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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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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似乎也不像小谢氏一般“一毛不拔”不应是为了心疼财物,就算为黄陶与廖大的处境忧虑,还不至于在双喜临门的日子忧形于面,掩示不住自己的情绪。
旖景是真琢磨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事情搞得黄氏连拿手的“贤良”都带不上脸。
反问大长公主:“祖母察得了什么蹊跷?”
旖景了解祖母,即使不善后宅妇人的勾心斗角,一旦信任于人,也不会轻易疑心设防,可大长公主到底不比得普通妇人,当年随同曾祖父南征北战时,军中多少北原与东明佃作,也逃不过大长公主的厉眼,只要祖母生了防备,黄氏的一切行为举止哪逃得过监视。
可这回大长公主也不知仔细:“黄氏的确谨慎,虽我知道她与黄陶碰了面,因他们说话时无人跟在身旁,又是在闹市茶坊,青天白日也不好安排上房揭瓦听墙角,不知两人对话不过相比黄氏,蓝氏这一段儿更显心神不宁,黄氏交待了她把田宅出手,她拖延着没有操办。”
蓝嬷嬷是黄氏的乳母,身边第一得重之人,这情况旖景自然知道。
可仍想不透蓝嬷嬷何故“违逆”黄氏。
“景儿,祖母与你父亲都笃信黄氏之恶,她图的是什么也再瞒不住咱们,不过你也知道,始终是拿不住黄氏的实据她承认曾受宋氏‘瞒骗”仅靠这个罪名也治不住她,就算揭穿她与黄陶私会,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可为此责罚,却不够将她铲除,也许换了别的人家,使她‘暴病’不难,可她终究是你父亲明媒正娶,是我苏家承认的长子媳妇,是有朝廷封诰的一品夫人。”大长公主沉声说道:“我与你父亲还是不想行那些阴私鬼祟手段,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卫国公是一等公,其正妻原应被封超品夫人,可黄氏因是继娶,故只封一品,即使如此,在大隆命妇中也属身份尊贵,不过倘若她不为夫家所容娘家建宁候府太夫人历来不喜黄氏,万不会给她撑腰,建宁候这个兄长就更不提,黄陶又被出族,至少眼下是自身难保,更不可能与国公府作对。
休弃是不能的,别说表面上黄氏无犯七出,就算拿住罪证,名门休妻也会引议论纷扰,候爵之家出妻更应先报朝廷允可,有“家丑不能外扬”这条世俗礼训,再兼若不想与姻亲完全撕破面皮,多数家族都不会选择这一条“合法途径”。
卫国公府显然不想为黄氏与建宁候府断交,受人言议论。
那么要除黄氏只能用“家法”或者断其生路,或者送入族中家庙。
苏庭当年是孤儿,才受高祖养育之恩,虽有族人多为远支,眼下都在祖籍宁海,国公府因着主人并不信佛道,也没仿效贵族门第设有家庙,大长公主与卫国公大概也不想把黄氏送回宁海族中处置,因而倘若黄氏罪证确凿,等着她的也只有一条死路。
不过眼下没有实据。
依卫国公府的权势声威,让长媳无声无息病逝外人不敢置疑,但大长公主却有别的顾虑。
她长长一叹:“黄氏终究是风儿与芎儿的生母,不说其他,她对六丫头与三郎的确慈爱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外人自不敢议论,可六丫头与芎儿定会生疑,一家子骨肉若心有芥怀彼此防备,将来心生怨恨祖母与父亲不想看你们手足阖墙。”
旖景听祖母这番满是为难的交待,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她其实并拿不出黄氏的罪证,但凭那些蛛丝马迹,祖母与父亲却笃信她对继母的猜疑。
须知这时礼律,空口白牙“构害”继母已为不孝,倘若不是祖母与父亲信任疼惜她,换作别的家庭,说不定受责之人反而是她自己。
她是经过一世的,才晓得黄氏的恶意并非仅针对于己,主要意在爵位,加害长兄,又间接害得长姐青春染病、处境凄凉。
但这些事并无实据支撑。
至少眼下看来,黄氏对长姐并无加害,长姐性情虽不益嫁给三皇子那个妖孽,可嫁给福王却并不受性情连累,谁也不能因为长姐不善谋断贤惠恭顺就指责黄氏“教管不当”心怀恶意。
黄氏对长兄更无任何加害,就算对长嫂一二刁难,婆母为难儿媳根本不算“罪行”。
她只能质疑黄氏曾经企图害她性命。
但祖母与父亲已经动了杀意。
无论祖母还是父亲都不是恶人,待人宽和侠义,可为了她,在罪证不足的情况下就彻底厌恶继母,动了铲除之心。
她只是苏家众多女儿中的一个,长辈如此爱重岂只轻飘飘的“信任疼惜”四字涵括?
一念及此,旖景只觉得眼角泛湿,心里满满都是暖意,借着百宝槅的半遮半掩,也不顾济济一堂,像个小女儿般环臂绕上祖母肩头,语气里微带着哽咽:“祖母,我晓得的六妹妹与三弟是我手足,血肉相连,我不会因着继母的缘故牵连他们。”
大长公主疼惜地抚着孙女儿的肩脊:“知道你**懂事又识大体不过你放心,是狐狸始终会露出尾巴,黄氏那‘贤惠’的面目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一但恶念暴露,我饶不过她,风儿就不说了,也是个明白孩子,至于三郎,他还小,现下有明师教导,又及时让他离了黄氏身边,将来不会是非不明。”
哪知这话音才落,就听“咣当”一声。
隔着百宝架的空隙望出去,却见一个丫鬟呆怔炕沿,刚才还其乐融融的场景也瞬息沉静,个个看着黄氏,似乎都有些不能置信。
茶盏碎在地上。
却原来是刚才七娘缠着苏涟混闹,一不留神胳膊肘子碰着了正准备给黄氏捧茶过来的丫鬟,那丫鬟一个趄趔,茶水一晃,溅出少许湿了黄氏的裙子,哪知就挨了重重一个巴掌挥来,没打着脸,正中手臂,于是杯盏坠地。
众人从没见过黄氏发火,愣怔当场。
那丫鬟是第一个清醒过来,连忙跪地求饶。
许氏才忙转寰:“哎呀,可是烫着了嫂子。”一边责备丫鬟:“怎么这么不当心。”一边又嗔怪七娘:“就你调皮,没个消停的时候,还不快与大伯母道歉。”
黄氏也清醒过来,涨红了脸起身,下意识间先睨了一眼百宝槅后,正遇大长公主淡然却威厉的眼神,连忙扶住正欲屈膝陪礼的七娘:“不碍事,我也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间”终究难以自圆其说方才不小心泄露的“凶悍”讪讪地抖了抖裙子:“我先去更衣,七丫头别介意,是大伯母失手。”又阻止了旖辰的跟随,向老王妃告了失礼,带着丫鬟匆匆忙忙地离开。
当三两步下了石阶,黄氏听见身后的屋子里又渐有了谈笑,夹杂着许氏温和的嗓音“起来吧,今后小心当差,别毛手毛脚”黄氏到底忍不住眸底一抹阴戾渐渐布满眼睛。
她刚才的确是因为一时走神,仓促间瞧见一个人向她扑来,感觉膝上一湿,没摁捺住下意识的“反击”。
这段日子黄氏的心情大起大落,经历的跌荡起伏,自然是旖景仅靠琢磨无法揣透的复杂。
月初,听说江月新嫁闹事,最终大败收场,黄氏尚还稍有郁怀。
倒不是她对江月有多疼惜,对于这个侄女,她从来都是利用而已。
江月很有几分沉府,黄氏起初对她“寄予厚望”想着若说对手,晚辈亲戚间大概也只有江月能与旖景堪当。
哪知江月这般草率,以致出师不利。
黄氏到底掌了多年中馈,手上还有耳目,又有小谢氏同谋,对楚王府发生的事自然比外人更加了解,当知其中因由,黄氏沮丧之余,唯一的庆幸是候府太夫人与大长公主之间总算生隙。
一旦有了利益冲突,所谓姻亲情份薄如蝉纱。
太夫人受了折辱黄氏终究是兴灾乐祸的。
不过多久,又听说三爷被打致残,黄氏更是冷笑不已。
她虽想不透彻真凶是谁,总归觉得事情不像表面那般简单,秦右丞既有意与三爷“交好”又怎会纵容得亲信下这般狠手,背后定有人借机为祸。
太夫人最疼的可就是这个儿子,当年为了三爷,不知对胞兄多少打骂刁难,总算咎由自取、恶有恶报。
可紧跟着二爷的人就找上了蓝嬷嬷,告之廖表哥破产。
黄氏的好心情顿时扑灭,焦灼不已,准备依二爷所说伸出援手,可是她因为谨慎太过,兼着大长公主多年来虽不管内务,多半有杨嬷嬷监管着,她从不敢打公国府财物的主意,也没有那样的意识。
她是正妻,一家主母,国公府的资财总有一日尽在掌握,何必贪图小利冒着风险私昧。
只恨嫡母苛刻,当年那些陪嫁看着丰厚,田产商铺却多是寒薄偏僻所在,苦心经营多年,也就刚好能维持个收支平衡。
压箱银没有轻动的道理,胞兄已被除族,名份上已经与她无关,虽是她的嫁妆,却没有底气资助一个“外人”。
只能打田产宅铺的主意。
她让蓝嬷嬷通知管事们寻买主。
哪知蓝嬷嬷却又苦劝:“夫人,虽国公爷从不过问您的嫁妆,可国公府终究还留着当年的嫁妆单子,眼看着六娘已经十四,过不久就要及笄紧接就到议亲,您把这些都给了二爷将来六娘与三郎婚嫁又当如何?”
黄氏尚且不以为意:“哥哥现在急用,我能置之不顾?等他缓过这段,还会眼看着我亏空?再者六娘与三郎也是国公爷的亲骨肉,国公府的嫡女嫡子,婚嫁难道就能厚此薄彼?我那嫁妆本就拿不出手”
“夫人,再怎么说,您也是六娘与三郎的生母,再者世子兄妹婚嫁,众人都知除了公中,是国公爷与大长公主私下补己,您的嫁妆可没有动,若六娘嫁人,当母亲的再没体己可说不过去,都得议论您孤寒,受那心怀恶意者挑拨,怕是连六娘也不定会有芥蒂。”
黄氏虽有犹豫,却依然顾及胞兄,一方面是为着唯一的血缘亲情,另一方面她也清楚,将来能够倚仗之人,除了黄陶与廖表哥再无其他,三郎要夺爵,黄陶是唯一的希望。
毕竟以她的处境,眼下莫说不敢冲苏荇下手,就算有这孤注一掷的胆量,也实在没有机会。
苏荇不死,三郎哪有半点希望?
遂拿定主意,交待蓝嬷嬷不需多言,立即着手操办。
哪知一贯听命行事的蓝嬷嬷这回却“违逆”主人,坚决跪求黄氏收回成命,主仆俩坚持了好一阵,蓝嬷嬷见黄氏执意而为,心急如焚下竟脱口而出“二爷心狠手辣,实在靠不住,夫人三思,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话。
蓝嬷嬷如此坚持,当然是因为黄氏小心太过,就算对自己全心信任的乳母也从未泄露“将来大计”连蓝嬷嬷都信任黄氏是真贤惠,全没为三郎打算过。
黄氏从未泄露二爷“心狠”自然因蓝嬷嬷的话惊疑不定,厉声追问下,得知的却是晴天霹雳!
☆、第四百八十章 陈年旧案,狭路相逢
廖姨娘过世时黄氏才五岁,懵懂未知的她尚不晓得世事险恶,却已经在嫡母厌恶的眼神里懂得颤颤兢兢。有一段日子,食不能果腹衣不能保暖,小小年龄受尽冷眼嘲笑,生在锦绣地却处境凄凉,况那时,老候爷中风在床,廖姨娘尚且“卧病”。
后来,姨娘“病逝”,太夫人才没有再为难这对庶子庶女。
“妹妹要牢牢记住,姨娘是被毒死的,是那毒妇容不得你我生母。”胞兄的话言犹在耳。
黄氏从没怀疑过黄陶的话。
她只有这个亲人,会在受辱时安慰她,会趁着夜深人静潜进厨房偷来糕点膳食予她填饥,会在她受到打骂痛不欲生时抚慰:“妹妹别哭,记得一定要隐忍,总有咱们兄妹扬眉吐气的时候,总有一日为姨娘血恨。”
可这时蓝嬷嬷在说什么?!
“老候爷中风,姨娘就晓得不好……称病固步院子里,就是怕太夫人拿住把柄发作了她……姨娘不比得那些贱妾,是清白人家出来的良家子,太夫人不能随意打卖,姨娘就担心老候爷有个万一,太夫人会毒杀了她报个暴病,候府是勋贵,廖家那时虽还当着官,也不敢讨公道……姨娘找奴婢商议,干脆自请去庄子里养病,不在太夫人跟前儿,也许能逃得出性命。”
“奴婢原本也是候府家奴,因冒犯了太夫人,险些被发卖,多亏姨娘救了奴婢,后来还指了个管事成婚生子,姨娘好比奴婢再生父母,奴婢自然该肝脑涂地为报……正商量着话,哪知二爷就来了,小丫鬟通禀入内,姨娘让奴婢暂避在里间……是二爷逼着姨娘服毒……姨娘不肯,骂他逆子,哪知二爷硬灌了姨娘毒药……奴婢出去阻止……可来不及……姨娘尚没有气绝,听着二爷一番哭诉只觉得灰心,也莫可奈何,是姨娘叮嘱了奴婢莫要张扬,依着二爷之言,说她服毒自尽……后来才知,那日候爷已是不好……”
黄氏如遭五雷轰顶。
多少年来,她恨太夫人心狠手辣,妒忌着几个嫡出的兄长与姐妹锦衣玉食,养尊处优!
想到她无辜丧命的生母,只恨不能将那老虔婆碎尸万断。
这么多年隐忍摁捺,胆颤心惊。
这么多年强颜欢笑,对“杀母之仇”奉承讨好。
等的就是有朝一日权势在握,为母血恨。
即使嫁入国公府,也不敢大意疏忽,这么多年忍辱吞声,为的无非是让母亲在天有灵看她报仇雪恨!
候府母子都该死。
流着那老虔婆血液的人都该死。
可是为何真相竟是这样?
生母竟是被她的胞兄逼杀!
得知真相后,黄氏方才摁捺不住,担着被夫家发现的风险约了黄陶碰面。
原还有一丝希望,是蓝嬷嬷说谎。
可是她的兄长没有一丝犹豫,直言不讳承认。
“是,蓝氏说得不错,是我毒杀了姨娘!”
“为何如此?妹妹难道不明白,只要父亲一死,姨娘远居田庄,你我哪有活路?妹妹那时还小,自然不知父亲那些庶子是怎么死得不明不白,得了风寒夭折的有,失足落水的有……他们死的时候父亲还在,可为他们讨回公道?赵氏有多恨姨娘,妹妹难道不知?”
“姨娘是良妾,自请去了田庄,赵氏也是无可奈何,父亲既死,她也不怕姨娘再有翻身之时。”
“可咱们呢?赵氏可会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平安长大,成为姨娘的倚仗!”
“只有姨娘服毒而亡,赵氏也许才会顾忌人言,不敢再让我们有个万一,才可能因着大意,放我们一路生路,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心狠手辣?没错,妹妹说得没错,我是心狠手辣,不过妹妹扪心自问,你难道就想看着姨娘苟且偷生,而甘愿你我兄妹被赵氏毒害?妹妹果真以为这些年自己是为报母仇才隐忍争权?妹妹……你恨赵氏母子,恨她生的女儿,并非姨娘的缘故……别骗自己,一个人能骗世人,但永远骗不过自己……你可还记得姨娘的眉目?早淡忘了吧……你恨,是因为赵氏的磋磨苛待,是因为她的折辱!”
“赵氏恶毒蛇蝎心肠,却还生了两个好女儿,妹妹,你也承认吧,婉娘与娟娘并没对不住你……你讨好她们,她们也为你在赵氏面前转寰,赵氏对你才渐渐没有那般辱没诸加……可你为什么还会恨婉娘的子女呢?”
“或许不是恨,是你身为人母必须为三郎打算,你始终不甘让婉娘的儿子继承爵位、富贵尊荣……说到底,你与我都是一样的人……这本没什么不应当,为何我们就因是庶出便要受这么多屈辱,你因为是庶女,嫁入国公府就要受这么多忌防,你不甘,我也不甘。”
“各凭手段争取生机富贵,这没什么好遮掩回避的……我隐瞒姨娘的死因,也是为了不让你白增负担……在赵氏手中求生,没有怨恨支撑怎能有今日……妹妹,我不逼你,你若觉得我心狠手辣,而你已对赵氏释怀……从此好生安享富贵,卫国公与大长公主不是恶毒人,只要你循规蹈矩贤良恭顺,将来还是国公府的主母,三郎即使不袭爵位,到底是卫国公嫡子,也不会沦落到如同你我那般境地,你仔细思量。”
黄氏这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心中哀痛,眼睛里却干涸无泪。
她知道胞兄说的都是事实。
也许最初起因是“为母血恨”,才致忍辱负重。
可在这么多年的岁月里,早已变质再不单纯。
抛却姨娘的死,她依然无法对赵氏释怀,也依然无法就此止步。
若是如此,她这些年的隐忍都成了笑话。
她的子女是嫡出,有大长公主与卫国公维护,将来绝不会受半分折辱。
就算她这时死去。
子女依然安享尊荣。
可是她不甘,她依然痛恨婉娘,就因为是赵氏所出,金尊玉贵的长大,从不知世事艰险,她给予的怜悯是那般随心所欲,仿佛从来就不曾在意。
那是因为她拥有的太多,就像一个腰缠万贯的人随手给锭元宝,也能让路边衣不蔽体的乞儿感恩戴德。
婉娘为何活得那般高傲,而她就活该这样低微。
就算嫁来卫国公府,也无时无刻不能摆脱婉娘的压制。
要善待她的子女。
苏荇兄妹永远是元配嫡出,她这个继母半点不敢苛待,否则就是不贤失德。
隐忍多年,自问没有半点懈怠,上事高堂下育子女,处处以夫君为重,结果到头来,仍是遭至忌防。
婆母不信任,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因为一件小事,也立即疏远冷落。
她的隐忍有什么意义?
苏荇兄妹可曾真的把她当作嫡母尊重。
旖景居然连母亲都不甘称呼。
为何要忍受这些,为何不能直起脊梁。
怎甘就此止步,一辈子忍气吞声,白受折辱。
黄氏抬手,抚摸向自己依然光滑未生绉痕的面颊。
深深吸了口气。
她是该仔细思量好生打算了。
突地又想到黄陶离开前说的话。
“若妹妹还有争取之心,记得我说的话,三殿下已经不能指望,他才是真正心狠手辣,就算咱们忠心不二,将来也会落得个兔死狗烹,四殿下虽不如他狡诈多端,相比尚还值得投靠……妹妹也许还有后路,可我没有……妹妹若还顾念手足情份……一昧地隐忍怎有出头之日……与秦妃交好,就此一件。”
倘若胞兄能助四皇子登位,秦妃就是将来皇后!
卫国公府声威赫赫,无非是因为眼下圣眷,一旦新君登基……只要有秦妃为靠,大长公主这个婆母还能随意打压自己?
就是扬眉吐气的时候。
权势才是后盾,情份什么的……
待自己真成了卫国公府说一不二的主母,先不提爵位,自然大有机会收拾赵氏那老虔婆,让她也尝尝折辱的滋味,让她亲眼看着家破人亡、尊荣尽失,让婉娘的子女跪在自己身前摇尾乞怜,多年隐忍才有释怀之时。
否则死难瞑目,更辜负含屈忍辱。
一阵玉珠碎响,黄氏平息了情绪,看向低着头进来的乳母。
“嬷嬷,我让你找买主的事如何?”
“夫人……”
“倘若嬷嬷不能听命行事,就回家安养吧。”黄氏轻轻一笑。
蓝嬷嬷双膝着地:“可是夫人……眼下新岁,兼着那些田地也并非良田,仓促出手,价格实在……”
“顾不得那么多,转手吧,倘若不够,再加上我的压箱钱。”黄氏毫不犹豫。
——
新岁期间少不得拜访亲友,楚王府里自是日日有人登门,旖景除了国公府与候府,当然也要与虞沨去一趟卫家。
有了那回虞洲大婚,舅舅舅母赴邀的前提,这回世子夫妇递帖拜访自没有再遭闭拒,卫舅舅大开正门迎客,将客人请入正厅,见虞沨与旖景坚持要行家礼,也没有坚持不受,与舅母上座,受了两个晚辈叩拜之礼,满面是笑地给了红封打赏。
另有见面礼,却是从青州带来的一轴古画,前朝大家所作,这更让世子夫妇惊喜。
卫舅舅这态度,不像有任何芥蒂疏远的模样。
午膳之后,舅甥俩摆了棋局,旖景与卫昀卫昭在旁观战,双方都大是惊讶。
旖景当然是惊讶于舅舅的棋艺,竟能将世子逼和。
卫昀姐妹也惊讶于表哥的棋艺,竟能将父亲逼和。
而卫舅母的言行始终是彬彬有礼里带着几分疏远,旖景也不介意。
亲族情份,到底不是靠一朝一夕就成亲密无间。
总之这一日聚会是宾主俱欢。
不过不及告辞,宫里就来了旨意,那内侍当见虞沨也在,倒是喜笑颜开:“可巧,圣上正要是诏见卫侍郎与世子两位。”虞沨问了一句还有谁,得知旖景三叔与魏渊等几个礼部官员也获了诏,晓得多数是因为二月童试一事,叮嘱了旖景先行回府,就与卫舅舅携手入宫。
那内侍尚且跟在身边讨好:“刚才卑职恍眼一看,只当侍郎与世子是对父子,都说外甥肖舅,果不其然。”
旖景却留意到那内侍刚才晃了卫昀姐妹一眼,似有深意,心中往下一重。
难道宫里又有哪位意动?太子妃位尚且空悬呢。
刚才这内侍有意进入内宅宣诏,举止未免有些蹊跷。
有了这层计较,回程时不免就有些郁怀,旖景猜测着应不是圣意,那么难道是皇后的意图?若是如此倒还不需担忧,就怕是太后娘娘她……
车與缓缓停住了,不待旖景示意,夏柯就掀开帘子询问,须臾回禀:“这巷子窄,前头有驾马车似乎不留意撞了人,那人不肯善罢甘休起了争执,马车里应是女眷。”旖景便让侍卫上前过问一句,若不是大事,而是有人“碰瓷”快快分解了好通行。
所料不错,果然就是遇见趁着年节出门“碰瓷”的无赖,一见革甲侍卫上前,才一哄而散不敢混闹。
得人解围的“女眷”却硬要道谢,旖景隔着车窗听她在外头说道一句:“妾身谢楚王府贵人仗义相助。”
旖景眉梢一动,示意夏柯挽开挡风的厚遮,隔着纱窗看了一眼。
那妇人一身秋香海棠锦褙,披着件滚着玉兔毛边的碧色斗篷盈盈福下身去,唇角含笑,半垂着脸。
秋月也望了一眼,发表她的疑问:“能认出王府车徽,应当也是官家女眷,怎么出行只带着两个丫鬟,连几个无赖都打发不走?”
旖景已经收回了目光,抬手示意。
夏柯就去了车外:“娘子不需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车轮轧轧驶动,持礼屈膝的妇人眼光微睨,瞧见纱窗里半张娇颜。
“是世子妃。”妇人似乎喃喃自语。
而车厢内旖景也是满唇角的奥妙。
于氏?安瑾的生母,她家二叔的外室。
这般巧合?
眼见是楚王府的车與没有避之不及,反而上前称谢……
看来二婶有麻烦了。
☆、第四百八十一章 蠢人无敌,可惜安瑾
妇人一直站在巷道里,目送着世子妃的车與往前,拐过一角,长巷恢复宁静。
这一日的天色其实不怎么晴朗,云层苍青,一阵阵的急风过后,道边杨树柯枝劲响。
她唇角上的笑容浅淡下去。
两个身着烟青夹襦的丫鬟,红腰束紧罗裙,缓缓上前扶了于氏登上青油车。
虽是一模一样的装束,相同的身高一般的年纪,两个丫鬟连眉目都有几分相似,可一个眼若三月回暖时解冻的春水波光滟动,一个眸心澄静有如幽幽沉潭涟漪不生。
当车轮轧轧又起。
一个活泼的才抚着胸膛叹道:“娘子在宅子里闷了大半年,趁着年节去一趟平安坊,就遇见这般波折,刚才奴婢没被那市井无赖吓着,倒被娘子的话唬得心慌,娘子既认出是楚王府的车與反而上前……难道不怕是将军夫人?”
于氏半靠钉在车壁上的柔毡,纤纤玉指抚过身前案几上的锦盒,闻言抬眸,带笑盯了一眼婢女:“有什么可怕?”
那丫鬟瞪大眼睛:“奴婢虽没见过将军夫人,可也听小娘子提过几回,可是个厉害人……”若非如此,堂堂宗室夫人,当年怎就半分不顾体面,带人冲到市坊里对娘子大打出手,又逼迫着虞将军把娘子远远送到陇西,若非那群行商资助援手,怕是回不到京都,虞将军对娘子多少宠爱,却也拿那悍妇无可奈何。
于氏看向自己另一个亲信婢女,一直跪坐案侧,垂眸含笑,沉静得像是一座玉雕的美人儿。
“你呀,到底不如哑奴沉稳,我会这般轻率?那车與可是亲王府的规制,谢氏虽是将军夫人也不敢逾制乘坐,车里的人又怎会是她?”于氏抬起手,用手背轻抚过发鬓,美目微一顾盼,这略显狭窄的车厢里仿佛有春风拂入一般。
“原来如此……不过娘子难道也见过世子妃,隔着窗纱恍惚一眼就能认出。”丫鬟好奇心十分活跃。
“我自从回了京都,连门都没出过几次,哪里认得……但也看出是个年轻女子,绝不会是老王妃,岂非只有世子妃?”于氏似乎极有耐心。
丫鬟讨好着笑了:“娘子虽没入王府,却对王府里的人事一清二楚,固然有小娘子偶尔提起之故,也少不得将军经常告诫,将军一定有计较,早晚会让娘子光明正大的入府。”
于氏眉梢微动,却没有搭腔,半响才道:“你到外头坐着吧,好容易出来一趟,晓得你早想见识这繁华的京都,正值新岁,比往常更加热闹。”
丫鬟欣喜不已:“往常娘子但凡有采买的事,都交给姐姐,就是担心奴婢不稳重,奴婢不甘得很,今日可算心满意足。”说着话果然偻伏着腰坐出了车厢,一边赏着沿途街景,一边与赶车的阿叔议论,笑谈声不断透过车门传进于氏的耳里。
于氏才终于打开了锦盒,拿出一枚金簪,那是早前在平安坊的天功坊里定制,今日正是为了取这物什,于氏才违备了虞栋“闭门慎行”的嘱咐,亲自出了趟门,终究不敢大意,没行青雀大道,专拣了僻静的远路想绕去西郊,哪知竟与世子妃邂逅。
像是把玩一般,金簪在于氏指掌里缓缓转动,簪头那一朵精雕细琢的莲花上,玉蜓栩栩如生。
“柳奴一门心思地想入王府,哑奴,你是否也如此?”于氏轻轻一问,眸光微侧间,才看见婢女依然垂着眼,于是手指微微一动,示意天生聋哑却聪慧的婢女看向她,把话又问了一遍。
哑奴轻轻一笑,略微颔首。
于氏似乎极其满意:“在陇西时见你们两个,就晓得不比那些毫无见识的奴婢。”突地又伤感起来,长长一叹:“我从那帮行商手里买了你们,也是同病相怜,我与你们一样,原本也是官宦家的女儿,父亲获罪,才沦为贱籍……我可没你们这运数,好歹还能保得清白的名声,我呀,当年是被卖去了勾栏……多得遇见将军……只不过哑奴,你也可怜,生来就是聋哑人,即使家族不败,你这一生……”
哑奴匍匐在地叩首,是感谢于氏仗义收留。
“你们跟着我,我自然要为你们谋个锦衣玉食,才不枉这场缘份……若是没有治儿,我也没有那些奢望,可有了他……瑾儿既然都能认祖归宗,治儿身上始终流着将军的血,怎能这般不明不白……可要让我与他分离,我也做不到……”于氏似乎喃喃自语,手里的金簪却一分为二。
原来那簪体是空心,而簪头也是可以取下来的。
于氏并没留意哑奴眼里的计较。
她只是继续说道:“因是贱籍出身,要得宗室认可甚是不易,可我听将军的话,老王妃倒是个糊涂人,只要将军恳请,未必就不肯……将军心里是有我的,不过忌惮着家里的河东狮……谢氏也就只能欺压咱们这些可怜人罢了,将军说起这一段,她在世子妃手里可没少吃亏……世子妃年纪轻轻,却让将军都拿她无可奈何……你说若我能为将军尽力,除了她,却让谢氏背着这个黑锅……”
于氏说完这话,美目忽地盯向哑奴:“你一贯聪慧,认为此计是否可行?”
哑奴眸中依然澄静,只微微摇头。
“你是觉得此计太险吧,可我的人生,不是早就没有安稳了么?”于氏摇头,靠向车壁:“我意已定,如此,既能让将军如愿,又能报当日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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