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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旧情郎-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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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明雪比较怕这位堂兄。这位堂兄和堂姊不一样,堂兄是天子,自来高高在上,俯视他们一众宗亲。如李明雪这般身份的,昔年都没机会见过几次天子。她见到李玉,实在是茫然无措。
  江唯言也很拘谨。他前次才被李玉那般说了,那般罚了。今次他带着郁鹿戳到了李玉眼皮下……江唯言低头,他素来不怎么有忠诚这种品质。但是时人忠君思想深入骨髓,江唯言每见李玉一次,便自我羞愧一次。
  郁鹿非常不认生地坐在李玉怀中,看到江唯言和李明雪,立刻咯咯笑起来打招呼。
  李玉淡看江唯言,微啧:“江爱卿也来这边了?朕以为你迫不及待地归隐,如今如愿以偿,当是心满意足。看你如今似是不满足。怎么,你昔日结仇无数的后遗症已经发作了?追杀你的人太多,你应付不了。所以回来求助了?”
  江唯言轻声:“罪臣惭愧。”
  郁鹿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这个舅舅之前不怎么说话,但是说起话来,好能说呀。郁鹿小朋友贫瘠的词汇,应付不了李玉这么长的嘲讽。他傻乎乎地仰头,睫毛颤抖,看李玉平静冷清的侧脸。
  李玉写了几个字,语气仍淡淡的:“想挟呦呦以令皎皎?被朕撞破了,心难安吧?你也知道朕不信任你,就想去皎皎身边。江爱卿,你什么贡献也没做出,什么好处也没提供。旧日恩怨能供你消耗多少次?就算皎皎同意,来求朕,朕也不会给你解药,让你恢复武功如初。”
  江唯言羞愧无比,被李明雪轻轻握住手。李明雪懵懂,她也如郁鹿一样发现天子特别能说,能说会道。她不敢开口,怕越添越乱。
  江唯言道:“臣……陛下需要臣做什么,臣自会去做。臣只想陛下请御医,看看翁主的身体。”
  李玉不意外,扯了扯嘴角:“江爱卿还是如此功利,所以朕的说法还是同一个,朕不信你。天下能人众多,朕不用不信的人。你不信,朕便不用你。江爱卿且等等吧。”
  江唯言无言以对。
  李明雪怯生生:“堂兄……”
  李玉温声:“你父逼宫,一众兄妹现还在洛阳禁闭中。你最好还是不要提醒朕吧。”
  李明雪的智力让她不足以听懂李玉挤兑威胁的话,但是江唯言听得懂。江唯言按住李明雪的手,摇头示意李明雪莫要开口。
  李玉再没有给两人时间,因下一个人在门外等着陛下召见。李玉挥挥手,皮笑肉不笑的中常侍便来毕恭毕敬地请江唯言二人出去。江唯言失落地带着李明雪出去,站在雨后新檐下出神。
  他想他必须拿回“信”这种东西,才能重回李玉眼底,心愿有成吧。
  信啊……
  青年怅然,他昔日做杀手的时候,是要完全抛弃这种品质的。后来几经易主,主公也没要求过他的品格。然李玉不一样,李玉是天子,李玉手里可用的人才太多了。江唯言想在李玉跟前拼条路,他就得把他丢掉的东西重新拾回来。
  江唯言轻轻失笑,手盖住了脸。
  李明雪仰头:“江哥哥,你别难过。我堂兄是天子,他谁都不喜欢,也不稀罕。他好厉害的,我也好怕他……但是我们不要做坏事,他应该不会找我们麻烦的。”
  江唯言低声:“明雪,我想做个好人……你觉得呢?”
  灯笼红光下,女孩儿面容细雪般柔美。她睁大了眼,秋水般的眼中水波荡漾:“真的么?那太好了!”
  她兴奋得小跳了一下,沿着长廊要跑出去,被江唯言拽住手拖回来。李明雪认真严肃道:“江哥哥你要改邪归正,我们一定要好好计划。江哥哥你放开我啦,我要去写计划,我要监督你。”
  “江哥哥,你看院子有叶子没扫。我们要做好人,就从扫院子开始吧。”
  江唯言:“……”
  他被李明雪逗得“噗嗤”乐出声,一腔惆怅自唾被打散。他再被女孩儿催促好几次,只能笑着去拿扫帚扫落叶。李明雪也跑过来帮忙,还絮絮叨叨要做许多好事。她碎碎念不住,低着头努力记忆,江唯言乐不住,心中又微敞。
  他想明雪这么乖,确实是真心想做好事当好人吧。跟着他被喊打喊杀,于明雪来说必然十分困惑。
  庭院灯火葳蕤,灯笼的光在风中摇曳,照在来往人的脚下。江唯言抬目,与进院子的一官员对视。官员匪夷所思地看着扫院子的两人,难以理解大晚上的,扫什么院子啊。江唯言心情好,微乐道:“陛下在屋舍中接见官员,大概需要一刻钟时辰,请稍等。”
  官员茫然地点了点头,在院中候着了。一会儿中常侍出来,诡异地看眼江唯言和李明雪蹲在院子里的花圃边给花浇水。中常侍以为李玉的讽刺刺激了这两人,心中同情,想江郎的心,未免太脆弱了吧?
  谁不被天子嘲讽几句,那代表天子根本不待见。比如昔日皇室宗亲……李玉就没说过一句难听的话,因为李玉根本连人都懒得见。
  中常侍摇摇头,张口吩咐侍女:“换盏新茶……”
  院中李明雪抬起小脸积极无比:“我去我去!”
  中常侍茫茫然答应,不解地看着青年和少女乐着离开。他使眼色吩咐人跟去看,自己迷茫地转身,继续回屋里伺候去了。
  这短短时间,李玉已经又见完了两拨人。天子他很忙,他不光要弄清楚河西现在的局面,他还要看洛阳发来的奏表。丞相坐镇洛阳,盯着南方的水患。但李玉天生是操心的命,军事政事一手抓,做天子做得兢兢业业,走到哪里,都不忘记自己的子民。
  郁鹿小朋友睡了一觉,醒来后,他舅舅还在用那种波澜不起的语调说话。
  李玉在跟人说新的事情——“博成君在河西的话,扮作凉国人去骚扰夏国边界的事情,就交给他了。他杨家自来和西域这边交情打得多,杨承不管凉国话还是西域话,都说得不错。杨家那样的事发生,他要将功补过。既已递诚,朕自要给他机会。”
  李玉写了手书,下面的臣子低头捧着圣旨出去了。
  夜漏声凉,凉风入帷。李玉揉了揉额头,他有些疲惫了。
  郁鹿小朋友喃喃:“为什么……”
  李玉这才发现怀里的小孩儿已经再次睡醒了。郁鹿小朋友说话说得不清楚,意思大概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但是李玉和他瞎猜了两句,居然听懂了郁鹿在“为什么”什么:“江爱卿此人命途多舛,为人不重诺,不守信。这样的人,徒有高超武艺,用起来也不顺手。杨爱卿则完全相反。很多时候,品性决定了一个人的上限。”
  “江爱卿需要打磨。他有所求,有所求便好。他无欲无求的时候朕不用他,当他有需要了,朕要磨一磨他这把刀。”
  郁鹿张大嘴,迷蒙无比。
  好半晌,小朋友才喃声:“舅舅,你好能说……你好会说话……”
  郁鹿幼小的生涯中,第一次接触这种厉害的人物。李玉刷新了他对世人的认知,让他知道原来有人这么受人崇敬,走到哪被供到哪儿,还总能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掉。
  郁鹿羡慕地看着李玉。如果他能像舅舅这么会说话,他阿母再折磨他的时候,他就不会只掉泪花说不出口了吧?
  一岁小孩儿说话并不能逻辑清楚,每个字都清晰吐出。郁鹿失落之余,加倍羡慕李玉这样的。
  李玉低头,揉一揉郁鹿的小脑袋。他温声:“你想不想成为像舅舅这样会说话的人?想不想舅舅教你?”
  “啊?可以么?”郁鹿兴奋,“要的!我也要像舅舅一样!这样我阿母再逼我吃饭的时候,我就能躲过去了!”
  小朋友精力旺盛,既不喜欢吃饭,也不喜欢睡觉。李玉微笑,郁鹿的志向如此之浅。
  李玉道:“那从明天起,看舅舅如何处理政事。你能保证一天不听得睡觉,不要吃要喝,不尿裤子,不被人逗笑,咱们就学成一半了。”
  郁鹿小朋友自信满满,又红着脸:“我不会睡着的!我才不会尿裤子……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众人放下心,原本以为天子性格寡凉,不容易带好小孩子。但谁让天子摊上的是郁鹿这样如此省心的小孩儿呢?郁鹿他不认生,跟谁都能笑得咯咯,随时能把父母忘到脑后。他心肠甜美如父,心思敏锐如母。这样的小孩儿,便是李玉这种冷性的人,也带得十分容易。
  最大的缺陷是郁鹿依然水土不服,依然精神恹恹,依然对这个陌生地方充满了恐惧。李玉便经常诱惑他,诱哄他,让郁鹿充满希望地觉得,等他见到了阿父阿母,就能回北冥去了。
  这个讨厌的地方,郁鹿小朋友一刻也不想多呆。
  李玉进入河西地段,开始接手河西军事的时候,林白那边的情况,已经糟到不行。之前为了帮雁莳脱身,林白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让自己成为了靶子。
  凉军的注意力放到了林白身上,目光灼灼。说实话,只要林白这个皇室嫡系子孙的身份在,谁会在意什么晋王,什么李玉呢?
  众军叫嚣着活捉林白,死死扣着林白,绝不能放过。雁莳期间带着一群小兵试图吸引凉军的注意力,不得成功。
  林白和杨婴东躲西藏,他们回了月沙河畔,救了被留在那里的百姓。将士们顶在前,护着百姓离开。凉军紧追不放,林白这边人越来越少,每日都在减少。
  到最后,只剩下了林白和杨婴二人。
  二人躲到村子烧了一半的土墙后,气喘吁吁,满面污渍。两人刚刚与敌绕了一路,最后一个小兵也死在了逃亡途上。现在两人坐在土墙后,知道凉军随时会来。
  他们毫无形象地狼狈坐地,面面相觑,忽而失笑。
  林白说:“我肯定不能被活捉。我身娇体弱可扛不住刑,被抓到了,指不定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出来了。我不能对不住我祖上……所以我只能去求死了。”
  他从怀里摸出了一直没舍得用的□□,慢悠悠道:“他们再过来的时候,我就去跟他们同归于尽!”
  杨婴笑了笑:“行吧。能走到这里,我也心满意足了。死就死吧。”
  两人靠肩而坐,月光照在身前三寸地上,清凉如雪。他们听到了将士追来的脚步声,仿佛又能看到满地尸体。静默中,两人形象全无,痴痴看着前方。
  林白忽而道:“你还记得你说的将仲子兮,无逾我墙么?”
  杨婴微笑。
  她面容浸在月光中,漫不经心道:“我现在想通啦。你是大魏皇长孙,我是凉国公主后嗣,我和你身份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那话实在没什么意思。”
  林白笑:“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他忽然侧身,凑过来,在杨婴惊诧的目光下,他手在她胸前一划。杨婴顾不上害羞,便先发现她身体无法动弹。她睁大眼,看林白忽然跃起,向外围搜寻他们的凉国将士冲去。
  烟雾燎烧,月色清寒青年袍袖飞扬,气势如虹,高声吼道:“来吧,我们一决胜负——”
  明月溶溶,沙漠成海,千军万马压境,吞噬青年身影。他冲入了敌军包围,□□包在怀。兵器撞击,宝刀在握。最后瞥过脸,林白与墙后一动不动的女郎撩一眼。
  轰——
  火舌吞没诸人。
  杨婴眼泪夺眶而出。她在心里疯狂喊:救他!救他!
  别死!别死!

☆、第126章 1。1。1

  火光照得人面发赤; 数位围绕林白缠斗的凉国人当即飞了出去。鲜血喷流,残肢断臂。他们发出惨烈的叫声; 杨婴听到他们那些凉国人的吼声:“撤退撤退!这个疯子!”
  杨婴还听到了火海深处青年的笑声。属于林白的那种清爽明澈的笑声。
  在这一瞬间,杨婴眼眶中砸落而下的泪更多。她大脑混乱; 深受震撼。她从不知道世上有人如林白这般; 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牺牲至此。她以为她已经见识到了,她到现在才发现差得远。
  世上怎有这样的人呢?活着很好,但有时候活着,却也不比死亡多高尚。
  而卑微如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突然间,一股热流涌变全身; 冲向大脑。一个呼吸间; 杨婴被点中的穴道一击; 她终于可以动弹了!
  杨婴被力道一冲; 差点跌在地上。
  应该趁这个机会逃走!
  杨婴心中想。
  那些凉国人要么惨叫着被擒入火海,要么叫着“抓住他”。他们无暇他顾; 根本来不及回头; 根本没有去检查土墙后是不是还藏着其他人。
  杨婴却不动。
  她一步也不动,只双眼含泪; 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火焰看。在这之前,她心中有可有可无的冲动; 例如如果发生意外,她可以用自己凉国后嗣的身份与魏国的秘密,交换活下去的机会。她也可用这些; 来交换林白。
  但是现在已经没用了。
  杨婴深深羞耻。当她看到林白这样做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他不会接受自己那样做了。他制造机会,希望她能趁机离开。杨婴却想,卑微如我,逃出去有什么意义?
  她心中更抱着一线希望。那□□包没有那般厉害,林白还有机会活着。一共就他们两个人,她要带他活下去。
  杨婴不动。
  却有人动。
  在这边凉国人被林白牵制的时候,也有人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杨婴眼看一个人从斜角对面的断壁后冲了出来,跑得快如残影,往远处沙漠跑去。
  凉国人回了神:“有人逃!快追!”
  有人犹豫看火:“那这个人……?”
  首领可惜道:“他已必死,我们给他应有的尊重吧。”
  由是一众凉国人骑马的骑马,奔跑的奔跑。他们吆喝着,往先前那人逃跑的方向浩浩荡荡地追去。最后一批凉**队离开此地,杨婴从矮墙后绕出,心急如焚地奔向大火。
  她不敢大声惹来追兵,只敢小声地捂着嘴喊:“林郎?林白?”
  只有火筚拨声,没有青年的回应。
  杨婴撕下一块布捂住口鼻,冲入了火海中。到处是呛鼻的烟,火过后哪里都是死去的尸体。有些形象可怖,临死前不知受了多大的折磨。杨婴的目光一掠而过,她手脚发软,焦灼地寻找着自己想要的人。
  她的目光定格在一片青袍,呼吸顿时停住——
  小半刻中,杨婴吃力地将林白拖拽了出来。她垂至腰际的长发沾上了火,火将头发烧焦。她的面容污脏,出来后就瘫跪在地上失去了全力。
  贵女清高形象皆无。
  杨婴扑过去,扑在青年身上。她疯狂地去擦他的脸,急迫地检查他的四肢是不是健全。林白生的多么俊俏,这种俊俏中透着秀丽。当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时,狼狈的美感,并不减几分。
  杨婴眼泪落下:“幸好你手脚没有残缺……”
  这得多大的幸运。
  她再颤着手去探他的呼吸,她摸不出来,一下子更为惊恐。女郎含着泪叫“林白”,林白不应,她拼命地想办法让自己冷静。她想到来到河西时看到的民间偏方用来救人的方法,便手握成拳,用力向青年胸口砸去。
  这一砸,青年没反应,杨婴自己几要脱力。
  然而不能脱。
  杨婴掉着眼泪,再握拳重重砸了几下。手下毫无反应的身体在某一刻抖了下,青年身子微躬,咳嗽一声出。他睁了眼睛,眼神无光地扫了如疯婆子般又哭又笑的杨婴一眼,重新晕了过去。
  杨婴不在乎他又失去了神志,她心中惊喜他有了呼吸。
  她扑倒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抱起搂在怀中。她毫不讲究地脸贴上青年的脸,感受到林白微弱的呼吸,杨婴喜极而泣:“我就知道你不会死……我就知道你会活着!”
  “你光风霁月,就算死,也不会让自己形象全无,缺胳膊少腿。”
  “我一定要救你……林白,我一定救你!”
  杨婴想起来此境危险,不得久留,先前离去的凉**队不知什么时候便会重新回来。当务之急,杨婴站起来,费劲地将林白背了起来。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压得杨婴双股战战,跌跪下去。
  林白跟着跌倒,散落的发,垂到杨婴脖颈上,落到她视线中。那是一片乌浓的黑色,如瀑布般。
  杨婴咬牙,她撕不开布条,于是用牙齿去咬。她生生咬下了一长条布,将林白绑在了自己肩上。女郎深吸好几口气,才咬着牙,重新站了起来。
  杨婴背着比自己重几十斤的男子,步伐艰难地前行。走了两步就气喘吁吁,就差点把人重新摔下去。这样的行速,在遍是凉军的河西地域,被追上太容易了。
  然而再容易,也要搏一把。
  杨婴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沙漠,看向地平线。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流过额头鼻梁,落在唇边一派酸涩。杨婴踽踽中,吃力地想——
  “我一定要救林白!一定要救!”
  “他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他应该活下去。”
  她陡然有求遍满天神佛的冲动:“让他活下去,让我代他!”
  “让他风华满目,让我身陷囹圄!”
  她在沙漠中行走,脑中混乱,想到了好多过往。她想到第一次见面隔着车窗与林白擦肩一刻,再想到长公主婚宴上两人真正的交锋;然后是他在她兄长追杀她时救她,还去牢中看她,陪她喝酒;最后任劳任怨地往身上惹了她这尊麻烦,之后再和她牵扯不清。
  原本可以不这样的。
  林白是那样俊朗多采的人,笑如火树银花,回头看人时,他周身散发着白光。满满的意气,满满的风采,如少年般干净通透。
  他深陷那样的地方,皇位,身份,皆与他擦肩而过,如落花般沿水流远,再不回头。林白却不失落,不自唾,依然积极向上,如松如竹。
  杨婴抹把眼中的泪,再次让自己坚定下来。她从林白身上学到的坚韧品质,足够她扛下去,在这次追杀中往下走。
  日日夜夜,时时刻刻。
  夏之夜,星辰散落天边,银河璀璨,光耀大地。沙漠成丘,高升又低落,狐狸站在沙丘上,俯视那艰难行走的女郎。
  凉国人没那般好打发,他们走了回头路,检查尸体时,立刻发现林白的尸体不见了。皇长孙的身份让凉国人不敢大意,当即派人沿路追踪。
  杨婴一直是靠腿走。此地荒芜,被两国人圈为自己的地盘,能逃的河西民众早就逃了。杨婴一匹代步工具如骆驼也寻不到,她顶多能多多动脑,绕着路走,让凉国人没那么容易追来。
  就是这样,在第二天晌午,烈日当头,数马包围了没有力气的杨婴。杨婴抱着林白坐在地上,面容苍白地看着四方追来的兵马。
  她惨烈而笑,汗流浃背,颤抖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凉国人怒吼:“挺能跑的啊,你再逃呀!有本事跑出沙漠啊!”
  “臭娘皮子!”
  一把银枪在日光下发着光,持枪的人挥砍向下,向林白削去。杨婴发着抖,将林白紧紧抱在怀中。她挡了那刺来的□□,枪头钻入肩骨,疼得杨婴咬唇忍住尖叫,肩膀一片血红,生疼发麻。
  凉国人哈哈大笑:“保护他?你这小情儿还挺倔的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扛到什么时候!”
  一马鞭从后挥落,顺着颈椎,一路砸到腰腹。马鞭在空气中甩出一声响亮巨响,抽打在杨婴身上,杨婴整个后背火辣辣得疼。这种痛,让她差点晕过去。
  且马鞭甩后,被打的地方立刻开始肿起。
  杨婴的汗水落下,紧紧咬住唇。
  她别无其它的优良品质,只有偶尔的执念深刻,让她紧抓不放。曾经是活下去的希望,而今是怀中的青年林白。
  水滴落在眼睛上,林白眼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他睫毛颤抖,努力想睁开眼,忍得额头渗汗。
  周围嘲弄笑声更加剧烈,马鞭子再甩下第二次——
  忽然,大地上传来剧烈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围绕而来。凉国人还围着这一男一女嘲笑,对他们羞辱,折磨。铺盖而来的敌人高喝声打乱了他们的节奏,凉国人匆匆回头,看到有黑潮般的兵马冲下沙丘,向己方杀来。他们一下子惊慌——
  “什么人?怎这么多?魏国增兵了?!”
  双方交手,开始打起来时,他们才认出:“是夏国兵马!夏国人!”
  意外打得诸人措手不及:“夏国人怎么会派兵?他们添什么乱?”
  “夏国是要援助大魏,跟我凉国开战么?”
  缠斗中,有一个青年边杀边喊:“三妹!三妹!”
  杨婴周身火烧般疼痛,她强忍着不倒下。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她看到了自己的二哥杨承也在这批军队中。
  她不光看到杨承,逆着光,她还看到了长公主李皎与她的驸马郁明,二人立在沙丘上,俯望着丘下的战斗。
  沙丘上长身玉立的李皎裙裾飞扬,依然皓皓然如孤山冷月。她冷淡地打量着这场她挑起来的战斗,心中琢磨着她和赫连平的计划。他们将夏国人引入这场战斗,好让赫连平还她一个人情。之后如无意外,她将作为质子去夏国,帮助赫连平。
  郁明放下他肩上背着的刀,面无表情地将刀挥出刀鞘。他从高处飞跃而下,冲入战乱中。“望山明”再次崭露头角,凉国人惨叫着往外围跌——
  杨婴怀抱着林白,在看到郁明英姿勃发时,看到李皎淡然侧身时,她终于松了口气。她放心地晕了过去,博成君杨承在厮杀中,终于走到了杨婴面前。他绷着脸跪下,无视身旁的乱向,小心翼翼地去看杨婴。
  沙丘另一方,再冲出了一队兵马。
  李皎诧异地侧头去看,认出了这是大魏军队——
  夏国,凉国,魏国。三国于此日开始混战。
  军营中,雁莳中气十足地坐在高位,一个个军令发出去。她要趁夏国和凉国冲突的时候,上去捡漏。将士们一个个出去,再一个个进来。
  雁莳端坐帐中发号施令。众人忙碌交替时,也微微惊奇:以往这个时候,雁将军看到这么好的机会,不是早就亲自带兵冲出去杀敌了么?现在怎端端坐着,光说不动呢?
  不过无妨,将军嘛,爱冲到前面就冲到前面,爱坐镇后方就坐镇后方。
  雁莳看着沙盘,冥思苦想时,帘帐门掀了一下,打乱了她的思路。她立刻发怒——“谁不长眼——”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帘帐门再开,李玉牵着幼小的郁鹿,静立门口。
  身后将士环卫,旌旗飞舞。

☆、第127章 1。1。1

  天子是非常克制的一个人。轻私情; 重公利。
  他亲自前来军营后,就接手了雁莳在做的事; 并接见众将军。洛阳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李玉却骤然出现在河西; 毫无征兆; 让人惊吓无比。
  李玉坐于帐中,顶了原来雁莳的地位。他听着河西如今的战况分析,思考各位将军的意见,并给出指示。这里好几位将军除了殿试时,再不曾见过天子尊容。他们见到天子,激动得热泪盈眶; 随时准备提刀为君赴死。
  郁呦呦小朋友精神恹恹地歪在李玉怀中; 他的水土不服到现在都没太好; 以至于活泼的郁鹿; 整日只能被舅舅带着进进出出。君臣的会议他一路上听了好多次,这次将军们一开口; 郁鹿小朋友就打个哈欠; 往后一靠,张着粉红小口吐着泡泡; 拉扯过舅舅的长袖子盖住自己的身体,睡着了。
  众位将军:“……”
  这小孩太有性格了。
  他们跟陛下汇报军情的时候; 眼睛忍不住往郁鹿小朋友身上溜。李玉神情淡漠,压根没有跟诸人介绍这小孩是谁的意思。诸君浮想联翩,看李玉对小孩的照顾程度; 心想就是亲生父亲,也不外乎如此吧?
  话说陛下不是没子嗣么?怎么忽然就冒出这么一个小孩来了?
  郁鹿小朋友吐着泡泡睡得昏天暗地,香甜幸福。他不知道他成为了所有人的围观对象,所有人中,只有雁莳撩了他一眼后,目光就重新落回了李玉脸上。
  雁莳目不转睛,几乎是贪恋地盯着李玉。
  她真是想念他。以前真不知道情人分离后会思念至此,现在每当她有空闲的时候,她的思绪,就忍不住去围绕李玉转。想他在洛阳住的可习惯,想他是不是又在不动声色地修理大臣,想国事缠身,他有没有好好调养身体……
  可怜雁莳的深情,抛媚眼给了瞎子。
  李玉处理政事时,从来不动私情。他看雁莳的眼神,和看别人全无区别,让雁莳郁闷无比。雁莳心中又开始老生常谈,想就他这样,说他喜欢我,我真看不出来啊!
  李玉给将军们安排事务,说起河西当今的状况:“诸卿家也知道南方水患的事,朝廷需要填进去无数钱财,修建堤坝,重筑房舍,保证灾民的后续生计。朕虽给河西带来了兵马和粮草,但这是最后一批了。朝中诸位臣子讨论后,认为河西之战该速战速决,绝不能拖延。多拖延一日,朝廷就要提供一日的钱财。而今国库近空,已耗不起此战了。”
  众臣哗然。
  李玉淡声:“先打吧。朕需要几场胜战,然后和凉国,夏国谈判。三国互相牵制,才能利益最大化。”
  将军们进进出出,雁莳也被吩咐出去了几次。但是雁将军是这里官职最高的将军了,她出了帐门,就趾高气扬地吩咐手下替她去做,而她一阵风似的再次冲回军营,聆听陛下的旨意。
  雁莳听得津津有味,她托着腮帮坐在靠门帐的位置,看天子侧脸线条流畅而英气逼人。他眉宇轩昂,天子傲视群雄之气度,让他身上天生带光,和别人与众不同。李玉说话调调不紧不慢,跟弹琴一样叮咚。他话不多,却从来都有话说。
  这种擅长说话的男人,手段强硬的男人,太让人迷恋了。
  李玉的会谈两个时辰,中途管了诸人一顿饭。李玉思路清晰,指挥他们如何把夏国扯进来,如何跟凉国突击。时间太长,大部分人都有些受不住,连雁莳都出去呆了一会儿。傍晚的时候,李玉终露出疲惫之色,才挥手让臣子们退下。
  雁莳走得拖拖拉拉,并心有不甘。她难以接受一整个白天的时间,李玉居然一个饱含情意的眼神都没给她。雁莳憋屈地一步三回头,她拖沓到帐门口,最后一次不甘心地回头,对上了李玉沉静的目光。
  在她回头那一瞬,李玉抬了眼睛。两人的眼睛对上,四目相对,若有若无的情意猛地迸发。这种强烈的露骨的感情,掩在李玉冷淡的眸心中。
  他眼神如火地看她,让雁莳一个哆嗦,周身噼里啪啦火花一路向上烧,她腿软得差点跪下。
  雁莳深深吸口气:从来不动情的人,撩人时最热烈。从来自持的人,让人最想要扑过去撕咬。
  雁小将军看着天子李玉,吊儿郎当地笑了一声。她刷的一下放下了门帐,脚尖斜斜转个弯,人转了个方向,大踏步地重新朝天子案前走来。
  李玉眉毛轻微地跳了一下。
  雁小将军隔着长案,俯下身,她抬手勾起李玉的下巴,唇贴上了他,送给他绵长又热情的一吻。
  李玉肩膀僵了下,久违的情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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