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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公主搞事日常-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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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小宴在剩下的时间里也一应如常, 有人注意到这桩插曲, 但是他们发现圣人仿佛确实没有多想,这让他们在心底或是松了一口气, 或是不那么满意的同时,也意识到, 皇帝的心意, 恐怕并不能轻易被他们摸透。
  就连武惠妃都不能肯定,圣人是真的如她所愿,开始对太子起了疑心, 还是对这整件事另有看法。
  是,她确实知道, 让太子妃薛氏和禁军将军的女儿利用宫宴的机会私语, 是有些露了痕迹。但是这件事即便揭露出来也没什么, 疑心的种子已经种下, 她原本十分有把握……
  不过, 和暂停了后续动作的武惠妃不同, 另一位圣人身边的人却对此有不同看法。他亲身经历过圣人尚为临淄郡王时的岁月, 他知道,这反而正是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的表现。
  “将军,上次你去替朕恭贺王太仆幼子出生, 他说了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王太仆自然是王毛仲,皇帝既没有按照往日一样,对自己家仆出身的王毛仲直呼其名,也没有按照官场惯例,称呼他身上级别最高的开府仪同三司这一勋位,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高力士心中雪亮,他想起上次回禀之时,圣人只是一笑而过,这一次……
  “回禀圣人,当时,王太仆抱着幼子对奴说,‘这孩子,难道还担不起一个三品官吗?’”
  “哼,”圣人发出了一声冷哼,高力士将头低得更深了。他知道圣人为何如此不快,王毛仲因为深受圣人信赖,长子、次子和三子都已经是恩荫出仕的东宫官,虽然这东宫官不过挂名,但也因此,在朝中算得上是第一等待遇优厚、名声又好听的优差。
  而恩荫官白白占据这些岗位不干活,却正是圣人近期改革官员升迁制度、改革科举选官时,需要剔除的那种人。
  因为多年的旧情,以及王毛仲当年在几次政变中领兵的功劳,于是圣人才在锐意改革的同时,对他的三个儿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派自己亲自前往安抚,甚至还在赏赐金帛之余,又给了他刚出生的幼子一个五品的散官。
  但王毛仲果然是个粗人,他丝毫没有体恤圣人心意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当场却为他的幼子要起了三品的位置。
  五品服绯,三品服紫!六部尚书、九卿、御史大夫、将作大匠、宰相——以及他监门将军高力士本人!这些人,才是三品官呢!
  若在往常,这件事只会被圣人当做笑话一笑而过,圣人不是不知道当年那个替他调教鹰犬的高丽隶臣本性如何。但是,当他和禁军统领、龙武大将军葛福顺毫不避忌地联姻、当他的儿媳妇和太子妃窃窃私语,还被圣人发现个正着的时候,这件事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圣人冷哼一声之后,久久不曾说话。
  高力士无声地跪伏下来,他的声音仿佛有些哽咽,“……圣人,北门将官,都与他交好……”
  在这种时候,高力士没有装作看不出皇帝的心意,他选择了毫不避忌,直接点明了皇帝心中最为担心的事——
  “若是不能连根拔起,奴恐、奴恐有……不忍言之事!”
  “咣当——!”
  金杯落地的声音传来,高力士知道,那是圣人手边的杯子跌落了。他并没有危言耸听,北门将官,就是替皇帝把守着大明宫北面宫门的禁军军官,以龙武大将军葛福顺为首,他们大都是当年帮助圣人发动兵变的功臣。
  而圣
  人当年以一介临淄郡王的身份起兵,诛杀韦后、扶持先帝登基,乃至于后来诛杀太平公主,靠的又是什么?难道不正是——
  结、交、禁、军么!
  原本,王毛仲虽然在禁军中素有威信,且和葛福顺联姻,但是皇帝也不会疑心他有对自己不利的动机。但是,若是王毛仲先是对皇帝口出怨怼,再来又是和太子联络,圣人若是再不动疑心,那他这个皇帝,也就不用做了!
  高力士一个字没提太子,但他又什么都说了。
  “哗啦!”又是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
  “吾儿养在深宫,此事当和他无关……”皇帝还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知道按照他现在对儿子们的监控,太子几乎不可能绕开他、主动和宫外的王毛仲策划什么事。但他言语之间,却已经确认了这里“有事”。
  “都是奴子妄为!竟敢离间天家骨肉!”压抑着愤怒的声音,从高力士的头顶响起。
  高力士以额触地,知道这就是圣人对此事的最终定性了。
  “右监门卫大将军高力士!朕命你查清禁军中葛福顺一党的所有将官,准备好人手,朕要先将他们一网打尽!”
  “切记,在动手之前,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是!”高力士,不,冠军大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上柱国、渤海郡开国公高力士,伏地应诺之后,恭敬地起身行礼、领命而去。
  就在开元十九年过去之前,便如平地惊雷一般,长安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圣人命右监门卫大将军高力士、左监门卫大将军杨思勖,将龙武大将军葛福顺,及其部将唐地文、李守德、王景耀、高广济等人一举拿下,就地解除他们身上的将军之职,并一一贬谪于边州。
  不久,圣人又将开府仪同三司、霍国公、太仆寺卿王毛仲和他的四个儿子一同下狱,不经大理寺、御史台,便直接下诏定下了他的罪名——怨怼。
  从皇帝下达的诏书看,王毛仲恃宠而骄,身为天子近臣,不仅不在朝廷改革考成法一事中主动为君分忧,让他的几个儿子遵从朝廷法度,还在天子优容其子之后心生怨怼,口出怨望之言。正可谓是“在公无竭尽之效,居常多怨望之词。迹其深愆,合从诛殛;恕其庸昧,宜从远贬”。
  曾经煊赫一时的霍国公府被满门贬斥,年后便将遣使押送上路。
  往日,王毛仲他们得势之时,确实互相守望相助从不避讳,尤其是龙武功臣之中,出身低微之人占据了多数,骤居高位,行事张狂的人便更是不少,而他们又往往互相包庇,即便是治理下属甚严的王毛仲,有时也不免要为自己这些不成器的老兄弟们出头,不那么讲理地揽下一些事来。
  再加上,他受天子信赖太久,常年保持着当年出身微贱时的习惯,对自己的言行一向从不注意——比如当着高力士的面,大放厥词,说自己的儿子当为三品这样的事,也是他自己干出来的。
  但是,若说他身为太仆寺卿、天子闲厩使,在这些年只是在官位上尸位素餐、寸功未立,那又显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太仆寺和天子闲厩之下众多马场、牧监,在他在任期间,军马蕃息、管理严格,不仅马匹数目翻了数倍之多,更是因为他治下有方,无人敢于中饱私囊,每年的草料钱都有所结余,是朝中有名的吏治清明的衙门。
  当王毛仲踏上贬谪之路的时候,他的好友兼奶兄弟、国子监博士梁令瓒特地来送他。
  “先是葛福顺,后来又是你,再联系到你们身后的龙武功臣一系几乎被彻底清洗的结局……即便是我,也能看出来,圣人在诏书上写的‘怨怼’只是一个幌子,这件事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你们仗着有功横行多年,甚至于互相勾结……到了今天,终于彻底失去了圣人的信任。”
  在王毛仲待罪的时候,梁令瓒不是没有尝试过为他活动,但是他虽然通过一些门路接触到了某位大官,但是越是深入这件事,他就越是明白,这次的事,王毛仲只是得了一个贬谪的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梁令瓒为王毛仲倒了一杯美酒,长安的石冻春在扬州尚且很难喝到,更别说是远在岭南边郡的瀼州——那正是王毛仲将被贬谪的地方。
  梁令瓒:“往大了说,你们这是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往小了说,你们也是公器私用、目无王法。”
  更何况……
  “更何况,和皇太子妃交游无忌,俺那个儿媳妇的脑子,大概是被驴踢了吧!”王毛仲端起酒杯,清冽的酒液化作一道弧线,尽数倒进了他那张被虬髯包围的巨口之中。
  “哼!治家如此,这都是跟谁学的?!”梁令瓒先是气愤地吐槽一句,紧接着又眉头紧皱,“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十分不对……老王你老实说,这背后是不是有人在算计你?”
  梁令瓒此言,和朝中绝大多数人对此事的认识并不相同。但是王毛仲乍一听闻,却大大咧咧地点头,“当然,俺这是被人阴了。”
  “要不然,虽然俺那大儿媳妇和太子妃从前就认识,但她们也不会特意选在宫宴那天私下说话。后来俺虽然没机会问,但是俺怀疑,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安排的。”
  当时那件事的动静很小,王毛仲的儿媳葛氏也许是存着侥幸心理,回去之后又没有立刻禀报,于是王毛仲是事后才知。而到了那时,即便他当即意识到了严重性,但事情已经没有多少挽回余地,且他也没来得及深究这件事背后的猫腻。
  梁令瓒不说话,他又给王毛仲倒了一杯酒。
  “所以老梁,你知道吧,俺和老葛有大错不假,但是掀出这件事来的那个人,为的根本不是要搞我们。而是要借着我们,给圣人种下疑心呐……”
  “唉……”梁令瓒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认为王毛仲有这个结果,已经是圣人开恩,“……好好的日子不过,又到了要逼人站队的时候了吗?”
  “正是如此,”王毛仲这次细细品味着杯中的酒液,“有资格起这个心思的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嘿!老梁你也要小心,圣人的心思变了,这朝中的人心呐,也就要跟着变喽!”
  说完,王毛仲便将手中的酒杯一掷,不过是普通白瓷的杯盏在十里亭边的地面上碎成一地。
  “不用送俺!俺在岭南,也未必就比你在长安过得差了!哈哈哈哈哈!”
  王毛仲头也不回,向不远处静静等待的押送使者走去。
  梁令瓒人在亭中,对王毛仲远去的背影行礼。
  圣人的心思变了!
  在王毛仲离开长安的同时,暂时接任葛福顺,成为新的禁军统领的陈玄礼,心中同样闪过这个念头。
  他虽然是葛福顺的副手,当年也是跟随当今、发动兵变的龙武功臣的一员,但是因为他为人恭谨的缘故,平素一直不和他们拉帮结派,也时常亲自在宫中值守,在圣人面前的印象分一直很好。
  故而,圣人这次在处置葛福顺一党的时候,经过反复确定,陈玄礼确实和他们没有公务之外的往来,再加上禁军不能一口气变动太多、以免引发大的动荡的原因,圣人在清除了大多数人之后,独独将陈玄礼留了下来,让他暂时管理禁军。
  同时,这也是一个信号,一个告诉所有人,这件事将会到此为止,不会任意株连下去的信号。
  陈玄礼自上任之后,一直兢兢业业,今日,圣人问他,对于新的龙武大将军的人选,他是否有什么建议,但是陈玄礼哪敢轻易回答?他自然只能说,此事全凭圣人定夺。
  不过圣人也好似只是随口一问,陈玄礼告退之后,细思圣人的意思,便知道自己方才没有露出丝毫惊诧的神情,也没有提出任何具体的人名来,实在是再正确不过了。
  圣人这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已经将禁军统领之位视作囊中之物!又或者是,自己已经在私底下揣摩过此事,甚至已经得出了倾向的人选……
  想到这里,陈玄礼冷汗都下来了,忍不住庆幸自己资质鲁钝,从来只知道一心一意做事,实在躲过了不少麻烦。
  陈玄礼在心里摇了摇头,对自家管家说:“今后闭门谢客,不管是往日同袍,还是朝中大臣,哪怕是自家亲戚!一应请托都不许上门,一应宴请也都推了。”
  “是,郎主。”管家当即应诺,但是随即,他便在犹豫一会之后说道:“回禀郎主,今日正好有人送来一封信,送信人说差他来的人是郎主往日下属。这,这信,老奴已经替郎主收下了,不知郎主打算如何处置?”
  “哦?之前我没说,自然怪罪不到你,”陈玄礼一摆手,“而且信件不同于私会,也不必如此忌讳。”这是因为信件终究落于文字,不说不会有人贸然在里头写些不恰当的话,就算是写了,自己手里也捏住了证据。
  “拿来我看看,”他随意地说,“是谁寄来的?”
  管家其实已经将信带来了,他一面从袖中取出一封封缄完整的信件,一面回答道:“禀郎主,来人说,是河西讨击副使兼振武军军使、太谷县男、左威卫将军王将军的来信。”
  河西、振武军、太谷县男?
  王忠嗣?!
  陈玄礼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在河西呆得好好的么?他写信来,又有什么事?
  总不至于,也是想说禁军中这件事吧……
  “哗啦”一声,陈玄礼一把展开了手中的信件。


第165章 急转直下
  河西节度, 振武军,石堡城。
  一队从凉州方向过来的车队,驶近了这座易守难攻的要塞。
  一名校尉打扮的骑士离开了车队,他来到要塞前的关卡前, 关卡中便很快派出一队守卫。骑士和守卫们交谈几句, 气氛非常轻松,他们看上去像是互相认识, 但是守卫检查车队的动作依然没有任何马虎。
  等到检查完毕,设立在石堡城前的关卡很快放行了车队。
  在车队离开之后, 受关的士卒还在互相议论:“……是娘子回来了?你觉得这次娘子能在关里呆多久?”
  “一个月吧, 一个月到顶了,我们将军真是命苦……”
  只不过,车队里的人对于这些议论, 自然一无所知。
  车队很快驶入了堡垒之中,石堡城是一座吐蕃经营多年的要塞, 从建成时起, 就是一座纯粹的兵寨。
  这里的地理位置正插在吐蕃的腰眼上, 对于吐蕃人来说, 石堡城被敌人占据, 就随时可能被人捅来一刀, 所以这是他们必守之地;但是对于他们的敌人来说, 却并不是非占据石堡城不可,他们还有别的线路可以绕开这里,进攻吐蕃防御空虚的腹心之地。
  当年大唐对吐蕃作战, 就是走了另一条路线。
  所以,在那次的大战中,建立完善的石堡城几乎没起到任何作用,大唐根本没管这个要塞,但是里头的守军也不敢出来,他们从这里进攻河西却没有河西从这里进攻吐蕃的地利,反而丢了要塞对于吐蕃而言才是雪上加霜。
  于是在唐兵通过乌海一线进入了吐蕃腹地,最后几乎打到逻娑城下的时候,石堡城里的守兵陷入绝地,于是自动投降。这座要塞,就正式落入了大唐的手中。
  从此,除了已经划归安西都护府的乌海一带之外,大唐又掌握了另一条进出吐蕃的通道,最大限度地提高了吐蕃人翻脸反叛的风险。
  现在是开元二十年春天,已经是这里成为圣人亲自命名的振武军驻地的第四年。
  车队运载着从凉州城拉来的补给和辎重,目标明确地向仓库行去,那里会有仓曹参军和其他军吏,负责接管交接入库和安排人员休息等等琐事。
  只有一辆轻便的小车,独自离开了车队,从石堡城中心经过,在执勤兵士了然的神情中,驶入了这座要塞中并不多么突出的、属于他们顶头上司、振武军军使的府邸。
  车子驶入府邸,一名男装丽人从车里下来,她看了看周围,对一名过来卸车的亲卫说:“你们将军在哪?今天没出去巡营吧?““回娘子的话,将军和贺拔将军在书房议事,今日没有出去巡营。““这样?他知道我回了吧?那我直接去书房找他。“那名亲卫习以为常地说:“将军知道了,他也正在等着娘子。”他说完一顿,又有些期期艾艾地问:“……据说将军就要被调回长安去,这是真的吗?”
  被他称作娘子的那名女郎年纪约莫二十,利落的男装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矫健,但同时因为不加修饰,反而凸显了她身上那种明媚秀丽的美。
  长途跋涉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疲惫的痕迹。
  “是真的,”她对那名亲卫点头,“不过不用着急,他离开之前会把你们的事都安排好的,不管你们是想留在这里,还是和他回禁军去。”
  又和那名亲卫多说了两句,那名女郎才点点头,径直走向府中书房的方向。当她走到书房附近,果然听见贺拔启的大嗓门从房中传了出来。
  “……你这是无理取闹!没见过你这样的啊!知道是浑水还一个劲儿地往里头蹚!推荐了你又怎么样?那谁萧嵩又不是我们什么人?他推荐了你就要去吗?”
  李馥摇摇头,和守在门口的卫兵摆了摆手,便直接走到了书房门边,书房的门没有完全关上,说明这原本就不是一次十分私密的对话。
  她推开门,却没有走进去,而是在打开的门上敲了敲,不大不小的“笃笃“声,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房中的争论。
  或者说,单方面吐槽。
  “贺拔十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不是王十六能推的,”李馥抱着手臂站着,“如果可能,你以为他愿意现在回去蹚浑水么?”
  和振武军的副将说完话,李馥又转向一段时间未见的王训,他已经面色如常地走到李馥身边,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贺拔启所说的那件事的影响。
  “本来想去接你,路上没出什么事吧?”王训拉过李馥的手开始检查。
  李馥随便他看,“凉州也有消息了,我是特地回来通知你的。你回去接任禁军副统领的事,八成是板上钉钉了。”
  李馥说起凉州时使了个眼色,王训顿时明白,她或许是在凉州接到了消息,但是这个消息的源头却不是位于凉州的河西节度使府,而是从京城直接送来的。
  不过贺拔启却误会了,“怎么?连王节帅那里都这么说了吗?”他也从书房里走出来,“他难道也拦不住?啧,真是……”
  贺拔启在那里兀自叹气,而李馥已经和王训交换了好几个眼神,王训会意,三言两语就把垂头丧气的贺拔启打发走了。
  等到金乌落尽,夜色四合的时候,李馥也洗去了一路的风沙,正松松地拢着半干的头发,和王训在这间书房里关起门来说话。
  “虽然事先没想到,但是事后看来,这件事确实不是十分奇怪。”李馥说,“在阿耶心目中,最合适的禁军统领,恐怕还是陈玄礼,而这样一来,他就需要另一个他可以信任的人,来禁军中制衡他。”
  “不过这个人也不能和禁军全无关系,比如阿耶其他信任的武将,都是彻彻底底的边军出身,他们空降进入禁军,很可能瞬间被孤立,在禁军中形成鲜明的派系对立。”
  王训点点头,“而这是圣人不想看到的,”他说,“所以他选择了我。”
  咔嚓咔嚓,他拿过一叠坚果,用钳子将坚果壳一个个压碎,又细心地将完整的果仁摆在一个干净的瓷盘子里。
  “对呀,禁军的高岭之花嘛,你人虽然走了,但禁军中依然流传着你的传说。”李馥戏谑地看他,“只不过,上次王毛仲的事,明显是武惠妃在背后动手,而阿耶的处置还算克制,所以我们都觉得她不会轻易收手。”
  “所以现在回长安,确实是去蹚浑水的。”话虽这么说,但王训手上的动作不停,脸上更是没什么为难的表情。
  李馥托着腮看他,“你知道就好,上次我们已经讨论过一遍了,是你说即便是浑水也无所谓,这其实也是一个机会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通过萧嵩,将这件事的变数降到最低。”
  “贺拔启说你是主动去蹚的,其实他也没看错你。”
  李馥这一次离开,其实就是主动去操作这件事,将皇帝的意向彻底确定成事实,而现在事情办完了,她就回到石堡城,和王训交流这件事更多的细节。
  “只不过,回了长安之后,我就不能公开露面了,你只好有一个身娇体弱的娘子了。”李馥又说。
  “这倒不是问题,”王训投喂了李馥一枚杏仁,“闭门谢客,可以避开很多麻烦。”
  “……嗯,”李馥嚼了嚼,略微烘烤过的杏仁香脆得恰到好处,“换厨子了?这手艺绝赞。”
  王训自己也尝了一个,咸
  香适口,确实不错,“是家里开炒货店的契苾老六送来的,他们家铺子在凉州,如果吃着好,咱们走的时候多打包一点。”
  契苾六郎,就是王训的亲兵之一,正好就是李馥今日下车的时候跑来给她牵马的那一位。
  “可以,”李馥点头,她自己又拿了一枚剥好的核桃,“石堡城这里,你是打算交给贺拔启了吧?等到圣旨下来,河西节度那边也会给他正式的任命。”
  “让我看看这里有什么好收拾的……嗯,那个整根胡杨木雕的摇椅我喜欢,一定带走;还有那几条羊毛挂毯,做工虽然糙了点但是图案很好,挂出去是那什么了点,但是送人吧,我还真舍不得……”
  李馥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废话,她每年在这里盘桓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也是认真经营着她和王训远在边塞的这座小窝的。
  说完了这些,李馥又将话题扯了回来,“所以,你特意给陈玄礼去信……你觉得阿耶会怎么看这件事?”她问。
  王训耸耸肩,“信的内容你也知道,我劝陈将军闭门谢客,其他什么都没说。他虽然一向是个谨慎的人,但是我还是担心他被人设计。圣人怎么看无所谓,我们都不想让夺嫡的后果不可控制,这才是最关键的。”
  说到这个问题,李馥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是的,我们早有心理准备,储位之争迟早会发生,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要让夺嫡的危害无限扩大。矛盾迟早要爆发,我不想假装我更希望太子二哥或是寿王登基,所以我们不会为了保住太子或是扶持寿王而行动。”
  “但是这整件事应该有一个底线。”
  “而且我确实有些担心……”
  李馥还没说完,王训便接上了她的话头,“担心武惠妃,不择手段。”他说。
  书房外的风声呼啸,仿佛是幽咽的哭声,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中,李馥静静点了点头。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赞同王训在这个时候,主动往浑水里蹚。
  “我们都有这个担心,”王训说,“所以我有一个建议……”
  嗯?李馥好奇地瞪大了双眼。
  就在李馥和王训忙着分析局面、等待圣旨的时候,在遥远的长安城里,陈玄礼也已经看完了王训特地寄来的私信。
  “没想到,他竟然是来信警告我的……”陈玄礼喃喃自语,“莫非……主将、副将。”他念叨两声,有些明白王训为何会特地关注此事。
  “……他确实一片好心,也是合适的人选,但是这次的事情,难道还会有什么变数?”陈玄礼十分不解。
  但是事情果然出现了变数。
  在王毛仲已经出发,前往岭南上思郡当他的瀼州别驾之后不过二十来日,圣人不知听到了什么人的密告,在宫中勃然大怒,竟二话不说,发出中使,命他速速追上已经走远的王毛仲一行,勒令他就地自尽。
  同时,圣人还让陈玄礼点兵,将十王宅中属于太子和光王琚、鄂王瑶的府邸团团围住,令他不必顾忌,直接拿下太子和两位王爷以及他们的家眷,并分别关押起来,等候发落。
  在这个时候,正式任命河西讨击副使兼振武军军使、左威卫将军王忠嗣为禁军副将,并赐紫金鱼袋、清源县男的诏书,才刚刚来到凉州。
  永穆公主府,后花园。
  “不能等小七他们过来了,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前来做客的永昌公主面若寒霜,“宫里的消息是,圣人可能在考虑……处死。”
  永昌公主没有明说处死谁,但是在场的几位公主都没有误会,这说的不会是已经下达了赐死旨意的王毛仲,说的当然是只是被收押,但前途依然未卜的太子!
  “这难道不是一时冲动吗?”永穆公主也感到难以置信,她因为是长女,比起一般的姐妹,和皇帝也一直维持着较为亲近的关系,“……不,我不相信阿耶真的会动手。”
  “……事情的原因还没弄明白,不过算了,也不必弄明白了,既然又将王毛仲的事翻出来,那八成是哪位禁军统领或是别的什么证人,让阿耶认定太子是真的有起兵之意了。”永昌公主深吸一口气,她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姐妹。
  大姐永穆,四妹唐昌,六妹常山和八妹宁亲。
  “不能让阿耶真的下这个旨意,这是乱命!”她说,“哪怕我们有办法救下二哥,不让他真的被赐死,但是让他被废是一回事,让他无辜冤死是另一回事!这道旨意若是真的下了,朝廷中人会怎么看阿耶?天下人又会怎么看阿耶、怎么看朝廷?!”
  永昌公主一语中的,如果说易储之事,还能算在天家的常规操作里的话,那么无故赐死亲儿子,就会让皇帝的形象向暴君转变。
  而皇帝登基以来,各种前所未有的成就以及开疆拓土的功业,已经让他的声望如日中天,在这种时候,如果他再露出独断专行的苗头,那么在朝在野,恐怕都将再无人敢于劝谏于他,皇帝失去了制衡和自制,他再能做出什么事,就是她们现在难以想象的了。
  不如说,即便是现在,她们便已经难以想象,她们的父亲,会做出处死儿子的决定。
  诸位公主正在出神,这时永穆公主贴身的侍女走了进来,她在永穆公主耳边说了什么,而永穆公主当即面色一变,对所有人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亲自随着婢女出去了一趟。
  等她回来的时候,她带来了一个藏头露尾的人。
  “小七!你怎么就到了长安?!”二姐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唉,我也没想到,我一回来,就要面对这种局面……”李馥拿下帷帽,脸上露出十分无奈的神情。


第166章 故人入梦
  “……好了,让我们先来分析一下我们的目的。”
  重整旗鼓, 李馥和大姐她们来到永穆公主府的书房之中。
  “当然, 目的是不能让皇帝明旨处死太子。”二姐很快接话。
  李馥点点头, “……这件事可能和阿耶怀疑太子结交禁军有关, 事发如此突然, 我们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起因就只能是宫中。”
  李馥的判断, 和她到来之前, 永昌公主说过的一致。
  只不过。
  “只不过, 事到如今, 当务之急已经不是将此事背后的起因弄个清楚明白, 而是该从头入手,看看应该怎么解开这个结。”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们都知道这是谁在背后谋划,那么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们不如直接从武惠妃身上入手, 当然, 对于事实如何的分辨, 也要同时着手, 至少应该把关键证人救下来……”
  李馥一眨眼之间,已经定下了基本方略。
  半个时辰之后, 几位来访的公主先后离开永穆公主府。她们回去之后,却是闭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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