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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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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齐巍!
卫国公眉梢往高一挑,起身就往外走,行到门禁处,正见着齐巍满面红光的与人高谈阔论,眉飞色舞得不像样。
卫国公不动声色地走近,重重一咳,才打断了齐巍响亮的嗓门,那小子灵活地一个转身,当见是国公爷,立即站得笔直,嘴角依然没有合拢。
“你跟我来。”卫国公一步跨出门槛,沉默不语地往镜池行去,直到柳下站定,转身意味不明地盯着齐巍,直将“亲信”看出一背的白毛汗来,嘴角才“缝”住了。
“你今日与白露都说了什么?”
齐巍下意识地颤了下眉棱骨,鬓角微染红晕,忽而扭捏起了,憋了半响,才开了。:“回禀卫国公,属下对白露姑娘有意,正欲说服高堂,向国公夫人求亲……今日白露姑娘是来送属下鞋垫儿的,呃……属下知道不该私相授受,但情难自禁……”
卫国公忍了几忍,终于还是握拳揉了一下太阳穴——齐巍秉性忠直,他哪能料到身为主母的黄氏会心怀恶意,对白露自然是不设防备。
“不要废话,我没空理会你那些风流韵事,我问你今日与白露说了什么!”
见卫国公满面沉肃,齐巍才终止了“内心剖白”未免觉得莫名其妙,想了半响,才犹豫着回答:“白露就是与属下闲话,说起丘姑娘,问属下识不识她,属下当然认识,干娘可对丘姑娘赞不绝口,说她心地善良,便是杜大哥,心里都对丘姑娘心存感激。”
果然,白露是受了黄氏的指使。
卫国公负于身后的拳头一握,眉心更是冷肃:“年前清平庵一行之前,白露也与你见了面?”
齐巍瞪大了眼,有些呆怔地点了点头:“是,白露问属下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那段时间太夫人拘束着小娘子们出门儿,连几位夫人也不让赴宴,她心里头忐忑得很,属下安慰了她几句……后来又问属下是否要去清平庵,属下答了是,告诉她要在庵堂外驻防三日,因国公爷下了令,无论正院还是后山都要慎守,必须保证郡主安全,属下心里也觉得奇怪,还与白露嘀咕了几句,说清平庵虽说僻静,到底还属京都管辖,那一带也从没生过什么祸乱……”
说到这里,齐巍面色一白,眼睛更是瞪得青突了出来,因为他忽然想到郡主受袭。
心里一慌,下意识就要跪地。
“给我站直了。”卫国公压沉了声音,来回踱了几步,厉厉地看了齐巍一眼:“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日光惨白,倾泻在齐巍全无血色的脸上,肩脊僵直。
“白露她,她可是夫人……”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字,齐巍额上已有冷汗淌落。
卫国公指节也已经僵直,隐约作响,事到如今,黄氏心怀恶毒再无可疑,天下没这般巧合的事,她有心打探清平庵布防一事,又在次日见了江氏,紧跟着旖景就遇袭,那可是毒箭,是想要了旖景的性命!
“属下罪该万死,不敢请恕。”齐巍再无心姻缘一事,面如死灰。
卫国公闭目,过了片刻,才平息了心头怒火,黄氏隐忍多年,一丝痕迹不露,心思谨慎细密可想而知,必不会轻易将这般要命的谋划坦承给仆妇,只怕白露就算得了她的嘱咐,却也不知她的目的,更别提齐巍,他怎么能想到几句闲话就险些让旖景没了性命,今日他坦承布公,可见没有背叛之念。
而仅凭这些,自然无法落实黄氏之罪。
须臾之间,已有决断,低沉的语音里听不出半分怒意:“从今以后,你再不是我国公府亲卫,我给你一封荐书,你投去楚州驻军。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可明白。”
“是,属下明白。”齐巍又是懊恼又是愧疚,一双眼圈已经泛红。
卫国公没有心情与他多说,重重一挥手臂,闷着头往远瑛堂走,不想在门前,却与黄氏遇了个正着。
烈日当照下,黄氏一袭松花暗纹浅红锦禙,素雅的衣着,衬得唇角越发温婉,虽在这个时候“巧遇”卫国公让她有些惊异,也只是短短一怔,笑意没有迟疑。
卫国公腰后手掌紧握成拳,似乎被明亮的日头灼了眼,双目微咪,唇角笑意似有若无:“这么大的日头,夫人怎么来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敲山震虎,杜绝阴谋
屋子里的几个水晶冰盆幽幽散发着凉气,大长公主斜倚在贵妃榻上看一卷书,听说长子长媳来了才坐正,这时日头正好照入南窗,临窗大炕上洒落大片艳阳,不便坐人,两个小丫鬟连忙搬入了黄花木的圈椅,一左一右地放在贵妃榻下首。
黄氏依然不问卫国公来意,她知道家里婆母的经历与身份都非同一般,便是政事,国公爷都常与大长公主商议,不是她这个媳妇能随便过问得的。
见礼落坐,接过小丫鬟从冰鉴里拿出的冻饮,黄氏用了半盏,便将琉璃碗递给侍立的小丫鬟,说起来意:“媳妇那日见了丘姑娘,度其样貌言行,都是无可挑剔,原也想着等再打听仔细,好请母亲意下,下了文书,择个吉日抬进府里,岂知这么一打听,却听见了一些话,说丘姑娘心地良善,晓得杜婶儿身子不好,时常去照料……虽说只是纳妾,可媳妇认为还当谨慎,免得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有伤国公爷名声……”
黄氏说这话时,一边打量着卫国公的神情,见他微蹙了眉,心里也是一紧,微顿了一顿,这才继续说道:“实在是杜婶儿似乎对丘姑娘也有好感,媳妇又听说便是杜励,对丘姑娘也心存感激,因两家就住在府后巷,府里的侍卫、下人大多也晓得这一层,不明所以的还以为丘姑娘这般来往频繁,是与杜励……媳妇就担心一旦把人抬了进府,下人们不知是丘先生有这层愿意,未免议论国公爷……”
说完垂了眸,自认为这番话是尽职尽责,该她这个当家主母考虑的,也不心虚,仍是一副温婉贤良的模样。
哪知却听大长公主满是惊讶地一句:“这是怎么说的?大郎不是要做媒,反而是要纳了丘姑娘?”
黄氏一呆,抬眸往卫国公看去。
卫国公把手里的琉璃碗一递,这才看向黄氏:“原本是丘先生瞧着杜励这后生不错,杜婶儿又时常卧病,家里缺个主妇操持,见丘姑娘与杜婶合得来,心里就起了主意,但也听说杜叔与父亲曾是生死之交,不敢冒昧提说这事,才想让母亲居中撮合,先问问杜婶的意思,我让夫人帮衬着掌个眼,原也是为了稳妥,不想夫人反倒误会了。”
黄氏有苦说不出——国公爷,你当日那番语焉不详的话,能不让人误会么?
嗓子里像卡了根黄莲,黄氏当即起身,一副抱愧的模样:“是妾身误解了,险些闹了大笑话。”
大长公主不以为意地一笑:“说开了就好,能打听得这么仔细,可见媳妇是真为了大郎着想,我那日见了丘姑娘,倒认为她性情是个极温柔的,杜家原先定那门亲事,你杜婶就先讨我主意,我当时听说两家门第相当,也没放在心上,岂知那媳妇是个跋扈不孝的,这回更不能大意,我老眼昏花,未免有些看不准人,媳妇看着丘姑娘可还稳妥?”
黄氏自然再说不出丘氏的坏话了,但始终认为这事里透着蹊跷,卫国公历来不理会这些家长里短,就算丘先生通过建宁候递了话,卫国公多数也会交给大长公主,就算需要自己帮一帮眼,那话也不会说得云里雾里,有意让自己误解。
难道卫国公已经有所怀疑?
想到这个可能,黄氏只觉足底透出一股子凉气。
又听卫国公说道:“今日还有一事,我看着齐巍这小子不错,拘他在国公府里任个亲卫未免可惜,想荐他去楚州驻军,历练上两年,将来调任京卫也是一笔资历,已经跟他提了,他乐意得很,但我也听他说了,原本打算让家中父母找夫人提亲,求娶白露。”
大长公主微一蹙眉:“齐巍是外院亲兵,怎么与内宅丫鬟有了来往?”
黄氏更是心惊,埋着脸一番告罪:“是媳妇束下不严。”
“事已至此,就放了白露出去吧,但这内宅丫鬟与侍卫亲兵随意来往的事始终不好,夫人这段时间于家事上可是有所懈怠。”卫国公沉肃了语气。
大长公主也说:“内宅事务原本就琐碎,原来有雪雁在,还能襄助媳妇一把,眼下她陪去了楚王府,媳妇身边没个帮手未免会有疏忽的时候,虽说有了音丫头,可她到底年轻,帮手也是有限,我看老三媳妇是个稳妥周道的,一些事务就先让她协助一把,媳妇你也好誊出手来带着点音丫头,让她尽快熟识内务。”
三言两语间,黄氏手里的中馈大权就一分为三,这无疑让她心头大震,笃定夫家是起了戒备,一时却不知因何而起,告辞回和瑞园时,脚底下像踩着软绵绵的云层,虚浮心慌得很,呆怔怔地坐在炕上,连灼热的阳光直照也恍若不觉。
难道是因为旖景遇袭……
一想到这个可能,黄氏更是苍白了脸,脑子里血脉瞬时紧绷如弦,可一番琢磨审度,还是否定了这个可能,假若当真如此,白露与齐巍哪里还有命在,更不会仅是剥夺了她掌家权这般简单,就算没有实据,休妻不能,找个由头将她发作到家庙里去也是轻而易举,她的娘家,可不会给她撑腰,说不定乐见其成!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应当是张氏!卫国公就是被她拦了一回,才有了这一连番的诡异事端,黄氏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日与宋嬷嬷的言谈,那些话并未说明,也就只有冬雨为妾那桩,这事还不算要命,自己还有转寰的地步,但今后在国公府更要步步谨慎,半点不敢吊以轻心。
而远瑛堂里,随着黄氏离开,卫国公膝上的手掌瞬间紧握成拳,青筋暴突,眼睛底下一片冷沉。
“确定了?”大长公主微微闭目,手掌也是紧扶榻柄。
“是,当日正是齐巍将严密布防之事透露给了白露。”卫国公这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透着森森冷意。
“你既然想留他们两条命在,应是笃定两人并不存祸心。”大长公主神情却甚是平静。
卫国公透出一口气来:“那几日风声鹤唳,黄氏身主母,察探仔细也合常理,底下人哪里设防,洞悉她心怀恶意,若不是知道她兄妹二人与宋氏、虞栋等都有勾结,我便是知道她有意打探清平庵的事,也绝不会联想到旖景遇袭。”
再是一顿,卫国公又说:“儿子笃定齐巍没有二心,白露却拿不准,因此才提出让白露跟了齐巍赴楚,齐家二老可瞧不上一个奴婢出身的长媳,齐巍经此一遭,对白露的心也淡了,白露顶多就是一个侍婢,儿子会嘱咐齐家二老,仔细看着白露,若她没有坏心,保其温饱一世,若她不是个本份人……任由齐家处置。”
大长公主说道:“若依我的脾气,便是暂时休不得黄氏,也会打发她去佛堂禁足……不过沨儿说得不错,若她真对荇儿兄妹有恶意,可容不得她活命!她一定不会死心,沨儿猜测,这两兄妹是对嫡母嫡姐怀恨,才会多年隐忍图谋,我就看她能忍到何时,她多年来谨小慎微,除了景丫头这桩,一点马脚不露,虽掌着中馈,但也没有收买下人仆妇,眼下被分化了中馈主权,有这般敲山震虎,黄氏今后一定会更加小心。”
卫国公沉声说道:“我的目的,也是震慑着黄氏再不敢轻举妄动,三弟妹是个稳妥人,荇哥媳妇也知道了黄氏的恶意,必会处处当心,黄氏再钻不了空子,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黄陶,总之,先保住内宅不致发生阴私祸乱,一家平安才最重要。”
眼下宋氏已经行动,虞沨又已控制了胡大夫,冬雨也被旖景“看管”起来,就算黄氏感觉到国公府已经对她生防,联想到宋嬷嬷那头,嘱咐她莫要轻举妄动,消息也递不到冬雨耳朵里去,再者卫国公估计,依着黄氏的小心谨慎,这时多半不会再与宋嬷嬷接触,才好彻底择清自己,就算事发,宋氏攀咬出她来,一个罪奴的指控也不能当作证据,黄氏多的是借口推讳。
再周密的防范也不能保证万全,必要的打草惊蛇,才能使黄氏心生忌惮,她在国公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更加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黄陶与某皇子的大业才是首重,黄氏只有保住自己国公夫人的位置,将来有上位者支持,才可能让三郎继承爵位,既然阴诡谋害之途已是不通,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阳谋,借上位者之势,除掉苏荇兄妹与打压建宁候府,一血心底多年怨愤。
卫国公府与楚王府、建宁候府,根本不惧正面交锋,以黄陶眼下之势,还不可能伤及三府,如此一来,皇储之争就成了主战场,后宅阴私再无可乘之机。
“内宅事务你不需烦心,重要的还是国政储位。”大长公主扶额一叹:“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不合格,没把心思放在内务上头,倘若真让黄氏得逞,将来哪有颜面与你父亲九泉相见,自从知道宋氏与黄氏的恶意,我这几日想及都是一身冷汗,好在我虽然于内务糊涂,还有老三媳妇与音娘,眼下既知黄氏不怀好意,再不会给她可乘之机。”
卫国公一听这话,连忙起身长揖:“都是儿子的错,受黄氏多年蒙蔽,还以为她是个贤妇,连儿子都不知她心怀恶毒,母亲一时疏忽也是难免。”又安慰了大长公主几句,才告辞了出来,原本是要去外院的步子,在经过和瑞园时却是一顿,拐进了院门儿。
黄氏还坐在烈烈日照下发呆,一见帘子掀起,连忙滑了下炕,强作冷静地堆起笑颜,一时却不知当说什么,看着近在咫尺,原本以为极为熟悉之人,舌底一阵阵地僵硬。
卫国公瞄了一眼满炕的炙光,转身坐在圈椅里,倒笑着说了一句:“夫人倒不惧热。”
“妾身犯了错,心里忐忑得很。”黄氏温言细语。
屋子里没有闲人,黄氏却依然侍立一旁,一副温顺又隐含愧疚的模样。
“是人都会犯错,知错后改便好,夫人何需忐忑。”卫国公往椅背一靠,拿起一把折扇,呼呼地扇着风:“夫人不是要添个帮手,怎么没见霁雪在屋子里侍候?”
“妾身想着,既是国公爷开了。,想是记着崔姨娘的旧情,既是如此,莫若给霁雪一个名份,也不枉她侍候崔姨娘一场。”黄氏笑容不减,温婉贤良更是无可挑剔。
卫国公唇角一抬:“夫人当真贤惠,甚知我心。”
这话却像是一枚软刺,不轻不重地扎在黄氏的心底,又酸又涩的滋味顺着喉咙爬了上来,不由抬眸看向卫国公——那时长姐出嫁,他来亲迎,她躲在二门廊子里远远观望,见他一身大红喜服,身姿挺拔,目光比三月暖阳更要和曛,步伐轻快三步两闪就突破了“拦门”的围追堵截,她就看得移不开眼,心想长姐当真好福气,能嫁入高门,又是这么一个文武全才的英俊郎君。
只因为占个嫡字。
那时她心里满满都是怨恨,可却无能为力。
别说报复,就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把握,必须讨好卖乖,以争取嫡母一时善意,不至于坏了她的姻缘,没想到的是长姐终究是个命薄的,得了这么好的姻缘,却没有寿享,那时她还没想太多,直到二哥告诉她,国公府想要再娶黄氏女,而嫡母不乐意让娟娘为人继室。
她抓住命运给她的唯一机缘,成了他的妻子。
她从没后悔过,也无法容忍他的厌弃。
黄氏又是温软一笑:“是妾身应做的。”
☆、第三百八十章 四五知交,小聚生辰
卫国公却将折扇一合,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案几:“夫人真贤良,可有的事情,未免想得太多,比如丘姑娘这桩,你若是开诚布公地问个仔细,也不会疑神疑鬼这么些天。”
黄氏掌心一握,才维持了面上的温婉,颤抖着唇角说道:“妾身知错。”
“这次我把话挑穿,让夫人引以为戒,国公府不比普通贵族之家,夫人是内宅妇人,打理好内务才是责任,至于外院的幕僚侍卫,夫人还是远着些好,尤其是让内院丫鬟结交亲兵这等易惹闲言碎语的事,仅只一回。”卫国公语音不高,但里头的沉肃还是让黄氏生了满脊冷汗,果然如她所料,卫国公这是有意借着丘氏父女一事摸她的人脉,好在没有深究,否则当知白露曾经过问清平庵的事……绝不会轻轻巧巧地揭过。
“妾身省得,将来必不再犯,不过白露她……到底是个奴婢,只怕齐家二老不会认同。”黄氏一脸担忧。
“夫人莫不当真以为我会强令齐家认了这门姻缘?”卫国公冷冷一笑:“国公府容不得白露这等‘忠婢’,只为一人之令,不顾府规,我也是看着夫人这些年来持家不易,齐巍那小子对白露又的确有心,这回才不追究,让你赐了白露给齐家为婢,至于将来造化,得看她自身,夫人既然有意让白露结交外男,难道这会子又心怀不舍?”
“妾身惭愧……一时设想不周……妾身定会嘱咐白露,让她知道本份二字,侍候好齐家二老。”黄氏鬓角已被汗湿,这时只庆幸着没将盘算告之白露,便是放了她出去,也不会泄露她的计划。
卫国公已经起身:“霁雪的事按例办吧,依然让她住在崔氏院儿里,备好避子汤。”
黄氏听了这话,心里的酸涩才平息了几分,心说卫国公虽然已生戒备,看上去又对霁雪怀着几成怜惜,到底还不想再添庶子庶女,就算抬了霁雪为姨娘,不过是个奴婢出身,又没有子嗣,处境连当初崔姨娘都不如,也省得她再处处戒防。
哪会想到,这避子汤一用,霁雪会对她这个主母怀恨在心,在将来的日子里,少不得一番明争暗斗,生风作浪,国公夫人的日子再难安宁。
黄氏这番突如其来地失了内宅说一不二的中馈大权,宋嬷嬷当然听得了风声,于她而言,当然是一件极为不妙的坏事,心里头忐忑不安,就想与黄氏碰一碰头,好问个详情,岂知才到后门儿——宋嬷嬷早被剥夺了出入角门的权利,进出国公府只能经仆妇下人们走的后门,还得等在门房,层层通传进去,这回甚至不需通传,门房直接拒绝了宋嬷嬷:“夫人最近小恙,连家事都基本交给了三夫人与世子夫人,只在和瑞园中静养,吩咐下来不见外客。”
宋嬷嬷越发悬心,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敏锐的直觉使她心生不妙,考虑着是否要联络一下小谢氏,最终还是因为谨慎之故,打消了这个念头,眼看着楚王府就有祸乱,在这节骨眼,还是莫与那边有任何关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于她已无退路,也只好一往直前。
冬雨这时,正按宋嬷嬷的布署孤军作战,努力笼络罗纹,连院子里正经侍候的小丫鬟都被冬雨挤弄得游手好闲,从领膳到茶水,梳头叠被,罗纹的起居日常被冬雨一手包办,这时,午后小憩才醒,罗纹尚觉几分迷糊,冬雨便忙乎着将她从私宅带来的好茶烹水泡来,用以给罗纹醒神。
罗纹略靠着引枕,打着团扇,有一眼没一眼地瞧着冬雨微挽了罗袖,纤纤玉指捏着茶匙,将茶叶置入壶内,又去看水,听音,好一番细致,才冲出一壶来,先泌出两盏不用,第二泡才呈上,茶汤清亮,微香弥漫,白烟细腾。
“妹妹一看就是能手。”罗纹由衷一赞,世子饮茶基本不假手他人,可有时待客,也需要丫鬟经手,罗纹耳濡目染,自然是精通茶艺,这时看出冬雨也是个中好手。
“从前在苏世子书房侍候,后来跟了郡主,更不敢疏忽,可惜的是咱们没有山泉水、雪水,这还是我去年秋天蓄的雨水,也能算中上。”说到这里,冬雨又是一笑:“世子妃今冬收的雪水早用完了,否则还能讨要一些。”
“世子蓄的还余下三瓮,不过两位主子用都不足,咱们这些奴婢哪敢肖想。”罗纹随口就是一句。
“往常世子妃收的雪水,都是埋在院子里的花荫下,不过都是世子妃亲自选的地方,据说当中还有什么讲究。”冬雨跟着随口一说。
罗纹细细品了。茶,眼睛里的迷矇下去了几分,微微颔首:“世子惯爱用梅花上的积雪,扫落瓮中,一般得静置些时日,取上头最是清亮的水,待春季时,密封好埋在花荫下,吸取香泥里的馥郁,这可得讲究,若是没有遮挡,春夏雨势多急未免会渗入泥下,伤了水就不好,故而一般埋在上有屋檐遮挡之处,眼下就只有后院晴雪芦檐下的几株琼花底下的还没有起出。”
冬雨一听这话,喜得手指直颤,心说祖母之计果然不错,这番不废吹灰之力,就套出了世子所藏的雪水,后院只是主子游玩赏景的地方,往常并没有仆妇贸入,更不设侍卫巡逻,只消待一更巡夜的婆子例行巡检后,趁着更深人静,便能起出那几瓮水,将剧毒投入,只要世子用水,定会中毒身亡。
世子惯爱与世子妃一同烹茶,或能一箭双雕。
关键是下毒时不能让人发现!
忽又听罗纹说到:“世子生辰将至,我听阿娘说,今年世子妃要在外头设席,与世子去别苑消磨两日。”
“怎么在外头设席?”冬雨心里跳得急沉,不敢置信机会竟来得这般适宜。
“妹妹有所不知,世子生辰,正值王妃忌日,因着王爷难过,老王妃也不好给世子庆生……可怜世子竟没好好过一回生辰。”罗纹轻叹:“眼下有了世子妃,总算有人陪着世子过这一日,去别苑也好,老王妃都允了。”
冬雨再无所疑,暗暗决心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两个主子不在,后院必会更疏防范,正是她下手的机会。
在罗纹这里栽赃的机会倒不愁,秋冬的鞋子也都搁在柜子里,随意就能塞个瓷瓶进去,那蓄集的雪水在夏季怎么也得起出一瓮来,只要都落了毒,定拖延不去秋冬。
无论人心急切与否,时光仍是不急不缓地滑过,转眼就到了七月十三,虞沨早告了两日假,连着一日正休,竟有了三日闲睱,这日清晨起身,两人先去见了老王妃,说起要去别苑,老王妃满面笑意:“沨儿这些时日繁忙,总算得了几日假,是该偷闲,你们且安心,别记挂着家里,今日沨儿生辰,景丫头可得好好陪着他过,这些年来……”老王妃连连叹息:“你父王还记挂着你母妃,疏忽了你。”
辞了老王妃回来,才沐浴更衣,都是一声素服白裳,旖景发上只带了枚白玉簪,他们这是要先去卫王妃墓前拜奠。
卫王妃陵墓在城郊,三面环山,向北望水,当两位嬷嬷设好香案,点燃香烛,虞沨与旖景并肩三拜,默默静待香烛寸烬,又设琴案——卫王妃尤擅茶、琴二艺,最喜古曲《流水》,可惜存世仅有残谱,王妃生前曾尝试填续,亲填曲谱当年随王妃下葬,王府还有抄誊的两份,虞沨存有一份,早演习熟练,旖景最近才练习,两人这是首回联奏。
“母妃在天有知,见儿子与心爱之人得以结发,琴瑟和谐,应也心怀安慰,再无牵挂。”
离开时,虞沨于车前回望青山环绕间的坟茔,语音微沉,转身上车,见车内女子安静地跽坐,望向他的眼神清亮透彻,一笑间,眸底伤感涤净。
原本以为是要去东郊别苑,哪知等马车轧轧停稳,虞沨下车一望,却见面前一处庭苑,广梁大门上悬着一匾,上书净深斋几字,眉梢斜飞,不由看向旖景——这是惊喜?
“世子请进,此处为妾身嫁妆之一,也是位于东郊。”旖景得意的显摆。
虞沨轻轻一笑,随着屋主迈入门槛,迎面但见一块奇石为屏,依稀看出是双飞比翼的形态,绕过石屏,但见草木扶疏夹道,一片盎然碧意,随着南风起伏的柯叶上,赤金的日光闪烁生辉。
“这宅院之名,可是取‘绿净春深好染衣’之典?”虞沨且行且赏,见草木虽繁,却繁而不乱,株株所植皆有奥妙之处,搭配成景,心下已是欢喜,待绕过正厅,从一处拱门进入,又见艳艳十余树紫薇,绕着一处荷塘,水塘中搭着水榭,垂着铜铃水晶帘,一片脆音隔水而来,使暑意顿消。
早有春暮等丫鬟在榭内忙碌,布好矮几茵席。
“世子妃要在此设宴?”虞沨眼见数方矮几,显然准备招待外客。
“阁部先去更衣吧,瞅着时辰,客人们也快到了。”旖景推了推虞沨,却被他拉住了手:“这可是你的地盘,你不领我,我怎知去何处更衣?”
更下素服,虞沨倒是神清气爽了,可世子妃却成了双靥飞红,发鬓微乱,还是虞沨体贴,站在廊庑里替小娇妻理了理发鬓,顺手整了一下发上的钗环,除了那枚白玉兰簪外,只添了支双雀金钗,就使她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明艳。
不远处秋月正赶着来禀报客人已经进门儿,瞧见两主子站在廊庑里卿卿我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绊了一跤,笑意就再也掩饰不住,险些没捂着腰才能把一句话清清楚楚地说完。
旖景有些恼怒地瞪了秋月一眼——丫头你也当见怪不怪了,有什么好笑。
所邀的几个客人,竟管多数在虞沨意料,可他心里仍是一阵柔暖,看着身边并肩而坐,同席双跽的女主人,笑意尽在眼里,双目亮如星辰。
不在意料的是平乐郡主,她是随着魏渊前来,对于没有收到请谏的事,表现出十分不满,一来就招呼了旖景两个爆粟,并且拒不听解释,发狠一定要在酒桌上痛罚世子夫妇。
虞沨与旖景都哀怨地望着魏渊——
魏渊轻轻一笑,劝解平乐:“也不怪世子与世子妃,若宗亲中单请了你,莫论别人,康王与康王妃那儿都说不过去,世子应当只是想小聚,并没打算大宴宾客。”
虞沨旖景双双颔首,一个举揖,一个屈膝,平乐才总算没有计较,大手一挥,放过了两个可怜人儿。
还有个不在意料的,却是江汉。
旖景是给江薇下的帖子,江薇却没有来。
“未知江兄何时回的锦阳?”虞沨也有些讶异。
“昨晚才归,刚晓得世子今日设宴……阿薇身子小有不适,托我带来一句生辰怡乐,世子莫怪她缺席。”江汉才一说完,两眼就瞧见了正支着胳膊,斜在美人靠人上,略翘着绣鞋,茜红纱裙上落了几丝斜照入榭的艳阳,正观望着荷塘美景的杜宇娘,眼睛里微微晃过一丝讶色,忽而想起虞沨曾说过与杜宇娘是旧识,只没想竟熟识到邀她赴宴的地步。
江汉直冲虞沨夫妇摆了摆手,几步过去就是一礼,谦谦有礼地说道:“宇娘来了?”
还有一双来宾,正是甄南顾夫妇,也是唯一带了礼的,一个锦盒,甄南顾还神密兮兮地与虞沨耳语:“好容易才得来的,祝玉明的真笔,世子留着好好欣赏。”
旖景听见了,却不知祝玉明是何方神圣,只见虞沨眉梢一跳,意味不明地与甄南顾对视一眼,世子妃大是好奇,极想打开锦盒一看究竟,手才悄悄地放上去,却被她家阁部捉了个正着:“这时不能看,晚间咱们再细赏。”
☆、第三百八十一章 联宗族亲,原来是你
但凡有平乐郡主在场的席面,气氛大概是平淡不得,酒菜才上,没怎么过渡就到了高潮,偏偏今日,除了郡主的知己魏渊,又多了个酒仙甄南顾,还有见惯觥筹交错各种场面毫不怯场的杜宇娘,一时你来我往十分热闹。
但平乐就是平乐,喜恶皆显于面,不是个个人都能投她心意,比如她与表面正经实为不羁的甄南顾就十分相投,可一听引荐,知道南顾之妻晴娘出身普通,满带挑剔地这么一打量,见她言谈举止无不小心翼翼,心里就打上了小家子气的标签,虽看在两个主人的面上没摞脸子,一直是爱搭不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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