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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后-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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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得阴阳怪气,杨文栩目中滑过一丝痛意,痛彻心扉道:“枉我英明一世,没料竟生出你这么个大逆不道不知感恩的逆子来!”
  “父亲向来英明,那便不要再为难不相干之人罢。”
  杨廷咳声道,红疹子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几乎蔓延到了下巴处,看着一半便触目惊心,一半却有夺人心魄的俊美。
  “你倒是为了她煞费苦心。”
  杨文栩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冷哼一声,直接甩袖而去。
  杨廷这才放松些下来。
  林妈妈这才起身绞了帕子,细细帮他揩汗,试探地道:“郎君你……还记得先夫人?”
  杨廷“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显然是不愿多说。
  林妈妈揩过汗,发觉郎君已经沉沉睡去了。连忙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见林木和莫旌还跟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忙一手扯了一个去到廊下,叉腰问:
  “怎么回事?”
  “郎君这病,都犯了几回了?你们就不能看着点?”
  林木冤枉地道:“阿娘,这事可是我们做下人能管的?”莫旌点头附和,却被林妈妈瞪了一眼,他伸手投降:“林妈妈,这事吧……嗨,就是……”
  林妈妈打断了他,摆手道:“得,你也甭说了,郎君长大了,总要有这一朝,就是妈妈这心里啊,难受。你说老爷来了,也不关心郎君身体,光发了一通火就走,郎君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若先夫人还在,何至于……”
  “阿娘,你又混说这些有的没的。”林木抱着他娘粗粗的腰身,道:“先夫人若在,也当是高兴的。”
  “对对对,阿娘一会就去给先夫人上柱香去,告诉她,她就要有儿媳妇了。”
  林妈妈说风就是雨,扭着腰便去了后院。
  莫旌抹了把脸,叹了口气:这儿媳妇,悬喽。
  “阿旌啊,你这什么表情,且与我说说,今回出门碰见什么了?怎么老爷八百辈子不登门,一登门便发了这么一大通火?”
  莫旌又叹了口气,他能说什么?说郎君不会哄女人,硬生生将事情给办砸了?
  看苏二娘子今日的表情,郎君这回啊,够呛!只希望主母莫要真跟人跑了,否则看郎君这十几年不开花,一开花便脑子发轴的架势,恐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
  林木莫名地看着莫旌碎碎念,只觉得他大约是迷怔了。
  鄂国公府荣禧苑正房内。
  苏令蛮老老实实地垂着脑袋,站在蓼氏面前装乖,苏玉瑶亦耷拉着脑袋,与苏文湛蔫搭搭地站到一旁。
  蓼氏将这鹌鹑似的小娘子扫了一眼又一眼,只觉人还是那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儿,脑子里却被刚刚的消息炸得乱哄哄的,她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放缓声道:
  “阿蛮,大伯母便倚老卖老说上一句,你阿爹阿娘将你送来我们这儿,自是为了求一个好前程,可女儿家名声金贵,轻易损不得,你可晓得?”
  苏令蛮连连点头。
  蓼氏叹了口气:“若你是那王家、谢家、甚至是公主郡王之女,做些出格之事也无妨,毕竟有家世顶着,有些污点人也只会说当狂。可阿蛮你……”
  “你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便人人都敢轻贱你。”
  蓼氏这话算得掏心掏肺了。
  苏令蛮眼眶微湿,她能感觉到这古板而讲究规矩的国公夫人话语里的一点真诚和关切,不多,但亦不轻。
  “大伯母……”她抬起头,黛眉下一双眼若秋水:“阿蛮受教了。”
  苏玉瑶走过去,扯了蓼氏的袖子道:“阿娘,今日这事实在不怪阿蛮姐姐,都是阿瑶拉着姐姐出门去的,孰料……竟成了这般样子。阿蛮姐姐学起功课来,是当真刻苦。”
  蓼氏点头,她对苏令蛮的另眼相看,亦出于这一点,面上的神色不由松了松。
  “还有三日的课,书院便会进入避暑月。阿蛮,这三日你还是在家呆着,书院那边,我着人替你请个病休。待避暑月过了,这事也就淡了。”
  苏令蛮摇头:“大伯母很不必如此,不过些许闲话,阿蛮幼时遭的还要多,没甚了不起。”
  “可若不仅仅是闲话呢?”
  蓼氏道:“尤其琅琊王氏,方才被威武侯退了婚,绕着王氏这一帮的世家清流有多少,你可清楚?镇国公世子虽不常在京畿,可也很有几个拥簇,而陷入嫉妒之人常不能以寻常计,其能耐几何,你可还晓得?”
  “定州远在边塞,人心却要开阔得多,这长于京畿权贵窝里的小娘子们,可不大一样。”
  手段、心思俱要狠毒地多,闲话不过是最低端的。
  苏令蛮沉默地坚持,蓼氏叹了口气:“罢,你想去便去。”
  几人说了番话,苏令蛮正要告辞离去,却被蓼氏叫住了,玉笛从袖中抽了封信笺出来,俯身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只听蓼氏好奇道:
  “阿蛮,这麇谷居士的印鉴……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居士:艾玛,好不容易冒个头!


第118章 百草别庄
  荣禧苑正房。
  廊下两盏琉璃宫灯幽幽打着转; 玉笛打了帘,见容嬷嬷轻手轻脚地出来,忙问:“夫人老爷可睡下了?”
  容嬷嬷比了比嘴; 摇头压低了嗓道:“没,与老爷在里头说悄悄话呢。”
  里头鄂国公盥洗过; 披着发大喇喇地上榻,蓼氏拍了他一记; 亲昵地道:“还当自己孩儿似的?头发还没干呢。”
  一边拿帕子过来为他绞头发:“老爷; 今儿个怎么不近你些那香儿粉儿的,来找妾身这半老婆娘这作甚?”
  也不怪蓼氏这般气性,最近苏政新纳了个美姬,正是情热之时,逢初一十五来点个卯,其余竟都歇在美姬那了,若非那美姬还算安分,恐怕就不是如今摆个脸色就过去了。
  “夫人……哎; 蓼娘; ”苏政头发被拉得倒抽了一口气; 忙不迭道:“那些个香儿粉儿的不过是些玩意儿; 哪值当你发脾气?再者; 夫人日日送那避子汤; 为夫我可说过一句没有?”
  蓼氏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直把苏政看得面色发窘,才慢悠悠道:“说吧; 老爷您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非初一非十五的,可是有事要说?”
  苏政“哎”了一声,才道:“还是夫人了解老夫。这不是……下午喝酒时同僚与为夫说了桩趣事么。”
  蓼氏明白过来:“可是说阿蛮的事?”
  “阿蛮?”苏政呵呵一笑:“夫人与二侄女敢情处得挺好。”
  蓼氏慢悠悠地绞头发一边道:“五叔这女儿养得不错,勤奋刻苦,虽说还有些野性,心性倒是不差,与阿瑶处得也好,是个好的。”
  她转了口风问:“外头现在怎么传?”
  “还能怎么传?镇国公世子与威武侯两人在漱玉阁冲冠一怒为红颜,现下长安城里有些门道的,可是都知道了。只是这事吧……到宰辅和老镇国公那,恐怕就不是什么好说道了。”
  苏政推开蓼氏的手,翻身坐了起来,满目凝重道:
  “就怕这么一来,两头不着。”
  “镇国公大儿媳还有个娘家侄女,听说一直金尊玉贵地养在府中当女儿看待的,以前也一直透露出亲上加亲的意思,只是楚世子看上了咱家二侄女,头先禀了老国公,这事才没成。”
  蓼氏沉吟半晌,方道:“若依着妾身相看儿媳,也不能要这般招惹是非的。老镇国公当年能急流勇退,可见其性子是个谨慎的,此事一出……恐怕镇国公府这头得先黄了。”
  苏政点头,伸手勾了床幔的钩子,就着榻旁几上的小琉璃灯光,展了一张小纸条给蓼氏看:
  “蓼娘,你且瞧瞧,这是为夫半个时辰前刚从镇国公府收到的消息。”
  蓼氏见此一惊,立时坐直了身子,头发也顾不得绞了,诧道:“老国公竟这般舍得?”
  竟是直接进宫向圣人禀明,让楚世子去南疆戍边当个小将,谁都知道那滇地是苗疆地界,瘴气丛生,连仗都不好打。
  “听说是楚世子执意不从,非要求娶咱家二侄女,老镇国公一气之下,才想到将他远远调了,许时间久了,心思便会淡了。”
  这里头的机锋,还有的说道。
  老镇国公觉得愧对大儿媳,原先好好一个世子夫人偏偏守寡多年、不肯二嫁,连个后都没留,难得求到他面前,偏又因孙儿坚持拒了,本就心里不对付,一听这女子还与威武侯扯上了关系,哪里还肯忍?
  而南疆确属穷山恶水之地,可老镇国公毕竟镇守多年,怎么说也是个地头蛇,如今虽不带兵了,可同袍之泽非比寻常,那头现在的把总可是与他有过命的交情,楚方喧去,安全还是无虞的。
  “不过——”
  “当时宰辅也在圣人旁边,一言就给否了,言道北疆那块也缺人,不如将楚世子调去北疆历练一二。”
  蓼氏这是被搅糊涂了:“北疆那不是被威武侯整合了?”
  “所以啊,老镇国公但凡不是个糊涂的,便不会让楚世子去那。这事,还有的扯皮喽。”
  苏政掸了掸袖子,长叹了口气。
  如今京中形势越来越险峻,大面上还维持得了安稳,可内里已是风浪翻涌、暗中角力,谁也不知,这如履薄冰的日子何时会被打破。
  圣人欲收政于朝,可宰辅大权独揽,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如今威武侯又与镇国公世子抢上了女人,若能一笑泯恩仇便也罢了,若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宰辅必不能让有了嫌隙的镇国公世子成了那出闸的老虎。
  镇国公府没兵权,这是最稳妥的做法。
  “所以……阿蛮,倒是牵涉进这些事里了?”蓼氏起身将烛花剪了剪,待屋内更亮堂,才道:“不能吧?”
  “倒也没那么玄乎,不过是个由头罢了。老镇国公是个死脑筋转不过弯来,必不会站在宰辅那一边。只是……他如今年纪大了,没那个冲劲了,就想着不掺和,保证楚家能传下来。”
  所以,他不会允许唯一的独苗去与威武侯争。
  而杨宰辅也只要他不去站圣人那一头便好——
  “夫人,此事恐怕得你去周旋一二了。”苏政沉吟半晌方道:“二侄女不知如何想的,你且好生劝着,莫让她冲动。如今情势未明,不论是威武侯府,还是镇国公府,都暂且端了来往为好。”
  蓼氏拿帕子按了按眼角,轻声道:
  “女儿家的好年华有多少?莫看威武侯和楚世子此时因着阿蛮的好颜色,热血上头正新鲜着要娶回去,待劲头过了,哪儿还想得起来?”
  “蓼娘——”
  苏政无奈地道:“莫耍孩子脾气了。”
  “那老爷需应承妾身一件事,”蓼氏一甩帕子丢到了几上,沉声道:“此事一过,若阿蛮能成便罢,若不能成,这后头之事,便由妾身安排,务必不能委屈了她。”
  “夫人竟这般看中她?”
  “阿蛮是个好的,当初……”蓼氏恍惚道:“若非是老爷一意孤行,妾身那大娘子也不会过如今的日子。”
  新人一个一个进门,肚子不争气,儿子全出自姨娘的肚子,这一日日过得跟守活寡似的。偏为了娘家,又不好和离。
  苏政一听这,忍不住面露愧色,摆手道:“夫人你……唉,罢了,都听你的。”
  只是……
  恐怕不能如愿。
  苏政一边想着,一边吹了灯扶着蓼氏睡下,正半梦半醒间,却听蓼氏突然道:
  “还有一桩事,恐怕老爷不晓得。阿蛮……你道她认识谁?”
  “谁?”
  苏政迷迷糊糊地问。
  “麇谷居士。”
  “什么?”苏政彻底醒了,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什么居士来着?”
  “就上回那头犯了头疾,派了一圈甲士都没请来的麇谷居士!”蓼氏半赞叹半佩服道:“他给阿蛮发了封帖子,请她不日去城外那百草庄住上一阵!”
  谁都知道,这百草庄乃麇谷居士名下的别庄,平日谁都进不去。
  苏政这下是再也睡不着了,猛地坐了起来:“当真?”
  蓼氏笑了一声:“起先妾身也以为是糊弄人的,问过阿蛮,才晓得是真的,你可还记得当时定州传来的消息?”
  “五叔叔的嫡女本该是个胖乎乎的小娘子,以至于妾身与老爷都以为消息弄错了,实际上消息是没错的。阿蛮说,当时她得的胖症,今年才由麇谷居士给出手治好了的。”
  “可老居士不是有三不医的规矩?”
  蓼氏点头道:“这便是阿蛮的福气了。”
  她将苏令蛮所说之事挑挑拣拣说了一部分,才道:“老爷从前总以为联姻是唯一出路,按妾身的想法,若阿蛮能学上居士的五分本事,也足够在长安城立身了。”
  苏政哑然失笑:“二侄女这张脸,若只有五分本事,也还是立不了身。”
  再过几年,这美貌到了极致,便会有十足的杀伤力,若没有足够的本事傍身,那么……等待着的,恐怕不会是太好的下场。
  蓼氏此前不能委屈了人,要让二侄女自在地过的想法,他没挑破,此时却忍不住说了。
  蓼氏再无言语,良久方叹了一声:
  “罢了。”
  这头荣禧苑讨论得起劲,碧涛苑内却是一夜无话。
  在梦中打了一夜的牛鬼蛇神,苏令蛮再醒来之时,只觉脑袋涨得发疼,她揉了揉额头,唤了声:“小八。”
  声音粗得跟磨刀纸刮过似的。
  小八本还端了盆笑盈盈地进来,一听二娘子声音不大对头,连忙将铜盆随手放了,人已经跑到至床跟前,伸手探过,发觉热得烫手,急得出了哭腔:
  “绿萝,你快来看看,二娘子这是……怎么了?”
  苏令蛮勉力撑了起来,左手给右手探脉。
  绿萝与小八屏息等着,只听二娘子粗哑着声道:“邪风入体,滞血淤塞,不过是些许风寒,没甚大不了,一会儿便好了。”
  不久后,苏令蛮便自己给自己打脸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苏令蛮这“风寒”一染便染了十日,早把书院的三日给躺了过去,直躺到麇谷居士坐不住,一架马车上了门。
  蓼氏讪讪地领了一花白胡子的老头进门,只觉得这麇谷居士当真是……
  百闻不如一见。
  等闲便没见着这般古怪之人,上门先嫌茶浊气过重,再来嫌脂粉气浓,继而又道“花太香人太丑”,总之没哪一处不嫌弃的。
  本还想寒暄两句,这下登时跟个烫手山芋似的,直接丢到了病歪歪的苏令蛮这里,连门槛都未近,便一溜烟地领着丫鬟婆子跑了……
  苏令蛮看着跟后头有鬼追似的大伯母,眨了眨眼睛:“居士,你这是做了什么?”
  麇谷居士没好气地甩袖道:“那黑妇人头上的绢花太臭!熏得老夫头疼。”
  苏令蛮头疼地揉了揉额,晓得这是麇谷居士那“厌弃妇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而且仿佛还更严重了。
  “居士……”
  麇谷居士“哎”了一声,心疼地上前,见苏令蛮脸又小了一圈,忍不住骂了声娘:“阿蛮,与居士说说,可是这鄂国公府虐待你了!怎么又病歪歪的了?”
  苏令蛮摇头道:“不曾。”
  “那就是姓杨的臭小子没将你照顾好?”
  麇谷居士不分青红皂白地迁怒,苏令蛮抿了抿唇,摇头道:“居士,此后莫将阿蛮与……那人连在一处,阿蛮不喜。”
  麇谷一愣,不过短短几语,他便察觉出苏令蛮对杨廷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
  若说从前,不算含羞带怯可总还是友善的,此番却像是彻底决裂了似的冰冷,他初回京畿,许多事还未听闻自是懵里懵懂,愣道:
  “为何?”
  “居士……”苏令蛮睁着双雾煞煞的眼睛看他,娇娇地道:“阿蛮不想说。”
  “好好好,阿蛮不想说便不说,”麇谷居士被她看得心底发软,忙举手投降,见苏令蛮终于露出个笑模样来,才松了口气,心道这养闺女也是不容易。
  伸手诊过脉,看了阿蛮开出的方子,才道:
  “依脉象来看,这方子开得中正平和,很是对症。可有一点……阿蛮你恐怕忘了,胞宫过寒,虽说养身汤将身子调养过来了,可还未彻底根治,白芷的分量就显得多了一些,无须五两,二两足矣。”
  苏令蛮恍然大悟:难怪她这药吃了许多日,断断续续地一直不见大好,原来如此。
  “阿蛮受教了。”
  两人又亲亲密密地谈了会天,苏令蛮难得活泼,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似的,将分别之后的事一一叙来,只隐了与杨廷、楚方喧之间的纠葛,倒也谈得有滋有味。
  “白鹭书院……”麇谷居士捋了捋胡子道:“墨师姐当年花了极大的心力才建了起来,没想到这些年里丢开了手,竟被那些个心术不正之人当成了鲤鱼跳龙门之地,可笑!”
  苏令蛮点头又摇头:“居士您又偏激了。”
  “白鹭书院自有那心术不正之人,可更有众多真心求学的女子,何必一棍子打翻一船人?这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如此?”
  麇谷居士忿忿地翻了个白眼,不打算与这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继续讨论这谁也说服不了谁的问题,只捋了捋胡子作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老夫观你住处多阴冷潮湿,恐不利于养病,一会便告诉你那……”
  “大伯母。”
  “恩,你那大伯母,将你移到老夫的别庄去住上两月,如何?”
  苏令蛮惊喜地道:“可行么?”
  “老夫出马,无有不成。”麇谷居士得意地昂着头,白胡须一翘一翘的,若不看那满脸的褶子,倒也还算得风姿飘逸。
  这事果然如麇谷说的那般轻易。
  在蓼氏求爷爷告奶奶的的欢送下,麇谷居士当时便领着苏令蛮轻车简从,包袱款款便去了城外的百草庄。
  至于那无人问津的十八学士——
  绿萝看着可怜,又怕留在鄂国公府无人照料枯萎了不好交差,便干脆一骑送去了威武侯府。
  莫旌在门房处接待了她,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卯一,好久不见。”
  绿萝没搭理这笑得跟只憨脸猫似的家伙,一把将十八学士塞了过去:“莫大人,麻烦你将这十八学士交还主公。”
  正欲翻身上马,却被莫旌一把拉住了缰绳,他苦着脸道:“卯一,这……你还是让主公自己去拿吧。”
  绿萝气道:“你当二娘子还耐烦搭理主公?她连这株十八学士都没带。”
  “卯一,旁人不晓得,连你也不晓得?主公他……”莫旌面色一黯,半晌才道:“他也煎熬得很。”
  绿萝面色这才缓了缓,提醒他:
  “莫大人,卯一现在名唤绿萝。”
  “绿萝的主子,只有一个。”
  还不待莫旌回话,清瘦的身子已如鹊起,直直落入门房外的骏马上,头也不回地打马走了。
  莫旌捧着这么株十八学士,如丧考妣。
  林木从外探了张脸进来,幸灾乐祸道:“佳人给你出了难题,老莫啊老莫,你这烫手山芋恐怕是要砸在手里喽。”
  莫旌朝天翻了个白眼,扬手便是一记暗器过去,见林木翻身躲了过去,才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这毛头小子,懂什么?”
  说着,雄赳赳气昂昂地绕过林木,捧着花盆便往正院走,硬是将这婀娜多姿的十八学士走出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气度来。
  “郎,郎君,卯一……将这花送来了。”
  莫旌只觉得头上的视线跟杀人的钢刀似的,冷意似乎要刺入皮肤里,他咽了口口水,早前在林木面前的豪情瞬时便……扁了。
  杨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开得繁盛的茶花,十八学士本就娇柔,可一个月来,不见损伤甚至更见繁郁,显见照顾之人极是精心。
  他叹了口气:“放心吧。”
  竟是未与莫旌为难。
  莫旌如蒙大赦,连忙将十八学士放了下来,屈膝要退,却被一道幽幽的话阻住了:“阿旌,你说……”
  “我是不是做错了?”
  莫旌险些吓了个半死。
  他跟了郎君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便从未听闻他言过一个“错”字。
  便八岁那年,害得后夫人滑胎,被老爷拿鞭子抽了将近大半日,厥过去醒过来,再厥过去再醒过来,那十岁的小郎君都未曾服过一次软。
  如今怎么突然就……服软了?
  “主,主公你……”
  莫不是吃错药了?
  杨廷哑然失笑,是他魔怔了,挥手示意莫旌带门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居士:呀呀个呸,死小子,待老夫腾出空来收拾你!


第119章 千金散尽
  夕阳的余晖洒落; 京畿城外车马行人络绎不绝,纷纷踩着最后一点时间进出,城门外熙熙攘攘; 热闹非凡。
  一辆朴素的青帷马车踩着烟尘骨辘辘出了东城门。
  一寿岁已高的白须老者哼起荒腔走板的山歌,车把式蓦地扬鞭策马; 马车迅速地往城外别庄而去。
  苏令蛮半躺半靠在藤箱上,车两旁的帷帘早就被小八被支开; 灼灼的热气早被这拂面而来的清风给吹散了; 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跟着麇谷居士的曲调轻声哼了起来。
  小八支着下巴看苏令蛮面上的两团红晕,心道:果然还需居士出马才行。
  东城门外,两条笔直宽阔的国道交错贯通,时不时便有骏马长嘶,错身而过。
  走了一段路,路两旁的连绵建筑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一大片一大片铺开的水田; 农夫们扛着锄头结束一日劳作; 各自归家; 炊烟四起; 一切都带着民生特有的热闹而祥和的亲切劲儿。
  苏令蛮扒拉着窗口; 深深嗅了口气,只觉得连胸腔里都好似透着温暖的饭菜香,之前那些乱麻似的纠葛一下子被这香气冲散了; 她掀开帘子,朝外乐道:
  “居士,到百草庄还要多久?”
  “阿蛮饿啦。”
  麇谷居士撩起眼皮斜她:“这就饿了?”
  苏令蛮嘟了嘟嘴:“灌了好些日子的药,这胃口都差了。”
  小八在后边拼命点头:“二娘子这些日子就灌了些稀粥进去,还是数着米吃的,另外几块子陈皮开胃,连素日最爱吃的糕点都没吃进去一块。”
  麇谷居士回头摸了摸苏令蛮毛绒绒的脑袋瓜,哭笑不得地“哎”了一声,抬脚便将车把式踢到一旁,亲自驾起了马车,车轱辘登时跟注了桐油似的,转得飞快:
  “坐好喽!”
  小八“嘭”一声撞到了脑袋,抬头便见苏令蛮朝她嘻嘻笑,本要呼出口的尖叫一下子给咽了下去,欣慰地想道:二娘子这调皮劲儿总算是又回来了。
  居士亲自出马,果然是一个顶俩,本该一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被缩减了一半。
  百草庄位于廖山山脚,马车一转入田间小道,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直至一条清澈的小溪前,才停了下来。
  麇谷居士将马鞭丢还给车把式,身子已经灵活地跳了下来:“阿蛮,到喽。”
  苏令蛮探出头来,满山满谷的翠碧如深深浅浅的碧玺直冲入眼帘,灼灼的夏日仿佛也被这绿意赶跑了,迎面拂来一阵凉风,带着绿叶青草地的清香,她扬起了笑脸,嘴角的一个涡便显了出来:
  “居士,此处甚好!”
  “凉快!”
  小八拎了两袋子包袱下来,头还往后看了看:“绿萝姐姐怎还未到?”
  “那个,什么,小八啊,这样,你与车夫在这等你那绿什么的,一会由车把式安排,老夫这百草庄正好缺人。”
  苏令蛮一愣:“……居士是说?”
  麇谷居士老脸一红:“正巧缺两个舂药的,你那俩丫头便借居士使使。”
  苏令蛮见他老脸红得甚假,目光还闪烁不停,便晓得这缺舂药的理由恐怕是假,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不许绿萝和小八这俩“妇人”进百草庄最里边伺候,未免自己不舒坦,还找了个理由,已经算的是良苦用心了。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尘土飞扬间,绿萝一拉缰神,人已经跃下了马背。
  不过瞥了几眼,心里头便清楚了。
  她从前跟着杨廷,素来晓得这居士的老毛病,也不生气,一把将小八背着的两包袱丢给了苏令蛮,见苏令蛮歉疚地看着自己,忙咧了咧嘴道:
  “二娘子不必忧心,奴婢和小八正好在这百草园学些傍身的本事。”
  居士一看事情妥了,红脸倏地白回来,也不耽搁,吩咐车夫将马车赶了,顺道领着两丫头去安顿,自己便领着苏令蛮往林子去。
  “居士,这林子也布了奇门遁甲之术?”
  苏令蛮好奇地看着周遭这直挺挺的树干,只觉得当日在定州城外的野林子的感觉……又回来了。
  树影婆娑,黑暗渐渐笼罩下来,她一步不敢错地跟在麇谷居士身后,生怕一不小心给跟丢了。
  居士不以为然地道:“当年墨师姐问老夫要了一个方子,便给老夫布了这么个地方。”
  若不然,以他如今的名气,百草庄的门槛恐怕要被人踏平了。
  当年的甲士临门,若非靠着这树林,他恐怕一个当口便被拎了走,也就等不到宰辅的援手。
  “真真神奇。”
  居士哼了一声:“不过是骗骗凡夫俗子的眼力罢了,奇技淫巧、奇技淫巧!”
  正说着,前边一道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居士,这话若让墨师伯听到,你这林子恐怕要被她给拆了。”
  “阿冶?!”
  苏令蛮惊喜地叫了起来,果见百米开外的一棵树上,跳下来一只“猴子”。
  狼冶袖着手笑呵呵地过来:“阿蛮,好久不见。”
  就着头顶的一点微光,再见苏令蛮,他登时唬了一跳,指着她:“你,你,阿蛮……?”
  最后一次见时,苏令蛮尚且是个“有点好看”的胖娘子,此时却如脱胎换骨一般,身量窈窕修长,再不见赘胀腰身,容貌更如这暗夜明珠,即便光线如此惨淡,那皮肤依然雪锻似的晃眼。
  以至狼冶都不敢言语了。
  他从前梦中的那个顶顶漂亮的仙女好似突然有了具体的轮廓,下凡来了。
  正呆滞间,头顶的一股剧透让狼冶从天堂回到了人间,他抚着脑袋蹦了起来,委屈道:“居士,你又打人!”
  苏令蛮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经久不见,竟觉得又是亲切,又是怀念。
  麇谷居士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伸手又敲了一记:“快给老夫收起你那口水!丢人!”
  狼冶忍不住抹了抹下巴:待发觉一片干净,才发觉是给居士耍了。
  三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间,百草庄赫然在望。
  苏令蛮停住了脚步,她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如定州那的农家小院,没料到,远远看去,便是一片煊赫的白墙红瓦,绵延开去,竟是一眼看不到头,气派非凡。
  近看,两扇红漆铜钉大门,高约三丈,两个短褐家丁垂首恭立,见三人来,亦不吭声,只姿态更恭敬了。
  匾额上“百草庄”三字气势狂到没边,一勾一提间几乎有冲天之势。
  麇谷居士见她看着匾额发愣,忍不住拍了她脑袋一记:“那是咱师傅写的,莫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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