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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的旧情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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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下入V后的剧情:
皎皎强吻二明,二明强吻回来~两人互撩~
明珠吐槽皎皎和二明是史上最纯洁的夫妻~
二明一次次爬床,被皎皎一次次踹下床O(∩_∩)O
一切后事都在V章里,还有一堆可爱的配角们要登场~~
☆、第27章 1。1。1
郁明他有清正凌厉的眉,明朗幽黑的眼。他五官深邃; 肩宽腿长; 手指修长; 骨节有度,蹲在地上望人; 因眸子黑而清,显得深情专注。
他分外的俊。
昔年李皎还是数位公主中不起眼的一个,她眼前有大好儿郎们等着挑。她一眼相中郁明; 时人说他武功盖世,说他铮铮铁骨,然于李皎来说; 她和他在一起; 就是觉得他最英俊,最有男人气概。
但是俊又有什么用?
他昨晚几乎强了她的行为,李皎岂能轻易原谅?她少时就是抛弃他,也自认为好聚好散; 哪里如他报复般变本加厉?!没有暴怒; 没有暴起,不是因为修养好,仅仅因为她身体不适,怒也怒不起来。
由是面对郁明讨好的笑; 李皎冷哼一声,扭过了脸,闭上眼无视他。
郁明脸沉了下:“……”
他理亏之下; 也不敢多说什么。他蹲着看她半天,她都不看他,郁明无奈,只好先去生火做饭。郁明准备充足,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口黑色大锅,掏出来逐夷原之类的甜酱。他又去杀了那头被他背进来的猪,血腥味浓郁溢满山洞。
李皎蹙着眉,努力忽视他的干扰,依然不想理他。
郁大侠他很能干,没有让李皎看热闹。他用他的大锅热水,热水后又煮肉。旁人野外求生时不过烤,郁大侠他又能烤,又能煮,也许还能煎一煎。他手法熟练地割肉扔锅里,不断地过水撒盐翻滚。慢慢的,夜幕上挂着寥寥几点寒星,山洞中篝火狰狞在山壁上徘徊,有阵阵香气飘出。
郁明煮好肉,用匕首切一块,斜眼看那面若冰霜无动于衷的女郎。
郁明换种方式跟自己的旧情人交流:“嗳,你未来夫君的腿。”
李皎:“……!”
她一脸僵硬地扭过头,被郁明手中匕首叉着的一块油腻的猪蹄肉晃了满眼。那句“我嫁一头猪也不会便宜你”被郁明牢记于心,他出去打了一头野猪回来,还煮了猪,举着肉在李皎面前炫耀。李皎眼中欲喷火,看郁明一本正经地取来盘子,把肉放下,又殷勤地不断掰肉给她——
“来,你未来夫君的头。给你补补脑好不好?”
“你未来夫君的皮。给你养颜。”
“你未来夫君真不错,全身都是宝,难怪你要嫁……”
李皎再无法忍受他的故意挑衅:“混账居然这么对待我的未来夫君!”
郁明就蹲在她面前诱惑她,想勾她说句话。李皎冷冰冰的不理他,换在以前他乐得清静,现在只满心不安。郁明勾勾搭搭的这种行为,果然引来了李皎的火气。女郎飞扑而来,掐向青年的脖颈。而郁明手中转着匕首,还在切肉。手中寒光凛凛,郁明忙侧过肩,把匕首上的肉往盘中丢,再把盘子往远处踢。
就这么几下功夫,李皎已经扑过来,掐住了他脖颈。
她一点武艺都不懂,完全凭着一腔愤怒胡来,闹得郁明一颗心七跳八下。李皎恨郁明恨得要死,低头一口咬住他脖颈。青年脖颈上肌肉一缩,痛得哼了声。他不敢反击,又应付不了她的疯婆子般又掐又咬的行为,只能用手臂格挡,希望李皎能冷静。
郁明喊:“你别过分!你莫张狂!你再胡来我就吃了你未来夫君!”
两人一阵推搡,推搡间身子紧密相贴。郁明被推倒在地,李皎跨/坐于他腰间打他。郁明骂不得,还手不得,认命地挨她一通揍。她身体柔弱,哪里是他的对手?郁明纵是不还手,全身肌肉硬邦邦的,打过去,疼得也是李皎的手。然越是痛,李皎越生气,揍得越厉害。
李皎气虚,很快就气喘吁吁。她贴着他的身体,柔软处与他相挨,随着两人身体的碰撞而时远时近,如某种运动……
那韧度不可思议,有一种说不出的勾人味道,唤起身体本能的记忆。郁明身体不受他自己控制,血液倏地逆流,涌向不该去的地方。他脸蓦地涨红,没料到自己如此禽。兽!
李皎就见正打得起劲,身下青年忽然有起身动作,手指微动,有欲扣住她手腕的意思。她心想你居然还敢反抗?更是气得胸脯起伏,贴上去一阵猛捶。郁明匆匆坐起,他要推开李皎,李皎又不肯。两人争执中,他手中沾着肉脂的匕首一划,划破了李皎的手。
鲜血一下子流出,红涔涔,从指尖向手心淌去。
李皎:“……”
郁明的脸顿时白了。
李皎:“你居然敢杀我?!”
郁明心想:何至于此?不过是不当心划了一道……
李皎同时感受到臀下坚硬灼灼的某物有抬起架势,顿时大惊失色。李皎脸庞通红似醉酒,眸子潮湿晶亮,被他的污秽心思气得全身哆嗦:“你还想睡我?!”
郁明心想:冤枉啊,食髓知味,是你不停地挤挤挤……
郁明深吸口气,愁得不行。他沉默着抱起她,在李皎的挣扎中将她抱着放到山壁前,拿出纱布给她包扎她手指上的伤。李皎脸上写着抗拒,盯着他不说话。郁明帮她包扎完手上的伤,又把自己切好的肉放到她面前,示意她吃。
最后,郁明低头淡声:“我错了。我对不住你。你好好休息,我去外头罚跪。”
他当真起身,掉头往洞外走。
李皎愣了下,眼神切切地望着青年出去。她在篝火边默了一会儿,看一眼郁明放在身边的肉,嫌弃地扫一眼就丢开不理。但是李皎的脸色已经因为郁明的知错就认罚而舒缓了些,她屈屈自己被包扎成一个小粽子的手指头,心想:不知道的人看到这包扎水平,还以为我手断了呢。
李皎将头埋入了膝盖中。
等到半夜,听到洞中女郎呼吸平稳,郁明才蹑手蹑脚地走进洞中。他不敢看她的伤势如何,只摸了摸她的脉搏。再看到盘中已经凉了的野猪肉,李皎一口未动。郁明心中忧愁,想她怎这般难伺候,竟是真的一口不吃。
郁明无法,只好偷偷摸摸地把锅背到洞外,熬了熬肉汤,舀了一碗回来。他趁着李皎入睡,掐着她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将一碗粥给女郎喂下去。
郁明坐在篝火边守夜,望着怀里女郎的模样,依然发愁日后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之前格外不愿跟李皎扯上关系,他更没想过娶李皎,他也配不上她。他眼下做了恶事,愿意负责,愿意放下对她的偏见照顾她,但是……李皎依然瞧不上他。
她瞧不上他,不愿让他负责。
那他能怎么办?
郁明从包袱里掏出自己的小本子,面不改色地翻过前一页“第九十九次对吾冷笑”的数百字控诉记录。他咬着笔,翻开新篇章,认真地记下给自己的忠告:既往不咎,勿爱搭不理,冷嘲热讽。
他想了想,又写:卿卿口俐,吾当大度。阿郎,莫怂!
翌日,晴光大好,利行四方。
山路崎岖难行,李皎又身体不适,走起来一瘸一拐。郁明看得心中不忍,想背她抱她扶她。他才把手伸过去,一句话未说,被李皎推开手:“不准碰我!”
郁明:“……”
清早山道湿漉,残留昨夜露水。清凉小风中,山雾濛濛似飞雨,只二人沿着小路缓行,时时闻到树香花蜜。郁明爬上树摘果子给李皎,在李皎的冷眼中,又从他的大包袱中取出水筒帮李皎清洗。当郁明笑嘻嘻地将野果递过来,李皎也有点不好意思拒绝了。
她咬了一口果子,脆而爽口,十分香甜。
女郎长衣玉带,站在风中衣袂飘扬。她一贯冷脸,看人时有高高在上的冷漠睥睨感。此时两人站在山道上,李皎低头吃东西,颊畔粉白似玉,睫毛纤美如蝶翅,粉唇轻咬,雪白细齿时隐时现。
女郎难得有这般柔顺的时候,她小口小口咬果子,颊畔一鼓一鼓。郁明的眼睛盯着她的脖颈,眸色转深,喉结滚了一滚。
他一眨不眨的凝视,被李皎敏感十分地扭过脸,警惕回望。
郁明咳嗽一声,脸上露出怜惜小辈似的慈爱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总算吃了。你可愁死我了。”
李皎顿一顿,往旁边挪一步:“拿开你肮脏禽。兽的手,不许碰我。”
郁明脸僵住:“……”
他握紧拳头,在心中默念是我对不住她,是我做错了事,我是流。氓,所以哪怕她再混蛋,我也不能反驳,不能揍她……
青年加快步伐,李皎望着青年修长挺拔的背影,慢悠悠地跟上去,闲闲道:“郁郎,我有话问你。”
李皎咬一口果子,咀嚼咽下后,望一眼他,慢吞吞问:“是不是男人发。泄完兽。欲后,第二日,不,是第三日,都如你这般生龙活虎?”
青山葱郁一望无际,绿水遥遥与山相对。风浪起,苍鹰拍打双翅,尖啸着在空中徘徊,黄色花瓣洋洋洒洒若蝶舞。
花瓣悠悠然落了青年一肩,郁明赶路的脚步顿住,眉峰微耸,眸中寒意起,七月天气,他眼底却冷得如冰封千里般。他看着李皎,咬牙切齿:“你太、太……”
李皎扬眉,长睫若剪春光,眸子乌黑明亮,乖巧十分地仰头看他。她吃着果子,还从喉咙里哼一声:“嗯?”
“你太漂亮了,我不忍你劳累……天这般热,我去前面看看有什么茶铺给你解暑。”
背着几十斤重的包袱,郁明健步如飞,撩起的山风吹起李皎腰间的长带。李皎扔掉了手中果子,慢条斯理地负手前行。她双腿仍颤颤,每走一步都发软,某处又火热生疼。她心中怒意一重又一重,面上却不显,只每说一句话,都必气得郁明想吐血。
如若他真被气吐血,许她才能舒畅些。
然郁明心甜,很快自我说服,很快消气。当李皎在前路上再碰到他时,他已经舀来了山中清泉水给她润喉。大热的天,郎君自己满头大汗,却看到她就招手,巴巴地望着她。
李皎张口。
郁明警惕后退一步:“……你又要说什么?!”
李皎说:“水不错。”
郁明:“……”
这般闹着别扭,时日不觉久,很快到了山脚下。郁明一路上心交力瘁,背着自己的大包袱出了一头又一头的汗。看到出山路,他心中大畅,跟李皎说话:“此处是我们之前来的蓝桥下的那座村子,我怕碰上你的手下,只能先带你到此处歇息。”
李皎:“哦。”
“这条路我之前走过,不太好走,你心中也知,跟紧……”郁明忽觉不对,扭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擦肩而过,李皎与他走上相反的方向。他一边背着包袱前行,一边努力指路;她倒听着他的指路,扭头就走上了相反的道。
郁明心中郁卒,追上去:“你走错了!是南不是北。”
李皎说:“没错。”
“那你这是要往哪里走?”
李皎肯定道:“北上,找我真正的未婚夫君。”
郁明:“……”
李皎侧头看他瞬间发青的脸一眼,眸中带了笑:“看君脸色,似乎颇有意见?”
郁明心中一堆问号,又遍是怒意。他听不出她话中真假,也疑心她哪冒出来的未婚夫君,还气她往自己心口插刀,一柄又一柄,分明是故意为之。然对上女郎冷中噙笑的眸子,郁明敢怒不敢言:“……没意见。”
如此,郁明任劳任怨地跟着李皎,走上了她说的那条路。此路北上,郁明从北南下,自然清楚。两人于天黑时到一镇上,李皎给雁莳等官吏送了信,便与郁明寻找夜间住宿。等到用钱的时候,李皎和郁明发现对方身上都无银钱。李皎是从来不带钱,郁明是在先前的镇上将钱存了起来。
两人互相埋怨一番,均被对方气得无话可说。然最后,却仍要相扶着找地方睡。
他们运气不错,在李皎快坚持不住的时候,走到了镇中人居住的村子里,借了房舍休息。一进屋,李皎便撑不住倒在床上。她身心俱疲,走路的时候就因为身体不适而难耐,偏偏又不愿被郁明看轻,硬是咬着牙不肯他帮忙。等能休息的时候,关上门窗跳上床,李皎睡得昏天暗地。
这一睡,便又睡过了一天。
期间郁明来看过她。他推门,门从里面闩上;开窗,里窗被藤箱堵住。此方法防君子不防小人,郁明沿着房舍走一圈,仍然没敢徒手开窗进去。他唯恐他开窗一次,李皎会日日讽刺他为“采花贼”。借住人家的嫂子在院中摘菜,便看这俊俏郎君蹲在小娘子门口发呆,无助又孤独,还无所事事。这般看门狗似的可怜兮兮模样,让人心中莞尔一笑。
嫂子闲话:“里面那位娘子是郎君情人么?郎君这么关心?”
郁明随口道:“不是。兄妹。”
嫂子心中一动:“郎君,那位娘子既然还没睡醒,许是累了。郎君既然无事,不如帮个忙吧?”
郁明挑眉。
嫂子愈看他愈满意,想这般俊美郎君,何不留下呢?她神神秘秘地招手,把狐疑无比的郁明招过去,如此这般地嘱咐一通:“我们村晚上娶新娘子啦。新娘子是南方人士,家乡成亲时有唱山歌的习俗。我们村的壮士们凑不够人数,郎君不如去帮帮忙?”
郁明迟疑。
嫂子怂恿他:“参与的人有份子钱拿……”
郁明多穷啊,他立刻下了决定:“成!”
嫂子:“……”
嫂子哄郁明去唱山歌,有份子钱拿,这倒是无错的。然嫂子偏偏没告诉郁明,这山歌,乃男女对唱。新娘子家乡的习俗,是借山歌来传情。男女双方若在当晚看对眼,也是一桩美谈。
郁明生得这么俊,嫂子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缘故,怂恿郁明去唱山歌,好与村中娘子看对眼。时人少远行,村里人皆是看厌彼此,难得碰上一个外乡人,自然舍不得放过。而等到晚上,郁明混在一众男人里,看到对面齐刷刷的年轻妹子,头皮麻了一下。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然已被赶上架,只能硬着头皮上。
幽火排排,山歌嘹亮清亮,唱满山水,此起彼伏,伴着阵阵嘻笑声,吵哄哄的十分热闹。
李皎夜里被屋外一**的山歌吵醒,再也睡不下去。她心中对万物都没有好奇心,山歌也不例外。她睡不着,手扶着额,在屋中坐下想事情。
李皎中途因洗漱缘故出门一次,遇上在院里踮脚看热闹的嫂子。嫂子因家里孩子哭泣走不开,心中却颇为向往那酒席。李皎出门时,就看到那嫂子攀着梯子站在茅草屋顶,伸长脖子往远方看。
黑夜凉风下,嫂子跟李皎挥手:“娘子睡起来了?可曾饿了?我们村子在办喜事,娘子不如去蹭顿饭吃?”
李皎客套拒绝,返身回屋。
嫂子不甘心有的人明明有时间玩却不玩:“你家兄长都去玩了,你当真不去?”
李皎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指的是谁。她依然摇头,无半分兴趣。
嫂子说:“他去唱山歌了。”
李皎仍没反应,耷拉着眼皮,走到屋前,手扶着门,要关门。
“说不得你兄长娶了媳妇,就能留在我们村了!你这样扭扭捏捏,可跟你兄长不像,他比你大方多了!”
门口女郎走出来。在嫂子满脸茫然中,出尘若仙的女子走到梯子下,客气地问:“我忽然对喜宴与山歌都有了兴趣。敢问声嫂子,他们在哪里,我现在去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三篇文,我对山歌有种执念的爱!
谢谢这两天的霸王票么么,之后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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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1。1。1
三星在天,星星寥落。远处炊烟袅袅; 山比云低; 近处山下村中; 有新人夫妻成亲,欢聚一堂; 笑语声不绝。他们选出男女对唱,分为新郎与新嫁娘两派。对唱山歌时,一者起; 一碗酒;若有人愿应,便喝了这碗酒,陪对方唱下去。情至深处; 唱歌双方男女相视一笑; 大胆走出来载舞,眉目传情,定了情后,便又是一段新的佳话。
因新嫁娘从南方来; 此风俗对北方人来说颇为新奇。众人一边唱一边闹; 追追打打,热闹得厉害。
郁明被包围在这片欢声笑语中,耳边歌声阵阵,等他明白过来规则想退出时; 被新郎一方推上场恳求,望他给新郎方壮胆,给些面子。而郁明是多么的俊俏; 他往郎君中一站,如同鹤立鸡群,瓦上珠玉。顿时女方那边静谧,只盯着他一人看。女郎们的眼睛忽闪忽闪,盛满了星光。
众人嘻笑:“郁郎真俊!”
新郎这方挤出来一壮士,把郁明推出去后,附在耳边叮嘱:“……如是如是,你便这样唱,别记串了词啊。”
郁明敷衍点头:“嗯嗯嗯!”
他心里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一众女郎望着他的如狼似虎的眼神,让他颇为头痛。他自来生相好,也自来从第一面就有异性缘。然正因如此,他怕极了女人,最恐与女人纠缠不清,恩恩怨怨扯到老。这种怕被人缠的心态,在当年离开长安后,几乎达到了顶点。
然有什么办法呢?一众小伙子看着他笑,他总不能临阵怯场吧?
在各异发光的凝视下,郁明硬着头皮走上前,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端起案头摆着的一碗酒,一饮而尽。他既然放开,便当真放开。一撩武袍往案头一坐,身后众壮士跟着,郎君英勃的相貌和孤拔的气势,一下子便显出了。
他光是这么一坐,对面就有不少女郎红了脸,推推搡搡,心中暗想定要跟这位郎君对上歌才不亏。
郁明饮完酒,飒然端坐,他迎上对面女郎们的视线,微微一笑。饮酒过后,笑容让他身上带了三分慵懒之意。他手叩了叩案面,高声唱开:“花不常开人不在哟,隔山隔水,又一宵哟!”
郎君坐在火堆边,火光照着他忽明忽暗的脸。他大大方方地坐下,眉目墨黑,因太出色而生几分邪气。偏偏这样的邪气,对女子来说最为致命。且听郎君他声线低,又如泉水般清冽。郎君这歌声一出,这般的清亮响彻,对面的人群一阵骚动中,却也生了几分茫然。
新郎一方的众小伙子也一阵着急,交头接耳比女方还要紧张:“他在唱什么?没有听过呀!”
最先告诫郁明唱词的小伙子被众人牛眼瞪得快要吓哭了:“我告知他了!绝对告知他了!一个字都没错!他许是记忆不好犯了蠢,与我无关!”
郁明唱的,与他们一开始说好的唱词,根本不一样。
让男方着急,女方半晌接不上下半段。
有大胆的女子高声嚷道:“你故意让我们对不上,好坏的心!”
郁明笑。
他又倒了一碗酒,喝了后,再唱了一遍:“花不常开人不在哟,隔山隔水,又一宵哟!”
这位外地来的青年,唱完这一句不知怎么想出来的词,就笑眯眯地喝酒看他们了。他们拿他的相貌当谈资,郁明自然也有自己的谈资。他懒洋洋打量着这些村民,心想对不上吧?要的就是对不上。我胡乱编的词就不信你们这些白丁对得上……
就在众女暗恼地窃窃私语商议如何对唱时,一把清澈的女声从人群后方响了起来:“山可穷哟水可尽哟,你不浇花,花不开哟!”
郁明:“……”
他面色一下子凝住,站起来,看向那声音来源。
众人纷纷惊疑回头,并在女郎款款走来时,退至两边让路。暗夜生光,光中有皎美如月的女郎。她悠悠然然走出来,顺口接了郁明的词。女方案边也摆了酒,李皎端过碗,将酒一饮而尽。将碗丢开,她眉眼流波,波澜生折。当她目光轻飘飘撩一眼郁明时,刚刚将最后那句“你不浇花花不开”唱完。
她站在星光下,声音好听,人又极美,似笑非笑地撩人时,眼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你不浇花,花不开。
她盯着郁明唱这一句,婉转悠扬,似有情,似无情。
郁明喉咙中欲吞的那口酒如火,被李皎瞥一眼,就觉得自己好像脱了衣,赤。身裸。体被她看了个遍一样。她话中有暗示,而这暗示,就好像对着他一人说一样。郁明一下子跳开,喉咙被酒呛住,从耳根到脖颈红了一路。他大声咳嗽起来,狼狈无比地从人中退出去。
众人懵懵地看着他们两个:“……”
李皎面上神情依然似是而非,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又喝了碗酒。她平静地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成功,虽然她没笑,但她不笑,光站在人前,光喝了那碗酒,光唱了那句歌,她就好像在人前已经笑了千万遍一样。
火树银花般。又清高,又堕落。
李皎说:“他逃了。我赢了。”
众人:“哦哦哦。”
郁明一走,李皎也不加入娘子中继续唱。她初时眼睛余光还能看到郁明狂咳嗽的狼狈样,后来她懒得看了,自己走出山歌对唱的中心,坐到了席上,给自己倒酒独饮。李皎跟自己喝了两杯酒,无聊地晃着杯盏。她生得这样美,气质又高渺似云中仙,让人可望而不可即。这样的美人,与世间人大多有距离感,由是众人只敢偷偷看她,却不敢坐过来与她说话。
却有一道黑影坐了过来。
李皎扭头,看到郁明一脸严肃的模样。
他捶案:“你分明故意要我出丑!”
李皎淡声:“别逗了。我瞥你一眼,你自己就受不住了。关我什么事?”她稍停顿,“打扰了你被美人包围的享受感?”
郁明一顿,原本义愤填膺她让自己出丑,然李皎这么一说,他神情一下子变得古怪:“……”郁明上上下下地打量旁边那睡了一天的女郎,她容颜姣好,神色懒怠,却并没有多少憔悴之色。想来两日的睡眠,让她被他所摧残的精力,有所缓解。
然李皎,该不会是看不惯他被女人包围,才走出来的吧?
可能么?
他……想多了吧?
郁明一瞬冷静,将心事沉沉压下。
李皎侧头,对上郁明漆黑的眼睛,低声:“你无话可说?”
郁明喝杯酒。
李皎侧脸转过来,特意盯着他,目中有火在熊熊燃烧。
郁明咽下酒,垂下长睫,乌黑眸中跳跃的火焰被藏住。火光微微,在他硬朗的侧脸上浮照。水酒下肚,郎君喉结上下滚动,让人身子发热,眼睛只顾着看他的喉结动。而郁明慢吞吞道:“我浇花了,花开没开,我就不知了。”
李皎被他的话引得浮想翩翩:“……!”
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郁明是在回答她那句“你不浇花,花不开”。她眼眸瞠大,面孔从白转红,砰地一下子站起来,撞倒了案上的酒壶水碗。黑夜中,李皎的脸一路红到了脖颈,她怒声:“流。氓!”
他居然跟她开荤色玩笑!用浇花来代指他睡她的恶行!
郁明仰头,冲她咧嘴一笑,露出白齿。
李皎气怒不过,一把抓了案上的灯盏就往他身上砸去。周围人惊恐地看着他们两人追打,那青年身形实在凌厉,女郎手里的灯盏被抓在手中砸过去,他闪身便躲开了。女郎气得肩膀发抖,走两步追上,他哈哈大笑,甩开女郎的纠缠,一跃而起,从酒席上一下子跳开了。
李皎怒:“你浇花!”
郁明高声:“浇的花还能食人呢哈哈哈!”
“那你就站住!让花好好食一下!吐出骨头都算花输!”
郁明身法极快,李皎连他的衣角都捕捉不到。他也不逗李皎玩了,一跃而出后,便跳去了年轻男女包围着的地方,从哪里抽出一把长剑来。寒光清冽划空,青年身走好比蛟龙游/行,大开大合。郁明朗声:“为庆新人好事,我欲舞剑相贺,请诸君观赏!”
郎君声朗四野,豪气冲天。众人被他意气感染,纷纷抚掌大笑:“好!请君舞剑!”
李皎走两步,手里还提着灯盏。场中刷刷刷围出了空地,也不再对山歌,也不再吃酒席,众人都围在了四周,看场中那青年左手持剑,飞舞而出。他使一手左手剑,李皎目中微缩,众人惊奇地说“第一次见左手剑”。而场中郎君游走,剑出如飞鸿,飞鸿中卷千层寒霜,万重江雪。
一剑既出,赢得无数喝彩。
李皎站在人群中,长发与衣衫交叠微扬,与众人一同观人舞剑。
众人纷纷夸赞:
“从没见过人舞剑,这尚是第一次。”
“郎君恐怕会武功呢,真厉害!”
“嗳,郎君生得这么俏,还心肠好,还会舞剑。这般好的郎君,不知说与谁家娘子?”
李皎听着众人夸赞郁明,而场中郁明一无所觉。他手中的剑与他人合二为一,几番起落,光华展若流云。李皎慢慢定下了神,不想着恼他的黄色荤话了。她早年与郁明认识,只知道郁明用刀,就没见过他使剑。
而今再见,他的右手似也废了,刀也似不用了,旧日情也不再谈了。
然他这个人,却在这一瞬,突然从她记忆中走出来,抖掉一身风霜,光华璀璨。
光阴真真逝去不回,而这刹那时刻,时光似打了个璇,呼啸着,说不出的情感如潮般涌来,笼住了李皎。
她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灯盏,先前的酒后劲似乎终于出了,李皎感觉到脸颊滚烫,背脊也生起酥。麻感。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脸颊绯红,双眸中光芒寂寂下,有春水初扬。李皎端庄而立,视线在他身上游离,又幽幽飘移开。再又看过去,一眼又一眼。
觉他身形好,觉他武功高,觉他气势足。
觉他千好万好,让她头脑一阵昏昏然,一颗心七上八下,不知今夕何夕。
郎君的舞剑十分精彩,一剑挥出,四方臣服。他的剑周身凝起人眼难以看到的气流,光亮如雪一重重飞起,从剑锋到剑柄,照着郁明深沉的眸子。那剑光如有生命般,游走中,案上的酒盏似也在轻微颤抖,惹得人阵阵惊呼。一阵风过,剑越舞越快,已是分不清哪个是剑,哪个是人。
剑光清寒,与天上的寥寥星辰寂寂相望。夏日夜晚热风燥人,还听得烦人的知了聒噪。然越往上走,气候越是清凉。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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