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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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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景心下一哂,脸上却是一片沉肃:“秦姑娘看来是笃定我为杀害皇子真凶了。”
秦子若咬牙强辩:“盖因采薇、采莲二婢皆为相府旧奴,尤其采薇更是皇后娘娘信重之人,她既指证,民女相信并非信口。”
很好,等的就是这句。
旖景说道:“若依姑娘方才假设,我是在此巧见大皇子身边唯有一名侍婢跟随才生恶意,那么怎么会预先就有准备更换锦帕?难道说我早想到锦帕会成为罪证,才筹谋在前,岂不荒谬?我若真有这未卜先知,干脆不留罪证也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
秦子若任是能言善辩,这会子也没法子再自圆其说了。
“再者,我若是想造成大殿下‘意外坠水’,根本不需将殿下扼晕而留下如此显然的破绽。”旖景款款起身:“恳请圣上与娘娘恩准,让臣妾当堂证明。”
天子这时脸色已如锅底,哪还有心思搭理旖景,太皇太后兴致却好,颔首允同。
“阿明,你证明来看。”旖景嘱咐。
秦子若刚一侧面看向身边跪着却沉默多时的阿明,便觉眼前一花,脖子后头就是一麻,顿觉一股子酸软沿着脊梁骨蔓延开来,像滩烂泥般倒在地上,张大嘴,也发不出声。
可须臾之间,阿明又在秦子若项后一个“推拿”,殿堂里顿时才响起秦姑娘忍耐不住的呻吟声。
“圣上、娘娘明鉴,臣妾之婢深谙武艺,若要制服稚子抑或女流不过举手之间,便如刚刚,拿住秦氏要穴,足让她不能挣扎呼救,抛入水中也只有溺亡,并且还不会让人验出伤痕。”
到此情境,旖景已将“确凿”一一驳倒,但当然不会就此作罢。
她上前一步:“显而易见,采莲、采薇二婢皆为血口喷人,是欲陷构于我,但大殿下确实是被人谋害,二婢与一应贴身侍奉的宫人难逃嫌疑,臣妾以为,若无旁人在后指使,宫人决无这番胆量。”
谁在指使?秦子若刚才已有注解——采莲与采薇可是皇后亲信。
“五嫂,到这地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然有人暗害皇子,又欲栽赃我苏氏,偏偏挑中我家五娘下手,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这事就算圣上今日不欲追究,我上元也要追究到底,不把这背后真凶揪出来,势不甘休!”大长公主冷笑。
什么是司马昭之心?无非是对楚王妃之位垂涎已久的秦氏!
秦子若因为被阿明一击得手,这时尚且匍匐不起,说不出话只顾呻吟,皇后却忍不得,一巴掌拍在案上:“你们竟敢诬蔑本宫!”
“臣妾不敢贸然质疑皇后,但敢问一句,皇后可还信采薇之供?”旖景人已经到了殿中,站在采薇身边,居高临下的两道逼视,便让那宫女颤颤兢兢。
“采薇刚才当众咬定牡丹锦帕是臣妾之物,并且还编造出一番说辞,可事实证明,在流光亭中被众人目睹的锦帕与大皇子佩钩上遗留并不相同,采薇决不可能信口胡诌轻易就被拆穿之辞,那么她何故笃定牡丹锦帕为臣妾所有?势必是她趁臣妾不备私盗,再现场栽赃,这说明采薇在流光亭并未目睹臣妾原本的锦帕,试问又是如何得知沈氏曾经盛赞传阅过臣妾之物?”
“五嫂,事情显而易见。”大长公主一锤定音:“沈氏也与这桩事脱不开干系,可巧,巧得很,她不正是皇后的姨表姐妹?”
“圣上如何看?”太皇太后睨了一眼紧握拳头的天子。
“娘娘,臣妾冤枉!”
“娘娘,皇后决不可能杀害大殿下呀。”
秦夫人与皇后不约而同地申冤,但显然是两句废话。
而正在这时,皇后心腹采薇一个重重的响头:“娘娘、圣上,婢子……婢子是被采莲要胁才说谎话,这事的确与皇后娘娘无关呀,都是,都是……陈贵妃指使!”
☆、第七百三十八章 一败涂地,秦母求死
陈贵妃早有预料流光亭的那场闹剧不是重点,顶多就是开场曲目,却怎么也没料到戏幕再度揭开时,竟是大皇子死于非命,后来得准进来旁观,听说大皇子并非嫡出才恍然大悟,她这时有孕在身,心肠慈软,暗暗抚着尚未突起的小腹,心下却惊惧着天子竟是这般狠绝。
从前她不是没有见过天子,印象当中也属气质翩翩,因为皇子之尊,当然有些高不可攀的架势,却绝非暴戾之辈,更何况两人这时恩爱正浓,贵妃从天子那里得到的只有温情。
突地发生这桩,大皇子就算非嫡,生母位卑,可张选侍颇受宠幸贵妃也是晓得的,万万不想大皇子竟然死得这么凄惨。
没有天子纵容,皇后无论如何也不敢对唯一皇嗣下手。
陈贵妃更想不到的是楚王妃自辩脱罪后,矛头忽然就对准自己!
脸色越发苍白,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僵直着腰身死盯向殿中宝座上,那一抹明黄。
她知道,眼下情势天子定然不会舍弃妻族,而陈家却是天子母族,只要太后还在,祖父不会与天子离心。
那么,为了给皇后退路,就要把自己做为牺牲?
那些海誓山盟恩爱缱绻可仍在耳边!
一声低叹,有若拂尘扫落薄埃。
陈贵妃怔怔侧面,却与邓妃那哀怨怅惘又满含同情的目光相遇。
这一刹那陈妃就懂得了,她自负明慧机心,不过是蹈人覆辄罢了,邓妃或者还有白嫔,应当一早就看穿了薄情负心的收场。
陈贵妃略微的跑神,错过天子分外短促地怒视——朝向皇后。
显然,这不是天子预先安排。
皇后也没有这般机心,一切都是秦子若为自身打算,为了让此局更加完美,待苏妃入罪被赐死,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原定是在陈贵妃生产后,倘若得子,正好陷她于死境,将那孩子记在皇后名下。另一方面,也可洗清秦家在此一事上的嫌疑,让陈家背这黑锅,虞沨才不会记恨于她,大有机会让她以情动人彻底把苏妃取而代之。
多么两全其美的事。
可惜竟然让苏妃从陷井突围,皇后自己个儿陷进了坑里,秦子若才受“痛击”无力支援,采薇护主心切,就这么开启了退路模式。
贵妃这时可还怀着身孕呢,尽管不知是男是女,但地位无疑显重,更别说正与天子如胶似膝。
这不是把天子架在火上烤吗?
不过皇后也的确被旖景逼到绝境,若不找人背黑锅,今日当着史官朝臣诸多命妇之面,太皇太后又不肯敷衍,天子也保不住她。
情势急转,攻防调位,旖景成了清白无辜的受害者,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是以她干脆又归座,悠哉游哉地听着采薇唱念出自秦子若一手编排的剧本——没错,旖景笃定此时此境,天子决不可能让贵妃挡箭,皇后又难成大器,接下来的阴谋势必是秦子若主导。
但结果早已注定。
唯一的变数是天子会如何取舍,而这才是关键。
旖景知之不详的是采薇与采莲的区别——采莲虽也是相府旧仆,并非家生子,此婢自从被父母卖给人牙子,与自家亲朋再无瓜葛,靠着伶俐讨好,才成了皇后陪嫁,这回被委以重任,确是得了帝后担保,只要事成,便让她更名易姓成个官宦养女,配给大族子弟为正室,就此尊荣,再非奴婢之身,殊不想,其实帝后早有灭口之心,她绝不可能趁愿,至于皇后考虑得更深一层,非但要让她死,甚至还要让她的家人陪葬,达到嫁祸陈贵妃的目的。
而采薇不同,采薇的确是皇后“心腹”,盖因父母兄妹一家老小皆被相府掌握,她虽知道把矛头对准贵妃或者会被天子迁怒,没有活路,但若不遵皇后之令行事,一家子都会死绝,两权相衡,唯有“忠心不二”孤注一掷,但愿能逃出性命,又能为家人争取一个富贵前程。
所以,这时是由她出面“破釜沉舟”。
不惜自认自己当年便与私邸亲兵有私,眼下情郎调为宫廷侍卫,幽会时被采莲撞见,以此为协,逼她演这一出戏嫁祸楚王妃的好戏,采薇深知大皇子为妓子所出,圣上无论如何也不会立他为储,又以为楚王妃与相府矛盾不可调和,倘若楚王妃入罪,皇后也觉趁愿,竟一口答应。
但这忠心耿耿的宫女为了不牵涉皇后,处心积虑从采莲口中套出阴谋的全部——是陈贵妃以采莲家人为协,让采莲趁着皇后芳辰宴,寝宫人手疏少,哄骗大皇子悄悄翻窗而出到后院莲池边,采莲将其扼杀沉塘,这边厢,采薇瞅准机会泼了楚王妃一身酒水,引她来案发地,两个宫婢行嫁祸之事,好让楚王妃背这黑锅。
至于沈氏盛赞王妃锦帕,也是采薇假借皇后授意叮嘱在前。
原本关于苏氏三娘的供辞也有一番话说,因为原本陷害贵妃的计划不急于一时,等苏妃获死,将来苏氏三娘又被灭口,供辞还不由着捏造,但这时既然苏氏三娘并未作供,采薇便没再提起。
陈贵妃当然有动机,即使知道大皇子并非嫡出,但这事始终关系天子而不能揭露,大皇子的存在对陈贵妃仍是威胁,那么她收买皇后心腹将其溺杀还嫁祸于苏妃好让自己脱罪,倒也不算牵强。
但情势于此,这番说辞不乏漏洞,因此秦子若焦灼不已,奈何她这时也是回天乏力,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天子身上,且看姐夫如何取舍。
倒也不是没有胜算,毕竟天子离不开秦家这支臂膀,而陈家,无论陈贵妃是死是活,只要有太后在,必须站在天子立场,区区女儿,不能影响大局。
可率先惊慌失措者当然是采莲——楚王妃入罪,她能享荣华,可要换成了陈贵妃……天子事后能饶得过她?但她这时总不能把帝后招供出来,也是死路,唯有连连叩首,咬牙不认是被贵妃指使,却也没有牵涉帝后。
但采莲的供辞已经无关紧要,就算她不承认,也是“心牵家人”之故,不能证明陈贵妃清白无辜。
一时间正殿里只有刚才还“携手合作”的两个宫婢这时争先恐后的哭诉,一个指控,一个申冤,那叫一笔糊涂帐。
而天子始终黑沉着脸。
皇后豁出去了:“圣上,臣妾当真无辜,既然采薇有此供辞,莫若扣审陈氏细察,倘若采莲的家人真被她把控,必能察明,不是在陈家,便是在姜家!”
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毫无畏惧。
倘若天子胆敢为陈氏出头,置秦家于绝境,皇后也敢当众撕破脸皮,大不了一拍两散,看天子如何收场。
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天子今日信心十足本来运筹帷幄,哪曾想自己成了左右为难?贵妃还怀着身孕,又正合圣心,再说到底是母后的亲侄女,怎能陷她于死罪?但只不过,倘若舍秦家不顾,将来处境越发艰难,更不可能与太皇太后抗衡。
秦氏党羽中,也有不少中等勋贵,在地方享有少数兵权,这时不能舍弃。
更何况部份文臣,仍以秦氏为首,治国治政还离不得他们支持,否则更会被太皇太后支配,手头无人可用。
这下子天子便生敷衍之意:“这事还待细察,并非今日就能审断,以朕之见,楚王妃却属无辜。”天子难免咬牙切齿:“皇祖母,莫若先将贵妃禁足……”
话没说完,太后先就不服:“圣上!区区宫婢之言,怎可信以为真?贵妃决不可能加害大郎,分明就是!”太后两道冷厉的目光直向皇后:“这宫婢是皇后心腹,而皇后今日当众维护秦七娘,又有秦相鼓动言官构陷楚王妃失贞在先,分明就是意在让秦七娘取而代之,这才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一来嫁祸楚王妃,再来嫁祸贵妃,摆明就是皇后心怀妒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竟成为陈、秦两家你死我活。
而贵妃却已垂眸,心里一片冷沉。
“母后,朕并未断定贵妃之罪,但这事必须细察……”
“不需细察了。”太皇太后干脆利落地打断纷争,冷冷看向“激愤不已”的皇后:“这个什么采莲的家人,的确暂居姜家名下田庄。”
“母后!”太后蓦地侧面,指掌扶紧椅柄。
太皇太后镇定自若:“不过此事与姜家无关,而是相府总管收买姜家庄头暗中操作,那庄头本欲脱身,已经被哀家扣留,早将实情供出,皇后,倘若你还不服气,那么哀家立即下令逮捕相府总管入狱,而这二婢,立即当众施刑逼供,不怕他们铁齿钢牙死不供罪!”
这话一出,秦子若刚刚恢复的体力又再崩溃,彻底匍匐。
皇后也险些坐立不稳,脸上一片苍白。
就连天子,脸上也呈死灰之色。
楚王妃轻易从陷井脱身,太皇太后竟然早知相府私下动作,这说明什么,说明苏、楚早有防范,并且已经呈启慈安宫!天子原以为自己这个陷井密不透风,足能引苏妃入瓮,哪知被埋在坑里而不能翻身的却成了他自己!
天子甚至不知哪个环节打草惊蛇,才导致一败涂地。
他哪儿能想到,早在他拖延虞沨赴藩、重用黄陶收买京卫意图架空卫国公,强逼虞沨另娶秦氏之时,这环环相扣的陷井已经由楚王殿下亲手持铲布下,而今日,还远远不是填土的时候。
天子仍在惊怔,却听太皇太后徒然沉声——
“今日之事昭然若揭,皇后与秦七娘本欲陷害楚王妃谋害皇嗣不遂,却早安排好退路,倘若揭穿,便推贵妃顶罪,都是出于皇后妒恨与秦家不臣!圣上,你欲如何处置。”
这是逼他要自断其臂,可是却百口莫辩。
一问之后,正殿攸然死寂。
旖景微抬眼睑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天子,再瞄了一眼烂泥般瘫软在地无力挣扎的秦子若,收回之时,又遇身旁人颇为赞许的目光,澄静如水,映着殿外远天上已经浅浅一画的霞色,微有涟潋。
若说今日的胜局离不开虞沨两年来的步步谋划,但能反击得这般漂亮,当然也有旖景今日自辩脱罪的关键功劳,否则也不可能逼得皇后姐妹自乱阵脚,无知无觉就步入陷井,王爷当然是要付之嘉许。
如此紧肃的气氛下,这对夫妻尚有闲睱眉目传情。
而秦氏姐妹已经完全陷入了惊惧,不说本就有勇无谋的皇后,便是自诩智计无双的秦子若也心如死灰——事到眉睫,便是天子执意相保,太皇太后也不会放过,更有陈家虎视眈眈!
不能善了,功败垂成!
皇后甚至已经听到了自己牙关颤抖的响声,刺在血脉里,锐痛森冷。
可是又有人挺身而出振救她们。
是她们的母亲。
秦夫人踉跄出列,跪倒堂前,叩首之时已是眼角深红。
“娘娘容禀,圣上容禀,今日之事与皇后无关,臣妾才是罪魁祸首,一切皆是臣妾主导,是臣妾怨恨苏妃苛待折辱七娘,怨恨卫国公府给予难堪,才心生毒计,欲陷苏妃于死罪,采莲、采薇二婢皆是受了臣妾授意,一切都是臣妾的罪行,皇后并不知情,请圣上、娘娘明鉴。”
“母亲!”皇后蓦地扑上前来,仪态尽失,说不清是跪倒还是摔倒,总之匍匐在秦夫人身边。
“娘娘莫要为臣妾求情,臣妾也知一旦事败必是死罪,娘娘,今后好生保重。”
旖景看着秦夫人的背影,也感觉到她的决然与凄怆,又见皇后真情显露,是真不忍让秦夫人代她受过,母女俩紧紧握牢的手掌,青突的指节不断颤栗,泪眼对着泪眼。
摒弃私怨仇恨,旖景心头不免也有不忍。
可是她却看见秦子若在一刹时放松的肩脊,却似乎重新积蓄了力气,而不再呈瘫软之势。
这姑娘,没救了。
与天子当真是一对——唯利是图,狠绝果辣。
怎么就没进后宫呢?倘若秦子若身在后位,的确更难对付。
“秦夫人,你好大的胆子。”天子紧咬牙关,却忽地起身,向太皇太后一揖:“祖母,此案已经水落石出,朕以为皇后确是无辜,都是秦夫人因私欲妄为,该当死罪。”
“圣上!不行,圣上!”皇后语无伦次。
但她却被秦夫人紧紧拽住:“娘娘,臣妾自知难逃死罪,娘娘休为臣妾求情……”
但太皇太后显然不肯甘休,直盯了天子好一阵,才淡然说道:“即使皇后与此事无关,但哀家认为,秦氏身为中宫却不能公正礼法,一昧护私,失尽贤良,秦怀愚身为国相,持家无方,才引这桩滔天恶行,当受处责,不能置身事外。”
“祖母,皇后到底是孙儿结发元配,为先帝当年赐婚,还请祖母宽恕。”天子一掀黄袍,竟跪地恳求。
好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旖景不无讽刺地想,却在移开目光时,瞧见对面的陈贵妃唇角轻卷,那不是笑意,而是难以言说的讽刺与凄凉。
☆、第七百三十九章 拨乱反正,太后施令
贵为九五至尊屈膝,跪的虽是亲长,可毕竟是当着朝臣命妇的面,太后就先变了颜色,秦家针对苏、楚两府她可以漠然旁观,却又牵涉上了陈家与贵妃,贵妃甚至还怀有龙子,秦氏族党居心可谓险恶,太后恨不能在今日就将皇后废位赐死、问罪秦氏阖族。
但天子这一跪,太后到底不忍,想到儿子举步维艰的处境,眼下远远还不是与秦家翻脸的时候,便就起身,面向太皇太后,一声“母后”的轻唤,双目泛红,已是劝谏的语气。
得念在帝后到底是一场夫妻,天子又如此“重情”的份上,宽恕这一回呀。
可见,太后也不相信一系列事件皆是秦夫人内宅女流在后主谋。
当然,天子都跪下了,底下那些或坐或跽或侍立一旁的人自然都得紧随跪地,殿堂里难免一阵骚动。
尽管部分人真心不是要为皇后和秦家求情,但浩浩荡荡这么一跪,越发让太皇太后感觉到了逼迫之意。
可天子不惜把先帝也搬了出来,太皇太后不得不有所顾及。
大婚于今,皇后才总算切身体会了一把天子的结发“恩义”,但她这时的心情怎么说不上庆幸就是了,是以完全忽视天子当众“示爱”,内心里只有悲恸满怀。
她就要失去母亲了,除了祖母之外,又将失去一个时时处处都替她打算的人,可怎么就到了这般境地?明明她位及皇后,母仪天下,非但不能将仇人置于死地,甚至还连累了母亲担责,以一己性命,保她继续尊崇。
果然会有尊崇么?在世人眼中,累得母亲丧命的中宫,不过就是一个懦弱之徒、无能之辈。
可是天子却也放任把所有责任推给母亲担当,为了继续保留秦家为他效命,假惺惺地上演这一幕“夫妻情重”!
皇后这时清醒无比,悲痛欲绝涨得双目涩厉,泪眼模糊中,她却无比清晰地看牢天子的侧面,多么冷酷无情。
而她又听见高高在上唯一安坐的太皇太后明知故问的冷声质询:“皇后,哀家问你,今日之事是否果然与你无关?”
这是要让她亲手把母亲送上断头台呀!
皇后的拳头直抵坚硬的青砖。
放屁!与母亲有什么干系,都是天子主谋!你们有本事,让天子为那娼妓之子偿命,有本事就把天子赐死,为楚王妃与苏家泄愤!
大逆不道的冲动在皇后周身血脉里横冲直撞。
可是她的手却被秦夫人握在手中,暖暖包容,母亲目光坚决又慈悲,这么看过来——娘娘,不能糊涂,你要好好的,我就没有遗憾,否则,死难瞑目。
皇后重重喘息,嗓子里灼痛像被烙得发红的利匕来回切割出来,一股子腥甜冲喉而出。
什么是字字泣血。
“娘娘,臣妾确为无辜。”骄傲的肩脊匍匐下去,泪水滴入青砖,瞬间却被森沉吞噬。
太皇太后冷笑,抬眸间,看向殿外一片渐郁的霞色。
天子是铁心要保秦氏一门奸侫,既然如此……
“哀家就信皇后一回。”太皇太后挥挥敞袖:“圣上平身吧,诸位也都归座。”
“诸位”自然是不包括已然认罪的秦夫人以及诸如采薇、秦子若等人。
“陆尚书,事发经过你一直耳闻目睹,皇后生母区氏已然认罪,称一切皆为她主谋,据现场罪证与一应口供,是否还有可疑之处?”太皇太后待天子落座,依然主持大局。
疑点当然不少,比如秦夫人是怎么避过皇后收买宫婢,那采薇为何企图让苏氏三娘作供,就算认错了人,蓦然出现在案发现场的贵妇又是哪个?陆尚书当然不信罪魁只有秦夫人一个,但太皇太后既然“信过”皇后无辜,那么说明希望此案便以秦夫人“自首”终结,身为朝臣,陆尚书哪里还有异议,当然要称“确凿无疑”。
“哀家今日所言,在场史官务必细听,择关键录史。”太皇太后发号施令,完全不顾天子这个九五至尊一国之主:“早前流光亭,就发生后宫与命妇妄顾尊卑礼法之行,原本无涉朝政,但既然多少牵涉大皇子被害案,那么哀家今日就当着朝臣之面一并处决。”
“张选侍无状,不敬宗室王妃,又有隐瞒出身以庶乱嫡之罪,赐廷杖之罚,废除选侍品阶,发役庭为奴。”虽未直接赐死,可数十廷杖下去,娇滴滴的女子哪挨得住,又立即发往苦役处,其实就是死刑。
“御史之妻李氏,妄布谣言毁及宗室,跋扈逾礼,更犯国法,除其诰命,贬为庶人,依律处廷杖之罚,并由宗人府严审,势必深究背后可有人主使!”一轮刑罚,一轮刑逼,李氏又万万没有胆量再把皇后、秦府供出,她也怕是要死在宗人府难见天日了。
太皇太后自然看也没看一声短促的哀嚎后,就被内侍掩嘴拖出正殿的李氏。
接下来的话,就更让在场众人心惊!
“李氏不过内宅女流,缘何得知御史闻风弹劾细节,有人指使是一方面,怕是也少不得孙御史泄露政务之故,御史上谏密折,唯君帝能察,孙御史难逃渎职泄密之罪,当与李氏同罪,罢官待察!”
太皇太后处治后宫以及命妇还算合理,却完全不顾天子意下直接罢免朝官,在场诸多翰林,除了苏明以外,大多悚然变色。
天子再难保持沉默:“皇祖母,楚王妃被掳一事闹得众说纷芸,便是市坊之民也有诸多议论,李氏有所耳闻并不奇罕……”不是天子要保区区御史,皆因必须遏制太皇太后当众干政。
“哀家正好借着今日,只作一回声明,从前种种,百姓无知并不为过,但有将来,谁再陷构楚王妃失贞有损皇室声誉,便即散布流言、心怀叵测!”太皇太后打断天子的话:“戚家堂决非罪逆,早归顺朝廷,之所以未公,而是需以之为眼线将前朝余孽一网打尽!楚王妃被余孽布陷掳掠确为事实,但王府亲兵护卫得力以致罪寇并未得逞。”
这话一出,便是当事人旖景都大觉讶异,她身边,虞沨却仍正襟在座,云淡风清像是早有所料一般。
“盖因戚氏打探,有显贵当日竟也欲陷王妃不利,哀家知情不免惊怒,正是为了察明真相,揪出幕后真凶,才让王妃隐匿一时。”
这么一来,王妃压根就没有身陷贼手。
“可凶犯好本事,哀家授令楚王察了近两载,也就只有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四字尤其引人品咂——是谁希望楚王妃横死而不能安返?简直昭然若揭,谁家女儿处心积虑想取而代之?
又听太皇太后说道:“虽无罪证确凿,但王妃也不能总是不见天日,是以,当楚王奉哀家之令清剿余孽,才借戚家堂投诚之名让王妃安返,事实上王妃那一年间,根本就在楚地王府别苑静养。”
这话当然对天子震动最显,几乎把持不住!
什么意思,太皇太后是怀疑他是想对楚王妃不利?这从何说起,虽说他也有掳掠苏妃在手要胁苏、楚两府助他登位的打算,可并没有找到时机,他甚至不知楚王妃当时身在何处!
但太皇太后显然不打算听皇帝分辩,更不容他辩驳的机会,只且冷笑:“王妃安返,朝廷公示天下,是为戚家堂所救,而戚家堂虽为余孽,却早有臣服之心,可是!依然不免有人散布谣言,指罪戚家堂罪大恶极,意在让王妃声誉有损,所图为何,圣上应当也能想明白了吧。”
天子噎在宝座上,面色有如锅底。
他彻底“明白”过来,这就是一个圈套,太皇太后早就布下,为的就是把他彻底架空。
眼下太皇太后这番开诚布公,无疑便将苏、楚两府牢牢笼络,他上当了!
太皇太后之所以在楚王妃一事上暧昧犹豫,就是引他痛下杀手,彻底与苏、楚两府反目成仇!
太皇太后想干嘛?难不成是要当女帝不成?!
“有谁意欲谋害楚王妃性命,不遂,事后又再诋毁陷构,哀家势必细究,因无确凿,暂时不公详细。”太皇太后压根不理会天子这时的情绪,紧接说到:“但有一事,哀家原本想的是私下提警,好让那心怀不轨者知耻而羞,但既然今日已经把实情公布,这一桩事便就当众理论,也免得事后再有人不分是非黑白颠倒。”
太皇太后说完这话略微一顿,旁人犹可,已经浑身冰凉的秦子若顿觉一座泰山压顶的死沉。
子若姑娘的预感是不错的。
因为太皇太后接下来就是针对她:“区氏,我听说,你在楚太妃面前夸口,称多亏秦相力挽狂澜,才保住王妃不被追究?而据此为由,想让楚太妃请旨,纳了秦子若为楚王侧妃?”
这话说得,纯粹就是字字饥讽了。
很明显,太皇太后一番开诚布公,说明楚王妃“被掳”一事原为子虚乌有,慈安宫心知肚明苏妃“清白无辜”,一切不过故布迷局,就等着有人露出狐狸尾巴,秦家居然自称“力挽狂澜”?真是笑掉人大牙也不足形容的滑稽。
秦夫人本就身处死境,拼却性命才保住皇后脱罪,这时还哪有余力为子若转寰?只是匍匐,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看你这模样,也知道是谎话揭穿,自知理亏了。”太皇太后冷冷一哂:“秦氏七娘本是世家闺秀,哀家当年也多有赞誉,原本以她的出身,勉强也能当得楚王侧妃。”
虽是为妾,但楚王到底是天家信重的宗室,身份尊贵不说,又是才德兼俱,风华正茂,正妃是大长公主嫡亲孙女,公候嫡出,就算秦子若是名门闺秀,屈居其下也是理所应当,可妙在“勉强”二字,显然是有意再踩秦氏一脚。
“诸多命妇女眷也都知道哀家,本身就不耐烦东明时候那些森严拘束,遏制本性的教条,历来,也不觉闺阁女子就当压抑本心,楚王才品俱优,京中多少闺秀仰慕倾倒,秦子若因而折服倒也不算有伤声名。”太皇太后说到这里,语气攸然冷厉:“但这世间任是如何,也不能违备礼法,之于姻缘,两情相投无伤大雅,但也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不能放纵苟合,更休论,秦氏只因一厢情愿,违备家族礼教,被楚王一拒再拒而不知羞耻,竟自甘侍妾闹得除族驱家!”
“区氏也出身名门,又是相府嫡长主妇,对女儿缺乏管教,不思悔过,竟然还为此挑唆欺瞒,简直就是恬不知耻!秦子若倒愿为侍妾,‘可惜’的是楚王妃安然归来,侍妾都没了资格,倘若知耻,自请求去也罢,难道区氏还不能护女儿安身得庇?可笑呀,竟然背后使绊,还往自家脸上贴金,眼看楚太妃心软,居然颠倒黑白谎话连篇,就为了给女儿争取妾位!”
太皇太后显然是对秦家恨之入骨,说话再不留情:“就算相府言而无信,自甘声名狼藉,欲把秦子若接返入籍,我皇家宗室也不容这等口是心非德行败坏之族的女儿得享品阶。”
尽管事情从太皇太后当众揭露大皇子非嫡之时,秦子若自知“侧妃”无望,更休提母亲已担死罪之后,但直到此时此境,竟闻太皇太后毫不避忌当众揭露,那悲愤与怨尤,诸多羞愧,洪水般地当头卷来,因为生母担责才松懈的腰骨,又瞬时僵硬,一时怒胆无边,那血红的眼竟然抬了起来,直逼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压根没留意秦子若的神情,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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