我和哥哥,和我们的感情很深厚,她偷偷结下的对食就在内侍省听差。那太监来拉尸体时发现哥哥的状态很像从前他们村中一个村民的状态,像是死了却没有死,那村民后来被他们村上一个暂居的游医给治活了。
    他将这事告诉老宫女,老宫女又来告诉母妃。母妃却不能确信,毕竟那太监也不能确定。一来如此,二来还有谷贤妃虎视眈眈,他若知道哥哥没死不知又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最后那太监和老宫女便使了个偷天换日的法子,将哥哥的‘遗体’带出送去了村子。”
    “结果你七皇子果然没死?”
    萧砚点头:“是,游医治活了七哥,可是毒入五脏,他断言七哥不可能活过二十岁,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那时谷老大人还健在,谷贤妃在后宫前朝的势力盘根错节,父皇还没有动谷家的打算,就算让我哥哥活着回到宫中指证谷贤妃,父皇也会坐视不理。反而是我们母子,不知会遭什么下场。
    天下既知七皇子亡故的消息,母妃和老宫女又都心疼哥哥,种种压力和顾虑下,便悄悄让七哥留在了宫外。一直等到我出宫另居,又将他接来这里藏匿。”
    萧砚抬头环顾四周,又轻抚一下被子说:“这些年来七哥一直住在这里,贴身照顾他的就是月姬。他们二人,也可说是青梅竹马了。”
    南怀珂低头理了一下袖子,有一句话想问又觉得不太好问出口。
    仿佛心有灵犀,萧砚道:“你是不是很奇怪起七哥去了哪里?”
    她点了一下头。
    “我们成亲前两个月,他死了。”他长舒了一口气,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得到解放:“月姬腹中的就是他的遗腹子,所以我一定要给月姬一个身份,让他们的孩子可以光明正大名入萧家的宗谱,得到最好的照顾。可笑,谷贤妃一定想不到,当年她处心积虑毒死的孩子比她活得更久,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萧砚突然笑了两声,声音中带着无法排遣的无奈和苍凉。终于,母妃和哥哥都相继走了。
    南怀珂这才理解月姬的装束何以如此素雅——她是在为七皇子守孝。
    这样的事一经说出口,任谁都不能拔腿就走。南怀珂不知道,原来萧砚这几个月一直在忍受亲人离世的痛苦,而她却始终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上一回想带你来,其实就是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你。”萧砚说:“那时他的健康每况愈下,我知道他熬不了太久了,其实很想让你们见一面。你若不信可以向月姬求证,我一个字都没有骗你。”
    还有什么可不信的呢?好好的,谁没来由会编这么大这么绕的一个谎言,就为了解释自己和妾室之间的关系。然而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南怀珂靠墙站住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起前世崇礼病逝时的悲痛,其实她很能理解他的感受。这空荡荡的密室再不会有个血脉相连的人等他,他有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流过泪?
    “说出来舒服多了。”萧砚发觉自己给了她太大的压力,突然笑了笑,试图让气氛得到缓解。
    南怀珂对他的态度是难得地和顺:“既然是七皇子的孩子……你放心,我不会为难月姬,也不会告诉旁人。”
    萧砚笑道:“我不是为这才告诉你这件事的,你的为人我自然知道。”恰恰相反,正如南怀珂认定不可能的那样,他告诉她这件事,只是为了解释清楚自己和月姬的关系。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问:“所以去见望舒的是你,去封地的却是七皇子了。”
    “是,太子和萧凌都没有看错,错在他们不知我的底细。”
    “原来是这样。”
    屋子里又变得安静,沉默间,萧砚举起烛台走到她的面前,火光映衬在他的脸上,庄严而郑重:“怀珂,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可以向你承诺,你我这一生之间永无异生之子女。我……”
    话未说完,南怀珂伸手打住他的话头。这话来得太沉重,她可接受不起:“王爷,出去吧。”
    屋子外头阳光晴好。
    他点点头,看着她往外头走去,再没有向他回首一次。

第301章 新妃立威

  
    事后南怀珂派人嘱咐月姬不必每日请安,月姬推脱不得只得照办,如此另眼相看,府里的其他人自然颇有微词。
    这天早起月姬那边就派人来报身体不适,南怀珂亲自前去探望,自己去不算,还派人把四个姨娘都请去了月姬的小院。
    四人来时她正在内室同月姬说话,小蝉请人稍等进去通报,南怀珂对月姬道:“你不必出来,凡事自有我在。”
    她出去后简单说了月姬的不适,又说有见红的症状,渐渐转了话锋,言语中有些警告的意味。四妾俱不敢言,又等片刻,她便叫人呈上一包东西。
    “你们方才来时我叫人搜了你们的屋,这是一包红花。巧合的是太医说,月姬的不适就是红花引起的,好在食用不多及时发现。”
    “娘娘的意思是……”姜圆圆提了一句。
    南怀珂勾着嘴角说:“好好的哪来的红花,你们屋里这样大量的红花又是从何而来?我就不绕圈子了,这是在柳媚的床头柜子里找到的。”
    柳媚脸色刷白,起身两腿打着颤就要辩解。
    南怀珂却道:“不用再撒谎,你几时问王太医看的诊,他给你开的什么方,你抓了多少药,是不是额外多要了红花我都一清二楚。不止我,连王爷也清楚得很。”
    柳媚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她只是瞧不上月姬有孕得宠,想要让她记个教训,脑子里可没好好想过这事的后果,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在南怀珂的监视下了。
    “王妃,我……我错了。”
    “一句错了就能原谅,还要我大齐的齐律做什么?你犯了错就要惩罚,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将你送到口马行卖了……”
    “不要卖我!”柳媚一听就急了,把她卖了还指不定卖到什么地方去,给人当使唤丫头那都是好的了,更惨的是几经转手最后去了妓院。
    “娘娘,我给您当牛做马,求您千万不要卖我。”
    “我的牛马多的很,这宅子里头的女人也多的很。月姬肚子里是亲王的子嗣、圣上的龙孙,这你都能下手还怕后果?你敢下手我却不敢包庇你,改日皇上问责倒成了我窝藏罪人。
    如今要么就是把你卖了,要么就是报到官里远远流放。王爷的意思本来是要家法笞刑打死,我让你自己选择已是格外开恩,你不要不识抬举。”她又抬眼扫向另外三个人问:“不然你们以为如何是好?”
    这些人本来以为是来探望月姬的,却想不到是王妃搭了戏台要杀鸡儆猴。本来以为威吓一番壮壮她初来乍到的声势也就罢了,哪想到居然动了真格。这王妃一点情面都不留,手段之铁腕吓得她们不敢多说一句。
    “王妃,我知道错了再不敢了,不要卖我,我也不要流放。求求您网开一面……”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天下的好事都叫你占了。今天月姬是无事,倘若她和孩子有事,你也这般舔着脸要我饶你?”
    “我是一时鬼迷心窍……”
    “呱噪,你要再留在京城倒让人排训我的不是了。”南怀珂对小蝉道:“出去找两个管事的,把她拖去官府,该判绞首还是流放由衙门看着办。”
    人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王妃可是一下子把人烧成了灰烬。在座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眼看着柳眉被拖出去也不敢求情。
    屋子里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等到那呱噪的求饶声断断续续消失不见,南怀珂才端起一盏茶喝上一口,慢慢玩着盖子悠哉说:“我知道这事和你们没有关系,但也给你们提个醒,月姬肚子里的孩子是王爷的孩子,和她过不去,就是同我和王爷过不去。你们本来就是王府的歌舞姬、丫鬟,既然给了你们衣食无忧的生活,你们就好好担待住。谁要是再生事,柳眉的下场就是例子。都听明白了?”
    众人起身低头唯唯诺诺:“是,明白了。”
    待她们离开,月姬从内室走出到她面前就是一拜,南怀珂令人扶起她问:“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如此为妾身,妾身心中感激。”她并没有吃下红花,一切不过是配合吩咐做得一场戏罢了。
    南怀珂屏退丫鬟们,微微一笑说:“你和七皇子的事前几日王爷都告诉我了,虽然没有过文定,可是情理上讲我还要当你是我嫂子。逝者已矣不要过分伤心,你把这个孩子好好生下来才是正经的。”
    月姬眉心微动,柔声说:“过去王爷总夸王妃,眼见得确实如此。能遇上娘娘,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王爷在外头多有忙碌,内宅总有管束不到的地方,然而这些地方于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不需要放在心上。我走了,好生保重。”
    正如南怀珂所说,作为王府的女主人,顺手惩治了不懂事还不得宠的侍妾根本无需过问他人,何况这背后还有萧砚的默许。
    这边别过,又过两日便是归宁之期,萧砚和南怀珂同回南家设宴,期间家中弟妹们如何、长辈如何就不一一赘述。
    倒是岐国公,自女儿归宁之后就撤了照顾二太太朱氏的太医,因而不过两日就传来她病故的消息。怀贞怀秀哭哭啼啼去吊丧,只是她早已不是南家的媳妇,南骏峨便没有出面。
    说回睿亲王府,南怀珂很快投身到了亲王妃的日常职责中去。今儿和这几位赏花、明儿和那几位聚会,尽是些无聊又耗时耗心的事情。
    不过这日到访的客人却甚合她的心意,这客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柏文燕。
    从前她还能借着造访南怀珂的名头巧遇一下陈峰,自他成了瑚亲王,柏文燕便不太有机会再见他了。前些日子又听闻他离京游历,便更难在京城的各种宴席上见他一面。
    今日来,一是恭贺睿王妃新婚,二来就是拐弯抹角打听陈峰的情况。
    南怀珂素来也知道她的心思,只可惜陈峰稀里糊涂就成了皇帝的儿子,尽管她出身名门,可皇帝也断不能让自己和心爱女人的儿子去娶一个两次和离的女子。
    南怀珂和柏文燕虽谈不上知交,但两人说一不二的个性倒是很契合,常常能说上半天话也不觉得闷。而且柏文燕性子火辣,常常是看不惯又这个骂骂那个,听她说话也怪有趣的。
    两人正在王府花园闲聊吃茶,说得正起劲,小牟急三火四冲了过来。

第302章 国公被告

  
    本来柏文燕正在说道:“我那个庶出的三弟柏炎别看大小也是个武官,可是头几年还闹过不小的笑话,那时他私自找了个有戎狄血统的女子要为妻子。你是知道咱们的律法的,私定终生是连父母之命都不能干预的,可是咱们大齐同戎狄屡有战事,我父亲又重视血统,这戎狄女子产下的后代将来算什么?
    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女子就被赶走了,这中间的曲折只有我父亲同大哥知道详情。柏炎倒没说什么,想来也懂事了,不久就规规矩矩明媒正娶了一房妻子。你说可笑不可笑,这个柏炎平时不苟言笑,原来也曾为风月情浓闹腾过。”
    正说着闲话小牟就急三吼四跳着脚寻到这边。
    “有客人在这里,你也不持重一些。”水仙站一旁骂了一句。
    南怀珂瞥他一眼问:“什么了不得的事这么慌张?”
    “不好了,咱们大老爷被人告了!”
    柏文燕一听懵了,忙替南怀珂问:“蠢奴才胡说什么,普天之下谁敢告岐国公?”
    小牟“噗通”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是真的。早起小奴奉娘娘的命去给小少爷送东西,就是从岐府里听说了的。”
    “谁告的国公爷,告的什么?”
    “告的国公爷藏匿他家的奴婢,告的人是……是……”小牟抬眼看了柏文燕一眼,为难着不知如何去说。
    “蠢货,快说呀,吞吞吐吐做什么?”
    “是……是……是贵府上的顺天侯!”小牟说完把头用力磕到了地上。
    柏文燕张了张嘴,一个声音卡在嗓子里生生给吞了下去,她回过头去看南怀珂,脸上刹那间青一阵白一阵。自己的爹她还是了解的,最好生事,但凡他看不惯的都要参上一本,参到别人家破人亡也是有的。
    因前两回顺天侯拿着她的婚事肆意摆弄,她早就恨透了这个爹只当他死了,所以日常关于他的事情她都不乐意知道。现在小牟突然当着二人的面说出这事,臊得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人还在人家的家里,那个老匹夫就告了别人父亲一状,还是藏匿奴婢!藏匿别人的奴婢等同抢夺他人财物,抢夺未遂还得判个两年,若是抢了过去严重的可以绞刑、流放。这叫什么事啊!
    “睿王妃,我……我……”
    南怀珂却神色如常,起身笑着说:“起风了,文燕你先回罢。”
    柏文燕知道这是对方在给她台阶下,心中又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打算着回去将事情来龙去脉问个清楚,眼下只好难堪地先行告辞。
    她一走,南怀珂立马收起笑脸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牟往前爬了两步仓惶答:“上个月顺天侯的府里逃走了三个奴才,不知怎地跑去咱们南家的庄子上躲了起来。前几日被人找到了,顺天侯就去圣上面前告了御状,说咱们大老爷藏匿他的奴婢,抢夺他的财产。”
    “一派胡言,”水仙说:“南家还稀罕他们顺天侯府的几个奴才吗?”
    “小奴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皇上不这么想呀。皇上下了旨意,要部里问国公爷的话呢。”
    “循例问一问也是有的……”
    “皇上要循例问一问派个太监去府里问就是了,犯不着正儿八经请尚书大人去问呀,皇上分明就是……王妃,王妃您倒是说句话呀。”
    “你吵得我头痛,我还说什么?”
    小牟委屈地磨了磨嘴皮子,抿住嘴巴搓了搓手。水仙问:“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南怀珂眺着远处,半天摇了摇头。这节骨眼上她不能回去,她是睿亲王府的人,她去就等于萧砚去。岐国公府虽然和睿亲王府结了亲家,可是牵扯太深终究不是好事。
    好比两艘船,可以帮一把,但不能绑在一起沉没,正如她不好为了娘家的事情连累萧砚。
    可是没来由的,顺天侯为什么要为这么件小事去参父亲呢?
    说来说去都是小事,把人带回去就好了,京城的豪门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般没有怨仇是犯不着这样故意作弄人的,何况他们南家和顺天侯府无冤无仇。
    夜里卸了妆发,南怀珂靠在榻边心事重重,手中的书单一页看了半个时辰却不知看了什么,心心念念都是南家的事情。
    父亲必然心绪不好,崇礼小小年纪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婶这位管家人怕是也平添许多压力。顺天侯那个老匹夫在琢磨什么东西?
    一支烛剪剪亮了面前灯火,有人将书从她手中抽去:“夜深了,仔细伤了眼睛。”萧砚看了一眼封皮坐下道:“下午有几件事抽不开身,现在才得过来。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你别担心,我正打算明天去看看他老人家。”
    “不要去。”
    “为什么?”
    “你是亲王他是臣子,两者是君臣上下的关系,王爷犯不着为了臣子的一点小事屈尊垂问。”
    “那我……去见父皇。”
    她笑了笑说:“该不该去,王爷其实心中有数,论理这段时间,连我也不该去见太后了。”
    萧砚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为岐国公的事情,他不能去求皇帝也不能去求太后。正因为是他的老丈人,他更要洁身自好撇清关系。他不止是臣子的女婿还是皇帝的儿子,关心丈人之余更要顾及皇帝的体面。
    可是他挂心南怀珂,这样的时刻不能不力所能及为她做一些事。
    “王爷如果想帮我,能不能替我去查一件事?”
    萧砚斜倚着小几,两人隔着小方桌如话家常,他问:“你是要我查那三个从顺天侯的庄子上出逃的奴才?”
    南怀珂点头道:“论理要逃也该跑得远远的,南家的庄子比顺天侯府离京城还近,哪里不逃偏偏躲到那去,分明离老虎的老巢更近。”
    “你是说,顺天侯故意陷害你父亲?”
    “倒也未必。”她理着长发细细想了一会儿说:“也可能是让人从中挑拨,毕竟南家和柏家没有夙愿。”
    “会不会……是潘家呢?”
    潘家?
    见她犹疑,萧砚补充:“顺天侯手中没有实权,他和你父亲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何况如你所说他和南家又没有夙愿。便是这样他都要告这一状,那必定是受人主使。我能想到和你们南家结仇最深的,也只有潘家了。”
    南怀珂琢磨一番赞同道:“可是没有证据。”
    “巧了,顺天侯邀我明日一叙。”

第303章 舞姬玲珑

  
    这节骨眼上顺天侯还敢邀请萧砚,不可不说是心眼太大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把南怀珂放在眼里。这一下倒让南怀珂确信,顺天侯就是有意识冲着南家去的。
    “我本来不想去,”萧砚道:“看来还是去一趟探探口风比较好。”
    “王爷不必为我勉强自己。”
    “不勉强,不过是吃几杯酒听几句奉承,无伤大雅。”他起身掐灭两根蜡烛说:“别着急,早点睡,万事总有我在。”
    万事总有他在……什么时候他急着要做她的依靠了?南怀珂浅浅一笑没有回答。
    到了第二天,萧砚打点一通准备出门,管冲不无忧虑。顺天侯极好女色,他办得宴席是怎么个光景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出来,自己家王爷,可别好端端一个白白净净的后生出去,给染得黑漆漆出来。
    他将这小心思藏在心里,一路就跟着王府的轿子去了,到了半路分开去了别的地方。而萧砚到了约定的会馆,果然就和管冲想象的大差不差。
    顺天侯的宴席还有几位作陪,除了这几位,席间还请来了六、七位官妓,个个花容月貌、肌骨生香,眼见是顺天侯这个食色的老饕千挑万选出来的好货。
    要说狎妓这事儿在大齐就是雅趣的一种,自上而下,宰相节度使、幕僚牧守,几无人不乐衷此道,几人共狎一妓更是一桩美谈。
    顺天侯本身没有实权,所以和皇子王爷们结交也不会有人闲话,席间就有个小官吏道:“你们听说没有,潘家给皇上献了一位美人,还是什么绵诸国的亡国公主,容貌倾国倾城。怪不得皇上最近朝臣也见得少了。”
    “绵诸小国早被他们的一位将军给夺了皇权,他们的皇帝放咱们大齐顶多算个都督。如今那王室七零八落都被杀尽了,她说自己是公主就是公主?我还是她太上皇呢!”
    “潘家如今真是得意,前线后宫都将皇上给笼络得牢牢的,他们呀,简直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
    萧砚在门口听了这些话,将其在腹中徘徊一遍,这才让人通报。
    顺天侯见了睿亲王来喜笑颜开,说了许多好话又恭敬请他入座,挥了挥手,立马就招来两位美人替他斟酒递果子。
    抬眼看去,果然是清一色的姿色风流。
    萧砚从官妓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皮笑肉不笑问:“侯爷请我来是什么事呢?”
    顺天侯指着美人们笑道:“请王爷来一叙,顺便看看这秋日开得正灿的花。”
    “庸脂俗粉,没兴趣。”
    顺天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却也不恼,反而道:“我便知道这些俗物不入王爷的法眼,你们几个滚开,别弄脏了王爷的衣服。”
    那两名官妓欠身离开回到顺天侯身边伺候,顺天侯冲着屏风后头一拍手道:“还不出来伺候王爷?”
    话音一落,屏风后娉婷走出一个极美的女子,杨柳小腰盈盈一握,明眸如水、神采飘逸,端得是美颜如玉。
    顺天侯道:“此女名唤玲珑,是臣府上豢养的一名舞姬,年方二八尚未梳栊。今日带她来就是臣给王爷备的一点薄礼,还请王爷笑纳。”
    玲珑不止美,人也灵透,见得顺天侯给自己递眼色,立即上前盈盈一拜声如莺歌:“玲珑给王爷请安。”
    萧砚瞧了道:“果然人如起名,可见侯爷会调教。”
    玲珑上前斟满一盅酒递到萧砚面前,半纱的长袖下露出一截凝脂般的藕臂。
    萧砚说:“这杯酒我可不敢喝。”
    “这是为何?”顺天侯问。
    “美人酒、断肠毒,小王喝了这杯酒,家中可就有人要断我的肠了。”
    众人笑起来,知道他说的是刚过门不久的睿亲王妃。席上有人揶揄:“王爷尽管纳回去就是,大家大户谁还没个三房六院,王爷自己府中不就有位身怀六甲的美妾吗?听闻睿王妃娘家近来不大太平,想必也是心力交瘁,哪有功夫管王爷,眼前正好有玲珑服侍王爷替王妃分担许多。”
    “就是,王妃才嫁入王府娘家就生事端,王爷对着王妃想必夫妻两也生不快。现成就有美人如厮,搂入怀中正好一解千愁。”
    萧砚便听明白了,这些人认定他会嫌弃南怀珂娘家那档子事儿,正好送了美女想要离间他们。
    他笑笑说:“侯爷有心,小王感激不尽。说到底睿王妃的烦恼还不是侯爷一句话的事,侯爷既然有心为我解忧,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顺天侯道:“哎呀呀,王爷说的是,臣当时也是一时意气用事,事后回想起来觉得甚为不妥。可是折子已经递到陛下的龙案上,再要收回是不可能的事。”
    “那也无妨,公事自有公办的法子。侯爷抓到的那三名逃奴,可否把他们带出来容小王问上一问,详细了解一下当时经过。”
    “唉,这个……”顺天侯说得大为可惜:“本该如此的,可是那三个奴才已经叫给打死了。”
    奴婢出逃一日按律杖责六十,每三日加一等,如此说来,顺天侯的做法并无不妥。话是如此,可在这重要的时刻也做得太着急了一些。
    这不是行使主人的权力,这是杀人灭口,光明正大的杀人灭口还让人挑不出来刺。
    “那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公事公办。”说话间萧砚已经起身。
    顺天侯急忙问:“怎么,王爷才来就要走?”
    “王妃还在家中着急,我得回去见见她。”
    “也好,王爷把玲珑一块带走。”
    玲珑听了这话,颇合时宜地往萧砚身边靠了一些,身上浓烈的脂粉味冲得他差点吐出来。他不喜欢这种骄矜的女人,何况满脸带着极强的目的,显然是顺天侯对她已提前教导一番,要她好好笼络他的心。
    他回过头,像是在考虑该说些什么。深邃的眼神盯得顺天侯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年轻人,眼中有与年纪不相符合的肃杀之气。
    转眼间那双桃花运却笑了起来:“才来这么一会儿就带走这么一个妙人,小王怕夺了侯爷所爱。”
    顺天侯放下心,大手一挥吐出一口酒气:“一个玩意儿,只要王爷高兴要多少在下都悉数奉上。王爷拿去品品,这个要是觉得好,我到时候再送几个到王爷府上。”
    那众人的脸上都是一种期待的表情,让亲王带走一个姬妾,这是大家喜闻乐见的“雅事”。
    对他们的心思萧砚了然于心,他将眼神回向玲珑,这女子竟摆足了媚态双眼迷离抛向他。他伸手挑了一下玲珑的下巴,作势一笑:“既然如此,我便却之不恭。”

第304章 潘家作乱

  
    席上主宾立刻就裂开了善意的笑容,纷纷称好,顺天侯见他笑纳更是得意,站起来就要亲自相送。
    萧砚走后有人道:“这个玲珑仿佛很合睿亲王的眼缘。”
    顺天侯咪着酒说:“那是自然,别看他才成亲,大家闺秀的女儿尽是放不开的。王爷又是这样年轻,多少还是小孩子家馋嘴的猫儿,等玲珑勾住了他的心,他对王妃的那点兴头也就散了,到那时眼中哪里还有王妃和她的娘家。”
    众人一阵哄笑。
    萧砚出了会馆时管冲恰好赶到,见自家主子进去出来一趟竟然就带了个姑娘,他是十二万分的惊讶,两个眼珠瞪得老大,像是又急又气。
    “你去轿子里坐着。”萧砚着玲珑上了轿,自己走到一旁低声问:“他怎么说?”
    管冲一边瞥那女子上轿子一边回:“他不肯说,说从前讲好的,凡事只同王爷商量,再就什么都不理了。王爷,这人太多疑不好弄啊。”
    “能力卓越的人脾气总有些古怪,正是这样小心谨慎才更值得合作,上一回猎苑的事他便处理得很好。”萧砚看了看轿子,沉思片刻说:“正好我也有点事要同他商量,把你的马给我我亲自去找他,你把这个玲珑先带回去。”
    “这是个什么来历?”
    “侯爷送我的大礼,原是侯府的舞姬。”
    “啊?那还带回去?”
    “不止要带回去,还要好好供起来。你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长史,让他们将她记录在册,随后再让管事开个院子给她独居。”
    “这……”
    “照办就是。”萧砚的语气不容置喙,说话间已翻身上马。
    他近些日子来的气魄越发不同,命令也是说一不二,饶是管冲与他一同长大情同兄弟,偶尔也已不太敢在他面前放肆。他既这样说了,管冲只好诺下目送他离开,随即一扬手命人起轿。
    傍晚时候萧砚回到府内,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南怀珂,并将自己这一日的得失告诉了她。
    第一,顺天侯做足了准备,在那边萧砚没有获得任何有利的东西;
    第二,萧砚道:“我得到消息,柏家和潘家要联姻了。”
    这消息十足意外,在女眷的各种聚会上,南怀珂从来也没有听说过这两家要联姻,可见他们将消息封得有多严实,为的就是悄悄打击南家。
    “侯府的女孩儿……是柏文晴?”
    “不错,还有潘家嫡系的一位少爷。”
    “京中女眷家长里短都没有透过这阵风,这么新鲜的事情,王爷从何处得知?”
    萧砚闪避道:“我自有我的途径。”
    南怀珂似有所悟未再追问,更令人在意和不安的事情是,北安伯府终于开始动手了。
    她心下自思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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