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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风华录-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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症,又十分擅长调养。咱们便去求几个方子,好生将养身子。说不得哪一日,便能——”
毕竟孩子们在身边,她也便没有再说下去。更何况谢沧与谢泊已经并非稚童,连华娘都懂得一些事了,闻言都垂下头来只做不知。也只有染娘与谢澄依旧懵懵懂懂,都自顾自地顽耍着,完全不为所动。
李遐玉揉了揉谢沧与谢泊的小脑袋:“两个小机灵。”颜氏也微微颔首,但笑不语。
此时,牛车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妯娌二人便与孩子们一同下了牛车,前去王氏与小王氏身边。而在正院月洞门前相迎的,是位极为年轻的贵妇。她的打扮并不十分隆重,只是佩戴了几件轻便首饰罢了,穿得却十分暖和,隐约能瞧见小腹微微隆起的曲线。瞧着她的年纪与雍容贵气的举止,应当便是博陵崔氏那位真定大长公主的嫡孙女了。此外,三房的长孙王昉亦守候在旁边,笑道:“都是一家子亲戚,祖父与祖母说也不必分什么男客女客。姑母与兄嫂们便一同去内堂说话罢。”
“是呢,祖母接到帖子之后高兴得很,说是许多年不曾见姑母了,甚是想念。”崔氏也亲亲热热地过来扶王氏,却得了王氏微嗔:“你身子重,可须得小心些才是,只管顾念着自己便足够了。”
因小王氏与颜氏都尽孝心搀扶着她,李遐玉正好独自立在旁边,便自然而然地上前,把住崔氏的手臂:“有我扶着,阿家尽管放心就是了。”
崔氏微怔,而后浅笑起来,朝她眨了眨眼:“久闻定敏郡君的大名,却不想咱们居然还是亲戚。便是不叙亲戚,姑父收了谢家三表兄为弟子,也很该更亲近一些才是。”若是从王家论起来,她唤崔子竟为姑父;若是从崔家论起来,应当唤崔子竟从叔父。无论如何,确实是极为亲近的关系。
“确实如此。我们谢家初来乍到,尚不熟悉长安,本便应当多亲近王家与崔家。原本我还想着,日后若能在宴饮中遇见你,心中也不至于紧张忐忑。如今见你身子重,倒是应该好好调养要紧了。”感受到对方的善意,自然需要回报更多的善意,彼此方能继续相交,甚至成为闺中之友。
“我如今身子并不算重,也时常出入宴饮中。便是我不能出门,还有祖母呢。改日再带着你去一趟崔家,娘家祖母与阿娘早便对你十分好奇了,想来也定会喜欢你这般率直的性情。日后,你们便只管跟着祖母,或我娘家祖母与阿娘。旁人便是想为难你们,见到她们之后,应当也会知难而退了。”
“原本我们便打算明日去崔尚书府中拜会,看来改日须得让阿崔你来引见,也去真定大长公主府拜见贵主。”因着先帝嫡姊平阳昭公主早逝,余下的皆是庶姊妹,先帝几乎是一视同仁。不过,真定大长公主当年献上佛医与道医,治愈了文德皇后,而后又为还是晋王的圣人选了一位情投意合的王妃,情分自然与众不同。故而,如今这位大长公主一直是皇室中最为炙手可热的长辈,几位嫡长公主如长乐长公主、晋阳长公主、衡山长公主都时常来往,圣人亦对她十分尊重。
“既然定了明日,那我便给娘家去个帖子。想来娘家祖母应当会对姑父的弟子与声名赫赫的定敏郡君感到好奇。祖父祖母时常去尚书府小住,说不得刚离开尚书府呢——尚书府中毕竟比公主府热闹许多,大家凑在一起也欢喜。”
听见后头二人仿佛一见如故的亲热叙话,王氏斜了小王氏与颜氏一眼。二人都露出些许莫名来,似是不知阿家为何突然心情不佳。王氏只得将满腹气恼都闷在心中——这两个媳妇确实无处不好,却因很少出门交际的缘故,竟然让李氏趁机占据了上风。
那可是博陵崔氏出身的三房嫡长孙媳妇,本来应当由小王氏与她寒暄才是,适当的时候也能去真定大长公主跟前露一露脸——这个时候,王氏完全忘了,谢琰才是崔子竟的弟子,而李遐玉才是深受杜皇后信重的命妇的事实。比起远房亲戚,自然还是师徒之谊更为重要。
虽说已经数十年不见,但三房两位长辈依旧表现得十分亲切慈祥。明明不过是隔房的族侄女,却犹如亲侄女似的,待王氏与谢家众人皆很是和善。他们这般的态度,王氏亦是十分受用,将此归结于她的两个儿子都已出仕,陈郡谢氏有再起之势。想到此处,似乎连他们当初违逆她,一个投军一个考明经,也没有那般令人郁怒难当了。毕竟,他们早一年出仕,她便早一年扬眉吐气,在娘家人跟前也能直得起腰来。
不过,小王氏与李遐玉却觉得,两位长辈这般和蔼,都是因他们确实性情平和之故。便是谢家无人出仕,上门来拜访,他们亦会是同样的态度。这不谋而合的妯娌二人瞬间便交换了神色:既然王家三房与谢家渊源如此深厚,为人品性极佳,阖家平安喜乐,就更应当与他们多来往了。平日里便是打醮上香这样的事,都可同进同出,也更容易亲近起来。既是如此,那么换宅邸的时候,说不得便可从宣平坊附近去找一找。
另一头,谢璞、谢玙与谢琰也与三房长孙王昉相谈甚欢。王昉有意通过贡举出仕,对只顾着闭门读书的谢玙亦是十分热心。谢琰又提了自家的小舅郎李遐龄几句,他遂立即知情知意地答应为他们二人引见一些文士友人,也可带着他们一起去参加文会。
一日时光转瞬即逝,王家觉得谢家风度犹存,自家女婿的眼光不错,谢家觉得王家平易近人,日后确实应该密切往来——端的是宾主尽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博陵崔氏
在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谢家的牛车缓缓地驶入了崔尚书府所在的胜业坊。一丝彻骨的寒风自谢泊身侧钻入车内,倒是令温暖得令人有些醺醺然的气氛为之一振。原本正闭目养神的李遐玉张开双目,朝着皱眉的谢沧温和一笑:“车内太暖和了,散一散炭火气也好。二郎,可瞧见什么了?”
谢泊有些犹疑地往外再瞧了瞧,摇了摇首:“叔母,胜业坊的行人真少。”
顺着他撩起的门帘缝隙看去,外头除了匆匆来去的车马之外,确实显得格外寂静。“许是因大雪天气的缘故,不适合出门罢。既是如此,别坐在风口,赶紧过来烤烤火,免得受了风寒。”李遐玉笑着道。坐在她身侧的几个小家伙原本还对外面的风景充满了兴趣,如今也兴致缺缺地倚过来,围在炭炉旁边。
与谢家所在的热闹喧嚣的延康坊相比,或者与王家三房所在的平和静谧的宣平坊相较,聚集着权贵世家的胜业坊处处宅门森严,高大的乌头门内戟架林立,令人不由自主地便被其气势所震慑压制。小家伙们自然对这些或古朴或华丽的宅邸毫无兴趣,亦不知这些宅第里住着何等叱咤风云的人物。他们只知道——胜业坊景致不好,感觉也不讨人喜欢。
牛车终于缓缓行至空落落的崔府门前。博陵崔氏二房嫡脉早便过了门庭若市的时候,因崔尚书素来不喜应酬之故,纵是如今满门服紫服绯高官,又出了崔子竟这位天子亲信,也无人胆敢随意前来攀扯冒犯。便是有心想要攀附的人也须得掂量一二,免得因太过热切反倒是惹得崔氏的高官们不悦。故而,除了宴饮的时候之外,崔府外头通常安静得很。
守候于阍室中的仆从快步而出,将谢家的车马引向侧门。越过夹杂在中路与西路中间的甬道后,牛车这才徐徐停在内院月洞门前。谢琰、谢玙下了马车,就见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并肩过来相迎。他们的年纪应当与谢璞夫妇相差无几,应该正是崔家嫡长孙崔笃与其妻郑氏。
此时,小王氏与颜氏也搀扶着王氏自牛车上缓步而下。而李遐玉带领着一群小家伙跟在后头。王氏有意不教她再夺了风头,便示意小王氏上前寒暄。她在这一路上已经叮嘱了长媳与侄媳许多话,两人都连声答应了。此时,小王氏自是不能违逆她的意思,于是微微笑着上前把住郑氏的手臂,轻声细语起来。
李遐玉倒是并不在意,原本长嫂是宗妇,便该上前说话才是。上回她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亦不想让王家觉得谢家不擅长交际罢了。她轻声地提示着让孩子们上前见礼,于是,小家伙们都很乖巧地过去行礼。崔笃与郑氏笑得十分和蔼,给了他们见面礼。单从价值上看,这些见面礼倒并无什么贵贱远近之分,很是公平公正——王氏很满意地轻轻颔了颔首。
彼此互相见礼之后,崔笃夫妇便带着谢家众人往正院内堂而去。一边缓步慢行,崔笃一边回首笑道:“昔年祖父便觉得与谢郎君颇有缘分,对谢郎君亦是十分欣赏。我记得咱们还曾见过好几面,一同赶赴宴饮,你的经历也令我们这些长年待在长安之人深感佩服。没想到,如今谢郎君竟成了叔父的弟子,从今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崔尚书对我有举荐提拔之恩,我与博陵崔氏的缘分确实早在灵州时便结了下来。”谢琰微微一笑。因着今日拜会崔家之故,他此前曾与李遐玉讨论过当年的诸事,并将一直追随他的那些亲信部曲都叫来询问了一番。“拜子竟先生为师,亦是机缘巧合,也足可见咱们之间的渊源深厚。崔尚书一直是十分令我尊重的长辈,日后或许也会经常前来请教于崔公。毕竟,先生如今身在幽州,鞭长莫及。想来,先生应当也希望我多向崔公讨教才是。”
闻言,崔笃却挑起眉,勾着嘴角:“你有所不知,祖父与叔父之间的关系别扭得很。两人因叔父当年自作主张出京任外官之故,已有十年不曾通信了,都是叔祖父从中转圜传话。祖父接到你的帖子之后,还嚷嚷着叔父实在是太狡猾,将他看中的人抢了去。若是你来向祖父讨教,说不得他会故意不理会你——又或许,他会眉开眼笑地指点你,然后让叔祖父写信去幽州,向叔父炫耀。”他丝毫不介意道出崔家父子之间奇异而又深厚的感情关系,眉眼间充满了笑意,显然觉得这是家中的乐趣。
谢琰怔了怔,苦笑道:“那我或许会接到师父的斥责?”他从未想过,崔家父子竟是这样相处的。虽并不记得崔尚书的面容,却依稀觉得他应该是位严谨且稳重的长辈,而自家子竟先生自是狂士脾性。想来,性情如此迥异,父子之间有些不合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作为晚辈,却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了。毕竟,他们都是他尊重的长辈。
“不必理会,该做什么便做就是。”崔笃接道,“谁说得对我们就听谁的。至于他们俩斗气,便由得他们去罢。连祖母都不放在心上,我们又何必替他们担忧?何况,我阿爷也常说,父子之间的相处之道有许多种,或许他们就适合这一种。而且,祖父神色大变也是相当罕见的事,也该时不时让他发发脾气不是?有叔父在前头顶着,我们也好歹能松快些。”
“……”谢家堂兄弟二人顿时无言以对,突然觉得印象中高处云端的博陵崔氏仿佛也不是那般高处不胜寒了。
“说来,今日并非休沐,崔尚书与两位世父并不在罢。”谢琰又道。因着弘文馆事务渐渐繁重,谢璞也并未告假前来。何况,因拜访崔家而特地告假,若让崔尚书得知,恐怕也会觉得他疏于公务却只想着攀附,对他印象不佳。故而,谢琰便以崔家重文为由,将本不愿再出门的谢玙带了过来。他这位二兄最缺的便是见识气度,多往这些煊赫的高门世家走一走,也能开阔眼界。
“祖父说过,他虽然不休沐,却会尽量早些归家,命我务必要将你们多留些时刻,也好见上一面。”崔笃回道,“阿爷与二叔父也极想见一见你,顺带问一问你幽州的情景。祖父虽嘴上不说,但对四叔父亦是十分关心。当然,他们最好奇的便是薛延陀那一战了,少不得让你——与定敏郡君讲述一番。”
谢琰在给崔尚书的帖子中说明了“离魂之症”一事,亦道出自己隐瞒母亲不欲她忧心的想法。崔敦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他的娘子——定敏郡君这位接连得到先帝与当今圣人夸赞的巾帼英豪。当然,不仅仅是博陵崔氏家的郎君们好奇,娘子们对谢琰夫妇二人则更是充满了各种期待。一则只因崔子竟居然收了弟子,想瞧瞧他的眼光如何;二则凉州都督李袭誉阵前戕害同袍一事亦是震惊长安,受害者正是谢琰,而复仇者则是定敏郡君;三则这位定敏郡君如今是最得杜皇后信重的外命妇,且几乎从未参加过京中的宴饮,很是神秘。
待谢家人来到崔家的内堂之中,却发现坐于榻席主位上的并不仅仅是崔尚书夫人郑夫人,真定大长公主竟然也赫然并坐。郑夫人面容恬淡,性情端静,笑容淡然,令人望之便不自禁心生好感;真定大长公主则雍容华丽,浅笑之时亦带着几分疏懒的锐利,仿佛能瞬间看透任何一人的伪装面目。
便是不算品级与身份,谢家亦皆是晚辈,须得按照国礼与家礼见过这两位贵妇。王氏挺直脊背,看上去很是淡定从容地与她们谈笑着。虽然有些话题她接得实在艰难,郑夫人与真定大长公主却皆非刻意为难人的性情,很快便将话题转到谢家一群孙儿孙女们身上。于是,王氏的紧张尴尬这才缓解了一些,便笑着说起了孩子们的趣事。崔家与谢家的晚辈女眷们笑容晏晏地时不时补上几句,欢声笑语倒也始终不断。
屏风隔开的另一侧,崔家兄弟几人与谢琰、谢玙亦是谈笑风生。虽说谢玙有些迂腐,见解也并不深,但好歹熟读诗书,引经据典亦是十分熟稔。谢琰在幽州时也被师父狠狠地塞着看了好些书,亦是隐约将年幼时博览群书的记忆想了起来,不仅能妙语连珠地接上,谈天说地亦更是开阔几分。崔家兄弟本来便对他颇为佩服,如今更是连连赞叹,等不及父祖辈们归来,便又问起了幽州以及薛延陀诸事。
不多时,崔家的孩子们也都过来了,与小客人们坐在边上顽耍起来。主客之间并不避讳什么,这也是显得极为亲近,算是自家人往来的意思了。
“说起来,若是早知道谢家都在长安,前些时候便应该给你们发帖子,邀你们来饮宴才是。”真定大长公主的媳妇李氏,同时也是王家三房嫡长孙媳崔氏之母。她瞧着便是长袖善舞的性情,神采飞扬:“如今谢三郎回到长安,又得了圣人召见,想来圣人与子竟都不舍得将他放回灵州去。既要留在长安,少不得便应该多认识些人才好,饮宴亦是多多益善。”
众人皆点头称是。王氏虽是素来自视甚高,此时面对名列五姓七家之首的博陵崔氏,也不由得谦逊几分:“初来乍到,实在不了解长安饮宴的规矩。日后恐怕还须得烦劳贵主与郑夫人引见一二了。”
“这倒是无妨。”郑夫人笑道,“如今咱们是亲戚,相互提携亦是应该的。”两人互相有礼有节地谦让几句,令王氏顿时觉得博陵崔氏似乎也对陈郡谢氏有些刮目相看了。她并未注意到,真定大长公主慵懒地靠在隐囊上,已有好些时候不曾言语,倒是颇有些感兴趣地打量着坐在最下首的李暇玉,看她带着小家伙们顽耍。
☆、第一百八十章 崔家善意
因着李暇玉是谢家的幼子媳妇,论辈分算是最低,按礼仪而言也不该随意插话,故而她只能微微笑着在角落里垂眸静听。崔家女眷虽有心想引着她多说几句,王氏却几乎刻意不给她们彼此叙话的机会。且这位阿家事先叮嘱过,不许小王氏与颜氏将话题接给她,借着她年轻为由刻意冷落她几分,让她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她便生生地成了这场谈笑的边缘人物,只能正襟危坐,勾唇浅笑罢了。
幸而,她坐的角落离孩子们较近,索然无趣之下,她便时不时地侧首瞧他们正在顽什么。不知不觉间,她便不再关注两家女眷们究竟在说笑些什么,坐席离孩子们越来越近。若非时时关注她之人,大概也瞧不出她正不动声色地缓缓挪动。而且,仔细论起来,她也并未移出多少距离,当然也不至于令人觉得失礼,只是能够更方便她围观小家伙们顽耍而已。
因着陪伴染娘与义阳小公主之故,李暇玉素来对孩子颇有耐性,偶尔也会生出些许童心。见孩子们忙着顽斗草,有胜有败,胜者难掩喜色,败者则苦着小脸,实在有些可怜,便时不时替落败的小家伙挑几根看起来格外结实的草茎,助他们一臂之力。原本胜出的孩子还有些不满,但见她不分彼此都会相帮,而且挑草茎的眼光十分独到,便缠着她问起了经验。
她扫了身侧的女眷们一眼,便低声说起来。小家伙们听得连连点头,按她所言的选出草茎继续“斗”起来,胜者越发兴奋无比,而败者亦是绝不服输。不自觉地,他们也离这位亲切的年轻长辈越来越近,几乎是围在她身边了。
真定大长公主饶有兴致地瞧着他们,忽而勾起嘴角笑道:“定敏郡君果然颇有孩子缘。怪不得听说义阳如今都离不开你了。若没有你陪伴,这孩子恐怕也不会日益康健起来,前些日子看着可真教人担心得很。如今她饮食就寝可好些了?”
“回贵主,小公主的寝食作息已经渐渐恢复过来了。”李暇玉回首,眉眼弯弯地行了拜礼,方应道,“若知道长辈们都惦念着她,她还不知该有多欢喜呢。近来圣人与皇后殿下也觉着放心许多,御医也开了些调养的方子。只不过,宫中玩伴到底少了些,故而儿才日日进宫与她作伴。”
“她就是舍不得圣人与皇后,所以一直不愿出宫来。不然,何愁没有玩伴呢?”真定大长公主一叹,难掩怜惜与慈爱之情,“在东宫时,她还时常跟着皇后出来宴饮,搬入太极宫之后,反倒是——如今也是诸事繁杂,她小小年纪却是个早熟的孩子,想来亦是有所察觉罢。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更令人心疼呢。”
说起义阳小公主,李遐玉难免也带出几分真情实意来,掩去心中盘亘不去的阴霾:“她年纪尚幼,合该天真烂漫,确实不应承受那些……”因崔家众人都是可信之人,又有郑夫人与贵主在场,她便含含糊糊地透了一两分,而后又道:“不过,圣人与皇后殿下想来也早有决断,日后绝不会教她受什么委屈的。”
“谁敢让义阳受委屈呢?我这作姑祖母的也饶不过他们。”真定大长公主的神色越发亲切几分,言语中也更多了些许随意:“好孩子,改日若是你能带着义阳出来赴宴,我定要将压箱底的东西赏给你!长乐她们几个也正盼着呢,到时候定也少不得给你道谢。如今圣人只得了这么一个闺女,一群姑祖母与姑母,谁见着她不欢喜?谁不想宠她?只是苦无机会罢了。你若是能让我们得了机会,谁不会念着你的好?”
闻言,李暇玉抿唇一笑:“那儿倒是沾了小公主的光了——其实前两日小公主便答应皇后殿下,时不时出宫顽耍,就等着过两日长乐长公主的饮宴呢。”再过几天,嫁入长孙家的嫡长公主长乐长公主便要办一次赏春雪的饮宴,宫中早便接到了帖子,义阳小公主出行诸事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大善。”真定大长公主笑起来,又招手道,“来,来,坐到我跟前来,让我好生瞧一瞧。”她这般兴致好,也令崔谢二家其他正在笑谈的女眷们不由自主地便暂时止住了话题,纷纷瞧了过去。这位贵主绝非喜好攀附吹捧的性子,常年深居简出,若要得她另眼相看并不容易。除了自家儿媳与孙女,以及尚书府的亲眷们之外,上一位能令她开怀笑起来的女眷,后来便成了自家人——那便是崔子竟续娶的王夫人。
虽不知为何得了这位贵主的另眼相看,李暇玉却也毫不犹疑地起身,缓步行过去,而后跪坐在榻边。她的举止间既有门阀世家传承的优雅,又带着一种天然的贵气,与或许源自性情与经历的洒脱利落。她的一举一动皆看在真定大长公主眼中,神色略微动了动,却并未多言,只是温声问了她不少骑射之事,言语中俨然将她当成了自家后辈般看待。
眼见着郑夫人淡笑着加入到真定大长公主与李遐玉的笑谈之中,说的也皆是寻常世家女子并不熟悉的骑射以及灵州的风土人情,王氏心中郁怒不已。她完全不懂骑射与灵州之事,便是想插话也插不进去。然而,无论再如何愤怒不快,她亦只得将心思尽数藏起来——怎么算,这幼子媳妇也是谢家之人,自然不能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不和与矛盾来。
便是如此,她也完全无法理解,为何王家与崔家皆会对这寒门之女刮目相看。难不成,就因为她是正四品的御封诰命?且先帝还给她赐了封号?难不成,就因为她得了杜皇后的看重,能够日日入宫?
王氏虽然从未涉入过官家内眷间的交际,但绝非愚笨之人。然而,出于对这位寒门媳妇的偏见,她却始终不愿意承认她如今的地位究竟有多重要。她对陈郡谢氏的复兴,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或者说,自从幼子归来之后,她便觉得一切都能回归正途了——她不必再仰望这位儿媳妇,也不必因可能需要仰仗她而退让。毕竟,儿媳妇能做的事,儿子能做得更多更好。她也很快便要请封诰命了,到时候无论是身份与品阶,都能制住这个寒门之妇,她还能凭借什么在陈郡谢氏立身?
也因此之故,她急于让长媳与侄媳取代李遐玉的地位,将京中的内眷交际都揽过来。当陈郡谢氏完全不需要这个寒门妇的时候,她自然会替幼子做出更适合的选择——譬如,博陵崔氏——已有师徒之谊,若能联姻,关系岂不是更加稳固?
却不曾想,博陵崔氏的女眷却依旧对这寒门女子刮目相看——听起来,果然是看在宫中杜皇后的情面上了!不过,早便听闻杜皇后重病卧床,想来也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后宫换主,李氏还能有什么依凭?
这般想着,王氏才能勾起嘴角,也流露出一丝笑意,不咸不淡地夸了李遐玉一两句。
坐在她身侧的小王氏微微蹙起眉,心中长叹:或许阿家以为她掩饰得很好,但崔家内眷都是些什么人?她们在交际中惯于察言观色,更惯于言语交锋,肯定早便瞧出来阿家打压弟妇的心思了!而今真定大长公主与郑夫人都夸赞弟妇,显然便是明晃晃的暗示——崔家与谢家结交,看的都是谢三郎与子竟先生的面子,同时看的是宫中皇后殿下与义阳公主的面子,而非陈郡谢氏。即使阿家心中还有什么别的打算,一定也不可能如愿!
颜氏则不动声色地轻轻扯了扯小王氏的袖子,朝着她摇了摇首。她们一个是王氏的娘家侄女,一个多年侍奉在王氏身边,自然十分了解王氏的性情与打算。只不过,王氏若没有真正说透此事,她们也不好随意向他人提起,甚至连自家夫君亦不能说,毕竟无凭无据。或许,只能通过暗示李遐玉,让她再防范几分了。
而后,崔谢两家的内眷再度说笑起来。每人都带着笑意问了灵州、陈州等地的风情,又提起了长安的风俗。无论是长辈或是晚辈,皆是言笑晏晏,每人似乎都格外惬意畅快,当真犹如许久不见的亲眷那般。
谢家人留在崔家用过午食之后,下午又在崔府园子中游乐了一番。及夜色渐深,谢琰正待要告辞的时候,崔尚书、崔驸马及子竟先生的兄长们正巧归家了,并且竟将谢璞也带了过来。于是,郎君们便前往外院正堂饮宴,女眷们继续留在正院内堂之中。
行宴后,仆婢有条不紊地将食案撤去,郑夫人与真定大长公主起身邀王氏出门走一走。就在此时,一位仆从立在门边,禀报道:“阿郎说,想请定敏郡君前去外院,说一说当年薛延陀的战事。”
“这……”王氏有些犹豫,郑夫人却握住她的手笑道:“这又有何不可?咱们都是自家亲戚,就当作长辈见一见晚辈就是了,不需拘泥什么礼节。而且,我家几个小郎、女娘也想听听呢,就让他们陪着去就是了。”她所说的,是崔家的重孙一辈,年长的比谢沧还大几岁,已经是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与小荷绽露的小娘子了。
王氏便很是勉强地微微颔首,李遐玉遂躬身向她行了拜礼,又向郑夫人与真定大长公主行礼,这才转身离开。崔家的小郎君小娘子们也随上去,脚步间竟是带着几分急切之色,仿佛正应了郑夫人方才的话。
王氏无法想象在这种一等一的世家当中,竟有小郎君与小娘子会对血腥的战事感兴趣,笑意越发微妙几分。她自是不知,巾帼英豪平阳昭公主当年在皇室当中的地位,更不知博陵崔氏血脉中一直对“武”兴趣盎然。崔尚书虽是不折不扣的文臣,从未领军作战过,却也曾任灵州大都督,更是熟悉边塞战场胡情,数度临危受命前往漠北斡旋谈判。且,他可是堂堂兵部尚书,家中自然也尚武。
一日下来,又是宾客皆欢。直至坊门即将关闭,崔尚书还舍不得将谢琰放走,便索性让郑夫人安排谢家暂住一晚。第二日,谢家离开的时候,真定大长公主又吩咐贴身侍婢给李遐玉送了一张名单与大长公主府的帖子,名单上面罗列着她所熟识的佛医与道医。
当年文德皇后病重,长乐长公主与晋阳长公主亦是病弱体虚,正是这位贵主举荐了大批佛家与道家的名医,给她们悉心调养,方使她们母女渐渐好转。故而,她所列出的名单,给出的帖子,可谓是集大唐名医之力,来调养谢琰的暗伤了。李遐玉接到这一份珍贵的善意之后,心中的感激之情自是无以言表。
☆、第一百八十一章 暗伤复发
夜半时分,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睡的谢琰终究不愿再躺在床上,忍受细细密密无休无止的头疼。起身时,他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身侧,首次有些庆幸今夜李遐玉并不在家,而是去了宫中陪伴义阳小公主。否则,若是让她发现自己头疼发作,不知该有多担忧。其实,这暗伤一直断断续续,时不时便会复发,不过是他平素掩饰得很妥当,才并未教她发现任何端倪而已。
子竟先生给他的崔家部曲早已经带着他的亲信去南山寻找药王的踪迹,因时日尚短,至今尚无消息传回来。无法寻得药王,最近又有许多故交亲戚需要拜访,时不时宫中圣人还会传召,也没有机会去寻其他医者诊治。故而,元娘若是得知此事又有何益?只能让她平白焦急难过罢了。
想到此,谢琰亦有些淡淡的失落。他当然也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度过一段时日,也希望他们夫妇二人能够在暗夜中相守纠缠、缱绻厮磨。然而相认之后,各种各样的事便接踵而来,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刻实在太少。虽说如今能够成日陪伴女儿,但他依然渴望他的阿玉——毕竟,他们分别得实在太久了。
或许,再过数日,待那位义阳小公主彻底转好之后,阿玉便能回到他与染娘身边了。谢琰有些心不在焉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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