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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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旖景上前见礼时,被太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也不顾济济一堂人各自不同的神情,垂着泪依然是替江月分辩:“好孩子,今日这事是我误解了你,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焦急起来难免就有些想不周全,不过景儿,月丫头你也是晓得的,你们俩可是打小亲厚,多少年来,比手足姐妹也不差几分,她怎么会对你存着恶意呢,一定是那市井无赖泼口攀污,景儿可不能相信那无赖存心挑拨的话。”
旖景实在有些无奈。
太夫人不是老王妃,并非不通人情事故,今日桩桩件件,老王妃这时不知根底还有可能,太夫人是候府主母,大半辈子与老候爷的侍妾们勾心斗角,多少庶子庶女都不能轻易蒙蔽了她,候府能长大成人的庶出也就只有黄陶兄妹这对“大浪淘沙”更别说太夫人又掌了几十年中馈,何曾被复杂的人事蒙蔽过眼睛,绝对不是轻信人言的性情。
太夫人心里清楚得很,江月怎会无辜?无非是偏心罢了。
江月新嫁,就敢串通外人污篾兄嫂,好好的回门礼闹成争锋相对,犯的何止七出?倘若楚王府不肯原谅,一纸休书了断也是合情合理,入门三日就被休弃,江月今后处境自不消说,候府声誉更会受到牵连,太夫人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到这不可收拾的地步。
老王妃与楚王父子对旖景的百般维护太夫人今日大有领会,这时也只好将这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旖景身上。
旖景也并不希望江月新嫁被休,这等匪夷所思的事隐瞒不住,还不在京都贵族圈儿里闹得沸沸扬扬,白白引得那些人拿楚王府与建宁候府嚼牙,事情一旦张扬,只怕连卫国公府都不清静,三家互为姻亲,这“同室操戈”的事情怎么也算家丑,就算楚王父子毫不在意人言,旖景也得顾及老王妃的心情,更何况她也不愿白白陪着黄江月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当然,旖景自然也不愿她家阁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揣摩人心布下一局,结果让黄江月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这阴险狡诈、不贤不睦的罪名一定要被江月顶在头上如影随形,不过需要控制一下范围罢了。
故而旖景当然不会同意太夫人的“说法”狠狠把眼角憋红,语气里无限委屈:“外祖母,要说阿月对我心怀妒恨,今日之前我原本不敢置信,可今日发生了这桩事,外祖母受了挑拨,风风火火就来王府问我的罪,倘若不是家人维护,世子全心信任,及时请来了太医,长辈们相信了马大夫的话,怕是连验证都免了,就扣我一顶谋害亲族的罪名,我又能如何?可还有颜面面对各位亲长,王府又怎容我安身立足?”
又看了一眼这时垂眉丧目、满面黑沉的黄三爷:“莫说旁人,三舅舅不也信了江月的话,口口声声要把我千刀万剐,论罪处死好还江月公道。”
黄三爷被点了名,心里怒火直拱,脱口就是一句:“就算药里无毒,那是姓马的狡言诬赖,也与我女儿无关,说不定这姓马的就是被五丫头你买通,演一出戏算计月儿也不一定。”
虞沨刚才落座,闻言冷笑:“既然三舅舅这般以为,外祖母也不需多说了,横竖这事圣上已经知道,涉及宗室体统,自然要给个明明白白的交代,少不得通报宗人府,让宗人令来断个是非公道黑白对错。”
这桩事情本就大有蹊跷、引人深思,一旦惊动宗人府,连虞栋夫妇都得被“装”在里头,别的不说,江月与旖景表面上秋毫无犯、无怨无仇,原本就是表姐妹,什么缘故让她嫁进王府短短三日间,就买通了外人阴谋陷害?“情同手足”须臾“兵戈相见”也就只有老王妃才会单纯相信是江月阴险狡诈而已。
大长公主也说道:“我也赞同沨儿的话,要理论来,这事情原本就不由得三爷想拿就拿、要放就放,你们上昼时口口声声说马大夫可信,原话怎么说的?‘月儿从前肠胃不适都靠他诊治,再没比他可信的人’隔了两个时辰,这会子又说是景丫头买通了他诬赖你女儿,你且以为是非黑白由得你信口空辞?三爷一早就想去御前打官司,眼下趁好,要不就随我一同递了牌子入宫?”
今日一直沉默着的卫国公这时也放了茶盏,起身就是一揖:“这些小事,不敢劳烦母亲。”转身就冷了脸,沉声“相邀”:“黄三爷要不就随我入宫一趟,到御前理论理论?”
黄三爷吃了瘪,太夫人这时也顾不得心疼儿子,冲他一声喝斥:“胡言乱语成什么样,就是心疼女儿也该有个限度,别忘了景儿也是你嫡亲的外甥女!”
“岳母大人明鉴,小婿可不敢让景丫头再认这个一意要逼得她死罪难逃的舅舅。”卫国公冷哼一声,拂袖转身。
太夫人目瞪口呆,看看大长公主又望望卫国公,才醒悟过来今日实在太不冷静,看来彻底得罪了姻亲,只紧紧拉着旖景的手:“你三舅舅口不择言,景儿莫与他计较,他也是着急,月儿一惯乖巧伶俐,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景儿,就算外祖母求你……”
“外祖母,您一惯疼我,您的话我不该顶撞,可今日之事已经惊动了宫里的太医,连圣上也知情,再不是糊里糊涂就能蒙混过去……今日是阿月回门的好日子,若依常理,就算她在候府忽感腹痛,请了大夫诊出是因中毒,可若没有她起初的一番诋毁之辞,难道外祖母就笃信是我暗害阿月?”旖景又对黄三爷说道:“三舅舅怀疑是我买通马大夫,试问三舅舅,我可有那么大的本领买通阿月装病,买通阿月在外祖母面前那番诋毁,买通阿月一口咬定是我投毒?”
说完,旖景到底挣脱了太夫人的手,默默温习了一遍江月那番楚楚可怜的做态“泪眼凄凄”的质问道:“阿月,你我多年交厚,如同手足一般,你怎么能……眼下当着祖母的面,二叔二婶也在场,你且与我理论理论,当真是我容不得你,挑拨得平乐郡主对你冷嘲热讽,又撩拨了三妹妹对你当面不敬?二婶,我当真就那般刁蛮跋扈,不敬尊长,逼得您与二叔无境立足?”
黄江月自然不敢当着老王妃的面再说那一番话,这时讷讷无语。
旖景“悲痛欲绝”地摇了摇头:“我也想不明白,你我原就是表亲姐妹,眼下更近了一层,比外人自当更加和睦,怎么你反而会在我背后狡言中伤,让外祖母对我诸多误解。”
黄江月自己虚伪做作时毫无感觉,这时看见旖景这般惺惺做态,只觉咬牙切齿,恨不能一巴掌将面前人的假面拍落在地。
如何甘心被旖景坐实罪名,若是如此,楚王府哪还有她立足之境?
可今日眼看着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虞栋与小谢氏自从看见药中无毒后,沉默得就像两尊石像,绝不会替她开脱,虞洲更像个影子,任凭她匍匐“申冤”也没有一字一语援助,这一家人,摆明是要独善其身,让她一人承担罪名。
而老王妃今日也是彻底厌恶了她,只怕恨不得让虞洲写下休书!
那就当真只有一条死路了,倘若就这么被休回候府,就算有祖母心疼维护,也会沦为满京都贵族的笑话,她哪还有颜面苟活?
若不想被休,其中一个选择就是将虞栋夫妇招供出来,哭诉自己是被逼无奈,既嫁从夫,也只能听从于翁爹婆母,可这却是一条下策——就算有候府撑腰,不容虞洲休妻,只怕老王妃一怒之下再兼楚王一家的煽风点火,会立即逼得二房分居立府,导致这般地步,她还哪能被夫家所容,将来的日子也只有水深火热。
夫家是她眼下的唯一倚仗,绝不能让夫家舍弃,沦为人言笑料、无处容身。
只能忍辱负重。
当然只能选择认罪,一力承担,保虞栋夫妇不受牵连,他们心有顾及,才不会斩尽杀绝。
黄江月脑子里十分清楚,之所以“死不认罪”也是为了让旖景出面逼迫,眼下她越是百口莫辩,虞栋夫妇才越是悬心吊胆,直到世子妃“大发雌威”逼得她如临深渊再无退路……到那时再承认,翁爹与婆母才会如释重负,牢牢记住自己舍小我顾大家的功劳,将来再小意奉承着,为大局出谋划策,才有一地立足。
江月狠狠提醒着自己不能在这时认输,咬牙摁捺住动手的冲动,同样泪眼凄凄:“就算我对长嫂有所误解,又不甘身边有个贵妾相逼,忍不住心头委屈才在家人跟前哭诉,虽说有错,可我的确没有串通外人诬蔑长嫂的恶意,今日听马大夫的话,我当然不疑饮食,那是因为眼下婆母掌着中馈……想来想去也只有长嫂转赠的补药。”
这番辩辞实在毫无力度,旖景哪能不知江月别有他意?可是也乐于和她同台唱这一出。
众人只听世子妃长长一叹:“弟妹,上茶礼那天我才转赠的补药给你,也只能是那时你才开始筹谋,你是新婚,自然不能出府,想买通外人只能请人进入王府,王府门禁森严,往来者必有备案,要察不难。”
话音才落,虞栋夫妇已是神情大变。
事关重要,当然不能委托给仆妇处理,虞栋为求稳妥,自己坚决不会出面,也不会让小谢氏与虞洲出面,江月一个新妇,自然只能借口身感不适请医,才能说服马大夫演这出戏,只要察明马大夫在这两日出入王府的记录,江月便是百口莫辩。
楚王府原本就有良医正一职,江月即使身有不适,也没有舍近求远到外头找大夫的理由,若非心怀叵测,哪个新妇在家有医官的情况下会如此兴师动众,触犯礼规?
虞洲这才“如梦初醒”上前跪地:“祖母,都是孙儿疏忽……上茶礼那日下昼月娘称肠胃不适,硬求着孙儿到外头替他寻医,孙儿万万不想她竟然是对长嫂心怀恶意,借机收买外人行嫁祸之事。”转脸又对江月怒目而视:“你还敢狡辩?既然这么信得过马大夫,他又怎么是旁人轻易收买得的,还不快认罪,恳请祖母与兄嫂宽恕。”
江月原本有舍身忘我的觉悟,却不想被虞洲抢了戏,还没来得及表现她的“忠孝”生生沦落到是被警告才不能不屈服的无可奈何之境,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虞洲气得昏死,摇摇欲坠了一阵,这回那泪眼凄凄倒是半点没有掺假了。

  ☆、第四百七十章 终是难免,成人笑谈

旖景见虞洲认罪如此“及时”倒为江月暗叹了一声,情知没自己发挥的余地了,默不作声地坐在了虞沨身边。
太夫人有如五雷轰顶,她也早想到江月这回是始作俑者,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儿,放在心尖尖疼了这么些年,虽有责怪之意,却不能忍心看江月在夫家沦落到无地立足的处境,才打算恳求旖景念在血缘亲情上,宽恕江月一回把这事遮掩过去,哪知旖景非但不愿,这时连孙女婿也来逼迫。
都当她老糊涂了不成,还看不清这背后也有镇国将军一家的计划,因由无非是为了“钱权”二字,否则江月一个新媳妇,为何不惜毁了回门礼也要为难旖景!
不过当着老王妃与楚王父子的面,自然不是理论这事的时候。
一时厅堂里,只有江月痛哭失声的叩首认罪:“祖母……”
“别喊我祖母,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媳妇!”老王妃听了虞洲的话,再不疑黄江月有任何冤枉,想到此女的阴狠狡诈,领着娘家登门闹事,挑拨得混帐黄三爷破口辱骂,恨不能将旖景逼死才罢休——不贤不孝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老王妃这时只恨不得把黄江月扫地出门:“你说,你究竟为何要害景儿,她可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就算你不认她是长嫂,也还是你亲亲的表妹!狼心狗肺的东西。”
太夫人一听老王妃这话实在厉害,出了一身冷汗,越发为江月担忧,也掩面哭道:“月儿,你怎能这般糊涂……就算心里有什么委屈,你与景儿原也不是外人,怎么不能好好理论,做出这样的事来……”还不是因为有人在后头逼迫!不过这话不能挑破,就算江月是因为受了公婆逼迫,老王妃也不会为此宽饶了她,虞栋到底只是庶子!太夫人心里门清儿,倘若彻底撕破了脸,最终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孙女。
但太夫人这话也是在提醒江月,得强调因由有不得已的委屈。
大长公主听得连连冷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黄家这位太夫人还打算着让旖景承担部分责任,就算人心都是偏的,实在也太过了些,一时想到都是因为太夫人处事有失公允,一昧苛待庶子庶女,养出黄陶与黄氏这对表面温顺心狠手辣的兄妹,上回就险些被他们串通害了旖景性命,虽首恶是黄陶兄妹,太夫人也难逃其咎!
当初她怎么说的黄氏?“温柔敦厚、贤良大度,一贯与婉娘亲近,必能善待婉娘的子女”大长公主若不是听了这番话,暗忖太夫人并非“慈母”难得对黄氏这个庶女这般爱惜,才相信黄氏表里如一,结果引狼入室。
感情在太夫人心里压根就不是真正疼惜外孙与外孙女儿,既不愿让亲生女儿为人继室,又舍不下卫国公府这门权贵姻亲,才让黄氏嫁进苏家!
后来眼看着娟娘受朱氏苛待,她又对黄氏嫉恨起来,连带着对六娘也不冷不热,到了今天,当黄江月与旖景冲突一生,真面目就暴露无疑。
大长公主越想越气,深悔当时一念之差,真该拒绝了建宁候府,让长子另娶贤妻,就算继母对元配所出子女情份有限,也许少不得彼此忌防,可心思纯正打小受嫡母悉心教养长大的女子,多数也做不出害人性命之阴毒狠事。
新仇旧怨齐上心头,大长公主自然说不出好话,冷冷说道:“黄氏你就说说吧,究竟受了景儿多大的委屈,恨不得将她置于死地。”
得,这下把江月也称呼成黄氏了。
头上三位尊长“过招”黄江月苦不堪言,她自能体会太夫人的“苦心”可这境地,若再说旖景半句不是,老王妃与大长公主岂能饶得过她,与旖景相比,自己的靠山实在不算厚重。
银牙咬了又咬,拳头捏了又捏,黄江月到底没有接受太夫人的“点醒”言不由衷地把自己的狭隘恶毒交待出来:“是,是我因心存嫉恨……嫁入王府后,才听仆妇们议论……晓得长嫂说服了王爷与老王妃不出厚聘……我深恨长嫂不念旧情背后拆台……”
太夫人坐腊了。
虞栋冷冷一哼:“真是不知所谓,想不到堂堂候府嫡女,心眼竟如此狭隘。”
小谢氏满面羞愤,面颊涨得通红。
偏偏黄三爷还不清醒,又被江月提醒了他念念于心的愤愤不平,冷言说道:“景丫头这总无从反驳了吧,可不是你不念旧情、背后拆台……”
“住嘴!”这回喝斥之人成了太夫人,老人家重重地顿着凤头拐,两眼厉色,却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黄江月闭了闭目,晓得这到了关键时候,万万不能再容成事不足的亲爹添乱,引来更多不耻,抬手拔下发间的一枚金簪,抵在咽喉处!
“月儿!”三太太自从事露之后就在椅子里肝肠寸断的哭噎,这时被女儿的举止更是吓得一声嚎啕:“月儿,可不能做傻事!”
黄江月双膝着地金簪抵喉、两眼含泪满面悲恸:“是我因着虚荣,一念之差才生了报复心,累及家人,又为夫家不容……实为不贤不孝,罪大恶极,我无颜求长嫂原谅,更不敢求老王妃与翁婆宽恕,可我为黄家女儿,若新嫁被休,也会让家族声名扫地,惟有一死……”那金簪当然久久悬在咽喉,颤抖着连皮肤都没有划破丝毫。
老王妃历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眼见着江月意欲寻死,倒被吓得怔住,本来听了那番坦白认罪后已经拥堵在嗓子里的痛斥再说不出口。
大长公主一双厉眼,自然看清这是黄江月“以死求生”却也没有说破。
虞栋长吁了口气,心道这儿媳还算没有娶错,关键时候懂得顾全大局,又有几分自救的急智。
连忙一声提醒:“洲儿愣着干嘛,还不拦着你媳妇。”
虞洲原本听着黄江月坦承罪状,如释重负的同时尚还津津有味,心说这女人真能狠得下心,面皮也实在不薄,比她那双百无是处的爹娘强出十倍,忽地又见江月寻死,居然没忍住唇角轻扬,还好虞栋那声喝斥来得及时,立即又“悲痛”下来,一把“夺”过凶器,摇头长叹:“祖母一贯慈和,怎么会将你逼至死境……”这才膝行几步,恳求着老王妃:“祖母,今日之事虽都是月娘的错,闹得家宅不宁,可她到底已经是我妻室,经过明媒正娶,再说这事若传扬开去,咱们也免不得受人言议论,还求祖母宽恕了她这一回。”
小谢氏正自坐着不甘,胳膊上挨了虞栋暗暗一掐,也反应过来,转身去求旖景:“景儿,月娘所行的确不该,好歹看着她是你表姐……”说来说去不过是番一家人莫要记恨的套话。
太夫人眼看虞栋夫妇还不想斩尽杀绝,自然也是如释重负,再顾不得尊长的体面,先扑上去搂着江月拍打了一番,念叨着“怎么这么傻,就算不想着我疼了你十多年,你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走了让她怎么办”此类劝言,见小谢氏纠缠上了旖景,遂又拄着凤头拐上前,颤颤危危双目含泪。
“景儿,今儿个是我怪错了你,不该偏听偏信,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你委屈,月丫头她那般行事,实为大错,你心里恼火也应当,外祖母也知道,你一时是不肯原谅月儿……别的不念,就念在你那苦命早逝的母亲……她是月儿的亲姑姑……外祖母给你跪下,你就宽恕了这回,劝劝老王妃……”
旖景自是不肯受外祖母这一跪,连忙起身扶稳。
老王妃在虞沨与旖景双双开口求情下,当然也没有再坚持出妇,她又是最装不出那些虚伪客套的应酬,心里始终厌恶江月,终是不肯说出原谅的话,稳稳受了江月几个响头,这才嘱咐小谢氏:“你是黄氏的婆婆,今后还该好好管教自己儿媳,若再做出挑事生非、阴险狡诈的事,我必不容她。”
据此黄江月婚前积蓄斗志,打算着一入王府就与旖景在老王妃面前争宠的谋划彻底粉碎,从此之后,二郎媳妇就成了荣禧堂的“拒之门外”黄江月在有生之年,再也没有资格染足寸步,倒是芷姨娘三不五时就来老王妃跟前问安,王府众多仆妇但凡心明眼亮者,都看出虞洲这对妻妾在王府地位悬殊,再不敢冒犯芷姨娘,反而对江月敬而远之,黄江月本是爱慕虚荣之辈,最受不得的就是冷落折辱,无奈有错在先,也再没底气搬动娘家来替她主持公道,只得咬牙忍受,日子过得甚是煎心如焚。
这是后话,且说眼前,太夫人见旖景松了。,尚想着得寸进尺,试探提说:“圣上跟前……”
不待旖景开腔,虞沨就淡淡接口道:“外祖母,今日我辞宫回府时,圣上就叮嘱了要察个是非黑白,以维护宗室家风,弟妹既已坦然认错,我怎敢欺君罔上?自然要如实上禀,不过外祖母既然出言相求,我少不得替弟妹说几句好话,争取圣上开恩只施以小惩大戒。”
太夫人满心不甘,倘若天家得知江月是个这样的品性,将来哪还会看重恩顾,却也无可奈何。
而这“小惩大戒”于黄江月而言方才是奇耻大辱!
原本虞洲就不袭爵,眼下不过是在西山卫任着个队正,连个品阶都称不上,但他到底是宗室子弟,故而头上顶着个正三品上轻车都尉的武勋,这也是通例,并不限于宗室,好比青州卫家,就是被赐了文勋品阶,正一品,故而虞沨的外祖母也是一品诰命,有资格被人尊称一声“夫人”。
又比如卫国公府二爷苏轲,官阶只是五品,若非有正二品的文散阶,利氏也不能被人称作“夫人”。
虞洲即使是宗室子弟,因无爵位,倘若没有文勋品阶,单凭他的官阶,江月连个诰命都封不上。
新婚次日,虞洲就递了折子给江月请封,这倒不是他有多爱重正妻,无非也是因为礼俗惯例罢了,要论来,天家对这类折子自然不会刁难。
可江月回门礼这么一闹,让建宁候府气势荡荡地杀往王府,这番变故自然瞒不住人。
故而天子虽得了虞沨禀报,晓得候府七娘竟敢在新婚挑衅世子妃,心里本就不爽快,原想重惩——如此不贤不敬之女,何德何能嫁入宗室?多少要顾及宗室体面,免得天皇贵胄沦为言谈笑柄,没有出妇,却让宗人府官员斥责了江月一番——
于是不少贵族都耳闻镇国将军的儿媳多妒跋扈,因为与虞洲妾室争风吃醋,竟挑拨了娘家祖母在回门礼这日去王府闹事,事情居然吵到了宫里,引致触怒龙颜,着令斥责。
当然虞洲为江月请封的折子就没有获批。
也就是说江月虽然嫁入宗室,成人正妻,但身上没有诰命,别说世子妃,芷姨娘头上还有个“宜人”的诰封,要比江月“尊贵”。
宗室正妻身无诰命,别说大隆仅江月一人,东明与前明相加近千年历史也再无第二。
这下江月可真算“空前绝后”“独领风骚”了。
不过自然没人议论天家不公——因为与妾室争风吃醋,趁着回门礼挑拨了娘家人上夫家闹事本就稀罕,换作普通人家,新妇也得担上个不贤不孝的罪名,更何况是宗室门庭。
结果黄江月没有十里红妆的风光大嫁引人羡慕,倒因在婚后兴师动众大闹夫家的故事成为了贵族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一时间,竟无人不知候府三房出了个了不得的嫡女,虞洲这倒霉摧的一不小心娶了个妒妇。
就连小谢氏出门应酬,也收获了贵妇们不少同情的目光。
“唉,你怎么摊着这么一个儿媳!”

  ☆、第四百七十一章 更改计划,点醒祖母

造成黄江月奇耻大辱从此再无缘在贵妇群体中耀武扬威的这一日对旖景来说,原本积蓄使出浑身解数孤军奋战力挽狂澜的斗志,因为虞沨的一番密不透风的安排与老王妃出乎意料的“强硬”半点没用上,基本就是坐壁上观了一场好戏落了个“不战而胜”。
尘埃落定时,她送大长公主回府,又受到了一番嘱咐。
“今日见二嫂那态度,竟似换了个人一般,可见是真心对你处处维护,我也彻底安了心。”大长公主不无安慰,她一贯放心虞沨,自然更不以为楚王会无端端地帮着二房刁难儿媳,也只有老王妃耳朵根子软,许多事情上又看不明白易受挑拨,尊长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是唯一可能为难得住旖景的人,不过经此一遭,眼见老王妃“蛮横无理”的百般维护,大长公主再无担忧:“今后许多事情,就算二嫂她的主意不尽如你意,切记莫要冲动顶撞,有话缓缓地劝,说来她也可怜,二哥在世时虽然也多有爱重,无非是因为夫妻之义,换作旁人,只怕不定多嫉恨谢妃,偏偏二嫂是最宽容良善,真将那人当作姐妹,反认为是自己占了她的姻缘,心有愧疚……”
大长公主长长一叹:“你得将二嫂当作亲祖母般孝顺,沨儿与王爷忙于政务,也只有你能时时承欢膝下,得闲多陪二嫂说说话,她把虞栋那东西当作亲生儿子疼了这些年,要说忽地就厌恶也不大可能,有的事情还得慢慢来,仔细别让二嫂太为难……至于那些嘴上喊着心肝肉,实际半点不为你打算的人,别理会那些所谓亲缘情份,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莫当真为这事伤心难过,你又不缺这一个半个疼爱维护的亲长。”
后半句当然是针对的候府太夫人,经过今日之事,大长公主算彻底看清了“老亲家”的面目,纵使是直率通达的性情,到底有些耿耿于怀,更担心旖景年龄小,看着亲亲的外祖母今日因着黄江月那东西威逼刁难她,念着这些年的情份,心里头难过,这才开解。
旖景当然不会为了这事伤怀,先一一应诺下来,反而还劝祖母:“您老也别太埋怨外祖母,阿月到底是她亲孙女儿,三舅舅唯一的嫡女,外祖母原本就最疼三舅,自然会偏心着阿月,再者候府那边儿还有大舅舅疼我,自然会为我说好话,阿月纵使有外祖母宠着,和我相比也是势单力薄,没得我身边围着这么多长辈爱惜维护,反而去嫉恨她黯然神伤的道理,那样我也太不知足了些。”
送走了亲祖母,旖景却依然返回了荣禧堂——今日眼见着老王妃态度大有改变,她与虞沨商量了一番,倒觉得从前低估了老王妃对他们的疼爱,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纵使虞栋与小谢氏再怎么阿谀奉承,在祖母心里,始终难比亲儿子亲孙子的地位,也许要让老王妃明白那两个的恶意,并不是想像中的那般艰难。
于是两人当即立断更改了计划,原本只打算通过这一桩事让江月彻底绝了“争宠”的心思,让祖母再不会为她利用也就罢了,这时却有了另外的打算——也到时候让祖母窥见虞栋的恶意,虽说难免因为养虎成患难过,可若是让祖母也加入计划当中,也许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一日,揭开那桩陈年旧案时,祖母反而不会因为当年的过失悔之不迭,痛不欲生。
虞沨今日难得因着一场“家变”开了半天小差,乐得与旖景陪在老王妃跟前尽孝,又因虞栋一家机关算尽却自取其辱,自然没有颜面与心情留下“争宠”世子夫妇陪着老王妃用了晚膳,又趁着天光尚明时在园子里散了会儿步,再回荣禧堂时,祝嬷嬷就呈上了一碗墨黑腥臭的汤汁。
老王妃隔着老远就被熏得眉头直皱,疑惑地问着祝嬷嬷:“什么东西?”
答话的却是虞沨:“祖母,这正是您当日赐下的补药,今日那马大夫声称药里含毒,也是事实。”
老王妃彻底懵懂了,看着那碗汤汁发怔。
“药里的确添了绝嗣之毒,不过转赠给弟妹的药只是按方另配,才是有益无害的良药。”虞沨又说。
“这怎么可能……”老王妃又愣怔了半刻,忽然才想到药的来处,惊疑不定地看向祝嬷嬷,见她满面愧疚垂眸立在一侧,又再将目光看向那碗墨黑的醋汁,整个人都忍不住发颤,毫无预兆就勃然大怒。
扬手泼药,洒了祝嬷嬷一头一脸,药碗碎在青石地上“咣当”一声脆响。
“好个恶奴,你这是要害我孙子绝嗣!”老王妃气得就要冲上前撕打祝嬷嬷,两眼更是泛红:“我真是老糊涂……想着你跟了我半辈子,又是母亲当年给的人,再没比你可信之人……你说,究竟我哪里苛待了你,才让你起了这恶毒的心思。”
旖景当见老王妃泼药时,就上前半搂了她,抚着背替老王妃顺气,一边温言劝道:“祖母,多亏了祝嬷嬷早有提醒,世子与我知道这药里的蹊跷,压根就没打算服用,一时瞒着您,一来是因为当时没有察明这药里究竟是什么毒,二来也是担心您生气伤心……祖母息怒,这事并非祝嬷嬷心怀恶意,您别着急,听她慢慢解释。”
祝嬷嬷顶着一脸的“污臭”早已是双膝跪地,这时听世子妃发了话,才哀哀哭诉着她的不得已,将小谢氏的一番威逼,而子女两家人当时尽在镇国公府三房掌握,她心里畏惧,如是种种一股脑地合盘托出。
老王妃尚且未从惊怒中回过神来,又听虞沨说道:“二叔表面对祖母恭顺,二婶又是祖母的亲侄女,您一贯信任他们不怀恶意,祝嬷嬷心有怀疑,却也不知这药里有什么名堂,害怕惹祸上身,不敢明言,但倒底还是先提醒了我与旖景,才不曾中了算计……祖母,当孙儿察出这药里含着绝嗣毒,才知二叔与二婶的恶意,故而趁着二弟大婚,把药转赠与弟妹,也是料见二叔会趁着这个机会生事,将计就计倒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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