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屠户家的小娘子-第4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蒋府里,蒋敬文窝在房里看礼单看到手软,喜的不知如何时好,对其妻元氏道:“还是大哥回来过年好,你瞧瞧这些官员都来巴结,送了这许多礼物。”都够他好生赌上两三年了。
元氏颇有几分不安:“要不要……告诉大哥大嫂?”
这些人都是冲着蒋文生来的,全是地方官员送来的礼。正好这几日蒋文生陪着妻子回了娘家。蒋大夫人娘家也在本地,是以门房这番繁荣景象,竟是无缘得见。
“告诉什么告诉?!既然送来孝敬大哥的,那就是我们府上的,这家如今是你我料理着,这等琐碎的事情,大哥大嫂哪里奈烦听?”
☆、第100章
第一百章
显德二十六年三月;云南郡同知许清嘉被罢官抄家,念在他在云南郡多年为官勤勉,不予追究。
概因一月中,今上收到御史中丞蒋文生以及云南郡通判尉迟修的奏折;以及曲靖县令汤泽为证词,举报许清嘉强逼农人将农田改为药田牟利;与江南药商勾结;今上在朝堂之上大怒;当即下旨。
御史中丞蒋文生向来是耿介的性子,从不参与党争;他说出来的话,在朝堂之上颇有信服力。又有负监察之职的通判尉迟修佐证,今上再无疑虑。而朝堂之上,许清嘉的座师许棠见势;自不肯为许清嘉说话。
中书令贾昌更是趁胜追击,终于一偿多年宿愿;将许清嘉撸成了个白板。
三月里,正是农忙之时,许清嘉带人前往州郡例行巡查,圣旨传到云南郡,许府前后被围了起来,胡娇还带着许珠儿在玩,许小宝与武小贝还没从楼家回来,听到这消息,她脸色煞白,终究镇定了下来,往前面去迎接天使。
宣旨的官员一路快马从长安而来,直等了三日,才等到在外巡查被急召回来的许清嘉。
许清嘉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勤勤恳恳,最后竟然被人参了一本,落得个罢官的下场。
接了圣旨,他跪在那里,任凭头上乌纱被摘,官袍被剥,收了官印,他整个人似乎跟雕塑一样,静静跪着。度过了起先的惊惶,胡娇就跪在他身旁,怀里搂着许珠儿,身后俩孩子也静静的跪着。她悄悄伸手,握住了许清嘉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冰的跟石头一样,似乎隐隐还带着颤抖之意,顿时心疼不已。
许清嘉是何等样人,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
自从来到云南郡,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只走破的鞋子就有十几双了。但是这些辛苦,谁又能看得见?
他们家一家沉默的跪着,前来传旨的官员带人去抄家,如狼似虎的官兵直冲到内宅去,翻箱倒柜,将家中积财一扫而空,就连许家的商铺都没放过。
傍晚时分,许家中门大开,家里就跟进了强盗似的,到处都是翻倒的东西,一路走进去,被子衣服花盆家具到处散落。胡娇紧握着许清嘉的手,见他神色恍惚,似受了巨大打击,从上午到现在一言未发,那队抄家的官兵走了之后,他还是这般模样,心中害怕,“许大哥——”
许小宝与武小贝牵着妹妹跟在爹娘后面,三个孩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知道必然是大事。而父母沉默的背影更令他们害怕。
许清嘉从前庭走到二门,进了主院,胡娇才一开口:“总算可以休息了!”就好像是一声提醒,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整个的朝前倒了下去。
亏得胡娇眼疾手快,将他拦腰抱住,他人却已经软软倒了下去,面如纸金,直吓的孩子们哭了起来。
胡娇心知他这是最近劳碌,每次出门巡查各地,总是吃不好睡不好,今日骤然受到重创,激出了一口心头血。她自己对当不当官没什么执念,只是知道许清嘉志向在此,所以才一路支持着他。
现在见他这般模样,真是心都要疼碎了,立刻吩咐永禄去前街请大夫来,自己将许清嘉弄到床上去。只床上也被翻的一团乱,丫环婆子将床上寝具铺好了,胡娇将他安顿好了,又让腊月小寒带着孩子们去厢房,她握着许清嘉的手,静静坐着。
房间里桌翻凳倒,她的妆匣里都被劫掠一空,到处凌乱的让人看不下去。几个小丫环准备收拾,被她支使走了:“先放着吧,待大夫来了,替夫君看过之后再收拾。”她心中烦乱,哪奈烦让丫环收拾。
永禄腿脚倒快,去了没多久,便请了大夫来。那大夫把了脉,开了方子,只道他这是劳心劳神,骤然受到打击,一时血不归经,这才吐了血。只休息些日子就无大碍了。
这倒与胡娇想象的差不多。她待要腊月拿银子,才想起来家中被抄,顿时十分尴尬:“……我家里如今没有诊金,待得我回头筹了钱来,定然让人送去药堂,您瞧可好?”
“许大人为官清正,就算是没有诊金,小老儿也愿意替大人看诊的。诊金就不必了,你且先让小厮跟我回去抓药,先吃着看,过两日若是不行再调方子。”
胡娇千恩万谢,亲自送了那老大夫出去。
许清嘉骤然被罢官,不啻于在一众云南郡官员头上放了一记炸雷,只尉迟修除外。
等传旨官员带兵走了之后,云南郡不少官员亲自坐着马车前来,却见许府大门紧闭。有人上前敲门,想要求见许清嘉,许家守门的小厮哭丧着脸请他们回去:“我家大人回来就病倒了,这会儿还昏迷不醒,不能见客!夫人传话说,多谢各位好意,改日再登门道谢!”
门口守着的官员无奈,只能回转。
高正回家的时候,高娘子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了?见着许大人了没?到底怎么回事?”
高正也是跟着许清嘉去外巡查,一路急奔回来,被抄家的官员拦在许府外面,后来回家略收拾洗漱了一番,再去许家,却是大门紧闭。
“听许家下人说,许大人病倒了,恐怕是又惊又怒之下,一路巡查又十分劳苦,吃不好睡不好,又被抄家罢官,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又恨恨捶桌:“许大人真是冤!这事定然与尉迟修脱不了干系!”他如今跟着许清嘉当官,才尝着了甜头。去乡寨村庄,被百姓们感激的眼神仰望着,总觉得胸膛里的血都是滚烫的。
高娘子吩咐丫环摆饭,“先吃饭吧,不行明日一早我再去许府瞧瞧夫人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真是有点担心。
许府里,丫环熬好了药,胡娇将许清嘉搂在怀里,一勺勺喂了下去,又将他放平了躺好,吩咐丫环让灶上婆子做饭,先给孩子们吃了。天大的事情,总要填饱了肚子再做计较。
总归没有像朱庭仙那么惨,一家子男丁连命都没保住。
丫环进来将房里收拾整齐了,她端了热水给许清嘉净面,一擦布巾子上面都是黑灰,边擦边叨叨:“你瞧瞧你,每次出门都累成狗一样回来,以后好了,都不必这么累了。可以好好休息了。”
许清嘉静静躺着,直等她将他的手脸都擦干净了,似乎才从大梦中惊醒一般,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娇——”房里点着灯,灯光下的胡娇微微笑着瞧他,此刻竟然还能打趣他:“怎么办?以后你只能跟着我卖猪肉了!”
许清嘉微微一笑,只觉全身疲累,“我睡了多久了?”
胡娇端过旁边温着的鸡丝粥:“时间不久,也就几个时辰。肚子饿坏了吧?今儿我喂你,免费的!”
许清嘉缓缓起身,倚靠在床上,不知道为何,在胡娇这般平静的眉眼之下,他的心里似乎也安宁了下来。若是自己一醒来,见到老婆哭哭啼啼,思及自身,恐怕也觉愤懑难平。可是在她平静如常的玩笑下,似乎被抄家罢官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们一家人还在一起。
胡娇喂了他吃了一中碗鸡丝粥,见他还朝着碗底瞧,便笑:“没了,你恐怕长久未进食,歇一歇再吃罢。”
许清嘉倒是真的许久未进食,她怎么说他便怎么做,不再盯着碗瞧,朝她伸手,“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胡娇脱了鞋子,上了床,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平静的心跳声,夫妻二人静静相偎依着坐着。丫环们都不曾进来。腊月就在外面听着动静,只要里面主子们吩咐,她便进来侍候。只是听了许久,都不见动静。
家里奶娘已经哄着许珠儿去睡了,许小宝与武小贝哥俩头并头睡在床上,却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瞧着床帐子,死活睡不着。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骤然的变故,孩子们都要傻了眼,况且许清嘉又病着。
“也不知道明天爹爹会不会好点儿?”想想,似乎唯有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武小贝转头搂着许小宝的腰,心中更是惶惶;他似乎隐隐觉得,许爹爹被罢了官,自己说不定不能在许家长住了。
“爹爹……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安慰许小宝,也顺便安慰自己。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历朝历代;皆重农桑。
许清嘉被弹劾的罪状其中最重的一条是,强逼农人将良田改为药田,勾结江南药商牟利。
消息传到定边军营,宁王冷笑以对:“不过是贾昌之流玩弄权术罢了。”好不容易出来个实干型的官员,就这样被踩下去了。
前来送消息的是派到许家的方师傅;许清嘉罢官之后;胡娇已经令下人收拾东西;准备举家迁往江南。胡厚福近几年有一半的生意都在江南;许清嘉心绪郁结;胡娇想陪着他前往江南散心。但武小贝身份特殊;才不得不派了方师傅前来问取宁王意见。
崔泰也甚为惋惜:“可惜殿下不能为许同知辩白一二,他上面又没人;通天无路;无人为他说话,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今上不喜军政要员勾结,就算是宁王武琛;虽有皇长子的名头,手握重兵,却也只能偏安一隅,在这夷边苦寒之地戍守,以避京中风浪暗涌。
贾昌乃是太后娘家侄子,曾经做过今上伴读的。他又是个机巧的,惯会媚上侍主,投其所好,很得今上信重。然则如今宫中皇后一族崛起,外戚之争近在眼前。朝中党争已非一日,实要论起来,关系错综复杂,许清嘉至今也只是从宁王口里听闻蛛丝,而不曾得窥全貌。
他这种只知埋头苦干的官员,迟早有一日要受到排挤,不是现在,就是将来,总归难避。
方师傅连夜赶回云南郡,进了许府,将宁王赐的三千两银票交给了胡娇:“殿下说,小贝既不能住在军营,也不能送回长安去,还要麻烦大人夫妇再教养几年。”最重要的是,正月里,宁王妃产下一子,如今只悉心照料嫡子,就连府里的二郎都交了给亲娘抚养,何况武小贝一个没娘的孩子。
武小贝在宁王府亦是庶长子,身份尴尬,比之武琛当年更为不济。好歹那会儿贤妃还活着,能够庇佑他,且太子未出生之前,武琛的日子还是过的非常好的。而小贝就却不同,不止是不受嫡母待见,宁王又远在边疆,就是哪里出个意外,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宁王对自己的庶长子,总有种同病相怜的错觉。
他现在非常庆幸这孩子从幼时就交给了许清嘉夫妇抚养,算是给他的童年留下了许多温暖。
许清嘉还在床上躺着,胡娇不肯让他四下乱走,说是此去舟车劳顿,总要先休养好了,不然万一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殿下还说,让方某一路护送大人夫妇前往江南,以后就跟着小贝。”
胡娇收了银票,又有个武功不弱的保镖,将来的武师傅都不用再请,顿时心往肚子里放了一大半,将方师傅谢了又谢,才送了出去。
许清嘉在床上躺了数日,自觉休息的差不多了,只不过情绪低落,每日里由胡娇带着三个孩子在床前彩衣娱亲,逗他开怀。
许小宝与武小贝心智早开,知道家里出了大事,但见胡娇哄着他们玩,虽然心中还有惶惶之意,到底父母的从容镇定影响了他们,便渐渐将惶惑放下。而许珠儿则是完全不明白家中发生了何事,她的生活质量并没有降下来,最高兴的是爹爹每日在家陪着她,哥哥们也不去楼家上课,家里倒比往日更热闹许多,她倒玩的极为高兴。
许清嘉病了的第三日上,许府终于开门迎客,高正段功曹楼玉堂皆前来探病,听说许清嘉被罢官当日,云南郡的政务便被尉迟修一把抓了,如今他在云南郡也算得只手遮天。
这几日往日都与许清嘉关系密切,如今是尉迟修得意,刘远道乃是他眼前红人,听说那位曲靖县令汤泽举报有功,云南郡的同知之职空缺了出来,尉迟修准备上奏朝廷,提拔汤泽作云南郡同知。
“那位汤县令……听说乃是大人同年,连同年都要构陷,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
楼玉堂如今已经托关系活动,想要调到别的地方去,因此倒不怕汤泽。
“我如今已经是白身,诸位就别唤我大人,唤我许郎就好。”他还是忍不住提点段功曹与高正:“汤泽此人表面瞧着乃是谦谦君子,但实质上心胸狭窄,功利名重,待百姓毫无悯意,你们与他相处,定然要小心再小心。”若是被他构陷,又有尉迟修在背后撑腰,后果当真不妙。
“大不了我不做这官!”高正想起自己当初决意要跟着许清嘉,想当年自己也算是个官迷,总想着能给自己铺条路往上爬,如今始觉官场风险。许清嘉一个四品官员,说被罢官就被罢官,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恐怕连蝼蚁也不如罢?
段功曹很有几分愤愤不平:“我前儿往尉迟府送了两名绝色美人,又搜罗了两坛十八年的女儿红一起送过去,这两日尉迟大人待我倒很是和悦。”
尉迟修摆明了只是个酒囊饭袋,有酒有美人,再向他表示臣服之意,便能取悦于他。
“我倒要在这云南郡长长久久的呆下去,瞧一瞧这位通判大人与曲靖那位县令,看看他们能得意到哪天?!”
许家要举家前往江南,与胡娇相熟的妇人们都前来送行,段楼高家三位皆有程仪相赠。府里的仆人留了马夫,以及灶上婆子,园子里的粗使婆子。外院管事就留了永寿下来,小厮永安也留下,胡厚福在此间还有生意,他若来了也要住,这宅子索性就留了下来。内院里将腊月留下,带了小寒冬至秋分三个丫头。
腊月垂泪,“夫人将小寒他们都带走,怎的非要将我留下来?”
胡娇也有几分惆然,腊月陪了她好几年,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却是不好再耽搁了。她取了二十两银子给腊月:“此后这府里还要你照看着,我已经问过了永寿,待得我们走后,你们便在这宅子里办过了喜事,好好过日子罢。说不定过两年,我跟夫君还会带着孩子们跟着商队回来呢,你可别再哭了!”
腊月又羞又臊,还伤心不已:“夫人与大人这一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胡娇心中琢磨,以后回这宅子的可能性大约比较小。
只是这话却不好跟腊月深讲。
显德二十六年三月二十一日天色微亮,许清嘉携妻儿家仆悄然离开了云南郡,欲转水路往江南。
他告诉大家的是二十四日出门,如今却提前,就是不想让人前来送行。
尉迟修在知州衙署接到守城的差役送信,听闻许清嘉离开,满斟了一杯酒,眯着眼睛细品。刘远道在旁弯腰斟酒,暗道好险,亏得当初他试图靠上许清嘉未曾成功,不然今日岂能有在通判身边斟酒的荣光。
二十三日清晨,云南州郡城门一开,门外乌压压的人群便往城中涌去,这些身着各色夷族服色的山民们携妻带女,身负重物进了城,瞧着倒似赶集一般。最前面的乃是几位县令,却身着便服。
守城的差役与同伴悄悄议论:“这些人是做什么来了?今日也不是什么节日啊?”
那同伴指着最开始进城,如今远远望去,已经淹没在百姓之中的身影:“我瞧着那几位似乎……是前年闹灾的几名县令?”当日救灾,那差役恰巧在城外维持秩序,离那九县县令极近,便多瞧了几眼。
难道这几县又闹灾荒了
不至于吧!听说自从种了药材以后,这九县百姓的日子就好了很多,没道理有了灾情隐瞒不报的。
尉迟修得到衙差回报,说是几名县令带着百姓将许府那条街堵的水泄不通,前来求见许清嘉,愿意给他作证,证明种药材的皆是新开辟出来的荒山野岭,并不曾用良田来做药田,顿时气急败坏。
“愚民!刁民!”许清嘉到底做了些什么,让这些愚民如此记挂?
不止如此,就连几名县令也跟着瞎起哄,这意思是给许清嘉喊冤?
刘远道出主意:“不如……让高正带着兵前去将他们轰走?”既然高正是许清嘉心腹,正好就让他去做这不得人心的事情。
高正接到上峰命令,带人前往许府门口驱散百姓。他心中不愿,便磨磨蹭蹭,去的时候被挤在巷子口,进都进不去,周围全是夷族百姓,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去,却是永寿在门前答谢九县县令及百姓。
“……我家大人前两日已离开州府,多谢大家还记得我家大人,公道自在人心!我家大人有没有与药商勾结牟利,大家都是知道的!还请大家回转……”
他跟在许清嘉身边时日已久,许清嘉在外巡视,见过多少乡民,这些乡民便都记得永寿,他说的话倒是肯听。
“许大人救了我家九口人的命,若非许大人,恐怕我一家人都要饿死……”
“……”
后面百姓呼啦啦全跪了下去,朝着许府门口郑重叩头,高正站在人群之外,忽然之间心酸难言,仰头去瞧,头顶的天空之上阴沉沉的,似乎有一场暴雨要来。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江南的天气;总是带着几分婉约,纵到了五月,仍有细雨绵密,将整个南林镇都笼罩在烟雨之中。
镇东头紧靠着河流的一户人家出了后门,沿河再走个上百米;排排坐着四个大大小小的身影;皆头戴斗笠;身着雨披;闲时垂钓。只瞧得见最中间坐着的俩个身影个头小小;而两边的大约是成年男子;比中间俩小小的身影要高上许多。
这雨下了快有一个时辰了,而这四个身影也大约坐了有一个半时辰;最中间的其中一名小孩子肚子咕噜噜响了一声;另外一名小孩子立时便笑出了声:“小贝,你鱼没钓上来一条,自己倒饿了。真是亏了娘亲早上那一笼虾饺;大半都进了你的肚子!”
旁边坐着的正是武小贝,“你也没少吃,灌汤包可吃了大半笼。”他俩齐齐转头去瞧左手边坐着的许清嘉,大家一起吃的早餐,他们的爹爹今日吃的可不多。
许清嘉隔着雨雾朝着孩子们一笑,忽尔提起了钓杆,但见一尾肥硕的鱼竟然被他给提了起来,约莫有三四斤重,摇头摆尾正使劲在鱼钩上挣扎。
他站起身来,小心将鱼杆提回来,从鱼钩上将这鱼解救下来,丢进了旁边盛着小半桶水的木桶。那鱼儿入了桶,立刻便溅起了水花,活蹦乱跳了起来。
“今日谁若钓不到鱼,便不用回家吃中饭了。”他说完了,施施然起身,提着木桶便准备回家向老婆邀功。
许小宝与武小贝哀叹一声,齐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方师傅。
方师傅却从水中拉起鱼杆,但见他的鱼杆之上也是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儿,收回鱼杆,将鱼儿投进自己脚边的木桶。他旁边坐着的许小宝探头去瞧,但见他的桶里已经装了半桶,约有四五尾活鱼,回头看看自己与武小贝的桶里,半只鱼儿也无,当真可怜。
“你俩的耐心还需再练练。”方师傅面无表情说完了这句话,也起身提着木桶准备走。
许小宝徒劳的朝着方师傅挥手求救:“师傅,送我跟小贝一条鱼嘛!师傅——”声调大约跟被压在五行山下,骤然解压,狂奔向唐僧的孙行者差不多。
武小贝在旁边叹气:“哥哥你省省吧,方师傅铁石心肠,咱们就别指望他了!”
几步之外,许清嘉的两名长随也穿着雨披站着,这俩位的职业是守护小主子,以免他们掉河里去。
方师傅走了几步,一弯腰从桶里捞了两条鱼,以投篮的距离分别将两尾鱼投进了许小宝与武小贝身边的木桶里,大步去了。那两句长随假装没有瞧见方师傅纵容俩小主子作弊。
规矩是许清嘉定下来的,就为了磨这俩小子的性子。
他自己闲下来才发现,这俩小子淘气的厉害,而且江南不似云南郡,还有庄子让他们跑马。此地出门就是小河流水,要么跨桥要么坐小舟,孩子们起先也兴奋了两日,数日过后就有些闲不住了。哪怕跟着方师傅练武也没用。
如今倒是不必请教书先生了,就凭许清嘉的能为,教两个孩子绰绰有余,恐怕比外面的先生们都要教的好。
这俩孩子整日被拘在家里,又没有别的玩伴,都要闲出毛病来,最后许清嘉才定了这么个规矩,每日带着孩子们来河边钓鱼,不限时间,只限战果。
这俩小子起先定力不足,坐半个时辰就抓耳挠腮,最近总算长进了,坐在那里都能盯着缓缓流动的河水静坐半日了。许清嘉观其笔墨,也觉得二人的笔力也有长进,写出来的字倒脱了些浮躁之气。
俩孩子得了方师傅馈赠的鱼,立刻欢呼一声,扔下鱼杆,提着小木桶便要跑,身后长随上前收拾了小马扎,以及他们俩的鱼杆,紧跟在身后往家里走去。
许家人一路向南,走过不少地方,路过南林镇的时候,许清嘉却道想在南林镇住一段日子。原本此次胡娇就是陪着不得志的许清嘉出来散心的,他想住下来,她二话不说就派了人前去赁房子,收拾东西,很快便住进了南林镇一家二进的宅子里。
男仆与方师傅皆住在前院,许清嘉带着老婆孩子丫环住在后院。
经历过百夷的语言挑战,本地人哪怕说话有几分难懂,一家子也不当一回事。胡娇还特意请了一男一女两名会说官话的本地人,日日在前院后院开设半个时辰的语言课,以期尽快掌握本地语言。
不过南林水路四通八达,来往船只不少,本地又盛产蚕丝,外地商贾也不少,倒也算是个十分繁荣的镇子,就算不会本地语言,也不影响生活。
外面客栈酒楼的小二掌柜,皆会一口流利的官话。只出门一路挑着担着的小摊小贩多是说本地话,偶尔说句官话,语调也十分奇怪,许小宝与武小贝初次跟着胡娇上街买菜,就盯着说着蹩脚官话的小商贩笑个不停,被胡娇在各人脑门上各敲了一记,回来罚站半个时辰,写十篇大字。
二人这才乖了起来。
许小宝与武小贝紧赶慢赶,才在武师傅进了院门之时,追了上来。
守门的永喜迎了上来,接过武师傅提着的桶子往后院提去。他是成年男子不好进后院,才有永喜代劳。但许小宝与武小贝就没那么好了,要自己提着水桶去后院,将小木桶里的鱼交给新请来的灶上婆子。
江南之地,菜味清淡,比之云南郡的辣味十足,倒是别有特色。
俩小子起先吃着本地灶上婆子做出来的饭菜,还嫌没味儿,吃了几日就尝出味道来了,只偶尔还是十分怀念云南郡的饭菜口味。
俩哥哥进了门,许珠儿站在廊下朝着他们招手:“大哥二哥……”转头朝房里报信:“娘,哥哥们回来了,可以开饭了!”今日厨娘做了一钵鱼丸汤,玉白色的丸子浮在高汤里,上面点缀了些香菜与香葱末,闻起来都让人流口水,小丫头从许清嘉回来之后,就站在门口踮起脚尖盼了好一会了,只盼着哥哥们尽快回来,好开饭。
许清嘉在房里轻笑:“这俩小子,估摸着又是等我走了之后,跟武师傅作弊了。”原本就是为了让他俩磨性子,倒不是非要吃到鱼。
胡娇瞧着丫环摆饭,也笑:“钓鱼是老头们的爱好,你非要逼着两只猴儿去钓鱼,这本来就是为难他们嘛。”
他们离开云南郡已经好几上月了,如今在这江南小镇安居,日子闲淡,许清嘉每日里闲来钓钓鱼,教孩子们读读书,有空就跟老婆在后院里切磋切磋功夫,输了就去前院跟方师傅学两招,夜来还有温香暖玉,日子当真闲淡。
“你这是嫌弃我已经是老头子了?”许清嘉从背后偷摸捏了老婆腰间一把,在丫头们瞧不见的角度,胡娇从背手伸手抓住了他这只做怪的手,笑嗔:“你老不老自己不知道啊?”
许清嘉小声在她耳边耳语:“那夜晚就让娘子知道知道?”温润的眉眼轻挑,竟然带着几分坏笑一般。
这人是离开官场几个月,人倒是越来越平和了。
胡娇脸一红,扭头就往饭桌旁去了,将他晾在一边,朝他瞪了一眼,只不过眉梢眼角皆是笑意。
她不提官场之事,许清嘉也不提,就好似一家人原本就是江南小镇上的人家,每日里过的闲适,教养孩子们慢慢长大,时间似乎停在了这里。
刚来南林的时候,胡娇便向胡厚福写了封信,告诉他在云南郡发生的事情,又将自己住址奉上,派了永禄前去送信。永禄走了半个月就回来了,道是舅老爷最近正忙,过段时间就来瞧他们,又让永禄捎话给许清嘉:官职没了就没了,只要日子过的好,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便罢。
许清嘉当初娶了胡娇,原想着让老婆跟着他荣华富贵,好生报答舅兄,哪知道中间经过这一遭,心里颇多不适,不过听到舅兄这话,也是心头一暖。
到底他这位舅兄并不是看着权势不放的人,关心他这个人多过关心他的官职高升。
俩孩子到了屋门口,自有丫环上前解了雨披斗笠,俩孩子拉着妹妹进了房,洗过手之后,一家人坐在桌前,开始吃饭。
许清嘉明知俩孩子的鱼定然是武师傅的,也装不知,只在吃鱼丸的时候,意味深长道:“今晚咱们就吃小宝跟小贝钓的鱼罢?”
俩孩子面面相窥,在老爹的目光之下闷头扒饭,胡娇还要夸赞他们几句:“小宝小贝真乖,娘都能吃到你们亲手钓的鱼了!”又吩咐丫环端了两碗热热的姜汤来,让他们灌下去,“姜汤祛寒,快喝了罢。”
俩小子苦着脸接过丫环递过来的姜汤,一口一口喝着,互相用目光交流:娘亲明知道咱们不喜欢喝姜汤,偏每日从外面回来,都要咱们喝姜汤,她这到底是在疼咱们还是在惩罚咱们啊?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胡厚福在接到妹妹来信之前;其实已经接到了来自云南郡铺子里掌柜的信。
铺子里的货物钱财被一抄而空;所幸近几个月大部分货都已经运走;而柜上的钱向来留的不多,但有盈余都有去处;却是有来有去,损失也不大。
不过最令人痛心的是许清嘉从官位上跌落;不但让生意在云南郡少了一层依仗;而且对于许清嘉来说;恐怕是巨大的打击。
胡厚福看到许清嘉丢官的那段,当时就想赶往云南郡;不过后面掌柜提起;许清嘉休养数日;已经带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