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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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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我家娘子在姜野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美人。您看小郎君俊不?小郎君除了眼睛长得像大老爷,从鼻子嘴巴都跟我家娘子长得一模一样。”
  张嫂谈起先前的主子,便两眼放光:“莫说旁的,便是如今的继夫人,亦不能达十之一二,只可惜……”
  她又沉郁下去,苏令蛮心中好奇得不行,可又不能贸然想问,只静静候着。张嫂揩了揩泪:“让少夫人看笑话了,当年之事,我等下人也看不分明,只是小郎君苦啊。”
  苏令蛮不自觉抠了抠身下的小杌子,杌子边缘都起了毛边,可见有些年头了。
  “宰辅之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算是苦,也总还是有限。”
  苏令蛮不大明白,若说宰辅后夫人有子便罢,可杨宰辅头先便只得了这么一个乖儿子,便跟自家阿爹似的,就得了阿覃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便宠得跟街头一霸一样,杨廷这般……哪里会真的受苦?
  “少夫人此言差矣。长安城里那些个贵妇面甜心苦的大有人在,在后娘底下讨生活,哪有这般容易?有后娘便有后爹,可不是一句空话。”
  “何况……当年老爷停妻再娶,任是将小郎君逼成了这般冷清模样。”
  一言惊起千层浪。苏令蛮猛地抬头,停妻再娶?
  长安城里传言甚多,可哪一个都是先夫人命短去了,宰辅怕幼儿没了娘照顾,方再续娶;若是停妻再娶,这里头的说道,可就大不一样了。若阿廷的阿娘还在,宰辅便又新娶,阿廷一个幼儿夹在其中,该如何难为?
  张嫂拍了拍嘴:“瞧我这张破嘴!”她原以为少夫人知道,没料小郎君竟是没说,这事办的。
  外边篱笆院正好传来一阵脚步声。
  杨廷换了那身捉襟见肘的短褐,一身玄紫直缀长袍,腰间玉绶带,发束嵌金白玉冠,眉眼在大白天光下越见俊逸,见到她,目中立时便流淌出一丝遮也遮不住的快活,
  “阿蛮,你跟张嫂在说什么呢?”
  张嫂面色还没缓过来,讪讪地笑了笑。苏令蛮笑盈盈地迎了上去,面上丝毫看不出之前谈论之事,“阿廷,你回来啦。”
  杨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发顶,薄唇微翘:“恩,回来了。”
  极简单的对话,却让他眼角微醺,生了丝丝雾气。苏令蛮打开他手:“我这头发好不容易盘好的。”
  她是当真不大擅长料理头顶的三千烦恼丝,杨廷默默看了眼她发顶那一坨,唇角更翘了,见张嫂与张叔相携着往里走,俯身便在其唇角偷了个吻,苏令蛮嗔道:“有人呢。”
  “怕甚?”
  “他们不敢看。”
  话落,又轻轻巧巧地在碰了碰,揽着她往里走。


第154章 倦鸟归巢
  两日时间匆匆过隙。
  这儿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 张叔张嫂性子有着农家人特有的质朴和热情; 她呆得自在极了。
  杨廷两指捉着她精致的下巴,一手拿着工具在苏令蛮脸上轻轻涂抹,酥酥痒痒的感觉让她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 被杨廷控住:“莫动; 一会该花妆了。”
  小娘子冶艳的面容在杨廷的巧手掩饰下,凭空黯淡了许多; 肤色蜡黄带着点病气,翘挺的鼻梁加上几笔,便成了软踏踏的宽鼻梁,继而是唇,唇间被小刷子细细刷过,掩去好气色。
  苏令蛮不自觉地抿了抿,杨廷眸光幽暗,却仿佛正中有一团火烧得热烈; 使得那双凤眸更璀璨; 苏令蛮忍不住伸手抚了抚:“阿廷,你怎么就这么好看?”
  杨廷眉也不抬,近在咫尺的双唇微微嘟着; 他以灰暗的调料沾了沾,稳稳地一笔一笔涂抹下去; 而后是脖子、胸口……
  虽说两人正是情热之际,却到底除了亲吻、拥抱并未有太过出格之事,杨廷一丝不苟地拿着宽刷试图将她全身露出之处都涂上一样的气色; 到了胸口,苏令蛮便有些受不住了,羞赧地躲开:
  “阿廷,我自己来。”
  杨廷控着她,声音发紧:“不成,自己涂不匀。”
  苏令蛮狐疑地看着他,见他敛容肃目,便又信了。只胸口这块到底是娇嫩敏感,刷子轻轻刷过,她便忍不住瑟缩,小娘子身板颤颤,眸光泛水,杨廷好不容易坚持到刷完,到底没忍住又拥着她亲吻,这回没收住力,不一会苏令蛮便气喘吁吁地退开他:
  “阿廷,你这是要吃了我呢。”
  她抹了抹唇间,红艳艳一片,热辣辣得难受。
  杨廷喘了口气,再睁眼时,眸光又恢复了一片清明,见苏令蛮身上衣衫凌乱,帮她整了整衣襟、袖口,才慢吞吞地道:
  “是想吃来着。”
  这吃字被他含在嘴里,缠缠绵绵,凭空多了点旖旎的勾人意味。
  苏令蛮不知怎的,听得脸红心跳,虽然不大明白这人意思,却隐约晓得不是什么好话,啐了一口道:“我去寻张嫂告别。”
  杨廷趁机又给自己换了张脸。
  若让麇谷居士来看,必要道这杨小子当初学易容之术那般卖力,必是满肚子闷骚——
  这不,杨廷又将自己化成了一个阳刚阔朗的青年郎君,套上一身持重的青衫,仿佛凭空多了十岁,却自有股让人目眩神迷的魅力在里面。
  苏令蛮进来,绕着他道跟只欢快的雀儿似的:“阿廷,你真好看。”
  杨廷唇角勾了勾,居高临下地看她:
  “是么?那便多看看。”
  “……”
  苏令蛮折服于他的不要脸劲儿,也不介意自己又被化成了个病恹恹地中年妇人,欢欢喜喜地收拾包裹,不过才住上两日,杨廷便为她添置了好几身行头,待拿到月事带时,脸红红地一把将其塞入了包裹。
  杨廷征了怔,耳根竟也隐隐地泛起红来,不过他自来是面皮子厚,不一会又若无其事地道:“这还多,无须带着,回长安再买。”
  苏令蛮却嘟嘟囔囔地不舍得,毕竟这可代表着威武侯的一番心意。
  杨廷一见她可怜巴巴的眼神便不由地败下阵来,由着她鼓鼓囊囊地包了一堆。
  张嫂张罗着将一些特产搬到马车上,“少夫人,这是您这几日爱吃的酱菜,张嫂也没什么贵重之物,您就带回去尝个新鲜。还有一些是我浑家的去山里摘到的新鲜菌菇,过过水都能吃……”
  苏令蛮听得竟渐渐有了些依依不舍之意,莫说她与杨廷在此度了两日欢快时光,便这质朴的关切,亦是她难得能碰见的,便格外地珍惜。
  杨廷好笑地看小娘子鼻子眼睛发红,眼看要哭,没忍住抚了抚她好不容易扎好的发髻:“乖。”
  “赶明儿再带你过来。”
  他跟哄小孩似的话,苏令蛮却半点不在意,抓了话头便又开心起来了:“阿廷,这可是你说的。”
  四人边说边笑着出了村口,一架青帷马车候了许久,车夫有一张极其平淡的脸,杨廷扶了她上车,张嫂将包裹递过来,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小娘子,便连她也有些舍不得。
  苏令蛮半探出头,朝张叔张嫂挥了挥手:
  “张叔张嫂,回去吧,莫送了。”
  村头有一棵大歪脖子树,张叔张嫂便在树下与她招手,张嫂爽脆地“哎”可一声,目送着马车走出老远。
  入城果然比平时严出许多,杨廷将路引递交上去,拜其精妙的易容术所赐,城门卫不过略扫了几眼,确定没问题,便放人进了去。
  进了城,直接在客栈住下,托辞投亲,半日便打发人来将马车牵走,杨廷带着苏令蛮在外溜溜达达地过了大半日,大包小包地买了东西,趁着宵禁坊门落锁,轻轻巧巧便混了进国师府。
  “阿蛮!你这死丫头!”
  麇谷居士迎了上来,眼眶红红的跟要哭鼻子似的。
  苏令蛮生怕这糟老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真抱着自己哭,纵然心中暖意融融,亦忍不住道:“居士,不,师兄,阿蛮我这不是囫囵着回来了?”
  墨如晦、马元、蒋思娘,这几个鬼谷门下弟子竟然同一时间等在厅内,蒋思娘将她上下扫了一眼,视线落在苏令蛮易容上,朝杨廷瞥了一眼:“小师弟手艺不错。”
  杨廷勾了勾唇:“过奖。”
  苏令蛮心中却涌起了一股子不知来由的自豪感。
  墨如晦眼尖,她自来学的从来都是鬼谷门下玄门法术,最擅察言观色,不过一眼便确定眼前两位“天人之姿”的大美人期间气氛产生了莫大的变化,你侬我侬似的,她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
  “小师弟小师妹此番……收获颇丰嘛。”
  苏令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杨廷见小娘子腮边一绺发丝乱糟糟的,下意识便伸手帮她塞到耳后,苏令蛮亦极其自然地受了。
  这时,对面三人亦觉察出什么,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麇谷居士只觉得地里的好白菜被猪拱了,险些跳起来,却见他的好师弟杨清微一把搂住了小师妹的肩膀,淡淡宣布:
  “来,见过威武侯夫人。”
  声音郎朗如清渠流波,却自有一点不起眼的得意与自傲。
  麇谷居士“哼”了一声,马元却朝杨廷挤了挤眼睛:“看来师兄我不久便要随份份子钱了。”
  蒋思娘道了声“恭喜”,转而问苏令蛮:“小师妹,看来你还是学艺不精,以后每逢沐休日,你还需再跟着师姐学上一个时辰方好。”
  苏令蛮笑盈盈地道了声谢,麇谷居士吹胡子瞪眼地赶人:“威武侯,时辰不早,还愣着作甚?”
  “阿喜,送客!”
  门房阿喜最近已经被墨如晦提拔到花厅做事,他并不认识这个易了容的“威武侯”,却看得出几人态度熟稔,垂询般向墨如晦看了眼。
  孰料杨廷已经自顾自地转身,往里进的小院走:
  “时辰是不早了,诸位早些安歇。”
  这是要赖在这不走的意思了,墨如晦似早有所料,见麇谷居士暴跳如雷,忍不住道:“信伯,你是真当爹当上瘾了?”
  麇谷居士一愣,老脸一红:“阿蛮在长安孤零零的一人,老夫可不得照顾着些。”
  苏令蛮吸了吸鼻子感动地道:“居士……”
  麇谷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掸了掸袖子上的灰,躲开她视线:“阿蛮,你也累了,早些歇了吧。”说着,便跟后头有狗在追似的,一忽儿便跑了。
  剩下几人多道一番,便也各自离去。
  绿萝与小八接了消息远远便候在院子门口,尤其小八,几乎是泪眼汪汪横冲直撞地过来,可看了看苏令蛮脸,“你……二娘子?”
  苏令蛮点了点头,出声:“小八。”
  小八认出了她声音,一把搂了二娘子的手,跳笑道:
  “二娘子,你叫小八好找!”
  说着,哇的一声哭出来,抽抽搭搭中,又唠叨了巧心之类的,显然这几日里,担惊受怕得狠了。小八自小便与巧心一道服侍苏令蛮,如今巧心走了,她便格外地害怕苏令蛮出事。
  不大的丫头哭得跟孩子似的。
  苏令蛮目光不由自主地柔了下来,她抚了抚小八脑袋上的包包,“又哭又笑,小狗撒尿。莫哭了,娘子我不是回来了么?”
  小八抽抽噎噎地应了一声,苏令蛮抬眼,正对上绿萝亮晶晶的瞳仁:“二娘子回来便好!”
  苏令蛮情不自禁地展开一抹笑:
  “恩,我回来了。”
  她当先便走入房中,熟悉的冷檀香迎面而来,苏令蛮深深地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的紧绷立时松散下来,软绵绵地倒在八仙椅上,小八张罗着将飨食热了热,摆上桌:
  “二娘子,吃些东西再趴。”
  那边莫旌已经提了一连串的包裹进来,“郎君让小的送来给二娘子。”
  绿萝请示般看了眼苏令蛮,苏令蛮一眼认出那是自张叔张嫂那带回的包裹,还有些是在长安西市逛来逛去买的一大堆小玩意,点了点头。
  莫旌从善如流地放下,转身欲走前,又道了一声:
  “郎君说了,飨食多准备着些,一会他也要来一道吃。”
  小八来了长安,不是呆在鄂国公府,便是呆在国师府,见莫旌颇有些眼熟,疑惑道:“你家郎君……是哪位?”
  她一时又想起来,在定州见过,拍手道:“二娘子,居然是威武侯!威武侯道,要与二娘子一块吃饭?”
  苏令蛮自打听了莫旌的话,方才还软趴趴没个正型的模样立时便没了,一边唤着绿萝去提些热水来,一边吩咐小八先伺候她稍微整理下。
  小八狐疑地看着二娘子忙得团团转,朝绿萝使了个眼色。


第155章 不欢而散
  洗去铅华; 归还侬艳本质。
  苏令蛮穿着杨廷特意着人买来的裙裳,天青碧竹纹明绡纱襦裙,折草黄披帛松松懒懒垂着; 安安静静坐在主卧旁的待客厅内,手执着一本医术在看。
  小八与绿萝一人一边守在门外; 杨廷手拎了一个提篮过来,见两人欲行礼; 忙摆摆手示意不用,人已经信步进了房间。
  晕黄的光在小娘子身上打了个圈,流连不去; 杨廷略站了站欣赏了会,发觉苏令蛮看得入神,才清咳了一声。
  苏令蛮下意识抬头,面上已带着十分的笑意; “阿廷,你来啦。”
  “坐; 小八让厨房又加了几道菜。”
  杨廷将提篮放下; 苏令蛮踮脚觑了一眼:“这是什么?”
  圆圆小小一颗又一颗的绯色果子,被人洗得干干净净; 上边还泛着诱人的水泽; 她从不曾见过。
  “樱桃。”杨廷恍若不经意道,“方才着人去得了些,一会吃完飨食,尽可吃些。”
  “樱桃?”
  不怪苏令蛮大惊小怪; 此物稀罕又极难养活,她也只听闻过,历来都有一两樱桃一两金的说道,一年便有那么几斗的量,也都供到宫里去了,极少流到外面来。杨廷说得轻描淡写,恐怕亦很是废了一番功夫的。
  苏令蛮还未及吃,心下便已经甜得仿佛吃了蜜似的,歪着脑袋道:“一会一道吃。”
  杨廷勾唇一笑,笑声放得极轻,“好。”
  飨食做得很精致,俱是小小一碟,与张嫂平日做的大菜截然不同,苏令蛮吃得眼眸弯弯,跟只餍足的猫儿似的。杨廷支着下颔,进得不多,光光看,便觉得已经饱了,深以为“秀色可餐”极是精到贴切。
  小八入门来收拾碗筷,便见二娘子取了一颗小果子喂人,面上的神情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柔软,便如百味斋的蜜饯儿,几乎让人甜化了去。
  而对面冷隽的郎君,一眼看去,丰神俊秀自不必说,可感觉却又与从前不同了,仿佛散去了三千冷厉,凭空柔和了许多。
  她再是不晓事的丫鬟,也知道这代表了什么,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匆匆收拾好出门,将屋内亲昵的对话丢在身后。
  “阿廷,你要吃不要?”
  清冷的声音压得低:“你喂我便吃。”
  “不要。”
  “那不吃了。”
  “好吧,那就只喂一颗……”
  小八难免悻悻地想:这情爱中人,果然跟失了神的没甚两样。
  绿萝眼观鼻鼻观心地候着,八分不动。
  苏令蛮取出上回杨廷着阿冶送来的调香册子,调皮地问他:“阿廷,你上回让阿冶连夜送来册子,可是那时就想通了?”
  杨廷抿了抿唇,拒绝回答,白玉似的面颊却浅浅印上来一层粉,果真是岫云杨郎、如玉公子。苏令蛮嘻嘻笑道:
  “那阿廷何时欢喜上我的?”
  但凡女子,不论年龄大小、性格差异,总爱纠缠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但凡男子答得不够好听、不够爽快,便难免要心塞一阵,或作弄一回。苏令蛮也不能免俗,便听威武侯懒洋洋地含了颗樱桃在口,含糊其辞,再问便是回“不知道、不清楚”,直让苏令蛮气得背过身去。
  杨廷也不惯她,只搂着狠狠亲了一把,直将小娘子吻得上气不接下气,才道:
  “安生了?”
  苏令蛮嘟了嘟嘴:“不。”
  杨廷觉得自己没救了,就这般作弄的小娘子翘着嘴生气,他都觉得怜人爱得不行,没忍住就着灯轻轻嘬了一口:“阿蛮,莫气了,恩?”
  清冷的声音一软下来,便如小溪流淌,苏令蛮反省自己太过了,见好就收道:“让我不气也行,往后你要与那些个小娘子小妇人等都不得靠近一丈,”
  她没忍住捏了捏他脸,半嗔半赞道:“谁让我家阿廷长了张招人的脸?”
  “一丈?”杨廷摸了摸鼻子:“本来就靠近不了。”
  苏令蛮不免翻起了旧账,她还记得在定州头一回见王文窈时满肚子的酸气与自惭形秽,“你上回不还让王二娘靠近了?两人并肩而立,好一对无双璧人。”
  杨廷着实是想不起来哪一回,可见自家小娘子气得腮帮子鼓鼓,伸手戳了戳,应道:“哪一回?威武侯哪是那般好接近的?”
  苏令蛮见他当真想不起来,便又不提了,杨廷拥着她叹道:“阿蛮,真想你立刻便嫁过来。”
  苏令蛮笑嘻嘻道:“恐怕不成,还有半年阿蛮才及笄呢。”
  虽说及笄了才好成婚,可也没有哪家娘子一及笄便嫁人的,女儿家最好的时间便是在家做姑娘的几年,一嫁过去便是操心劳碌命,若碰上个爱磋磨人的婆婆,除非和离,不然半辈子便要在苦日子里熬,熬出头,也成了婆了。运气好些,可若碰上个糟心的丈夫,小妾通房庶子女一大堆,那日子也委实不大好过。
  苏令蛮性子烈,又独,许是因自小缺爱的关系,便格外看中这头一份,和所谓的独一份。她完全无法想象和接受哪一日杨廷会用对她的态度却对旁的女人,便只想想,都恨不得烧了那一对。
  今夜气氛正好,她先觑了一眼杨廷面色,一闭眼直愣愣抛道:
  “阿廷,旁的不说,往后你若纳妾,我是不会依的。不论通房姨娘妾室什么孺人之类的,一概不能有。”
  她知道这一言论,颇有些惊世骇俗、异想天开,不论哪家娘子出门子前,若敢放出这话,那往后恐怕是轻易许不了人家。可苏令蛮素来便求一个干干净净、洒脱肆意,不想婚后再与人掰扯,便索性先说开了。
  “还有……”
  苏令蛮一咬牙,直接说了:“想来在定州时,你应该也听居士说道过,阿蛮……阿蛮不能轻易孕育子嗣。”
  大梁皇室也不知是不是招了诅咒,如今便留了两根独苗,一个是当今圣人,一个便是宰辅之子威武侯,若要杨廷娶一个不能孕育子嗣的小娘子,无妨,可若强求其不纳妾孕育后代,那委实是强人所难了。
  杨廷的面色有点冷。
  沉浸在柔情蜜意里的心,一下子脱了出来,他抬眼看她,眸似寒星:
  “阿蛮,你未免想要的太多了。”
  杨廷拨弄着手中的樱桃,这般小小一颗,确实很甜、很稀罕,可又未免太甜,移了人的神智,纵使他并不会碰旁的女子,可以对阿蛮千娇百宠,可这宠,却不代表她能踩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杨廷淡淡地想,他该让她知晓些分寸才好。
  苏令蛮很失望。
  她清楚自己提出的建议多么惊世骇俗,也明知有多无理取闹,可杨廷想也没想地拒绝,又让她心底发涩,遍体生寒。方换上的明绡纱裙不耐夜凉,她忍不住摩挲着肩,只觉心仿佛是泡在了万年冰雪里,冷得发僵。
  “居士说……师傅能治的,我这病。”
  苏令蛮声音发颤,眼睫颤动得厉害。
  杨廷立时便心软了,下意识想应,却又想起要给一个教训,立时板起脸来:“阿蛮,这天下,没有哪家主母会管夫君这些房中事的。”
  “怎么没有?房太保不就一直没纳妾?”
  杨廷嘲讽地一笑:“你信?房太保是没纳妾,家中也没有姨娘,可偶尔睡个通房也是有的。也就你们这些小娘子会信。”
  容课的先生……房夫人……
  苏令蛮说不出是因为自己曾万分憧憬的的姻缘被杨廷被一语毁了,还是他的话让自己心寒,面色登时冷得像冰:
  “你走吧。”
  “不劳威武侯费心,阿蛮不嫁了。”
  假使将来还要过阿娘那种日子,她情愿一辈子做那老姑子,学那静岳长公主,兴致来时寻个小郎君饮酒作乐,亦是快活。
  苏令蛮想得透彻,可到底意难平,见杨廷板着脸头也不回地走了,莫旌讪讪要走,便将提篮丢过去:“这东西哪来的回哪儿去,让你家主公莫来了。”
  莫旌抱着个烫手山芋,几乎要哭了。
  “嘭——”一声,门重重地合上了,撞门声传出老远,杨廷心里不知怎的,咯噔了一声,仿佛有块石头一直重重地往下坠,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待看见莫旌抱着的樱桃篮子,杨廷那张俊脸臭得像糊了一坨屎,“你怎么拎回来了?”
  “二娘子说,哪来的……回哪去。”
  莫旌试探着看了他一眼:“郎君,您这是又哪儿得罪了二娘子了?”杨廷没法与他说,这事若真说出去,便对阿蛮的名声不好了。
  他悻悻地道:“跟你没关系。”
  莫旌被堵住了,干脆便安静地在一旁见自家主公踱来踱去,兀自烦闷。
  一会儿,院门口又传来细细碎碎的一串足音,绿萝提步过来,两手捧着一个极大的美人灯,当时苏玉瑶没肯要,便着人送来了国师府。
  “二娘子说,物归原主。”
  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包裹没打严实,露出青碧色的一角,一看便是方才苏令蛮身上穿的。
  杨廷这下是当真气炸了:“她苏阿蛮是当真要与本侯划清界限了?!”
  绿萝赧然一笑:“恐怕当真如此。”
  杨廷没忍住,脚一下子便踹到了廊下的柱子,爆了声粗口。莫旌大气不敢出一声,垂着脑袋生怕被生气中的郎君瞧见了。
  过半晌,杨廷突然幽幽道:“莫旌,你去将幕僚们唤来……悄悄的。”
  是夜。
  墨国师府一隅难得灯火通明,几个年龄参差不齐的郎君齐聚一堂,一个黑脸膛看着郎君气闷地坐着,不由纳闷道:“郎君,召属下何事?”
  这黑脸名唤穆琛,是京畿鸟枪护军参领,一身齐射功夫了得,早先便暗中投了杨廷门下,素来是个爆炭脾气,见杨廷自打人来了,便一声不吭,十分奇怪。
  其中还有个眉眼细长的长须美髯公,名曰李褚焕,年约四十,一身青布麻衣,是这六人团中的智囊,早年但逢科考,便有灾祸上身,十六科考父死,十九科考母死,二十二科考妻丧,此后便再不肯入仕,经历算得坎坷,至今无家无着,后杨廷得知,亲自三请,才将其请了过来。
  李褚焕一见杨廷如此,便道:“主公可是有心事代解?”
  杨廷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坐正身子道:“本侯的一个友人遇上了一桩难事,他……心悦一个小娘子,偏那小娘子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事先明言不许纳妾,那友人虽对旁人没兴趣,却又不想让那小娘子蹬鼻子上脸,可该如何是好?”
  穆琛粗声粗气道:“那人可舍得下小娘子?”
  杨廷摇摇头,诚实道:“舍不下。”
  “这事情便好办了,先娶了再说,往后的事往后再掰扯。哪个女儿家一嫁人,不由得人安排?”
  杨廷又摇头:“我那友人一言九鼎,从不毁诺。那小娘子性烈,比不得寻常妇人。”
  李褚焕看出些苗头,心下好笑,这世上少年人啊。一眼便看出主公这嘴里口口声声的友人便是他自己,捋了捋胡子慢吞吞道:
  “唯有一法。”


第156章 柔肠百转
  “不妨找个旁的小娘子; 刺她一刺。”
  李褚焕说得高深莫测,仿佛一颗石头沉入了水里,激起了一点浪花便没了。杨廷不赞成地看着他; “不妥。”
  李褚焕却觉得哪哪都妥,男女之情; 始于欲望,终于欲望; 君不见有人争的田地才是好田么?
  杨廷并未被他的歪理带偏,只沉默着摇头,坚持不肯。穆琛显然是不大明白; 举了自己妾室的一个例子,比如他先去了蓉姨娘那,第二日眉姨娘便会早早殷勤地候在门口。
  “主公,你那友人必是没跟妇人处过; 回头带来,让属下带他去门子里转一圈; 便什么都看开了。”
  杨廷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想说阿蛮与你那些姨娘不同,她自爱又可爱; 不会自轻了自己; 又觉得没甚必要,她那些好处自己受用便行,何况……他应了不靠人一丈之内的。
  见杨廷沉默不语,李褚焕又出了一计:“那便只能先谅她一谅; 以观后效。”
  杨廷还以为李褚焕要出什么好法子,没料到竟是这么个寻常说道:“怎么说?”
  “女子多易恃宠而骄,主公友人若此时退了,恐怕以后会夫纲不振。”
  杨廷深以为然。
  另外几人互相微妙地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笑了。李褚焕又道:“主公您那友人可千万坚持住,温柔乡是英雄冢,可千万莫将志气给消磨了。”
  杨廷心有戚戚焉。
  于是李褚焕又出了一套之后应对,听得几位“大丈夫”频频点头,打着取经一二的法子回自家驯妻,其中惨烈又是后话了。
  李褚焕坑了人一把毫不自知,他妻入门一年便丧,与妇人相处经验实在少,自是不知道世上妇人千千万,脾性各种,不可一概而论,何况……若妇人当真蛮不讲理起来,是当真不讲理,若她还愿意与你讲理,那通常也是冷了心肝儿了。
  杨廷作为一个初涉情爱之人,自然不晓得其中道理,也不知被最器重的幕僚往坑里带了一把,仍然大作着“驯妻”的美梦。
  “友人”感情事毕,六人团中的另一专司各种阴暗之司的司马儒提起了另一桩事:“主公果然料事如神。”
  “当日义庄小妇人与丫头的尸体被偷,属下顺着人一路跟着,终于找到了接头人,本是个平平无奇的赖子,底子不甚干净,属下又着人继续蹲,终于在今日宵禁前,抓住了一个。”
  司马儒得意地舔了舔唇。
  他有一张削瘦的容长脸,不笑时尤其严肃,一笑两颊便瘪下去,十分骇人。其人还有些特殊的癖好,尤擅审人,当初杨廷找到他时,司马儒便只是一个狱吏,每日靠着微博的薪资奉养老母亲,算是十里八项出了名的孝子。
  “审得如何了?”
  司马儒施了一礼:“这人底子倒是干净得很,不过一个寻常小商贾,平日在城中做些小买卖,只主公吩咐留意,属下便接着往下深查,才发现了发现了蹊跷之处。”
  他卖了个关子,杨廷也没催促,司马儒这才继续道:“这人名唤马玖,看着是个正经商贾,但他有个拜把子的好兄弟张玉门,张玉门的母亲正是王家嫡次女王二娘的乳母。”
  线头在这儿了。
  杨廷面上一片古井无波,情绪几近于无,但几人皆是亲近之人,一眼便能看出其下压着的汹涌暗流,让人心惊肉跳。
  李褚焕与司马儒对视了一眼,心下暗叹,谁不知王家二娘子心慕主公久矣,原该是一桩风流韵事,孰料竟如此心肠……只是礼部侍郎那边势必要得罪了。
  在座除了个憨场子穆琛,哪个不是九转心肠,不过多想想便能想出其中曲折,只是王二娘年岁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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