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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威武-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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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书房是家中男人和门客同僚大谈仕途经济的地方,就算大齐风气再开明,一般家中也没有女子会去那参合一脚,怎么南骏峨反倒请她过去?
南怀珂问:“是什么客人?”
“不知道,外书房的小厮传到垂花门那的,并没有细说。”
南怀珂靠在柱子上闭目想了半天才说:“你告诉老爷,我会去的。”
“是。”
知夏等人走后小声问:“大小姐才走,会不会来者不善?”
南怀珂闭着眼笑笑说:“你太小看二伯了,怀秀不过是去半年,这个时候和我为难怕不是疯了。出事后旁人都在观望,会这个时候上门还需要我出面的,也只有潘家了。”
听说潘家夫人因为女儿剃度出家,哭得眼睛都快瞎了,想想就觉得痛快。那时她逼自己喝毒药时,想必没有想到她南怀珂也是别人家的女儿。
知夏一听十分紧张:“小姐要去?”潘家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去?南怀珂很好奇今天潘家会派谁来。潘家也真是不可小觑,两家因为这件事情本该结下梁子,那边居然还会主动上门,真值得好好会上一会。
洗了脸更了衣,她这才带着人往垂花门外头过去。到了南骏峨的书房外派人通报,里面让进去,小蝉和小牟便等在外头,南怀珂自己只身进去。
本来里头坐着的人包括二伯父南骏峨,见她进来一下子都站了起来,只听一声“跪着”,却不是对南怀珂说的。
她寻声望去,那边站着一个斯斯文文的清秀男子,长身玉立、目如点漆,一边脚下还跪着一个人,一脸义愤不甘,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这一站一跪的两个人,正是潘家的长子潘世卿和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潘世谦。
长子潘世卿年长三弟许多,如今入仕在工部底下,在外人看来,他一向是潘家几个儿子里品行较好的。可是这样被称为“一表人才”的君子,前世对潘世谦虐待正妻的事情却也没有劝过一句。
他不作恶却纵恶,这和为恶本身并没有什么区别。
潘老三想要起身却挨了大哥一声呵斥,因此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暂且跪着。
潘世卿本来以为会看见一个低眉顺眼温文尔雅的女子,却不想的女子着一身海棠红,腰杆挺得笔直,一双眼睛锐利得像捕猎的猛兽。这才相信,家人确实是在她手里跌了跟头。
南骏峨道:“珂儿,这是潘家大公子世卿,这位……三公子世谦。”
南怀珂微微颔首。
潘世卿走上前来一步说:“二小姐,我也是才知道三弟做出这样不堪入流的事情,今日是专程带着他来和你致歉的。”
南怀珂却并不说话,一双眼睛在一站一跪的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南骏峨连忙提点:“珂儿,还不快请世谦起来。”
起来?!
这是来道歉的还是来做戏的?南骏峨生怕与北安伯交恶,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件事情抹去。
她看了自己二伯一眼,忽然微微一笑对潘世卿道:“潘大公子,我还未来得及去府上道喜,没想到二位倒先来了。”
众人奇怪,喜从何来?
第103章 酒令如山
萧凌是何等机敏之人,只这一瞬间就看出南怀珂藏有私心,只是他尚不能确定她的私心所为何事。
是因为潘瑞佳曾经得罪过她;还是因为潘家可能要迎娶的人是南怀秀,而南怀秀和她交恶,所以她要毁了这桩亲事?
可她似乎,也并不是那么不识大体的人。
她方才说的句句在理,唯有这一件事上让他听出奇怪。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眸深不见底,像一束红梅开进人的心底。他分辨不出她的意图,却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刚要开口就便人神圣打断:“五殿下,南二小姐。”鲍如白带着丫鬟过来道:“你们在这聊什么呢,快回席吧,那边准备行酒令摇筹子呢。”
来了不相干的外人,萧砚也不好再和南怀珂多说什么,因此起身说:“二小姐有些上头,我陪她说说话。你既来了就把她交给你。”
鲍如白见他走了,自家就走到南怀珂身边很亲热的勾住她的肩膀问:“怀珂,你是上头了吗?”
南怀珂看她一眼,她和鲍如白不能说是很熟,这样直呼名讳算是很亲热的叫法了。
鲍如白读出她目光中的涵义,挨着她坐下说:“我可以这样喊你吧,怀珂,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今天特别高兴。”她说着话,一边又止不住的去看千鸟亭,又转回眼眸看南怀珂。
这样的少女情怀实在太过美好,南怀珂受她的喜悦感染不禁也笑起来:“鲍小姐,我给你准备了一支四蝶琳琅金步摇,来的时候交给你的丫鬟了。”
“叫我如白吧,别这么见外。其实你把他带来就好,还送什么别的呢?”鲍如白勾着她的手臂说:“你真懂我的心意。”
“好,如白。”南怀珂看她神采奕奕的双眼,不禁揶揄道:“今日可是你的生日,你才是寿星。怎么你倒鞍前马后的忙着照顾八殿下了?”
鲍如白脸上腾起两片红晕,把脸往她肩膀上一埋,“哎呀”一声就拿手探到她腰上挠去以做惩罚:“你这人真是……这种事情不要说出来嘛。”
南怀珂身后就是凉亭的柱子,躲避不开对方干脆就伸手挠了回去,惹得鲍如白笑得花枝乱颤。见她笑到眼角泛泪,南怀珂哂笑一声好奇问:“如白,你为什么……中意他呢?”
四下无人,鲍如白捧着自己白里透红的脸悄声说:“八殿下长得多好看呀。”
南怀珂愣了一下,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个光在乎长相的少女呀。
鲍如白一本正经说:“你别笑嘛,你怎么又笑话我。你瞧殿下那双眼睛笑起来就像月亮一样,怎么看都好,难道不是吗?”
萧砚那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眸,一笑起来温柔而多情,难怪令这样单纯的女孩难以忘怀。可是就因为这样喜欢一个人?
“八殿下对诗书也通,他是我见过临摹名家书法最厉害的。我所知的人中,华雪够厉害了,但也比不上他。”
南怀珂不以为意:“这算什么,他又不卖字为生。”
“还有……”鲍如白想了想又说:“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和别人说。”
“什么?”
“他很怕三皇子,三皇子对他的态度惯常都不好。所以我想对他好一些,让他不伤心。”
南怀珂一愣,心里突然十分感动。鲍如白这么说摆明了是清楚萧砚的出身在皇子中有多低微,可是她还是真心爱慕他,这样的喜欢真是难能可贵。
她笑起来揶揄道:“哦我知道了,你这样细的心,多半是着急想嫁人了吧?”
“人家和你说秘密,你偏拿荤话笑话人家,我不理你了,讨厌。”鲍如白羞得站起来猛跺脚,把个削肩晃得乱颤。
南怀珂起身搂住她的肩膀,像平时哄崇礼一样的哄她道:“乖了,是我不好,我再不说了好不好?”
“讨厌嘛,你这丫头真是可恶。”
“我本来就是很可恶的。”南怀珂似笑非笑半真半假地说:“所以我没有朋友,连我家里的亲戚都不喜欢我。”
鲍如白安静下来,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俄顷勾住她的手臂道:“没关系,以后我做你的朋友,咱们可以常来常往。”
南怀珂笑着没有回答,她还没有做好要在京城找个知心朋友的打算。
等到二人回到桌上,众人说起人终于齐整,就取过筹筒交到鲍如白手里。先从寿星开始,按顺序依次摇筒掣筹,再按筹中规定的令约、酒约行令饮酒。
鲍如白先摇出来的象牙筹子是“西楼望月几时圆”,这就要求将婚者饮。众人说起在场将要有喜事的人家是潘家和南家,但是不知道是要娶南家哪位小姐,所以怀秀怀珂怀贞和潘世谦都要喝。
“潘家和南家真要结亲吗?”有人忽然问。
“是呀,”鲍如白接口答道:“最近两家的长辈经常走动呢。”
南怀秀冷笑道:“家中长辈的决意谁知道呢,不过我二妹毕竟是长房长女,破了年龄了先后先出阁也是有的。”
旁人就起哄道:“那就南二小姐和潘三少爷喝。”
萧砚的面色冷得发白。
潘世谦爽快的将酒喝了下去,南怀珂却瞧瞧吐在了帕子上。不管是真是假,她都由衷觉得潘世谦恶心,连做戏的酒也不想和他同喝。
接着是“人面桃花相映红”,要求面赤者饮,席上便有肤色最红的人喝下一杯;“养在深闰人未识”,要求初会者喝。鲍如白亲自给南怀珂斟酒放到手上,她笑着爽快的喝下了。
“哎呀这一支好,”有人道:“乍相逢,记不清娇模样。这得是今日初会的对饮,你们快瞧瞧都有谁?”
偏巧是南怀珂和萧砚。
几巡过后,南怀珂已醉得眼冒金星,知夏小声说:“小姐脸都红了,不可再喝了。”
鲍如白心细,瞧她酒醉便说早已收拾了供客人休息的厢房,问她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南怀珂点头,小蝉和知夏便上前搀她起身。
众人笑着起哄:“哎哎哎不能走,酒令如山,逃席者可还得罚。”
“不许闹她啦,今日筹子尽对新客不利,灌得还少吗?”鲍如白笑着起身和知夏一起搀她,并嘱咐人去煮醒酒汤,随后安抚客人一番,才带着摇摇晃晃的南怀珂去偏厢休息。
第104章 酣梦行刺
酒醉的人已是头重身轻,眼前金星蹦跳,实实支撑不住。刚到屋内就一下坐在凳子上起不来,双手一趴就要扑在桌子上瞌睡。
鲍如白赶忙扶起她劝:“你再忍忍,我已经让人去盛醒酒汤了,喝了我扶你去榻上睡。”南怀珂靠在她身上浑身绵软无力,口中缠绵直喊着“晕”。
“我知道你难受,所以需得喝了汤水再歇,否则一会儿起来更要头痛难受。”
知夏拿着一把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扇,心疼的在一旁替自家小姐轻轻扇着风,边扇边说:“我们小姐好酒量,平日也容易贪杯,却也不曾像今日喝了这许多,可不是要难受坏了?”
鲍如白道:“今日是我不好,该换套筹子拿来的。”
知夏劝慰:“也不是鲍小姐的不是,却才行酒令前小姐就喝了许多,是她自己贪杯呢,总不听劝,回去我得细细说她。”
两人陪着她说话撑着精神,直到丫鬟端了醒酒汤过来才住了口,照顾她慢慢喝下。酸甜的醒酒汤下肚,青梅、桂花和山楂的味道唇齿留香。
“随我来。”鲍如白和知夏搀起她绕过屏风,走到雕花细木贵妃榻前扶她坐下道:“在这睡一会儿,睡一会儿就舒服了。”知夏取过一条湖蓝色滑丝薄被轻轻替她盖上。
眼看着她合上眼恍恍惚惚睡去,鲍如白才对知夏道:“你们服侍了许久也累了,都不曾吃过午饭吧。那边有个小厅,我们们府里的丫鬟妈妈们侍宴时都是在那吃喝的,那有干净的酒菜,你们也去休息一下。”
“小蝉小牟去,我还得在这照顾小姐。”
“在我府里又没有闲杂人等,你只管放心,左右就是歇个中觉的功夫,不耽误这一会儿的。”
知夏想着也是,又替小姐掩好被角,便和小蝉等人一起去小厅吃饭小憩。鲍如白妥善安排一通,这才回到席上招待其余宾客。
“如白,那个道士什么时候来呀?不是说好了请我们看个新鲜厉害?”
“这会儿应该还在外书房,母亲请他给我父亲的书房看风水了,一会儿就请他过来。”
看着众人觥筹交错坐起喧哗,萧砚却有些心不在焉,众人方才关于南潘两家联姻的议论,搅得他心烦意乱。
“八殿下,”鲍如白见他好似心有旁骛,体贴地问:“可是哪里不合心意吗?”
萧砚心不在焉地眨了一下眼,简洁地回答一句“没有”。
她有意哄他高兴,想起自己提前准备的东西,忙对丫鬟耳语几句,不一会儿就有小丫鬟端着一个小漆盘小心翼翼送了过来。鲍如白从漆盘取下一个牡丹花纹的瓷盘放到他面前,盘内装着的是小巧朴素的白色糕点。
“八殿下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百花糕。”说着双颊微微翻红又解释:“是我最近新学的点心,殿下尝了,替我提提哪里需要改进。”
萧砚瞟她一眼有心拒绝,可想着今日是客人也不好拂寿星面子,便勉强装出点兴致拿起一块百花糕咬了一角随口道:“不好吃。”
“不好吃?”鲍如白连忙拿起一块尝了一口,不会呀,明明好吃的很:“八殿下,哪里不对胃口吗?”
萧砚静静地摇头,良久道:“太苦。”
“苦?”他所说的苦并不是她理解的苦,鲍如白不解其意,只是狐疑地盯着细白的糕点发愣。
这百花糕是拿糯米浸泡多天后粉碎制作的,不管是捏成团状还是入糖搅拌,更不要说之后的反复滚压,重复过筛,光是使糖粉紧密嵌入模具,压铲定型都费了她不少功夫和力气。
制作而成的百花糕口味纯甜清香,怎么可能不好吃。这是她认真学习多次经过练习后才制出的最成功的一批成品,专做了想着萧砚今日若是会来,就能拿出来向他献宝。
明明很好吃。
只是她不明白,人的心情一差,吃什么都味同嚼蜡,这才可惜了这盘精心制作的点心。
鲍如白正失望时,萧砚早就将手中剩下的点心也囫囵吞下,却食不知味并无细嚼慢咽,只觉心下一阵苦涩,像是有许多话塞在心口不得说出。
亭内欢声笑语,只有几人各怀心思。
萧砚不必说,早就神魂不在;鲍如白正绞尽脑汁在思考百花糕为什么不好吃;萧凌是天生的人精,一边和众人打成一片,一边却还在思考南怀珂的话;怀秀心不在焉,时不时望一眼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初夏的微风带着鸟语花香,拂过众人的脸上暖洋洋的舒缓。
萧砚的侍卫管冲从廊下赶过来,神色有些不安,在向宴席主人致意后,便将萧砚拉到千鸟亭外耳语一番。萧砚听罢反问:“你没看错?”
“千真万确,绝对没错。”
“这怎么可能……”萧砚轻蹙起双眉,对管冲汇报的事情觉得十分费解,不经意见瞥见南怀秀不安的神色,突然之间茅塞顿开。。
偏厢内,纱帘被和风吹着悠然飘动,炉内散出一股细细的甜香。玉刻湖光山色屏风后,南怀珂正醉卧于躺在雕花细木的贵妃榻上。
细白饱满的双颊晕染酒色桃红,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额前的碎发黏在脸上。此刻她头枕青玉抱香枕,手贴在腰侧,正酣然沉醉于自己的醉梦中。
隔绝内外屋子的银条纱帘被人掀起,悄无声息地闪进一名形容标致的年轻姑娘。她缓步前行,一双脚上像长了肉垫,无声无息地向躺着的人靠近。
蹑手蹑脚地靠近再靠近,刻骨的仇恨从她的眼底迸射出来。女子停顿片刻,手慢慢探到自己后腰掏摸出一把精致小巧的绣花剪子。
她看了看手中的剪子重新往前走,专注的眼神只顾锁住南怀珂,却不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也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榻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薄被不知不觉滑落在地上。女子背过手敛气静息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对方香梦沉酣这才重新举起剪子。
她轻声喃喃:“南怀珂,你害得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这么惨,你却在这里心安理得享受惬意人生。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我要你为我的人生陪葬。”
她咬牙切齿手中一用力,剪子就朝着对方的脖子狠狠扎下去。
————
(下周一到周五,每日三更。)
第105章 请君入瓮
眼看就要扎进那细长雪粉的脖子里去,一剪子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的银条纱帘忽然一晃,一个人影“嗖”地窜到她身后将她手腕一钳,劈手就夺下了绣花剪子。
女子吓得刚惊呼一声就被扑倒在地,脑袋上套着的假发髻滚落下来,露出一个长了一头板寸的脑袋。
来人抓起掉落在地上的薄被,满满当当就往她嘴里塞。女子试图挣扎,可是两手被人捏在背后硬是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由着人堵住自己的嘴,又拿她的腰带手脚利落的将她双手在身后捆了个结结实实。
女子只能“嗯嗯”的从嗓子眼里发出声音,再一抬头,南怀珂已经坐起身,面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潘瑞佳,恭候多时。”
潘瑞佳此时又哪里说得出话,一双眼中满是疑惑。
隋晓道:“峰少爷早就发现潘小姐私自离开尼姑庵,因此对我下了命令,只要小姐外出就必须紧随保护。”
陈峰因想着上次踏青,南怀珂不喜欢隋晓紧跟左右如临大敌的样子,又怕她有危险,又不想逆了她的心意,故而出此下策让她远远跟着保护。
今日南怀珂进府后,隋晓也混了进来。在府里四下绕了一圈,就发现一个丫鬟鬼鬼祟祟的,因此暗中留意了许久。潘瑞佳不明就里,这才冒然行事被擒。
怀秀和她同在一处庵堂,在对方半年期满将要离开时,二人合计一通准备对仇人采取报复。怀秀将她悄悄带出庵堂藏匿起来,等待几天后的生日宴,又将她扮做一个普通丫鬟带入鲍府。
本来她打算先扎丝南怀珂再划花她的脸,非要她死得极其难堪,才能解除一点她们的心头之恨。
眼下她嗓子里卡着怪声,像是求饶又像是申辩。
南怀珂弯腰捡起地上的绣花剪子,慢慢在手心划弄,嘴角勾出一个细微的弧度,看向地上的人微微笑着说:“别浪费力气鬼叫了,我不想听解释,既做的出,你只要承担后果就好。”
潘瑞佳看着那不怀好意的笑,全身冷得如坠冰窟。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南怀珂起身绕过屏风,走到窗边远眺千鸟亭下欢闹的宾客,想了半天对隋晓道:“把她带过来。”
潘瑞佳像死狗一样被从地上拖起一路拉到她脚边,南怀珂指着窗外笑着对她说:“你看那是谁?”
她又如何认不出,南怀珂指得正是她的三哥潘世谦。他正坐在亭中,置身鸟语花香的初夏美景中开怀畅饮。再一旁的,还有南怀秀。
南怀珂笑着说:“你看你三哥就在那里,他们可不在意你的死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妹妹就在不远处任人鱼肉。”
潘瑞佳惊恐地看向她,不知她在想什么恶毒的主意。
“抓紧她!”眼中冷酷的寒光慢慢凝聚,南怀珂对隋晓下令:“不要让她挣脱了。”隋晓得令,手中下了更大的力气扣住潘瑞佳。
南怀珂笑着晃晃手中的绣花剪子说:“潘大小姐,你可曾想到是你将凶器送到了我手中?你来,看着你的好哥哥,看你们是不是兄妹情深,看他会不会来救你。”她说着就将剪子张开抵在潘瑞佳蜡黄的脸上,轻轻按入她的肌肤。
潘瑞佳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她惊恐不已剧烈扭动挣扎,嗓子里哼哼唧唧哀嚎着旁人听不懂的求救声,可是并没有外人能够听见。
窗外,她的三哥还在谈笑风生,屋内,她却将要被毁得更加彻底。
剪子的尖端已经没入皮肉,锋利的刃苗已在面上撕开一道口子,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往下流,一直流向她的脖子染湿她的衣襟。
锥心刺骨的疼痛中她终于醒悟,她真的错了,她今天不该来的,庵堂虽然清苦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或者说,她甚至从一开始就不该和南怀珂作对。
南怀秀和南怀珂的矛盾关她什么事?三哥自己调戏别人挨了毒打也是活该。她自己和南怀珂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呀,为什么非要去招惹她?非要招惹一个毒辣不留情的恶鬼。
她错了,大错特错。可是再也没有人会给她机会求饶。剪子已经划下第二道伤痕,背后隋晓忠实地执行小姐的命令,下了死力箍住潘瑞佳让她根本无处可逃。
南怀珂用力如此之大,伤痕极深,刀尖所过之处皮肉翻起可怖至极。
潘瑞佳痛得直翻白眼,嗓子里的呻吟却被堵住无法释放,只能在痛苦中泪流满面,咸咸的泪水渗入伤口更是痛得激起全身的鸡皮疙瘩。
南怀珂终于住了手,疼痛却还在继续。她取过桌上的一面铜镜捧到潘瑞佳面前,让她亲眼看看自己容颜尽毁的惨状。
镜中丑陋不堪的人,还是从前那个娇滴滴的国伯府千金吗?潘瑞佳想要尖叫,可是叫不出来,她只能闭上眼痛哭流涕。
南怀珂轻巧道:“你要恨就恨潘世谦,这两道疤是你替他还给我的利息。”潘世谦划在她脸上的伤疤,如今报应在他妹妹身上。
“你们这对兄妹啊,真是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搅点乱子才觉得舒坦。我今天所做不过报答你们昔日对我所做的万一,现在你也知道刀子割在脸上是什么感觉,可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她的表情慢慢变得狰狞:“你试过十冬腊月守着结冰的水等它化开的滋味吗?没有炭火,大冬天只能喝冰水,一口喝下去连五脏六腑都结了一层霜;没有热水沐浴,只能用冰水沾湿布条擦身,全身冻得通红冷到抽筋;四肢的冻疮裂开结痂、结痂裂开,反复折磨得人抓耳挠腮又痒又痛。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三年,最后连血都是冷的。
有人隔三差五就打你虐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求他放你走,他却……没有自由,没有人和你说话,只有你一个人被囚禁在荒凉偏僻的地方……
今天对你说这些只是让你知道,即使你没有想过要毒死御猫和我,我也不会放过你们潘家。你看看我,我的血是冷的,只有喝你们的热血才觉得有活着的滋味。”
潘瑞佳不错目的瞪着她,心里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惊恐万分。这个人疯了,她说的话自己根本一个字也听不懂。
这时耳边传来脚步声,屋内的人警立刻惕,潘瑞佳心中一喜,有人来救她了!
第106章 以牙还牙
萧砚在看到南怀秀的表情时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他在偏厢的外屋已经站了很久,隔着银条纱帘,南怀珂说的所有词句都被他尽收耳内。他不知道那些耸人听闻的经历究竟发生在谁身上,但他已经明白,这个头次回京城的表妹对潘家有着刻骨的仇恨。
此时他再也忍不住,撩开纱帘走入里屋。
南怀珂的手还掐着潘瑞佳的下巴,手上沾满自对方伤口流出的血水,另一手拿着绣花剪子,正恣意奚落行刺不成反被抓的落水狗。
八皇子救我!
潘瑞佳的求救声卡在嗓子眼里,身体拼命扭动起来。
南怀珂甩开她的下巴默然看着萧砚不出声,一双眼中千里冰封。隋晓也警惕起来,如果萧砚要拿下二小姐,她必须拼个你死我活,她看了一眼萧砚身后的管冲,暗自评估对方的身手。
萧砚的脸上没有流露丝毫息怒,只冷眼看着他们,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听着潘瑞佳的惨哼,目光终究还是落在南怀珂的身上。
二人默不作声对视,最后还是萧砚率先开口:“我便知道是南怀秀作怪,表妹你没事就好。”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潘瑞佳呆在当下嗓子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她终于想起当初审理御猫案时,萧砚如何处处顺着南怀珂心意讨好的。旁人或许感觉不出,但她这个当事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表妹,”萧砚上前几步柔声问:“酒醒了头还晕吗?若是不舒服就再去歇一会儿,这脏东西交给我来发落。”眼见对方不做理会他又问:“怎么,表妹还信不过我?”
南怀珂看着他还是不说话,萧砚不准备告发自己吗?
萧砚一笑,回头对管冲道:“去打一盆水就说我要擦脸。”管冲应了去办,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盆水过来。萧砚接过水放在桌上对南怀珂道:“她的血脏得很,你快洗洗。”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果然是很恶心——这才走上前将手洗净,一并将绣花剪子上的血渍也清掉,只是仍然没有搭理萧砚。
对于她的防备,萧砚一望而知,他不在意笑着说:“表妹该放心我,我和你是自己人,他们——他们都是外人。”
隋晓小声道:“小姐,她……送回庵堂还是……”
南怀珂瞥了一眼心力交瘁的潘瑞佳,抬起头望着远处亭子里潘世谦,想起他前世对自己种种变态的虐待,冷冷一笑说:“庵堂实在是个太好的去处,她却不知珍惜,如今该让她尝尝受人欺辱的滋味。”
萧砚心领神会开口道:“瓜州是个好去处,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贵的便宜的应有尽有。表妹若是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我一定给她找一个最合适的去处。”
外头传来知夏和小蝉说话的声音,南怀珂拦住隋晓,自己去到外屋拦住她们,只说自己还要整理一下就让他们在外头等候。
返身进入内室南怀珂才道:“不是我不放心殿下,只是这事终究和你没有关系,将来——”
“你怕我出卖你?还是表妹觉得我不得宠,所以无能到连这点事情也做不了?”
这样的话自然让人联想到他的身世。
南怀珂一愣,突然恍然大悟。
其实他很懂得人心呢,往常他倒没有自怨自艾,却知道如何用身世讨得旁人的怜爱,对太后如此,对她,他又要故技重施。
“我不是这个意思。”看着那双带着秋波的无辜眼眸,她无奈地叹息一声。
“那就让我替你抹去这垃圾。”他眨着眼说。
“小姐,你在做什么呀?”外头小蝉已经催促。
南怀珂看看外头,再看看屋内,生怕耽搁太久情况生变,因此只好点头默许,又让隋晓留下来帮忙。
因为隋晓并不是跟着她一起来的,此时出现反而奇怪,管冲运人出去也需要帮手,所以将她留下是最好的安排。她又嘱咐几句,这才出去去找其余人。
萧砚忽然抚了一下掌,脸上的表情喜形于色。这一刻他的内心十分雀跃,因为这件事情,他们之间竟然拥有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直到她的背影看不见为止,他这才褪去脸上的笑意,狠狠瞥了潘瑞佳一眼。
潘瑞佳被瞪得一个激灵,浑身上下直打抖索,想跪下来磕头求饶,可是人被隋晓抓着却是一百个做不到。
萧砚冷笑着对管冲说:“把这人脚筋挑断,远远卖到瓜州去,要最脏最差最便宜的妓院,要她接最穷最丑最恶心的客。做的干净利落,不要给表妹留下麻烦。”
“是。”
那边怀秀正和众人嬉闹,一边留神观察周围的情况。等到她亲眼看着南怀珂往千鸟亭回来时,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连忙又朝四周看去,当然是寻不到潘瑞佳的踪迹的。
“大姐这样到处张望是在找什么?”南怀珂笑着问:“可是带来哪位朋友走丢了?”
“没、没有什么。”怀秀听得她话里有话,心虚的没有回答。她不确定是潘瑞佳失败了,还是压根胆怯了没有去找南怀珂。
南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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