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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风华录-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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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今日又要挑人,王氏自然想亲眼去看看。她身边用的人,自然只有亲自挑,心里才觉得合意。然而李丹薇就在跟前坐着,她也不好抛下客人去挑选仆婢,于是便只得点头道:“你的眼光,我素来是放心的。”
小王氏、颜氏与李暇玉自然不会戳破她话中的犹疑与不情愿,小王氏便微微一笑,给李丹薇告了个罪。李丹薇倒是很坦然:“内宅主母,需要忙碌的事自然多得很,阿王尽管去忙便是。我也不算是什么尊贵客人,没得让人都陪着的道理。”
她说的话很是合情合理,王氏听着却觉得无比刺耳。小王氏如今虽是谢家宗妇,然而这个家中做主的却依旧是她。而且,口口声声说“不算是什么尊贵客人”,举手投足却透着矜贵之气,又有谁会怠慢于她?也不知究竟是哪家的金枝玉叶,这般做派,简直可比得上那些公主了!
因心中不满,王氏便也顾不得掩饰了,朝着颜氏看了过去。她必须立即了解这位所谓的怀远县主的身份,否则心中的闷气怎么也解不开,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这些让人着恼的言行举止。
接到王氏的眼色之后,颜氏抿了抿唇,笑着问道:“元娘自幼在灵州长大,怀远县主亦是如此么?便是我再孤陋寡闻,也曾听说宗室中有好几位王爷曾北上镇边任大都督,应当是那个时候结下来的情分罢?”
这便要打听身份了?李暇玉有些意外,自家这位阿家真是愈来愈不愿掩饰了。去王家或崔家赴宴饮时,她的心思好歹能掩住五六分。如今大约因是在家中之故,她越发疏于掩盖自己的想法。虽是让颜氏来出头,但谁不知这是她想问的?无端端地便当面问起初次登门的客人的出身,不仅让人觉得无礼,简直是有些莽撞了。就算是心中再疑惑,再不耐烦,送走客人之后再来问她这个儿媳妇,岂不是更合适些?
李丹薇轻轻颔首,淡淡地道:“阿颜许是误会了,我并非正经的宗室贵女。怀远县主的封号,是我夫君家里替我请封的。”
王氏挑起眉,心中倏然一松,冷笑起来。然而,未待她细想,这世上究竟有多少夫家能替媳妇请封县主,便听李丹薇又接道:“我出身陇西李氏丹阳房嫡脉,卫国公是我世祖父,如今的灵州大都督是我祖父。祖父尚未就任灵州时,我们都在长安生活,后来才跟着祖父去了灵州。正巧元娘的祖父李都尉在祖父麾下,故而我们便结识成为知交,多年下来,已是情同姊妹了。”
陇西李氏显支贵女,又有怀远县主的封号,与宗室贵女也相差无几了——在一些注重传统的世家眼中,光是她的出身,甚至便比宗室贵女或是庶出公主们还更金贵些。仅凭着卫国公李靖的汗马功勋,陇西李氏丹阳房便能够拥有延绵数十年的荣光,更何况嫡亲祖父亦是位列三品的灵州大都督?王氏不得不承认,此女确实有值得骄矜自傲的家世出身,也确实是太原王氏、陈郡谢氏皆惹不起的人物。
若能与陇西李氏——王氏不由自主地在心中盘算起来,自家孙儿孙女日后联姻,自然不能大意。娶了一个寒门婢进门,令她如骨鲠在喉,日后的联姻对象若非顶级门阀士族,她绝不可能轻易答应。然而,回过神来端详李丹薇,她又觉得厌烦无比。在陇西李氏丹阳房眼中,陈郡谢氏要与他们联姻,说不得还是他们高攀了。只要想到亲家走动往来的时候,李家人都是这般傲慢的模样,她就觉得受到了折辱。
李暇玉与李丹薇丝毫不知她已经给年幼的孩子们想到了未来的联姻婚事,只与颜氏笑吟吟地说着灵州的风物。颜氏从未领略过那般苍茫的风光,听得极为入神。三人说说笑笑,倒也颇为自在。只是李丹薇时刻不忘维持自己的“高傲性情”,不能尽情言说,心中难免有些郁闷。不过,见王氏隐约流露出有些不耐的模样,显然比她更为气闷,她顿时就觉得心里平衡了。
这时候,有婢女禀报道:“六娘子(小王氏)命厨下送来些吃食,请娘子与客人略用一些。”说罢,立即便有四名妆扮得花枝招展的婢女分别拿着食盒进来,又有仆婢抬着檀木食案陆续而入。
李暇玉抬眼看去,就见那四名婢女分别是两位颇具异域风情的胡婢、两位王氏赐给谢璞的婢女。她们的衣着打扮均与所有婢女略微不同,也并未梳着平髻或者锥髻,显然暗示着她们的身份早已经变了。服侍王氏的某些贴身婢女看在眼中,目光顿时便生出些许异样来。
王氏见状,却笑了起来,似有似无地瞥向幼子媳妇,一语双关地道:“还是六娘贴心。”
李暇玉假作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也笑着点头道:“阿嫂素来想得周到,儿确实多有不如之处。”
见她反应平淡,似是什么也不曾听出来,王氏便只得继续道:“我早就听说家中多了几个胡婢,如今瞧来礼仪也教得不错,生得……倒也像雪人似的,看着稀奇得很。你们两个也是,怎么不常过来看看我?看起来气色倒是不错,大郎和六娘待人宽厚,对你们应该也很好罢?”
她这般问,两名楚楚可怜的婢女又能直说什么?难不成还能说郎君与娘子待她们不好?然而,小王氏确实待她们很温和,衣物饰品胭脂脂粉样样都不缺,又不让她们做多少活计,这样还叫“不好”,什么才能叫“好”?便是谢璞早出晚归,从来不见她们,她们还能对着王氏抱怨么?更何况,还有客人在呢,这种事如何能说出口?
于是,两名显然原本心中有些盘算的婢女只能笑着说了小王氏与谢璞诸多好话,又嘴甜地说想念王氏,想时常过来问安。两名胡婢听着听着,不待王氏笑着想夸一夸她们,便直眉楞眼地望向她们,丝毫不客气地嘟囔:“本来应该是服侍郎君和六娘子的,什么活都不干,就想着跑过来给娘子问安,这算什么?干脆过来服侍娘子算了。”“是啊,她们不该是咱们院子里的婢女么?果然就是平时不愿意干活,太闲了!”
胡婢们说话虽然带着奇怪的口音,还有些不通不顺,却也勉强能让人听懂。王氏顿时大怒,觉得颜面尽失,当着李丹薇的面却也不好直接发作。她的贴身婢女自然能瞧出她的怒火,便站出来轻斥道:“果然是还没教好规矩,在娘子和客人面前混说什么呢!还不赶紧将食盒放下,回六娘子身边请罪去!”
胡婢们却紧紧地抱着食盒不肯放,这个直愣愣地说:“六娘子说了,必须把食盒奉给娘子和客人。”那个也跟着道:“我们干活从来不偷懒,必须把活干完,才能回去给六娘子复命。”
☆、第二百零三章 热热闹闹
李丹薇目光微动,弯起唇角,悄悄地勾了勾李暇玉的袖子。她本来便是为了瞧好戏而来,如今小王氏果然不辜负她的期待,特地亲自给她安排了这样一出戏,如何不令她越发兴致盎然?只是,为了维持高傲的形象,她不得不强忍住笑意,假作惊异地蹙起眉来,似是在怀疑谢家究竟是如何调教婢女的,演得倒也很是入木三分。
李暇玉则是实实在在地觉得惊讶。若不是曾经亲眼见过这些胡婢机敏伶俐的模样,亲耳听过她们说着一口地道的长安官话,她险些要相信她们确实是“不懂世事、率直纯真”的寻常胡婢了。然而回首一瞧李丹薇的反应,又不得不在心中感叹:果然婢似主人家,想要入戏便随时都能入戏,这般的能耐可真是非同寻常。
颜氏怔了怔,有些不安地看向面无表情的王氏。她很清楚,在外人面前闹出这种事,胡婢们绝对逃脱不过惩罚。只是不知阿嫂与弟妇到底有何打算,居然让平时在院子中就暗潮汹涌的四名婢女一同过来奉上吃食?岂不是给了其余二人“借刀”的机会?
果不其然,见胡婢们如此坚持,另两名婢女便假意劝解道:“食盒放下,由我们奉给娘子和客人就是了。你们的脾性怎么就这么直呢?连娘子的话也不听么?”
字里行间皆是明晃晃的挑拨,令李暇玉与李丹薇挑了挑眉。这两个果然是借机过来告状来了,想借着王氏的手将两个胡婢除去。想不到,率先发难的并非谢玙身边那两个已经被挤兑得根本沾不得书房的添香红袖,竟然是谢璞身边这两个看着无比温顺的“老实人”。
仔细一想,其实也并不难理解此二婢的急切之心。谢璞才是谢家的宗子,又已经入仕,地位比谢玙重要多了。若能成为他的身边人,地位瞬间就分出了高低。然而,接连数日过去,她们却迟迟近不得谢璞的身,又有两个碍眼的胡婢挡在前面,心里又气又急,这才想出这一招罢。既然她们无法接近谢璞,至少暂时不能让这两个胡婢得手,否则以胡婢们“受宠”的程度,说不得哪天小王氏便直接给她们开了脸呢?
李暇玉在心中暗暗摇首。内宅中的乌烟瘴气,毫无疑问便是从这样的“争宠”开始的。从言语机锋,渐渐演变为陷害利用,而后或许便是沾满鲜血甚至性命了。好端端的家宅,就被一群只盯着男子的女子搅得一团乱。而男子方是这万恶之首——自以为能左拥右抱,妻妾和睦,殊不知女人心中因他而起的迷障,只会越发复杂越发毒辣。
“在客人面前失礼像什么样?听娘子安排,将食盒交给我们罢。”
“我们是郎君和六娘子的婢女,只听他们的话。”胡婢们如此回答道,完全无视了王氏铁青的脸,遂将食盒分别奉给了她和李丹薇,跪坐在她们面前,将食盒中的吃食汤水一样一样地摆放出来。虽然言语很不中听,但两名胡婢的动作却十分轻盈,亦很是谨慎,令人挑不出什么错漏来。
王氏虽然很想将面前这些吃食汤水都掀翻,或者命人将这两个不听话的胡婢直接提脚卖出去,以显示自己的怒火与无处不在的威严。但当她抬眼看见坐在下头的李丹薇时,又只得勉强忍住了。满腔郁怒生生忍在心头,令她的神情有些复杂万变,脸色忽而白忽而红,便仿佛生了什么病一般。
“借刀”失败,另两名婢女也不敢怠慢,急忙上前给颜氏与李暇玉奉上吃食。两人都是特地教养过的,举手投足犹如行云流水,连抬眸抿唇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颜氏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院子里成日对谢玙虎视眈眈的两名婢女,顿时觉得食欲尽消。李暇玉倒是并不在意,缓缓地饮着微烫的银耳莲子羹。
厅堂内的气氛绷得越来越紧,两位胡婢却仿佛浑然不知,睁着猫儿似的碧眼,看起来很是率真无暇。王氏被闹得毫无胃口,只浅饮了一口鹅肉羹后便作罢了,双目沉郁之极。立在她身侧的贴身婢女自然感觉到她的心情极度低落,略作思索便又要站出来开口——
“这是怎么了?”就在这个时候,笑吟吟的小王氏出现在门口。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态之后,她微微露出惊异与歉意,瞥向两名胡婢,轻轻一叹:“定是这两个不懂事的惹出了什么祸罢。原以为教了这么些时日,总算能出来见一见人了,谁承想还是不成。若她们有何冒犯之处,还望阿家与怀远县主见谅。”
她微微躬身致歉,姿态做得十足。李丹薇轻轻摇首,淡淡地道:“不过是两个脾性率真的胡婢罢了,也并未做错什么,何须如此多礼?”话虽如此说,她心里却笑得不能自抑,脸上亦是依旧须得带出隐约的轻慢来。
王氏听罢,一口气闷在胸臆之间,竟是上也不成下也不成,越发难受了。她总不能因这两个不知礼的胡婢,当着客人的面斥责长媳。更何况,这媳妇还是她嫡亲的侄女,她最信重而又最防备的晚辈。连客人都直说无妨了,她还能说什么?只得按捺下心中满腹的不满,冷道:“还不将她们带下去。若不将规矩学好了,就别让她们出院子了。”
“是,儿省得。”小王氏温雅地回道,斜眼看向另两个婢女,“你们也一起下去罢。”那两人还未达到目的,哪里愿意就这样错失良机?但主母已经发话了,她们便是再如何不甘心,也只得行礼告退了。
“阿嫂,这些吃食味道都很不错,且似乎与以前的滋味有些差别,莫非是新来了擅长药膳的厨子?”李暇玉顺势便笑着岔开话题,缓解此时渐渐弥漫开的尴尬气氛,“正巧,给三郎看诊的那些名医也在指点饮食养生之事,我对这些也渐渐有了兴趣。不过,家中的厨子悟性不佳,药膳的功效虽不错,滋味却不好。改日可须得让她们过来请教请教才好。”事实上,她信重的仆婢都是一点即通,如今均是热火朝天地向名医们身边服侍的道童沙弥修习养生之道,都已经颇为像样了。
“元娘尝出来了?”小王氏亲昵地坐在她身侧,“我也是觉得身子骨最为重要,才想着寻觅了个擅长药膳的厨子回来。阿家与阿颜吃了,也都说不错呢。今日的羹汤吃食都是生津去火的,且多用一些罢。”
“阿嫂果然体贴,我也该事事都学着些才好。”李暇玉便接道,目光又转向齐齐地立在门边的几个妆扮妥当的小婢女,“这些便是阿嫂特地选出来的婢女?”共有十人,七人是她带过来的,三人应当是小王氏特地从中人那里选来充数的。毕竟,与其只是做出挑选婢女之态来,还不如当真选几个,免得露出破绽。
“一连看了好几群,好不容易选出些不错的。”小王氏笑道,望向王氏,“阿家瞧着可合适?儿看着,有几个虽是生得粗壮了些,但眉眼清透,应当是能够调教过来的。”说是粗壮,不过是因常年习武的缘故,身子骨比较健实罢了。如今许多人家都欣赏健实丰盈的女娘,不少高门世家的长辈却依旧觉得柔若无骨的女娘才更有风韵。王氏便是后者,但眼下也已经挑剔不得了。
闻言,王氏微微蹙起眉,细细看过去。果然,除了两三个修长瘦弱眉清目秀的小婢女之外,其余几个不是粗壮了些就是太过怯弱,并不讨她喜欢。然而,方才她都已经当着李丹薇的面,放话说只要是小王氏选出来的她便满意,如今又怎么可能让她将这几个不好的全都退回去重选?
于是,王氏便点了那几个合意的小婢女,当即赐了名字:“从今日开始,你们便随在我身边伺候。剩下几个,且安排打扫院落罢,往后再瞧瞧,若是机灵便也提到我身边就是了。”她的态度已是尽可能的显得满意,却依旧能从她的安排中瞧出端倪来。当然,未经调教的小婢女也确实不适合直接放在身旁。
而后,在小王氏与颜氏的百般挽留之下,李暇玉与李丹薇便又陪着王氏一同用了午食。也不知是否郁气难消的缘故,或是瞧着幼子媳妇便觉得难受,王氏似是有些恹恹的。她并未进多少吃食,在妯娌三人的规劝下,勉强用了些羹汤,便托词累了,回寝房歇息去了。
按照王氏的规矩,妯娌三人此时本来应当在厅堂里静静守候,直至她醒来为止。然而李丹薇这位贵客尚在,她便索性让小王氏自行安排。于是,小王氏便带着弟妹们和客人去园子里赏花,顺便瞧瞧用完午食便继续顽耍的小家伙们。
不久之后,李暇玉与李丹薇便告辞了。好戏看完了,送婢女的目标也达成了,她们自然是心满意足。倒是孩子们顽得正在兴头上,依依不舍地约了改日再见,这才各自分别。临出门时,李暇玉低声与小王氏说了秦尚宫暗示之事。小王氏双目一缩,紧紧攥住她的手,又是惊讶又是紧张。
“阿嫂放心罢,此事不过是殿下刚起的念头罢了。成与不成,都是缘分。”李暇玉便安慰她道,“瞧中了咱们家大郎和二郎,许是觉得咱们家风清明,两个孩子生得俊秀,又聪慧,脾性又好。若当真要将此事定下来,定会接着继续考量咱们谢家。毕竟,殿下的选择其实有很多,咱们家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合适,也不能委屈了贵主不是?”
小王氏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轻声道:“此事实在是太过紧要,咱们还须得约个时候,好生商量才好。这也绝非咱们内宅妇人之事,义之、孝之和三郎兄弟几个,也须得做出决断。”
“那阿兄阿嫂改日来青龙坊罢,咱们好生说道说道。”李暇玉颔首,不免又想起自己提起此事时,谢琰略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难不成,他其实并不愿意谢家尚主?但义阳小公主是元后嫡出,性情又好,绝对是难得的婚事,他又有什么不满意的?是担心耽误了大郎或者二郎的前程么?但受宠的驸马照样可任服绯服紫高官,绝不会埋没才华。他究竟在忧心些什么?
☆、第二百零四章 炙手可热
无论最终杜皇后的心思究竟成不能成,尚主之事毕竟事关重大,谢琰兄弟几个自然只能在谢璞休沐之时,才能腾出足够的时间专门聚在一起议论此事。不过,还未等休沐之日到来,皇宫便明发敕旨,封谢琰为右千牛卫中郎将,同时册封其母王氏为郡君。李遐玉因已然是御封诰命,便只得了黄金百两、明珠十斛、贵重绫罗绸缎等等赏赐。
前两日,圣人特意召见谢琰,并与他在甘露殿密谈数个时辰,还留他用了御膳,这般毫不掩饰的信重已经足以令所有人刮目相看了。自那时起,许多消息灵通的高官世族便开始猜测这位新晋的宠臣会得一个什么样的职缺。如今旨意下来之后,安心者有之,不满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欣赏者亦有之。
右千牛卫中郎将品阶虽然并不高,以谢琰任职的折冲都尉转调亦是在情理之中,但那可是常年守在御前的肥缺。众人再仔细想想,这位年轻的中郎将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成了圣人的心腹爱臣,未来显然是前程不可限量。于是乎,陈郡谢氏的名声立即便在京中传扬起来,俨然便成了炙手可热的宴饮贵客之一。
甫走马上任的谢琰忙于公务,自然不能参加什么宴饮;李遐玉几乎日日入宫陪伴义阳小公主,亦是无暇分身。故而遍布长安的宴饮活动中,谢家人倒是一如既往的低调而神秘。王氏却是突然精神起来,很想出门去凑一凑热闹,成日在家中兴致勃勃地挑着帖子与各类衣衫首饰,欢欢喜喜地想要让陈郡谢氏一举扬名。小王氏无力阻挡,便暗地里让李遐玉特意请了王家三房的李郡君出面,以长辈的身份暂时辖制住了她。
短时期内,王氏应是不会出什么差错,谢家一众人等无不暗中松了口气。然而,简陋的青龙坊小宅子依旧每日都被各式各样的礼物和帖子淹没。虽有贴身婢女与管事娘子帮着整理与挑选,但她们一时间也很难做得十分熟练,难免有所疏漏。于是,作为主母,李遐玉便不得不细细看过每一份礼单,斟酌每一张重要的帖子是否该回复,又该如何回复。
“若非十娘姊姊陪在身边,这些事我都不知该如何处置了。”又忙了一整日,李遐玉回帖子写得手腕都酸了,轻嗔着对旁边给她看礼单的李丹薇道。李丹薇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吩咐了旁边的思娘、晴娘、雨娘几句,回道:“你年前才来长安,又没有长辈仔细教导,怎么可能熟悉这些错综复杂的事?便是我,离开长安这么些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倒是并不担心得罪了谁,毕竟在安仁殿的时候,秦尚宫也曾提点过一些人。”李遐玉伸了个懒腰,觉得整日坐着骨头都酸了,“只是三郎如今在御前任职,许多事都须得小心些,免得出什么差错。”
既然得了这位圣人的看重,谢琰便只有孤臣、信臣一条路能走。横竖陈郡谢氏也没什么得用的姻亲,不比其他世家大族那般盘根错节。唯有崔子竟的师徒之情绝不可放弃,亦是在圣人跟前过了明路的,亲近一些也无妨。至于其他人等,她需要尽快辨明哪些可稍微亲近,哪些需要疏远,免得被无端端卷入各种不必要的曲折之中。要知道,她那位便宜阿爷在登基不久之后,就借着他人的手除去了好些掣肘之辈。如今谁又知晓圣心之中究竟作何想法呢?
“若是连十娘姊姊也分辨不出来,那我便须得问一问可靠的长辈了。”自家的阿家王氏自然不可靠,王家三房的李郡君,崔家的郑夫人、真定大长公主,才是真正值得请教与信赖的长辈。她们应当也不会吝啬于指点她,说不得还会多给她一些暗示。
“这两日便赶紧去罢。”李丹薇放下礼单,双眼亦是有些酸涩了,“你好生瞧瞧这些礼单,有些倒在情理之中,有些却丰厚得惊人,应当是别有所求。你若要回礼,可须得费一番功夫了。听闻你嫁妆里的铺子已经开到了西市,倒是可以多淘换些西域与灵州之物,譬如价值千金的胡椒与安息茴香、毛皮等物,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回礼虽然贵重,但似乎有些上不得台面?”李暇玉以往便是这么做的,但那时候送礼与回礼的不过是亲近之人,自然不在意这些。如今远的近的都需要回礼,这么做似乎显得底蕴太浅薄了。然而,转念一想,陈郡谢氏听起来响亮,实际上底子确实薄得很。除去宗房一直传承的古物与孤本名画之外,早已是囊中羞涩了。事实如此,她又何必与王氏一样,计较什么陈郡谢氏的名声呢?若是勉强搜罗些中看不中用的名贵礼物,倒很有可能将自家的家底都掏空了。
李丹薇见她似有所悟,便笑道:“眼下也不必觉得礼物不够风雅,日后若有闲暇,再细细搜罗,将自家的库房填满即可。更何况,你们还有一位风雅的师父,若是能继承他的衣钵或是得了他的馈赠,还缺什么传家之宝?”
两人相视一笑,便听外头有仆婢禀报道:“王家的崔娘子来了。”这位崔娘子,便是王家三房嫡长孙王昉之妻,真定大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崔芝娘了。她性情温和大度又不失坚定,且颇为喜欢孩童,与谢家妯娌三人交情都颇为不错,也时常邀谢家孩子们去王家顽耍。
“她身子重,怎么竟过来了?”李暇玉微惊。崔芝娘怀的是头胎,反应颇为剧烈,先前一段日子都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却不想这一回竟然亲自过来了。她立即起身相迎,才疾步走到内院门前,便见穿得严严实实的崔芝娘正扶着婢女笑盈盈地走来。王昉守候在她身侧,每走一步都仿佛严阵以待。
“芝娘,今日究竟刮的是什么风,竟将几乎不出门的你给刮来了——”李暇玉迎过去,挽住她的手臂,又让婢女去将李遐龄唤过来待客。谢琰不在家中,王昉自是不能一直跟着她们往里走,于是他只得略停下脚步,目送她们行远。李暇玉回首看去,便见他目光炯炯地一直望过来,禁不住打趣了几句。
“这两日其实已经好些了,实在不愿意继续闷在家中,便琢磨着想四处走一走。两边的祖母都不放心,就着我来青龙坊拜见姑曾祖母,顺带请她老人家替我诊一诊脉。我仔细想想,谢家三表兄最近如此风光,我们还没有送贺礼呢,于是索性便揽了给你们送礼的差使。”坐在温暖的正房中,崔芝娘笑着示意婢女们取出礼单。
李暇玉见她拿出的竟然是双份礼单,有些疑惑:“不过是得了个实缺罢了,为何给了这么重的礼?你若是不解释清楚,我可是不收的。原本还想着近些日子实在有些烦劳舅祖母(李郡君),须得趁着什么机会给她老人家送些合适的礼才好。我的礼还没送出去呢,你倒是先回礼了不成?”
崔芝娘抿唇微笑:“一份是王家的,一份是我娘家祖母给的,自然不同。而且,祖母也没给什么,你看看礼单,不就列了一样礼物么?”
李暇玉仔细一看,颇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无奈:“单这一样礼物,便抵得过旁人一列列长礼单了。那可是宣平坊的宅院,还是三路三进的大宅子,别说价值千金,便是万金也难得买下来罢。”不错,真定大长公主给的礼物最是实用,一出手便是一座宅邸,而且里头恐怕什么都已经打理好了。如此贵重的礼物,她本不该收下,但却是仰慕的长辈所赐,又如何能拒绝呢?
崔芝娘瞧着她复杂而又矛盾的神色,清咳一声:“就知道你会是这般反应。不过,你大可不必如此。娘家祖母既然要给你们送礼物,可不是为了庆贺谢家三表兄得了实职,仅仅只是想解你们的燃眉之急而已。她也是想着你们如今住得太远,来往宫禁并不方便,一家人也无法团聚,才想着给你们一座宅邸住着,免得让人挑出不是来。且我们王家就在宣平坊,日后那位姑母若起了心思为难你,祖母亦能及时出手不是?更何况,娘家祖母在宣平坊有座别院,每年夏秋都会住在那里消磨时光,离得近些,来往也便利许多。”
“……”李暇玉心中感念万分,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贵主为我们这些小辈考虑得这般周全,若是不欢欢喜喜地收下,倒是辜负了她的好意。日后我们必会越发尽心尽力地孝顺她,才能报答贵主的爱护之情。”真定大长公主待他们这般爱护,早已经超越了爱屋及乌,如此悉心地替他们打算,显然已经将他们当成了自家的子孙,倒教她想起了远在灵州的祖母柴氏。
“你明白便好。往后住得近了,也只需多陪着她说一说话便是了。”崔芝娘遂又催她看看另一份礼单,“这是我选的,提前让两位祖母看了,她们都说好。”礼单里都是些谢琰能用得着的珍贵药材,以及言明是李郡君亲自挑的两位管事娘子与十名侍婢。
李暇玉怔了怔,抬起眼,长叹一声:“还是芝娘懂我们的心思。”长辈赐,不可辞——王氏能够随意给三个儿子房中安排婢女,她们妯娌三人都无法拒绝。李郡君出于慈爱,给谢家送了仆婢,王氏又如何能拒绝呢?长辈赐下的人,便是平素规矩一些,一板一眼一些,王氏也不可能将她们都赶出去,或是完全不听任何劝解。如此倒是比她们暗暗安插人手更光明正大。
两位管事娘子与其说是意在协助管事,倒不如说更像是两位长辈所赐的傅母。一位显然是给她的,能够帮她理清楚京中各种盘根错节的高官世家,打理这些纷繁复杂的事务,同时也教导她身边信重的婢女与管事娘子,让她们能够早日独当一面;另一位定然是给小王氏的,帮她打理新宅邸的内务、处理人情往来,最重要的是看顾王氏。其余十名侍婢自然也是为了分到谢家各房,稳定家宅所用。
“眼下正是紧要的时刻,大意不得。”崔芝娘拍了拍她的手背,愉快地勾起嘴角,“谁不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呢?”
而后,她便将带来的“礼物”都留了下来,终于从无数礼单与帖子中解脱的李暇玉与李丹薇均松了口气。三人索性相约,一同说说笑笑地去青光观拜见观主。观主兴致好,给每个人都诊脉开了药方,叮嘱她们须得时刻谨记养生之术,不可大意。她们均满口答应下来,观主遂摇了摇首,笑而不语。
☆、第二百零五章 王氏之威
却说王氏靠着幼子谢琰终于一举得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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