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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局,美人为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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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难在小狼儿眸光幽幽的注视下,隐瞒什么,但,他仍不得不隐瞒,包括小狼儿急于知晓的身世来历……

    “时机未到!”鞫容随口敷衍,拎来篮子,将饭菜摆在案几上,“先吃饭吧。”

    “时机?”又是这样的借口,他已听了无数遍了。

    默默观察着师尊表情间的细微变化,羿天轻笑道:“还是那个十年之约?”十年未到,自己什么都无从知晓么?哪怕是问师尊:自己从何来?父母是谁?为何来到此处?将来要做什么……师尊一概闭口不答。

    心中茫然,不仅对未来,还有过去。

    甚至,他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师尊曾说:他出现在这里时,犹如野人,丛林中冒出来一般。因此,师尊才叫他小狼儿。

    更多的内情,师尊不肯讲,但他知道,师尊对自己,仍有所隐瞒。

    一无所知的感觉,不太妙,他因此不断地去了解,了解各种知识及技能,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缺,五年来不断地学,诸子百家,古籍通卷,但,他心底那个漏洞,却始终无法填补上。

    “莫急,十年已过去了一半!”闻得轻咳声,鞫容赶忙拾起椅背上搭着的棉袍,给小狼儿披上,“过些日子,宫里会来人,为你送来调养身子的良药,你服下后,病会好些,为师也会放心些!”小狼儿的体能,不同以往,丧失记忆的同时,他也失去了健康的体态和一身的武力,但也获得了不少,脱胎换骨一般,增长学识,变得犹如翩翩浊世佳公子,惟独病弱不堪。

    “师尊……”少年病弱的纤纤体态,双颊浮着病态的红晕,却是那样的迷人,亮得惊人的眸子,那样紧紧注视着鞫容,令人颠倒了神魂,不自觉地沉沦下去,无法自拔!“答应弟子,十年未满,你必须活下去!然后,亲口告诉弟子,我的父母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十年约满后,我该何去何从?”

    这么多年了,师尊用心照料着他的饮食起居,怕他一人烦闷,变着法儿的,请来名士授业,引导他增长见识,教他为人处事的那一套“歪理”,让他自信,从骨子里相信自己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只欠时机,走出这片禁地,在外面拓宽视野,将所学所知,加以实践,加以历练!

    那种自信,令他的骨子里自然而然地流出一种狂,不似师尊那般的狂妄外放,更多的是几分内敛,糅合那略带神秘的气质神韵,令人深深着迷。

    “放心!为师会活得比仇家更久,让那些恨为师的人,磨断了牙,也无可奈何!”鞫容张扬着妖娆的笑容,伸手,轻轻抚摩小狼儿的发顶,“你也要答应为师——担心别人之前,先学会自保!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全你自己!即便为师遭遇了什么……你也一定要先想着你自己,不用顾及为师,三十六计里,择上上策,而行之!”

    言语中流露出的关切,情真意切的,令羿天深信:师尊隐瞒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师尊从不会害自己!

    “好。”羿天淡淡一笑,眸中光华内敛,“到那时,我会溜得比师尊快!”

    鞫容一怔,突然感觉这好徒儿今日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就像是、像是……在与一个即将倒大霉的人,诀别。

    突然之间,鞫容竟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这感觉,委实不太妙!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忧心事

    “师尊——师尊——”

    从竹林禁地里出来,刚刚绕回内舍,就见大弟子焱戎沿路大呼小叫着、急跑过来,鞫容将手中空篮子一递,一面往自个厢房那头走,一面漫不经心地问:“慌慌张张的,屁股后头有凶兽在追?说,这么着急来找为师,何事?”

    “师尊!”接来空篮子,屁颠屁颠地跟着尊上走在长廊上,焱戎笑嘻嘻回禀:“驭大将军下了早朝,命人送来拜帖,邀师尊您今儿往飞仙亭一聚,欲与师尊您叙一叙旧,顺便小酌几杯。”

    “飞仙亭?”天机观后山断崖边、那座石头砌的小凉亭?

    鞫容略微止步,翘首眺望后山,云雾中隐约露着白白一点,似乎是那凉亭飞檐一角。

    “悬崖边筑什么飞仙亭?那里山风恁大,雨天路滑,掉下悬崖,就呜呼哀哉!”

    一失足成千古恨!

    对那筑亭之人,鞫容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这个心性冷厉的驭刺大将军,遍寻不到“天谕”,却不死心,前几年居然在他的天机观后山建了个小凉亭,临了断崖那万丈深渊,美其名曰“飞仙亭”。

    人一站上去,那感觉就像是危如累卵,脚底心颤软,小命儿都悬着!

    怪的是,这凉亭风吹雨淋,居然还顽强地扎根在悬崖边,只偶尔落下几片瓦,亭柱上剥落几片石粉儿,往断崖那头倾斜了不少,入得摇摇欲坠的危亭之中,却更添几分“飞仙”的意境。

    大将军还时不时邀他入亭小酌,说是叙旧,实则旁敲侧击,套话儿打探“天谕”下落。

    驭刺心中的隐忧一日不除,这飞仙亭就日日不倒,即便鞫容屡次借故推脱,不去赴约,大将军仍单刀而来,独自伫立亭中,似个风雨不改、亟盼良人的痴心汉,令坊间更添几笔野史小传——冷面将军断袖之癖,独独钟情于这个男身女相的道士,悬崖边日日苦等,痴情以盼,实所谓情比金坚、感天动地!

    流言蜚语,于朝野之间,不胫而走。

    驭刺这人心冷得像块硬石头,听久了也没啥感觉了,苦了当事人之一的鞫容,一听大将军又送来拜帖,就跟女子每月来了癸水般的,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让他见鬼去吧!”鞫容咬牙发笑,将拜帖撕了个稀烂,噔噔噔,疾步入了厢房,“砰”然甩上房门,将跟在身后的焱戎丢在门外。

    焱戎自讨没趣,摸摸鼻子,转身就走。走了不多会儿,却又回来了,这一回,他是提拎着道袍下摆,活似屁股上被人点了一把火,撒蹄子狂奔而至,嘭嘭嘭,砸门声声,惊得厢房里闭目养神的师尊急来开门,见他又持了一张拜帖来,师尊眼中冒火,张口就骂:“敲你个蛋,还让不让为师睡觉?”

    “尊、尊上……”焱戎上气不接下气,哆嗦着嘴皮子道:“宫中来报,虞嫔娘娘今日午时莅临本观,请尊上速速摆设神坛,开坛请神,为娘娘祈一麟儿!”

    “虞嫔?”莫不是那个入宫五年之久,仍无所出的狐媚女子?

    鞫容颇感惊讶:此女乃左氏一门,与宰相左淳良及废后左氏,都有极亲密的血缘关系,豪门望族的金贵之躯,却在宫中不得志,与如意宫那位主子素有心结,也从未主动来这皇家道观敬些香火,今日怎的一反常态,急着要来本观?

    “尊上,午时!娘娘午时就到!您还发什么愣?赶紧准备呀!”焱戎急得满头大汗,一迭声地催促。

    “本仙今儿偶感不适!”左淳良不是身体“抱恙”了数日么,眼下可轮到他回敬姓左的一张冷板凳了,“一切事宜,由你来代为师尽心操办。”说着,拍拍大弟子肩头,鞫容笑不露齿:“焱戎,尽力就好,去吧。”

    “尊尊尊……尊上!”肩头被师尊这么一拍,焱戎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惊吓过度,抖着嗓子道:“弟弟弟……弟子能力不足,恐恐恐……恐有失尊上所托……”

    “徒儿,别怕!”鞫容口出妙语:“不就是来了个想要那啥、偏又要不到的骚娘们么,你已成年,为师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满足她的要求就行了!实在满足不了,让她改个山门,转道送子观音那里拜拜去!”话落,当着焱戎的面,砰然甩上房门,并一语堵死了大弟子的蛮缠:“你自己看着办!别再来骚扰为师!如有抗令,逐出师门!”

    焱戎捂着被门板撞扁的鼻子,哀嚎几声,心知尊上狂妄得连当朝宰相都不放在眼里,何况这小小的虞充仪?没有给对方吃一记闭门羹,已是难能可贵了的,就不必奢求尊上来亲自接待这位娘娘了。

    看来,只得临阵磨枪,独自硬挺了!焱戎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照师尊的吩咐,领师弟们去主持大局,撑住场面。

    听得门外脚步声渐渐去远,鞫容当真摆了谱,闭门不出,将道袍也脱了去,躺到榻上,阖目养神,却闻得外头阵阵嘈杂声浪——众弟子在大师兄的带领下,忙着布置神坛,脚步声、吆喝声,场面乱糟糟的,使人待在房内也不得安宁。

    鞫容皱眉翻了个身,揪着被褥,蒙头盖脸,并将耳朵捂住,片刻之后,才稍稍平心静气。

    在被卧里,鞫容思忖:如意宫那边,连日来都风平浪静,贵妃蓥娘以静制动,虽是上上策,但也耽搁了送解药的良机,她迟迟不来天机观,小狼儿的病势就无法得到缓解,清晨还见这孩子咳得厉害,脸色白得让人揪心,却叫他这个师尊如何能稳着神儿地等下去?

    等不来如意宫的人,今日,却来了个虞充仪,多年未有身孕,她怎的直到此时才想起来天机观祈福?

    恐怕……

    来者不善哪!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幻象生

    心绪起起伏伏,鞫容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直到一缕奇异的箫声,钻入耳内,竟令他瞬间放松下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舒服感。

    什么人在吹箫?

    莫非是山上游人?

    这洞箫之音,真好听!

    鞫容心摇神驰,不知不觉中,已昏沉入睡,睡梦里,恍惚出现了一些影象——

    静谧月夜,莲花池中,睡莲朵朵,两只仙鹤徜徉在莲花池畔,忽而有缕缕箫声飘来,一人乘风踏云而至,手持洞箫,呜呜吹奏,衣袂云摆缕缕仙气缭绕。

    而鞫容自己,仿佛就置身在这如梦似幻的仙境之中,看那仙人驾五彩祥云翩然而降,前来迎他。

    “入仙境者,可是道友?”

    极好听的声音,破开云雾,清晰入耳!——足踏一朵祥云、宛如凌波仙子般翩翩而来的人,竟是一身道袍的女冠,出水芙蓉一般,清雅脱俗,正值妙龄。

    “正是!”鞫容看得呆住,几疑已身入瑶池,看到的是一位谪仙,那道姑女冠,手中竟持一束荷花,体态袅娜,踩云而立,站在他面前、触手可及处,展颜而笑时,令人心旌摇曳,他不禁脱口惊呼:“何仙姑?!”

    仙子颔首浅笑,缓缓伸手,冲他招了一招:“来、快过来呀!”

    心口嘭然大作,从不近女色的鞫容,惟独对传说中的何仙姑,有一种奇特的情愫,自小就十分神往,此刻见梦中仙子冲他伸手一招,就再难把持住自己,痴迷地牵住何仙姑一片裙带,随她飞向莲花池。

    池中一朵睡莲,猝然绽放,舒卷硕大的花瓣,柔软如床,平铺于水面,何仙姑带着他,双双坠入莲床,如道法双修般的,缠绵交叠,迷醉于花香馥郁的仙雾深处,共赴巫山云雨,初尝蛇之禁果。

    春梦不觉晓。

    睡在自个厢房里的鞫容,荡漾着魂儿、沉醉不知归返。

    而在竹林禁地那片屋舍中,羿天也听到了那缕奇怪的箫声,脑子里晕乎了一下,眼前恍惚看到一幕似曾相识的场景——

    天机观后山断崖上,一个面覆轻纱的蓝衫人,将一个稚龄孩子抛下了山崖,而后,蓝衫人旋一旋手中洞箫,临了万丈深渊,就在这断崖之上,怡然吹箫。

    “……咳、不……”

    羿天猝然表情痛苦地捂着额头,在即将想起些往事时,却又头痛欲裂、痛到无法去仔细回忆。

    咬咬唇,他踉跄几步,冲到小窗边,将窗子关上,捂住耳朵,跌坐在书案前,调匀气息,屏除心中杂念。

    静心去听,那洞箫之音,与记忆里似曾熟悉的箫声,略有不同,在他的记忆中,蓝衫人的箫声仿佛是在向什么人、传递某种消息,而此时此刻,他所听到的箫声,却有一丝邪念,宛如在召唤人们心底的欲望,令人迷乱了神智,陷入幻境之中!

    听着箫声,羿天敏锐地感觉到——

    一股强烈的敌意,挟凛凛杀气扑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终于、来了……”

    口中喃喃,少年眸光迷离地看向小窗外,只看到一幕雨帘,模糊了一切景致,而那奇异的箫声之中,猝然透出几分萧杀之气,宛如敌人吹响的进攻号角!

    灵山之上,已然杀机四伏!

    ※※※※※

    与此同时——

    天机观洪钟长鸣。

    山门前,迎来了虞嫔娘娘的舆辇仪仗。

    “天机弟子,恭迎娘娘尊驾!”

    焱戎率众师弟们,门外跪迎,迎得一缕香风扑面而来。

    焱戎稍一抬头,就见辇上青纱撩开,撑伞而起,宫娥扶一人缓步而至,胭脂香味幽幽荡来——

    虞嫔身着异彩华美的云裳,云鬓高挽,露纤纤颈项,缀华贵首饰,精美妆容,眉梢描画处亦甚有考究,宛如拂柳处春光无尽,衬得眸中妩媚之色更浓,丰盈酥胸、束腰袅袅,凤履轻踏,环佩丁冬,顾盼生辉,真真是个花般媚态的女子,妙不可言!

    “天师尊上,何在?”

    虞嫔语声曼转,软哝之调,犹如石子投湖,令人心湖荡漾,轻泛涟漪。

    焱戎目光骤然痴迷,吃吃道:“尊、尊上闭关潜修,不宜见客,还望娘娘毋怪!”

    “本宫祈福之事……”虞嫔黛眉轻蹙,竟令焱戎心头一揪,生怕美人伤怀,急急蹭膝靠前,忙道:“娘娘放心,尊上已有吩咐,弟子不敢怠慢,神坛祈福,一伺安排停当!弟子定会尽心尽力,为娘娘分忧!”

    “如此,甚好。”虞嫔一不端架子,二不摆脾气,居然十分地好说话,由着天机弟子布置场面,她的心思却似乎并未放在神坛祈福的这件事上,不紧不慢地道:“打点此番行程,随辇颠簸一路,本宫有些乏了,今日暂不瞻仰九玄神坛,待明日择吉时再顶礼登坛。”

    焱戎一愣,还没做声,随驾而来的一名杏衫女官就接口道:“还不快快安排静雅之处,供娘娘歇息。”

    连声诺诺,焱戎得了娘娘允可,才从跪姿改为低头哈腰的恭敬引导姿态,引着贵客入天机观,往早已安排好的雅致院落行去。

    “没有娘娘的吩咐,尔等均不可擅自入内!”

    宫女们众星拱月般,伴娘娘入了暂时歇脚的居所,内侍太监们就挡了这门,留几个侍卫把守着,却连送午膳来的天机弟子,都被谢绝于门外,自行开小灶、设银针、试食官,以确保饮食安全。

    欲来溜须拍马,也不得门径,焱戎只得讪讪告退,又领着师弟们分头忙碌开来。

    梧桐小院,清幽僻静,在皇家道观中属专供身份显贵的香客歇息居所,除了道家特有的建筑形态之外,几处厢房内,仿效宫中器皿摆设,倒也布置得十分舒适宜人,干净雅致。

    虞嫔入了厢房,神色一变,命左右心腹侍从将门反锁,关上窗户,仔细检查,直到确定周遭并无闲杂人等,这才紧着面色,低声问:“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娘娘放心,只待天黑,奴婢们会谨遵娘娘吩咐,分头行事!”

    两名侍婢跪地回禀,眼中隐含泪水,语气却十分坚定。

    “好!”虞嫔深吸一口气,“你们去后,你们的家人,宰相大人自会悉心照料,九泉之下,你们亦可心安!”

    “是,娘娘!”泪水夺眶而出,两名侍婢霍地抬头,眼底却分明有毅然决然之色,“多谢宰相大人!奴婢死而无憾!”

    “起来吧!”虞嫔转身面向幽然紧闭的窗户,看窗外雨势未歇,天色早早已暗下,她缓缓阖目,面容颤曲了一下,幽幽开口道:“为本宫更衣吧!”

    平举了双臂,由着侍婢褪下身上那层层而裹的华裳,摘下赘赘发饰,梳道姑髻,而后,她换上了一袭女冠道袍。

    待到天黑之时,借着雨幕的掩护,已是一身道姑装扮的虞嫔,在两名侍婢引开侍卫、太监的注意力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房间里溜出来,绕小后门,悄然离开梧桐小院,独自一人,奔着一个方向,匆促而去。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震天鼓

    飕——!

    一只夜枭划空而至,骤然敛翅停于宫城城墙顶端,暗夜中发亮的枭目,警惕地转向宫门前平铺的笔直大街。

    绵延宫墙外围,守备森严,燃着支支火把,卫兵们毫不松懈的放哨站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寂静而森严的场面,突然被阵阵马蹄声打破——

    通往宫城北面玄武门的石板长街上,一辆辆马车鱼贯而至,陆续停于宫门外,百名身着官服的朝廷重臣相继下了马车,围拢聚集成伙,整齐划一地奔着玄武门而来。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禁军统帅跨刀立于玄武门前,威喝声中,两列哨卫刺出长矛,交叉横挡,阻来者去路。

    “宰相,左淳良。”

    一品朝服穿戴齐整,左淳良率领同僚大臣们,深夜而来,止步于玄武门外,大声通报:“偕同六部尚书、侍郎,及一众大臣,有要事面见圣上,请戚将军速速打开宫门!”

    “放肆!宫门已闭,尔等有事启奏,须待明日早朝,由南朱雀门入宫城,行天街至承天门,此处夜不敞门,请左大人与众僚速回,不得再进半步!”

    禁军统帅戚中元手举火把,往前一照,见左淳良竟将“亲左派”的朝中同僚悉数带来,百官聚于宫门外,场面甚是惊人,戚将军又惊又怒,急喝:

    “尔等好大的胆子,莫不成,想夜闯玄武门?”

    玄武门乃宫城守备最严之地,是警卫宫廷的要害,驻扎精兵,日夜防卫,一旦有人硬闯玄武门,一律格杀勿论!

    哪怕是朝廷命官,肱骨之臣,不得圣上亲口召见,夜闯此门,也得血溅三尺,枭首悬门!

    “臣等今夜冒死觐见,实乃十万火急之事,已无退路!”

    见不到圣上,绝不铩羽而归!众臣面现坚毅之色,与卫兵对立僵持着。

    “戚将军,还不速速禀告圣上!”

    左淳良当先一步,猝然走到玄武门外高高架起的一面兽皮圆鼓前,冲宫城守备道一声“得罪了”,闪电般出手,握起鼓槌,奋力敲向那面大鼓。

    嘭嘭嘭、嘭嘭嘭——

    玄武门外所立的巨鼓被敲响,示警鼓声如雷般响彻夜空,惊荡在宫城之内,势必惊动匡宗!

    戚中元闻得“震天鼓”被宰相敲响,大惊失色,不得不点燃一支“神火飞鸦”,往宫内传报——有人夜闯玄武门!

    俄顷,太监总管高公公领人急来,于玄武门城楼之上,宣圣上口谕:

    “圣上有旨——开宫门,请众卿家于晗光殿外,候驾。”

    宫城外围宫墙,仅有四道门——东苍龙门、南朱雀门、西白虎门、北玄武门。

    “震天鼓”响,玄武门开,这意味着一场杀戮,已迫在眉睫!

    若非有人举兵造反,屠戮皇宫禁苑,那便是臣子请命调兵,惩奸除恶,清君侧!前者,杀戮的矛头指向宫内;后者,血腥的矛头指向宫外。

    玄武门一开,杀戮已在所难免,这帮重臣今夜若无法劝圣上调兵除掉隐患,那么,“震天鼓”的怒火,将由这百名朝廷大员的项上头颅,来血祭,方能平息!

    宰相与众臣都明白——今夜闯宫,乃冒死进谏,不成功便成仁!

    轰隆隆——!

    玄武门发出兽般怒嗥,徐徐敞开,戚中元遵圣上口谕,舞动火把,发出军中号令,命兵士、千牛卫们列阵,押送百名大臣,入宫门,行至晗光殿外,兵士们剑拔弩张,支支利箭瞄准闯宫众臣,一旦有人躁动,弓箭手发力,一箭穿心,立时毙命!

    “臣,左淳良,有事启奏!”

    率同僚们齐唰唰跪于晗光殿外,左淳良伏身叩首,切切高呼,额头重重叩响在石板上。

    此刻,雨势时落时停,冒死觐见的众臣,跪于积水之地,不消片刻,浑身湿透,年迈些的老臣,已在料峭春寒中瑟瑟发抖,仍咬牙坚持,一声不吭地伏跪在原地。

    周围刀光凛凛、箭在弦上,戚将军看兵士们额头已滴落汗珠,个个神情紧张,气氛凝重,僵持之中,只听得滴油裹布所燃的火把,“噼啪”爆响,每一声都扯痛着脑子里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晗光殿内突然灯光齐明,匡宗身披龙袍,从寝殿而出,由内侍太监护驾,转入晗光殿。

    殿前侍卫严阵以待,匡宗却稍显兴奋地瞪目,嗜血瞳人发亮,冲高公公略一招手,呼犬奴俯首帖耳凑过来,耳语几声。

    高公公点头哈腰,疾步奔至殿门外,一甩拂尘,吊着嗓门尖声道:

    “宣——左卿入殿!”

    宰相左淳良遵了旨,咬牙从地上站起,强忍住脚底心蹿上来的阵阵针刺般的酸麻,迈稳了步伐,一步步走向晗光殿,至匡宗面前,扑通跪地。

    “爱卿,你可知敲响‘震天鼓’惊动圣驾的后果?”

    匡宗口中唤着“爱卿”,两手却握拢呈拳,体内血流澎湃,已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熟悉的欲念——想要嗜血杀戮的欲望,令他兴奋之极!

    “臣,知道。”

    面对喜怒无常的暴君,左淳良沉稳着面色,一派老持稳重之态,心弦却绷得紧紧。

    “好!朕且听你说说这要紧事!”

    一手搭着下颔,轻轻摩擦颔下刺须,匡宗饶富兴味地瞅着宰相。

    “臣,要揭发奸佞,此人怀谋逆之心,在圣上身边窥伺已久,阳奉阴违,轻蔑朝廷之威,私藏狼子野心,暗中图谋不轨!若不歼灭此人及其党羽,等其羽翼渐丰,恐使京城风云色变!”

    左淳良沉声启奏,字字敲心,句句惊魂,恰好掐在圣上软肋:

    “此人不但藐视圣上,更口出狂言,直指金銮殿上龙椅,不仅圣上坐得,他也能坐得,并立誓要让世人伏于他脚下,行三跪九叩之礼!”

    “竟有此事?!”

    匡宗面色沉了下来,怒瞪的嗜血瞳人里,杀机一现,“奸佞谋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什么人胆敢造反?”

    “启禀圣上,”晗光殿殿门大敞,左淳良见圣心已怒,时机已然成熟,刻意高声喊道:“此逆贼,自命‘尊上’,借圣宠而骄,乱朝纲、干政惑君心,觊觎九五至尊之位,窥伺至高权杖,惹众怒,臣等叩请圣上,速速下旨,将鞫容此逆贼——斩立决!”

    喊话声传至殿外,跪于晗光殿外的诸位元老重臣,以宰相马首是瞻,一呼百应,异口同声高呼:

    “鞫容大逆不道,请圣上速速下旨,将此逆贼——斩立决!”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攻灵山

    “斩立决”的呼声,排山倒海一般,传入晗光殿内,震得顶梁柱簌簌抖落细尘。

    “鞫容?”

    匡宗瞪眼闷声片刻,猝然仰头暴笑,笑指宰相,道:“一个小小卜正,就让堂堂宰相乱了方寸?你们私下里结的怨,还怼到朕面前来,没完没了的闹!比之三岁稚儿撒泼更加可笑!”

    简直是无理取闹!

    暴笑之声骤起又骤停,暴君“砰”然击掌于案,又忿然作色,怒道:“除了修道,此人还有何能耐?既不能参政,又无领兵征战的本领,区区一个道人,性子张狂些,就让你们一个个眼里揉进沙子了?他能造反?你们真当朕是昏君?由得你们信口雌黄、颠三倒四!”

    “圣上!”一脑门子重重磕在殿上,左淳良悲切高呼:“天可鉴——臣对圣上一片赤忱忠心!鞫容此贼,不仅狂妄,甚至妄言他自己乃天之子,当享天子之荣,当今天子所能享得的江山美人,他也能享得,且易如反掌!此言,乃大不敬,连圣上后宫之人,他都敢觊觎……”

    砰——!

    一记重拳,砸于御案,匡宗暴怒:“住口!简直是一派胡言!尔等若再敢为此事喋喋不休,朕先砍了你们的脑袋!”

    就为区区一个道人,这帮大臣居然敢夜闯宫门、怒敲“震天鼓”,简直反了天了!

    “来人——!”

    匡宗怒不可遏,暴喝一声,御前侍卫拔刀出鞘,逼向宰相,只等圣上一声令下。

    “臣,叩请圣上三思!”

    左淳良骤然挺直上半身,抬手将官帽缓缓脱下,搁于殿上,而后,额头砰然叩于地面,血丝渗出。

    “臣等叩请圣上三思!”

    众僚于殿外,齐皆摘下官帽,伏地悲切高呼。

    “你们这是在逼朕?”

    匡宗怒极反笑,连叫三声“好”,目中迸射凛凛杀气,正欲下旨砍几颗冥顽不化的老臣脑袋,以泄心头怒火,却见晗光殿侧门人影一闪——

    一名小太监跌跌冲冲地奔来,冲高公公小声禀告。

    高公公脸色猝变,慌忙凑上前,轻呼:“圣上!”而后,得主子点头示意,俯身在匡宗耳边窃窃而语。

    “你说什么?果有此事?!”

    匡宗惊怒暴喝,霍地站起,疾步绕侧门而入,进偏殿,见虞嫔跟前的一名贴身侍婢,果真连夜逃下灵山,带着仓皇焦急的神态,衣饰凌乱、一身狼狈地跪在偏殿,等圣驾亲临。

    此女煞白了脸色,跪地挪膝上前,凄凄哭诉:

    “圣上,娘娘出事了!天机观尊上,以请神为由,骗娘娘去其厢房静室,更换女冠道袍,并将娘娘软禁在他房中,奴婢听尊上狂笑放话,说、说……”

    “他说了什么?”匡宗瞪目攥拳,手指关节咯咯作响,盛怒之下,暴喝一声:“讲!”

    侍婢心惊胆战,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的、颤声道:“他、他说,说自己也是天之子,可与天子共享六宫美色!奴、奴婢听见娘娘在房中凄厉呼救,随娘娘一道去的人,却被天机观众弟子困住,说师尊在请神之时,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打扰……

    “奴、奴婢见势不妙,偷偷逃下山来,凭娘娘手谕令符,返回宫中,将此事呈禀!请、请圣上救救虞嫔娘娘!快救救娘娘——”

    惶惶哭诉,侍婢连连磕头,央求圣上速搬救兵,去解救娘娘。

    匡宗却闷声不响,瞪着此女,嗜血瞳人里缩影着此女惊恐万状的面色,不似有假,——他的女人,当真被那个狂妄发癫的道人染指了?!

    此乃奇耻大辱!

    凡夫俗子尚且不能忍,何况是一国之君!

    “不能护主的废物!朕留你还有何用?”

    盛怒之下,匡宗猛然将御前侍卫鞘中利刃拔出,一刀砍去,竟将这名侍婢的头颅硬生生砍落,骨碌滚落在地上,断颈处鲜血狂喷,失了脑袋的一具残躯砰然躺地,仍兀自抽搐抖动。

    跪在晗光殿的左淳良,偷偷往侧殿那头瞄了一眼,见大幅帷幔上,猝然喷溅血雨,他眼皮子一跳,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帷幔飕地掀卷而起,挟一股腥风,匡宗阔步而出,手持溅血利刃,一指殿门外、灵山所处的方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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