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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双颜乱-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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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炆在主座上直摇头,心想,媚烟啊,就算张奕会为你的美色惊艳,他仍旧不会喝下这杯酒的。你太天真了,太低估张奕这个人了,他是个著名的腐儒,已经修炼得没有七情六欲,只有之夫者也了。
但是刘炆想错了,连他都没有估计到后面会发生的事情。
媚烟,就趁着张奕望着她的脸一怔的瞬间,将手里那只大金爵,灌注了全部的恨意,用尽了毕生的力量,朝张奕的鼻子打去。
很重的金爵,加上媚烟两年的习武,加上张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一下,打得张奕眼冒金星,鼻血横流,火辣辣的酒水烧得他睁不开眼。几乎就在下一秒,发髻猛地被人抓住,一枝尖锐如锋刃的簪子,直直地朝他的咽喉刺进来。
刺得又准又狠。
鲜血激喷而出的时候,媚烟在张奕耳边说了一句:“让你不把舞姬当人!”
拔出那根簪子后,媚烟松开张奕,双手执着簪子,一跃而起。像一只发了狂的母兽,带着满面鲜血,以闪着血光的锐利簪头,指着所有宾客,绕场而走,疯狂厉呼:“没有王爷,哪来南汉的天下!王爷雄才盖世,功高日月,万方归仰!当年先帝曾有言,生儿当如刘炆,我儿刘敕若豕犬耳!这话你们可曾听过?若王爷是先帝之子,而不是先帝之侄,此刻坐在龙座上的,哪有他刘敕的份!刘敕无才无德,坐了天下,却还嫉贤妒能,猜忌宗室!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们这些人,何必为一介豕犬卖命,不如审时度势,拥立王爷,废昏立明,与王爷共图富贵!”
说着这样一番话,那双紫色的眼睛却燃烧着烈烈的恨意,死死地盯着刘炆。
那一刻,刘炆霍然明白了一切。
这个女人从来没有爱过他。
她头上的簪子拔下来竟可以将人刺死,可见她平时就磨尖了簪头,随时准备刺死我。
她故意说这番话,就是要给我栽上谋反的罪名,逼我立刻谋反。
而她明知我没有做好准备,无军备,无人马,无时机。
来不及想更多,刘炆当机立断,“来人,将这个疯女人立即扑杀!”
但是,话音未落,底下的就有宾客站起来直斥刘炆:“好啊,刘炆,你胆敢谋反!你的宠姬能说出这番话,必是平时你就常挂在口中!原来你果然阴蓄逆志,图谋不轨,大逆不道,反心昭昭!”
这人振臂一呼,下面那些来做客的官员们纷纷哗变。
刘炆见状,知道现在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马上传令家兵包围宴会大堂,所有宾客一个不准走。
宾客们听到刘炆此令,知道再不跑恐怕要被刘炆灭口,于是全都向大堂门口蜂拥而去。
刚跑到门口,一队披坚执锐的王府家兵,如一股黑潮般冲涌进来。
朝外冲涌的宾客们,与冲进来的家兵们,像两股湍急的洪流撞击在一起。
刘炆下了斩尽杀绝的死令,家兵们凶狠地挥舞着兵器,逮着一个杀一个。一时血肉横飞,惨嚎阵阵。
宾客中有好几个都尉,都尉是军事长官,都有功夫在身,奋身与家兵们厮斗起来。
文人官员们则像一群群没头的苍蝇到处逃窜,朝刘炆呼喝厉骂,惨叫着、躲闪着、拥挤着、践踏着。
食案横七竖八狼藉倾倒,杯盘碗盏碎了一地,酒水菜肴到处泼溅。
大堂上照明的蜡烛和取暖的火盆砰砰翻倒,火苗“滋——”地一下如鲜红的巨蛇窜起来,迅速蔓延。整个大堂很快淹没在熊熊火海里。
那些舞姬们混杂在人群里尖叫着抱头逃窜,唯有媚烟,她带着那一脸的鲜血,手里仍执着那支染血的簪子,站在晚霞般绚丽的火光里,疯狂而绝望地笑着,神情诡异。
就在这时,她感到腰身被人搂住,一个清朗动听的声音在耳畔,对她说,“媚烟,跟我走。”
☆、第四十八章 真相大白(4)
烈烈火光在他们周围燃烧,无数黑影在翻滚哀号。
他一手紧搂她腰身,另一边踢倒了冲上来的一名家兵,并夺了他手中的宝剑。
长剑一入他手,顿时如白虹贯日。凌厉的剑势映着火光,仿佛蛟龙腾空而起,带起一道道血光和一阵阵惨叫。
剑气如霜,剑光如雪,挡者披靡。
媚烟只觉眼前血花频频绽开,断臂残肢凌空飞溅,混乱的人群在面前如狂风中的麦秆般纷纷倒下。
这时,刘炆在主座上也注意到,媚烟被一个年轻人带走了,他大急,一壁厉呼“逮住媚烟!”一壁亲自提剑追上去,却被几个涌上来的官员堵住,“抓住刘炆!抓住刘炆为人质,我们才有逃生的希望!”
等刘炆与这些人缠斗半晌,终于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那人早已带着媚烟不知所踪了。
家兵全都集中到正堂那边去了,王府后苑基本上阒寂无人。他带着她一路杀出来后,转过几道回廊,直奔后苑。
“会爬树吗?”他低首问。
“会。”她仰首答。
“好,我们翻墙出去。”
他带着她从一株高大的苦楝爬到了院墙上,然后将她横抱在怀里,一提气纵身跃下院墙。
外面是江州万家灯火的寒夜,他抱着她在深夜清寂的石板路上飞奔。
跑过了王府所在的主街,绕过几道街巷,跑过河上的石桥,过了河就是江州的贫民区。
凛冽的夜风带来的寒意,如千万把尖刀扎在身上,然而,他的怀抱这样温暖。她躺在他怀中,紧紧搂着他精瘦结实的腰,将脸贴在他坚实有力的胸膛,听着他疾速奔跑中激烈的心跳。那声音,仿佛遥远大地深处的震颤,仿佛灵海深处的波澜,让她有一种迷蒙的恍惚。
今夜月光很好,一路上洒照在两人身上,仿佛是在纯银的光辉里滑翔。
最后,他停在一座树林边的破庙里,将她放下,然后站在那里大口地喘气。
她默默地望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心里翻卷着难言的滋味。她想关怀地问几句,你怎么样?但不知为何,问不出口,只呆呆地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迟早会醒来。
他喘息稍定,抬头看见她,脖子一伸,眼瞪得溜圆,然后一拍脑袋,“我的天啦,你怎么还穿这身?”
他上前抓住她的胳臂,顺着她柔嫩的手臂滑下,“嗳哟,快冻成冰了!”
原来,她还穿着跳舞时的小抹胸和低腰长裙,大部分体肤都裸。露在外。
他赶紧迅速地脱掉自己的外袍,“噼噼啪啪——”杂七杂八的东西接连从怀里掉落于地,他也顾不上去检,继续脱掉中单,又脱掉内衣,除了亵裤,整个人一丝不挂。然后先用内衣给她裹住,她却扭动着身子挣扎,“不行,你会冻死的,你穿上!”
“我冻不死,你快穿上!”他不由分说地搂过她。
“不行,不行,你至少穿一件!”她倔强地拼命反抗。
他发现她的力气挺大,要强迫她很难办到,无法,就把内衣重新穿上。然后先给她裹上他的白绢中单,再给她穿上他的外袍。饶是这样,她还是不住地打着寒颤,不时发出牙床碰撞的格格声。
他坐下来,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将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腹肌上,还不断向她脖颈里呵着热气,用双手搓着她的面颊。
整个过程,她始终呆呆地任他摆布。她总觉得不真实,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这个梦,实在是太甜美,太温馨了,自从六岁离开父母后,她再也没做过这么美好的梦。
“怎么样?暖和一点没有?”他忙活了半日,才急慌慌地问道。
她定定地望着他,月光下,他的容颜极其清晰。这个梦真的是太完美了,连梦里出现的这个男子,都俊美得不像真人。
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一样一样都像是雕刻出来的,映着月光,闪耀着绝世的光华。
唯一遗憾的是,他上唇的两撇胡髭,好像有点……滑稽。
在她仔细看他的时候,他也盯着她看了一瞬,眼睛再次瞪得溜圆。突然将她的手从衣服底下抽出,霍地跃起,一声不响地向外冲了出去。
这下她完全莫名其妙了。她是在同一个梦里么?怎么这个刚才还被她当成英雄的男子,行为方式有点古灵精怪,跟英雄不太符合?
他出去这会儿,她茫然无措地打量这座破庙。歪倒的佛像,积了厚厚一层灰的香案,从腐朽的梁柱上垂挂下来的蛛网……
月光从破旧朽烂的门窗,如水般涌进来,泻了一地霜华。地上,乱七八糟横躺着刚才他脱衣服时掉落的东西。
她随手拾起其中一样。
是王府的烫金请帖,借着月光,看见上面写着他的名讳。
禹城都尉,夏语晖。
啊,他姓夏,名叫语晖。
她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这时,脚步声响,是他跑回来了,兴奋至极,嘴里碎碎地念着,“找到了,找到了,没想到真有!”
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捧满了亮晶晶的东西,坐下来后,展示给她看,脸上的神情,快乐得像个孩子。
她纳闷地打量他,南朝风俗,男子三十而立才蓄须。但看他的神情举止,总觉得他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她随即摇头,能任禹城都尉,怎么都应该已经加冠,不可能还是少年。
看来这个俊美绝伦的男子,居然童真未泯。
他的手里满满的全是一根根冰棱,他把它们全部放在地上,这时他注意到她手里拿着那张请柬。
他神情滞了一下,随即嘻嘻哈哈地将一地东西收起来,往自己怀里塞。她将请柬还给他,他接过,不自然地笑笑,继续塞进怀里。
然后,他低头看着摆在地上的冰棱,挑了几根塞进嘴里。
她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作甚。
很快,冰棱在他嘴里融化,他的腮帮鼓鼓的,含了一口冰水,双手合成瓢状,将那一口水吐在手中,突然就捧起她的脸,搓洗起来。
她总算明白了,她刺杀张奕时,溅了满脸鲜血。后来一路寒风吹刮,血渍已经凝固成硬硬的一层血痂。
他再次用嘴融化了几根冰棱,给她洗了好几遍面颊。
彻底洗净后,他整个人被施了魔咒般定住,怔怔地看着她。
她被冰水冷得发抖,再被他这样盯着看,身子越发抖得厉害。又一次抑制不住地发出了牙齿打战的声音。
他这才如梦方醒,“对不起,对不起!”连忙捧过她的脸,使劲地搓着,直到搓得发热,才说,“现在好一点没有?没办法,找不到别的水。”
蓦地有酸涩的滋味,从心间一缕缕涌上来,涌上眼眶。她垂下长而卷的睫毛,蔽住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喃喃说,“神啊,不要让我醒来,这个梦不要醒过来,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他靠近来,高高的鼻子快要碰到她的鼻子,他的气息拂在她的唇齿间,淡淡的清香。他用指尖小心翼翼碰了碰她长睫上挂着的一滴晶莹,“你在哭?别哭哦,坚持到天明,我给你买糖糕哦。”
不是糖糕的问题啊,她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一任泪水倾泻。
月光下,大颗的泪珠从她白得透明的脸颊滑落,落一颗,他用手接一颗,放进嘴里,喃喃自语,“唉,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女孩,这回来江州,最有名的几家青楼,我都去过了。那些个头牌我都见过,当时惊为天人。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
她本来哭得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但见自己掉一颗眼泪,他就接一颗放进嘴里,反而不好再哭了。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咬了咬下唇,“夏郎,你为什么救我?”
他一头雾水,“你叫我什么?”
“夏郎……”她缓缓抬起眼睫,痴痴地凝视他,深浓的情意从眸底缭绕而起,“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月光落满了她的眸子,水波潋滟,纯澈透亮,他蓦地盯紧了她,低呼道,“你的眼睛?”
他以为自己看错,捧起她的脸对着月光再次仔细打量,像发现什么稀罕事一般激动,“你的眼睛是紫色的?”
他拍拍脑袋,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你是胡姬嘛。但是,我见过蓝色眼睛、绿色眼睛、琥珀色眼睛的胡姬,没见过紫色的呢。”
“我父亲是紫色眼睛。”那一刻,她差点冲口而出,我父亲就是扶日可汗啊。但她忍住了。如果她只是一个身世卑贱的舞姬,他会不会真爱她?
“你是胡汉混血?”
“嗯。”
他端着下巴,仰首朝天,“难怪这么漂亮。”
“夏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啊?”他端着下巴的手落下,惊讶莫名,“什么问题?”
“为什么救我?”紫色的美眸直直地看向他眼底。
他抓抓后脑勺,似乎很迷惘,“想都没想就救了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对这样的回答,有点无可奈何,抿紧了薄唇,侧首望着月光潺潺地流转,眸光凄迷。
只不过是一时狭义心肠而已。她想得太多了。
原来经历了这么多,她对爱情竟然还有憧憬。原来,她还是这么傻,竟然以为,像她这样被一个老王爷包占过的女子,还会有优秀的男子来爱自己。
怎么可能?
她的人生,早在卖进弄花台的时候,就已经走向毁灭了。
她对爱情的渴望,早就应该湮灭于烟花风尘,她这是何苦?
月华如霜,浸满了她全身。她穿着他的大袖长袍,月白色的宽大袍子就仿佛是月光笼罩着她。她绝美的脸浸润在纯银的光华里,散发着无尽的凄冷。
一瞬间,无法言说的柔软和疼爱从他心底涌上来。久久凝视着她,傻乎乎的他,蓦地变得异常凝重严肃。
忽然,他手一揽,将她整个拥入怀抱,紧紧抱住,抱得那么紧,紧得她全身骨头都痛了。
他在她耳畔深情地说,“傻丫头,我救你,是因为喜欢你啊。喜欢你的勇气,你的聪明。你一箭双雕,干掉了两个男人。你喊出那段话时,我就从你的眼神看出来,你一定恨毒了刘炆,对不对?我知道你肯定受过很多苦,以后,我要让你开始全新的生活……”
☆、第四十九章 真相大白(5)【一更】
(昨天因故断更,今天补上。这是今天的第一更。)
是他,让她重新燃起对爱情的梦想。
是他,让她重新对人生充满希望。
但是,那天早上,他离开后就再也没回来。
“喂喂,这里面像养了一只鸟似的。”第一缕晨光洒进破庙时,蜷在他怀里昏昏欲睡的她,被他强行弄醒,他的大手拍打在她的肚皮上,“一晚上都在咕咕叫。”
“昨日从清晨排练舞蹈就没吃过东西。”她靠在他结实宽厚的怀里,有气无力地答道。
“难怪肚子一直在叫!不行,我得出去给你找点吃的!”他嚷嚷道,推开她欲站起。
“不——别丢下我!”她紧紧抱住他,泪落涟涟,“我不饿,你别去了!”
“我很快就回来,媚烟,你放心。”他轻拍她,柔声哄着。
“那我跟你一起去。”她坚决地说,扶着他摇摇晃晃站起。
“你看你,走路的力气都没了。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今日江州肯定大乱。带着你出去,万一遇到什么事,反而累赘。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带食物回来,然后我们设法逃离江州。”他还是柔声地劝着,也没有忍心掰开她紧抓住他的手。
“夏郎,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她再次紧紧抱住他,紫色的眼睛带着疯狂的凄楚,紧紧盯在他脸上。
她的神情令他心里一阵绞痛,突然,他脸上出现欲言又止的神情,似乎想要跟她坦白什么事情。但是眼神飘忽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
他走之前,叮嘱她不可以睡过去。为此给她留下了一本随身携带的《春秋》,让她打发时间。
她将这本《春秋》从头到尾读完了,他还未归来。
冬日的寒风从烂朽的门窗冲进来,寒意灌满了破庙的每一个角落。
她冷得好像浸泡在冰潭里,寒意一直渗入骨髓深处。每吸一口气,都像有万千冰针刺入肺腑。
当暮色沉沉地覆盖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如果她再在这个漏风的破庙里过夜,肯定会死在这里。
她不相信夏郎会丢下她。一定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一定有万不得已的原因,一定是他不能来,而不是不想来。此刻,他一定比她更痛苦,更焦急。
她始终坚信这一点。
因为她不会忘记,当她绝望地站在血肉纷飞、火光烈烈的混乱里,一只手从后面有力地搂住自己的腰身,清朗的声音低低在耳畔说:“媚烟,跟我走。”
因为她不会忘记他一件一件脱掉所有衣物,给她穿上。他毫不迟疑地拉过她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给她取暖。他拼命地搓着她的脸颊,直到感觉她有一点发热。他不停地不停地往她脖颈里呼热气。
因为她不会忘记,他紧紧抱着她,对她说,““傻丫头,我救你,是因为喜欢你啊。喜欢你的勇气,你的聪明。你一箭双雕,干掉了两个男人。你喊出那段话时,我就从你的眼神看出来,你一定恨毒了刘炆,对不对?我知道你肯定受过很多苦,以后,我要让你开始全新的生活……”
当她在破庙里一页一页翻看他注解的《春秋》,她几乎忘记了孤独与寒冷。她满心都是对他的欣赏与佩服。
她六岁到十二岁之间,一直寄养在堂舅家。堂舅教她明经通史,带她博览群书。后来在王府,王爷允许她自由使用书房。
所以他作的注,她不仅全都能看懂,而且还有相见恨晚之感。
从他的注本,她看出他是一个胸怀天下、志存高远的男子。
她还有一个巨大的惊喜没有给他,她是扶日可汗的女儿,是最高贵的大漠公主。她并不是一个低贱的舞姬。她会给他带去雄厚的力量,助他实现鲲鹏之志。
她要让他知道,救她是值得的,她配得上他。
她和他,还有那么长远和令人憧憬的未来。
他怎么就消失了呢。
无论如何,她要找到他,她一定会找到他。
从破庙中出来后,她发现,她昨晚的作为,果然达到目的了。
刘炆造反了。昨晚王府夜宴上的官员全部被杀。
这些官员大多都是朝廷委派的,以江州为中心、江州治下的十多个郡县的长官,一夜之间,全部殒命。
这些失去长官的郡县,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刘炆迅速控制了这些地盘,整个淮南王封地,举起了对抗朝廷的大旗。
所有的郡县里,唯有一个城池,未曾陷落。
那就是夏语晖任都尉的禹城。
让刘炆震惊的是,明明发了请柬给禹城都尉夏语晖,而且王府的来宾记录里,表明夏语晖确实出席夜宴。所有官员都被刘炆全歼于夜宴,唯有这个夏语晖逃脱了一劫,竟然以神奇的速度出现在禹城,当机立断地兼任了禹城太守的职务,率领禹城军民,依城固守,成为刘炆封地里唯一一座没有被刘炆控制的城池。
最后,刘炆想起来了,那天有一个男子曾经带着媚烟逃脱,这么说,那男子就是夏语晖。
而混迹于难民里的媚烟,也很快听说了这个消息。
战云一起,到处都有逃难的流民,媚烟就跟着这些难民一起,到处流Lang。她在王府的两年学了功夫在身,难民里也有些猥琐男子想占她的便宜,都被她用拳脚打发。她的功夫,与武林高手肯定是没法抗衡的。但对付普通人足足有余。
正是在流民中,她听到了人们对夏语晖的交口称赞。禹城,是江州通向京城的必经险要。正因为夏语晖坚守禹城,才给了朝廷平叛的时间。刘炆没想到他会被一个小小的禹城困住,数月攻不下。当他终于决定绕过禹城,走另一条远路攻向京师时,朝廷的征讨大军已经到达。
逃难途中,一路听着这些消息,媚烟对自己说,他是为了第一时间赶回禹城控制局面,所以才丢下我走了。一定是当时有什么事情,让他连回来带我一起走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的夏郎,他多么了不起!平定刘炆谋反,我的夏郎是首功啊!我就知道刘炆谋反不会成功,但是没想到他会败得那么快。更没想到,这个夺了我初。夜、把我当玩物的老混蛋,会败在我的情郎手里。
我要去禹城找夏郎!我要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我要帮助他成为更了不起的男人。
但是,媚烟差不多过了大半年才来到禹城。
刘炆谋反持续了半年多的时间,这半年禹城一直封城固守,与外界不通,里面的百姓出不来,其他郡县的流民进不去。
直到靖乱结束,刘炆本人在被押送京城的途中,绝食自尽。
这时,原属刘炆封地的十几个郡县,才恢复正常的交通。
媚烟到达禹城的时候,大半年的流Lang已经把她变得像个小乞丐。
所以,当她一路询问到了夏府,她那副小乞丐的模样,直接被夏府的人摒弃在府门外。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丫鬟告诉她,夏语晖平定刘炆叛乱立了大功,已经征调到京城去了。
虽然心里有些惨淡,但媚烟更多的是骄傲。
我的夏郎真了不起!
叛乱平息后,他一定去找过我,只是我随着难民四处流Lang,他找不到我了。那么,我去京城找他吧。
这一段赴京的路途又是大半年。
不知不觉间春去夏来。一个炎热的傍晚,她走到了一条河边。苍江日斜,金波万顷,水鸥影淡。
她已经很久没沐浴,虽然每次看见水,都非常想要洗一洗身子,但是从来都不敢。哪怕是在树林深处遇到水源,也不敢下水洗浴,怕遇到男人。
她遭男人的罪遭得太深,深知自己哪怕暴露一寸肌肤,都会让男人这种可怕的动物,被欲。火焚烧尽理智和良善。
所以她宁可不洗澡,如果从那年被夏郎带出王府算起,她都快要两年没洗澡了。
头发全都打成了结,绞得像一团团从污水沟里捞出的乱麻。
身上还穿着夏郎的那身白袍,但是已经变成碎布花袍,上面布满了各种污痕、血迹、油渍、泥迹,多处磨破成褴褛。
夜宴当天穿出来的那双舞鞋也早已磨破了,好几个脚趾露在外面。
脸上早就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泥污,看不清真面目。这让她遇到流氓骚扰的次数也几乎罕有了。
此刻骄阳似火,炎热如烤,长年没洗浴的她难受至极,全身都像有无数小虫子在爬行。
于是决定,至少将脸洗一下,等到要出发的时候,再把脸弄脏。
蹲在河边,清凉的河水在滚烫的脸颊上迸溅开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凉幽幽地沁入肺腑。
她忍不住把脚也浸进去。在王府时刘炆曾经带她洗过温泉浴,那本来也是恶心耻辱的记忆之一,但唯一所幸的是,那次她跟刘炆学会了游泳。
随着凉浸浸的河水淹没双足,透澈的凉意顺着足部蔓延而上,流遍了全身,她更加忘情,欢快地用双足打水。
这时,河边小山坡上,走过一群穿着戎装、兵丁模样的男人。其中一个头头模样的,指着坡下大喊了一声:“你们看,那个女人多漂亮!”
一群人全都停下来,望下去,齐齐呆住了。
为首的那个人,眼里闪出了邪欲的火苗,大吼一声,“娘的,好久没碰女人了,大哥我先去,你们一会儿再享受!”
媚烟一看那男子跑下山坡的架势,就知道他武功不弱。
她跟刘炆学过两年功夫,对付普通人不在话下,对付武林高手绝对不行。那男人虽然不是高手,但是那句“你们一会儿再享受。”让媚烟意识到一种可能,他们会群上。
而且从他们的衣着看,很像是一群从前线归来的败兵。人说败兵如匪,他们肯定很久没碰过女人,那久被压抑的兽。性一旦发作……
不敢想下去,在他还未冲到坡底时,媚烟转身毫不迟疑地“扑通”飞身投入河中。
☆、第五十章 真相大白(6)【二更】
(昨天因故断更,今天补上,这是今天的第二更)
虽然跟刘炆学会了游泳,但这是第一次在陌生的江河里游曳,她心里一慌,就有点手忙脚乱。只觉身子不听使唤地往下沉,四肢拼命划水想要阻止这种下沉之势,正在拼命蹬腿,小腿蓦地一僵。
她心里暗叫不好,抽筋了。
失去小腿力量的她,很快又开始下沉。滔滔的江河水从四面八方推挤而来,像巨大的绿绸缎将她包裹淹没,河水直往口腔耳鼻中灌进去,耳中注满水波汩汩的声音,暗绿色的水光在头顶晃动、晃动,窒息的感觉紧紧地封堵了身体的每一寸,渐渐吞噬残存的意识……
然而,她的手始终摁在胸口。在她的怀里,一直藏着那本《春秋》,上面有夏郎亲笔做的注解。
“夏郎……夏郎……”她呼唤着他的名字,往无尽的黑暗深处沉落……
再次醒来时,竟然是在一间锦屏绣幕、玉炉熏香的室内。身上的被褥轻暖温香。让她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王府,心里一阵厌憎和恐惧,似乎那只布满老年斑的熊爪下一秒就要爬上身子。
“醒了!”一个柔媚的声音,将她从恐惧的颤抖中惊醒,迷迷蒙蒙的视线里,有一道秀婉苗条的身影。
很快,又奔进两条人影,然后手腕上有指尖搭上脉搏,然后眼皮、口鼻又被人翻开检查。
最后,她听见一个稳重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她没事了。”
“快去请将军来。”另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媚烟完全懵了,自己这是在哪里?将军是谁?
室内两人似乎都在紧张而恭敬地等着那位“将军。”
媚烟顾不上想那么多,身体的感觉刚恢复,她第一个动作就是摸向胸前。
然后她一坐而起,“我的《春秋》呢?”疯了一样就要下床。
那道秀婉苗条的身影,立刻上前摁住了她,“姑娘,你找什么?”
她这才看清这是一个相貌清丽、气质不俗的女子,她抓住她的胳臂,急切地问,“是你救我的吗?我身上以前穿的衣裳呢?我怀里有一本书,你有没有看到?”
“傻丫头,哪里是妾身救你的,是将军救你的啊。”女子娇盈盈地嗔怪。
“将军在哪,让我见将军!”
“已经着人去请了,你不要着急。”女子仍旧是优雅柔婉地抚慰着,扶着媚烟重新躺下。
不一会儿,他们口中的“将军”到了。
媚烟又一次坐起来,将军刚踏进房门,她就远远地高喊,“将军,是你救我的吗,你有没有看见我怀里有一本《春秋》?”
这位将军就是南汉骠骑大将军,谢安世。
骠骑大将军,不管在北卫,还是在南汉,都是最高军衔。
此次卫宣帝派了四路大军侵略南汉,南汉也从朝中调遣了三路大军迎敌。中路大军就由一代名将谢安世率领。
开赴前线的途中,谢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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