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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双颜乱-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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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蕊又好笑又好气,萧羽肤白貌美,涧泉居士这话是讥讽萧羽貌似男馆。
萧羽却不生气,还是一脸温煦笑意。
怜蕊狠狠瞪涧泉居士一眼:“你自诩才高,只怕跟他比起来,如萤烛与星月争辉。”
涧泉居士最恨有人怀疑他的才华,气得双脚直跳,拧起萧羽的衣襟,恶狠狠道:“我倒要看看你我谁是萤烛,谁是星月!你,你,你有何长处,且让我瞧瞧。”
怜蕊抢在萧羽前面说道:“涧泉居士,若这位公子的才华在你之上,你可愿藏匿他在此?”
“哼,若他才华在我之上,我以兄礼事他,凡他有吩咐,我必遵从!”
萧羽笑容淡雅,从容言道:“我看墙上这几幅画作,皆未题诗。不如你我在同样时间内,题完这几幅画作,然后比较高下。如何?”
涧泉居士松开萧羽,目光有些躲闪。这几幅画,是他的得意之作,惜乎他题了数首诗,皆不满意,所以才空着。
想了一想,涧泉居士流露出不服气的神色,狠狠盯着萧羽:“我就不献丑了,你若能为我的画作题出几首叫我满意的诗,我这间客栈就是你的逋逃之薮!”
萧羽笑着颔首。涧泉居士立刻换来家仆摆上纸墨。萧羽拧着如云广袖,提笔蘸墨,眼望着第一幅画,只一眨眼的功夫,低首走笔如飞。将写好的纸张拉到一边,再望第二幅画,也是一眨眼的功夫,第二首诗一挥而就。
萧羽的眼神空灵而专注,脸上神情宛若空山凝云。抬首观画,低首走笔,抬首与俯首间,带着说不出的洒脱飘逸。银色如雾的衣袖随着手的动作翩翩飘展,几缕碎发袅袅散逸在纯白清秀的脸颊边。
不到一盏茶功夫,五首诗呈上。涧泉居士不以为然,心想,我这几幅画,画竹,画梅,画兰,画秋江垂钓,画万丈苍崖,都属常见的画,这家伙定是平日里就给人题过类似的画,如今借花献佛,拿旧作搪塞。否则,哪有这般文思敏捷的?
然而,等他拿过萧羽的诗细看,才瞿然惊叹:原来每一首诗都道出了他画中的特色,绝不可能套用其他同类画作的题画诗。
比如这首《题秋江归钓图》,涧泉居士画中是秋江晚景,渔火点点,与一般的秋江图有所不同,萧羽的诗这样写“ 波光摇送镜烟斜,妆点渔灯几树花?看到棹歌鱼影动,应知野艇胜村家。”
再如这首《题苍崖图》,涧泉居士的苍崖图不止画有苍崖,在苍崖半腰树丛间还隐隐约约有一座古寺,被萧羽看见了,写进了诗里。这还不算,在苍崖顶上,用非常虚淡的笔墨点染了一泊水潭,不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萧羽也给写进了诗里,而且对这处于万丈苍崖顶上的水池,还有奇思妙想:“苍崖古寺白云封,上有天池写玉龙。想得高人濡墨处,闲心一片挂芙蓉。”
涧泉居士对萧羽佩服得五体投地,扑通一声就扑倒在萧羽脚下,口中热烈地叫着:“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须知,在北卫不比在南汉,北卫尚武轻文,从卫景帝萧烈到卫宣帝萧辙,都是马上天子,对翰墨丹青,宫商雅乐,都不感兴趣,也不提倡。对文人甚至相当轻视。年年与色目国,与南汉战争不断,乱世之中,百无一用是书生。
相反,倒是南汉的君臣都比较风雅。所以要在北卫找到一个雅好诗画的知音,是非常不容易的。无怪乎涧泉居士这样激动。
萧羽倒是谦虚,不敢自居为兄,愿奉涧泉居士为兄,与之结拜。涧泉居士却执拗不肯,坚持说如果萧羽不做兄长,就不与之结拜,也不收留他。
如此,萧羽也就却之不恭,论起年齿,确实也以萧羽为长。两人遂义结金兰,兄弟相称。晚宴就在涧泉居士的小院里摆开,只有怜蕊,涧泉居士,萧羽三人。席间,老板娘过来陪了两杯酒,便又忙客栈的事务去了。
席间,涧泉居士频频劝酒,萧羽不好拂他美意,虽然酒力不济,却也酒到杯干,喝得大醉。涧泉居士见他外表虽文弱,却是个爽快人,遂趁萧羽醉了,再次向他索诗。
“贤弟尽管命题,为兄还没有做不出的诗!” 萧羽酩酊大醉,平日里谦谦君子的姿仪全无,大袖一挥,傲然开口。
于是,涧泉居士随口命题,萧羽出口成诗,佳句如流。涧泉居士更加敬服倾慕,命人取来纸笔,一首一首记下,然后手持纸卷,在月光下反复诵读,摇头晃脑,一脸美滋滋。
“到手金杯且慢斟,小斋一醉夜沉沉。关山未觉分南北,人月何须论古今。水落蒹葭应自老,雪来寒梅为谁开。不知霜露沾衣处,偏是诗家感慨深。”
涧泉居士音调悠扬、情怀激。荡地念诗,怜蕊面染羞色,手托粉腮,听得迷醉。诗人自己,却抬起朦胧的醉眼,望着月光里盛开的寒梅,不知为何,那双紫色的眼睛又一次慢慢地浮升出来。
浓浓醉意在脑中旋转,漩涡的中央却是那间昏暗的牢笼,那女子用紫色的眼睛凝视着他,张开美丽如妖蝶的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一张,一合,反反复复地做着三个口型。
“贤弟,怜蕊娘子,我有个难题想请教你们。”忽然,他转过迷濛的眼睛,脸上笼罩着飘忽的笑意。
“嗯?”正陶醉在萧羽诗中的涧泉居士和怜蕊,都是一愣,齐声问道:“什么难题?”
“你们看我的口型,然后告诉我,我在说什么?”萧羽迷濛的视线里,已经全部是那张绝美的容颜,那柔媚的唇线优美地启开……
注释:三首诗分别为明朝韩应龙《题秋江归钓》、孙继皋《题董太史画》、吴宽《中秋夜饮》,最后一首略有改动。作者才浅,只能袭用前人诗句来塑造自己小说中的人物,见谅。
☆、第五十六章 飘缈剑仙
牧京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人流如织,车流如川,店铺连门,商贾辐辏。
一家“许记五福饼”门口排着长队,不时有人吆喝着“喂喂,排队啊!我可是大清早就来排队的!”“喂喂,你怎么不排队!”
不一会儿,长队里便因有人插队而起了争执。
隔着两个店铺的一家茶楼,二楼靠窗的座位,坐着一个青纱覆面、穿紫绫袄、绿绸裙的女子,一直在观望着“许记五福饼”店铺门前的长队。
当她看见一个穿蜜色素缎棉袄、品蓝苎麻长裙的少女,目光陡然凝滞了。她一直盯着那少女,很久。然后倏地起身,飞快地跑下楼,在街道转角处的一个小巷里,拦住了手提一袋“五福饼”的少女。
“请等一等!”她在身后叫道。
那少女回头,诧异地看着她:“你是在叫我吗?”
她走上前,撩起面纱,露出一张秀美的容颜,盈盈含笑。
少女看见她这样美丽温雅,脸色顿时松快了许多。美丽的女子上前,迅速抓起少女的衣袖,往少女手里塞了一样物事。
少女低头一看,震惊得瞠目结舌。手心里是一枝飞蝶金步摇,华贵精致,灿金耀目。身为大户人家的丫鬟,她当然知道此物的价值,还未回过神来,美丽的女子已经在她耳畔用怪异的嗓音说:“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东西就送给你了。”
少女恋恋地盯着华丽的步摇,身为丫鬟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美丽的饰物。
她的表情落在美丽的女子眼里,便知她是默许了,于是问道:“你家公子前几日去了哪里?”
少女惊异地抬目望了女子一眼,刹那间觉得这美丽的女子有几分面熟。
美丽的女子紧紧盯着少女,等待她回答。少女迟疑着,低头看看步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下唇,说道:“公子……好像是去了洪隆郡。”
“洪隆郡?”美丽的女子暗道,“那不是在粟州与琪州之间的一个小县邑吗?”
少女疑惑地盯着她,心里苦苦思索到底她像谁。美丽的女子感到少女异样的目光,窘迫地一笑:“多谢你了!此事还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对你我都有好处。后会有期!”
匆匆说完这一席话,转身就跑。
少女看着美丽女子的背影,那落跑的姿势,怎么像个男的?
跑了两个街口,萧羽才站定,喘。息。扮成女子,自然是怕兰韶云家的丫鬟认出自己。虽然自己不经常去大舅家,但是这个丫鬟是舅母的贴身丫鬟。萧羽知道舅母最喜欢吃这一家的五福饼,每日早饭必以此饼下饧粥(在米粥中加杏仁,麦芽糖,芳香甘美。见李商隐《评事翁寄赐饧粥走笔为答》),于是萧羽特地到徐记五福饼附近来等。
这副装扮回到涧泉居士的客栈,被涧泉居士和怜蕊笑了一通。怜蕊眼中深情流泻,笑着打趣萧羽:“公子天生绝色,比最美的女人还美,让我这个所谓花魁都自愧弗如啊。”
萧羽摆手苦笑,连忙擦去一脸浓妆,一壁问涧泉居士:“贤弟可认识什么江湖上的人物?”
涧泉居士向怜蕊一努嘴,笑道:“这个你可问错人了,我认识的江湖豪杰,都是怜蕊娘子带来的,你何不问她。”
萧羽拜托怜蕊后,只过了一日,怜蕊便找来一位天山派的侠客。顺便还给萧羽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自萧羽失踪,朝廷已经沸反盈天,窈窕苑已经被封锁,怜蕊都不敢回去了。目前也只有住在涧泉居士这里,还好,窈窕苑里没有任何人知道怜蕊有这么个去处。
来人是天山派掌门人座下排行第二的弟子,名叫巫重阳,外号飘缈剑仙。此人长得眉目清扬,长须飘飘,不愧剑仙之称。他听萧羽问起洪隆郡,又说起有人要暗杀他弟弟,立即了然,手捋长须,目中带一丝寒意:“那必是去了洪隆郡碧螺山。江湖上近几年崛起一个门派,叫做碧霄宫,就在洪隆郡碧螺山上。这个门派不参与江湖纷争,只做杀人的生意。碧霄宫有二十八星宿杀手,只要接了活,从不失手。碧霄宫主据传是个女子,但是武功绝世。名门正派看不惯碧霄宫只认钱财,不辨正邪,不管对方是江湖名士还是恶徒淫。贼,只要接了单子,不取其性命绝不罢休,所以曾有许多名门正派的大师和弟子前去挑战,无人生还。”
☆、第五十七章 依依赠别
萧羽听得寒意彻骨,失声道:“我三弟岂不是无救了!”
巫重阳说道:“可是碧霄宫要价极高,绝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
萧羽凄然一笑:“害我三弟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巫重阳说道:“那么,要救你三弟,就只有出更高的价钱买他的命。这是碧霄宫做生意的原则之一,只认钱。如果有人出得起更高的价,原来的单子就作废。”
“真的吗?”萧羽惊喜地叫道,但马上神色黯淡下来:“我出得起,但是我目前没法回家去拿,我若回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怜蕊一直默默听着两人对话,这时插。进来道:“巫大哥的飘缈剑法冠绝武林,可以拜托他去你府上取。”
巫重阳立刻踊跃表示愿意。萧羽踌躇片刻,才说出要去取财货的处所:东宫。
巫重阳闻言一惊,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萧羽来。
涧泉居士也在同一时刻张大了嘴,眼珠快要掉出来。
这晚,巫重阳夜闯东宫,将萧羽所有的家当取来,光是几十个价值连城的玉佩就足以买寻常十几条人命了。但是萧羽不知道母妃买三弟的命,出了何等价给碧霄宫,所以他决定带去大部分,另外给帮了他大忙的怜蕊,涧泉居士,巫重阳,每人留下一件珠宝,以示感激。
三个人都不肯收。萧羽坚决要给,三个人坚决不收,推来推去,争抢不休。最后还是怜蕊娇嗔地对萧羽道:“好了,我们三个都不缺钱,你给我们这些没用。你若是真的感谢我们,不如让我们每人实现一个心愿。毕竟以后你是一国之君,要实现我们几个愿望,举手之劳。”
涧泉居士和飘缈剑仙得知萧羽竟是一国储君,虽然震惊,但是处之泰然,并不刻意献媚,也无惶恐之色。毕竟,一个是不问世事的疏狂文人,一个是仗剑天涯的狂傲侠客,庙堂朝政不萦于怀,荣华富贵视若粪土。
萧羽知道这三人都是古道热肠,施不望报,只得说:“那好,以后若我真有登基的那一天,你们来找我,只要我力所能及,我保证实现你们的心愿。只是……”萧羽眼里漫起伤感之色,不再说下去。
涧泉居士却看出一些端倪,他虽然号为隐士,但是隐于京城之中,不可能完全不知时事。于是他问道:“太子可是要去救晋王?”
萧羽颔首。涧泉居士感叹道:“一代贤王啊,百姓都替他喊冤。也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娼。妓,行刺皇上却栽赃于晋王……”
忽然,涧泉居士涨红了脸,尴尬地对怜蕊道歉:“对不起,不是有意冒犯娘子……”
怜蕊淡淡笑道:“你无须道歉,我哪里会放在心上。”
巫重阳大笑:“怜蕊娘子可不是娼。妓,她是借这一行当,行侠仗义。娘子豪爽好客,侠肝义胆,我们天山派多次赖其庇护。试问,一个女子,若不借助娘子这一角色,如何能帮助这么多各路友人?”
怜蕊也并不闻之色喜,依旧是淡淡的,笑而不语。只是,有意无意掠了萧羽一眼,眸中泛起一丝异样。
在怜蕊拜托下,巫重阳答应回天山的路上顺道送萧羽到碧螺山下。
涧泉居士给萧羽备了马匹和干粮,与怜蕊一起送出牧京城外。虽然刚刚相识几日,萧羽和涧泉居士都有高山流水之感。涧泉居士唯一遗憾的是,不愿和朝廷扯上关系的自己,却居然认了将来的皇帝做兄弟。不过,自己这个结拜哥哥,真的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帝王,尤其是不像北朝的帝王。
临走,涧泉居士写了一首诗给萧羽:“平生不解别离愁,此别关情不自由。梦里追怀当日事,月下空许一尊留。西风雁影长途客,后月月明何处楼?两地相思同一种,凤凰城里郁江头。”
萧羽也当即挥毫,以一首诗相和:“凤凰城下自分携,无复连床听晓鸡。故里音书寒雁杳,空江云树暮云低。春来牧野孤新约,梦去花间忆旧题。犹念云深留宿夜,酒醒诗就小楼西。”
涧泉居士接过纸来,一壁吟诵,一壁泪落。萧羽仰首忍住泪意,对涧泉居士和怜蕊一挥手,翻身上马,挥鞭落下,催马赶上走前几步的巫重阳。
怜蕊还站在原地挥舞着丝帕,望着萧羽骑马远去的背影,望着他那身银色衣袍在风里如冷月清辉般洒开。直到看不见,才慢慢地收回手,用手里的丝帕一点点拭泪。
注释:文中两首诗分别为明朝彭教《别友》,黄观《送友》。凤凰城一般指京城。
☆、第五十八章 落花有意
早春的风中犹有料峭的寒意,宛如无数细密的针尖,蓬蓬地迎面扑在脸上,皮肤一阵连着一阵的刺痛。竭尽全力卖命挥鞭策马的萧羽,自幼长在深宫重阙,只带过一次兵,惨败而归。后来父皇再也不让他领军打仗。在前线为北卫浴血奋战的,一直都是他的三弟,晋王萧辰。
骑术并不优越的萧羽,几乎是咬着牙关,拼命地策马才勉强跟上巫重阳,而且巫重阳还要不时勒马等他。可是萧羽一直不喊一声累,也不要求停下休息,只是咬紧牙跟着。白嫩的皮肤经不起疾速奔驰的风吹,已经皴裂,风扑上来,更加刀割般的痛。
眼前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一片片黄沙衰草在眼前倒退,一座座冰释雪融的山岭流淌着白练般的雪水。强忍着身体的疲倦,奔马的颠簸,烈风的抽打,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映着那两片娇媚的唇,在昏暗的牢笼里无声地吐出那三个字……
“是我爱你吧!”那晚,他喝醉了。当他做出那三个口型,涧泉居士脱口而出。
“可是,我怎么感觉,好像是,我爱他……”怜蕊犹豫着说道。
“我爱你。”涧泉居士坚持。
“我爱你和我爱他,区别不大啊,用唇语说出来,感觉都是一样嘛。”怜蕊说,“公子,你还是要结合当时语境判断。”
当时语境?在那阴暗的牢笼中,美艳绝伦的女子拜托自己去救三弟。她丢过那个血纸团后,无声地说了这三个字。
怎么会是“我爱你”呢,分明是“我爱他。”其实萧羽心中早就猜到了,只是还想要再确认一下,所以醉到深处,还要再次做出那三个口型,仿佛这样就能改变那三个字,将“我爱他”,改成“我爱你”。
她凭什么爱我啊?我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写无用的诗文,只会画无用的花鸟山水。唯一的一次为国家出征抵抗侵略,却落得丢盔弃甲铩羽而归。她爱的当然是用兵如神、英武雄略的他。虽然她出于某种目的,陷害于他,逼他起兵造反,但她是爱他的。
她爱他啊,我怎么才发现!第一次去探监,她就用一种近乎疯狂的神情说过“恰恰相反,我对晋王情深似海,所以愿为他赴汤蹈火!晋王雄才大略,岂是你这样酸腐书生所能及?就是你父皇的才略,也比不上晋王!这江山本来就应该是晋王的,能助他这样出色的男人夺得江山,我何惜性命!”
那时,我还以为她在撒谎,在编织栽赃三弟的理由。
如此看来,她对三弟的爱,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这样想着,萧羽忽然被一种复杂的情怀激。荡。为她去救她心爱的男人,让他如此甜蜜而又哀伤。他知道,就算那人不是三弟,他也会为了她去救的。
随着奔驰的马匹,扑面的疾风,迅速后退的荒野,一起掠过视线的是那一幕幕与她相关的场景。
他想起那晚在芳德宫东院,月华笼霜,廊灯流辉,她紫色的眼睛里含着理解和懂得:“太子博经通史,既知周公诛管蔡,汉文除刘长,寤生灭叔段等等典故,岂会不知窦宪一事。只不过太子潜心词曲,光风霁月,不愿在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上用心罢了。”
那一刻,他心里有难言的震撼与感动。这么多年了,他觉得自己好没用,笼罩在父皇和晋王的光辉里,荫蔽在母妃和兰氏的威势下。他几乎没有自己做决定的机会,他不能够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他总是令父皇和母妃不满意,甚至连最亲爱的妹妹沁水,都倾慕晋王,对自己却多少有些瞧不起。
就是那晚,在沁水的芳德宫,她那样平静而淡漠地教他怎么陷害兰氏,以救晋王妃何氏一族。她的容颜,那样美艳而年轻,绝对是不到二十岁的女子。然而她的眼神,沧桑、狠冷、阴戾,是经历了不少男人,承受了无数凄苦和磨难的女子,才有的眼神。
救晋王妃何氏一族,是他和沁水的交换条件,因为沁水答应在父皇面前,为兵败的安邑侯说好话。那晚,帮他出主意救晋王妃何氏一族,又成了紫瞳和他的交换条件,他答应了要帮紫瞳做一件事。紫瞳当时没想好让他做什么,只是让他记下欠她的这个人情,日后要找他兑现。
如今,他终于可以兑现。如今,他终于可以为她做一件事。然而,更重要的是,如今他终于感到自己有用了。这么多年,虽然写了很多优美的诗句,虽然画了许多杰出的画作,虽然谱了许多动听的歌曲,但是,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用。
如果他能够救下三弟,他觉得自己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才算是真正地有用了一回。
是她给了他这个机会。从来没有人,像她这样相信他,竟将心爱之人的性命,托付给他。
迎面的寒风抽打脸颊,身体疲惫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夹着马腹的双腿已经僵硬麻木,机械地重复着挥鞭策马的动作,手臂酸软到如同灌了铅,许多次几乎要抬不起来,却凭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毅力,奇迹般地再次扬起马鞭。
脑中的意识在这剧烈的千里颠簸中,一缕缕散逸,什么也无法想。只有那双紫色的眼睛,始终在脑海里闪耀,宛若指引他前进的启明星。
☆、第五十九章 碧霄宫主(一更)
巫重阳在碧螺山下告辞而去,天山派有规矩,不准弟子上碧螺山。
临别时,他依依不舍地对萧羽说,日后如有用得着他的时候,尽管派人去天山派找他,他一定会鼎力相助。
这一路行来,巫重阳发现萧羽虽然看上去文弱、娇贵,但是吃苦耐劳,从无一句抱怨,更是倔强地从不主动提出歇脚。而且胸襟宽广,轻利重义,着实令巫重阳仰慕不已,相见恨晚。暗想道:“他日若真是他登基,必是一位仁君。只是,在这边境不宁、兵连祸结的战乱年代,这样的仁君,对北卫社稷,是祸是福,未可知也。唉,我身在江湖之远,庙堂之事,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如果有一天他落难了,我必以毕生武功庇护他。”
萧羽并不知道巫重阳心里的想法,只觉与巫重阳万里同行,彼此意气相投,虽然时日短浅,却已情谊深笃。此番挥手一别,萧羽目送巫重阳驰马往雪满归途的天山而去,当然又有佳作相赠:“慷慨然诺寸心诚,万里关河催马行。白雪正愁归客路,青山难改故人情。酒醒孤馆闻鸡早,诗入平原见雁横。应与梅花有深契,相逢驰寄一枝清。”
然后独自一人负了装满奇珍异宝的大包袱,往碧螺山上去。
山道险峻,崎岖难行,加之萧羽又背了个沉重的巨大包袱,他没爬多久就累得脊梁骨都要断掉。但是一想到时间宝贵,必须在杀手得手之前,赎回三弟的性命。他只敢休息一小会儿,咬咬牙,硬是坚持站起身,继续负重攀登。就这样爬呀爬呀,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好几次累得实在走不动了,坐下歇息一会儿,又以一种惊人的毅力,鼓励自己站起来。
就这样爬了大半天,腹内空空,饥肠辘辘,大冷天的,汗水湿透重衣。
如此筋疲力尽,心急如煎,然而见到夕阳晚照下,碧螺山的美景,天生诗人的萧羽,风尘仆仆的脸上却绽开惊喜而陶醉的表情。
斜晖笼罩下,层层峰峦宛如屏张锦绣,漫天红霞与苍翠山色相辉映,万丈苍崖流丹映彩。峭壁前的瀑布,如银河天流,素练遥挂,喷珠溅雪,争泻深潭,溅起道道水雾,反射了夕阳的光辉,缭绕出美丽的五彩虹晕。
萧羽将包袱放下,站在崖边,沐浴在半天流霞里,任浩浩晚风荡起衣袍,忽然有灵感泉涌,他放声吟出来:
“碧螺高寒插剑芒,晚晴遥望入苍苍。
千寻华盖从天下,九叠屏风带雪张。
影落平湖青黛小,秀分南纪白云长。
会约洪崖同跨月,更召子晋共乘阳。”
“好诗!好诗啊!”从遥远的高处,落下了清亮的赞美之声,那声音似远若近,宛若佛音纶语,回声袅袅,蜂鸣谷应。
萧羽对着声音传来的峰顶高处,拱手朗声:“小可负天下奇珍,前来求见碧霄宫主,愿与宫主谈一笔大生意,请宫主下赐薄面。”
许久,许久,峰峦沉寂,山林幽静,无人回应。
萧羽大声地重复了几遍,山。谷中只听见自己的回声。
“公子。”背后忽然有清脆的声音,萧羽回头,是一个青衣小鬟,青纱覆面,看不清真容,盈盈一福:“公子请随我来。”
萧羽俯身吃力地欲抱起那个巨大包袱,那丫鬟捂嘴哧地一声笑,夺过包袱,一只手轻松地提着,脚步轻盈地走上前了。
萧羽看得愣神,唉,身负武功就是不一样啊。
萧羽跟着青衣小鬟,来到峰顶的碧霄宫。孤峙飞耸的山巅绝顶,云彩缭绕,雾霭飘渺,碧霄宫凿壁为深洞,洞中各色琉璃灯,辉煌璀璨,照耀如昼。
斜倚在最高处一座白玉石台上的,应该就是碧霄宫主吧。
水晶石雕镂的卧榻上,铺着白熊皮,厚达尺余的雪白熊毛,将那女子的半个身躯淹没。那女子身姿窈窕,只是碧纱覆面,看不清容貌。
萧羽说明来意后,那女子也不多话,只叫打开包袱看。这里所有丫鬟都戴着与衣服同色的面纱,没有一个露出真容。几名丫鬟将包袱里的宝贝一一清点给宫主看。
碧霄宫主的声音始终是波澜不动的清冷,对萧羽说:“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嘛,你可以任意买谁的命。然则,晋王萧辰的命,你买不了。”
“为何!”萧羽惊痛失声。
“因为我的买家出的价比你还高。”
萧羽震骇无语,母妃她……她出了何等高价要取三弟性命?
萧羽仍旧不甘:“你怎知道她出的价比我高?我这些宝贝可都是无价的!”
“我的买家只给了我一样东西,就可敌得过你所有的宝贝。”
“她给了你什么?”
“你知道了也没用,这一趟你是白跑了,回去吧。”
萧羽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刚才我对你撒谎了,我是当朝太子萧羽,将来北卫的天下都是我的。你若帮我赎回三弟的命,我答应你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够做到!”
坐榻上的碧色身影,微微动了动,摇首道:“我干杀手这一行,自得其乐。我要你的江山无用,你回去吧。”
萧羽跪着不动,久久愣怔着。既然她无心于天下,甚至连离开老本行的野心都没有,那么,母妃给了她什么,竟然甚过所有的无价之宝?他实在想不通,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啊!难道,就这样无功而返?难道,三弟一代军神、一代贤王,就要毙命于碧霄宫的杀手?难道,自己要这样回去面对那双紫色的眼睛?
注释:文中两首诗分别为明朝胡广《望庐山》,黎淳《灯下赠别》。略有改动。
☆、第六十章 无价之价(二更)
“我以我一命换晋王一命,如何?”跪在地上仰起头来,萧羽脸上是豁出去了的决绝,眼里闪烁着某种悲壮。那人是自己的骨肉血亲,为他而死亦属应当。更重要的是,那人是她心爱的男人,他这一死,她这一生都会刻骨铭心地记得他,甚至,死去的人在她心中必将超越活着的爱人。
那淹没在雪白熊毛里的身影,本来是莺娇燕懒、漫不经心的,却忽然间慢慢地凝定,似在久久地审视他。那幽幽的目光,在碧纱后面若隐若现,带着说不出的冷冽,透彻,和一丝淡淡的异样。
这个统领着江湖闻之色变的二十八星宿杀手的女子,定定地凝视着萧羽。心里不知什么样的滋味涌起。清晨,从这个男子出现在碧螺山下,站岗放哨的手下就禀报了她,她一直派人暗中观察着。谁知这男子艰难地背负着包袱,慢吞吞地爬山,明显是不会武功的。
不会武功的人,独自来到碧螺山,这还是头一遭。
然而,从清早爬到傍晚,粒米未进,滴水未饮,累得几乎要倒下,他却始终咬牙坚持,秀气的眉目间凝聚着坚韧。
快到山顶时,在落霞满山的美景面前,他露出那样单纯的快乐,像个孩子一样站在万丈断崖之前,尽情地放声高歌。
这样的人,她也是头一次见到。到她这里来的,要么是自居名门正派的江湖侠士,身负绝世武功,一来就对她谩骂挑衅。要么就是来做生意的各色人等,既然是来做取人性命的生意,多半都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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