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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马战秦川-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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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同时,马车在凤岐山下遇袭的消息传回南渊,齐王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听人来报,秦路自刎于府中。
齐王赶到时,秦路尸身已冷,他在宁渊侯府的石凳上坐了一夜,都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其实几天之前,他便听人禀报说秦路将妻儿送上了北行的马车,他与叶阑皆是震惊,不明白秦路为何会忽然这样做。
细细查问了几日之后齐王才得知,秦路将妻儿送往秦川当日,王尧曾去过宁渊侯府。
于是,他赶紧将王尧召进宫中盘问,王尧丝毫没有遮掩,直指齐王残害功臣。
齐王很是诧异,问他何出此言,他便也直言不讳,将陵阳当日转述给他的话说了出来。 齐王哭笑不得,只好向王尧解释,那日陵阳听到的不过是一个片段,齐王忌惮秦家不假,但他也没有愚蠢到要折损自己的一员猛将。他与叶阑只是在商议,如何改用新的兵符制度,将兵权妥善收回朝
中。
可是,陵阳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她只听见零星的几个片段,便误以为齐王要对秦家下手,才会匆忙找到王尧,让他去秦家通知秦路。
听完齐王的解释后,王尧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他竟然听信一个十来岁女孩的话,将没经证实的消息带到了秦路府中。
于是,他赶紧出宫往秦路府中赶去,想要澄清一切,却在踏进秦路府中那一刻,看见了秦路拔剑自刎的场面。
秦路接到妻儿身死的消息,以为是齐王赶尽杀绝,只觉生无可恋,带着满腔恨意自刎而亡。
王尧当场晕了过去,被人送回了相府之中,直到十几日后,他才好转了一些。
他心中悲痛自责,拖着病体再次入宫。
齐王告诉他,已经派人去凤岐山查探过,埋伏秦路妻儿的人并非南渊兵士,却皆穿着南渊的甲胄,似是秦川人所为。
王尧不明白,若是秦川人所为,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别说是他,就连齐王和叶阑也想不明白,秦川埋伏秦路妻儿意欲何为。
恒王既然知道秦路将妻儿送往秦川,就定是在南渊安插了眼线,可既然是安插了眼线,那眼线定是会与王尧一样,以为秦路这样做是因为齐王要对秦家下手。
眼线将消息传回秦川,恒王理应庆幸有两名猛将即将背负血海深仇为秦川而战,他们的做法一定是将秦路妻儿妥善接到京中,怎么可能会愚蠢到要杀了他们?
他们更想不通的是,就算是他们不想让他们母子进入秦川,杀便杀了,为何兵士要穿上南渊的甲胄?
从那以后,这成了一个谜团,一个日日萦绕在齐王心头,令其寝食难安的谜团。
直到那一日,连允将擒获的宋阔送到了襄陵,齐王终于第一次有机会当面询问一个秦川朝中之人,问他恒王当年为何要这样做。
宋阔当时已经决定归顺南渊,他以为自己当年所为是帮齐王铲除了秦家余孽,将这当做邀功的筹码告诉了齐王。
他没有想到,齐王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将他视作功臣,反而一言不发的离开了牢中,并下令将他继续关押,不予赦免。
【南渊将军府中】
萧何浑身颤抖着,惊愕无以复加,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十年前的事竟是这样发生的。
宋阔说完最后一个字,平静的抬头看向齐王。
就在此时,大门被“砰”的一声猛地推开,一把利剑从背后刺入了宋阔的体内,又狠狠的拔回,带出喷射的鲜血。
宋阔微张着嘴,缓缓转过头去,他最后一刻看见的,是陵阳紧紧咬牙,泪痕遍布的脸。
萧何还未缓过神来,就见宋阔已是直直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看向陵阳,只见她将手中长剑“哐”的一声丢在地上,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
她一身凤冠霞帔本就鲜红,此时染上了湿热的鲜血,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
她泣不成声的抬头看向齐王,摇头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父皇为何从未告诉过儿臣,这一切根本就是儿臣的错!” 齐王静静看着陵阳,知道她定是在门外听到了宋阔所说的一切。他微微叹了口气,垂下眼帘淡淡说道:“你当时尚且年幼,听闻秦家剧变后又大病一场,若是让你知道一切皆因你而起,父皇怕你……会
做傻事。”
“所以你宁可让所有人以为是你杀了秦路,宁可让儿臣今生今世都怨恨于你?”
陵阳惊愕的看着齐王,浑身不住的颤抖着,眼中泪水如洪流般涌出,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齐王沉默了片刻,淡然至极的笑了笑:“父皇还能如何呢?明知是秦川所为,却无法证实,明知是一场误会,却不能辩解,难道父皇要将你推到万民面前,说你才是导致秦家覆灭的罪魁祸首么?”
陵阳的心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她紧紧捂着胸口,任凭眼泪颗颗坠地。
忽然,她伸手向地上的长剑探去,就在她拿起剑柄的瞬间,萧何手中匕首猛然飞出直击那剑刃,瞬间将那长剑击飞出去。
接着,他一个箭步到陵阳身侧拽住了她的手腕喝道:“你做什么!”
几乎同一时间,门外持剑的护卫一拥而入,将萧何团团围住。
萧何并未惊慌,他抬起头扫视了一圈,目光重新回到了案几边的齐王面上。
齐王与他对视着,两人许久未有言语。
终于,萧何低下了头,平静的说道:“宋阔已死,这也算是为秦家两位兄长报仇了,如今要杀要剐,陛下随意吧。”
齐王面色丝毫未动,他淡淡看了萧何片刻,忽然转头对叶阑说道:“让外面的人都退下,告诉他们,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谈及,否则格杀勿论。”
围着萧何的守卫听到齐王的话皆是诧异,愣愣看向齐王。
齐王抬手往外挥了挥,他们便也再未停留,将剑收回剑鞘之中,跟着叶阑一起退了出去。
府中一阵骚动之后,整齐的脚步声响起,而后渐渐远去。
待府中所有火把消失不见,四周归于沉寂,只剩下偶尔的几声鸦啼,齐王才再一次看向萧何。
“我不会杀你,既然秦家还有幸存之人,我也希望你能把真相带到他的耳中。”
萧何有些意外,只听他继续说道:“若是你愿意,往后你还是南渊的将军,驸马,若是你不愿,我也可以放你离开。”
萧何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难以置信的问道:“放我离开?” 齐王点了点头,平静答道:“只是离开之前,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波澜不惊,静候处置
“何事?”
萧何谨慎问道。
齐王沉默片刻,看着萧何一字一顿道:“救回连允。”
萧何皱了皱眉,垂眼暗自估量了一番。
此时已经知道了十年前的真相,若是将此事告知秦桑,她必不会再坚持为秦川征战,若是能想个办法造出一个不得不交出连允的局面,似乎也并非难事。
他正想着,齐王便继续说道:“只要你救回连允,我便昭告天下,驸马染病离世。从此,你要去往何处,便由你自己决定。”
萧何沉默许久,好不容易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抬头重新看向齐王:“好。”
他之所以答应下来,不仅是为了顺利离开南渊,更是因为他心中对齐王,已经有了一丝愧疚,这最后帮南渊做的一件事,就当是弥补今日的过错吧。
当夜,萧何写下了一封给秦桑的长信,天未亮时便率军出京,直奔潼关。
可是,到了柴阳他才发现,自己无法将信直接送入潼关,那信中所言关乎秦桑身世,若是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中,或许会令秦桑陷入险境。
但是,他很快想到了对策,他将渠州守军调往潼关,与柴阳驻军一同将潼关城团团围住,并往城上射了一柄穿着纸条的箭矢,让他们以连允换城。
听闻哨骑回禀说潼关北门已经有人往秦川京城方向而去,他以为秦桑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却没想到几日之后,倪镜忽然出城谈判,说秦桑以小九性命相逼,要他们撤兵。
他不知道秦桑为何会这样做,这才开始怀疑之前的环节是否出了什么差错,于是,他只好将信牢牢封好交给了倪镜,让他务必带给秦桑。
可是,倪镜并没有将信带给秦桑,而是直接把信拆开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倪镜得知了一切,他担心若是这封信到了秦桑手中,她真的会将连允交给南渊。于是,他把这封信藏了下来,并且告诉秦桑,萧何拒绝退兵。
倪镜本以为秦桑会继续等待援兵,却没有想到,走投无路的秦桑最终选择了破釜沉舟,开城迎敌。
潼关一战,两败俱伤。
那一夜之后,秦川与南渊两国的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南渊继连允后又折一将,围城五万人马,活着回去的不到三千。而秦川也在那一战中伤亡惨重,原本驻于潼关城内的兵马,几乎全军覆没。
硝烟之后,天地归于平静,那场大雪就像是上苍有意为之,悄无声息的将所有痕迹尽数掩埋。
【秦川宫中 寿仙殿】
看完这最后一封信,秦桑手中的信纸已经完全被泪水浸透,她闭上双眼,心中由震惊转为愤怒,又由愤怒转为哀痛。
到最后,所有情绪忽然全部化为乌有,心中归于平静,再无半分波澜。
整个大殿中悄无声息,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终于,良久之后,秦桑缓缓睁开了双眼,脸上泪痕还在,却已没有新的泪水从眼中流出。
她没有说话,并非因为她已经认命,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鲁子越所言虽然不全是事实,但也并非杜撰。没错,秦桑的确是南渊将军秦路之女,她女扮男装进入秦川军中,也的确是为报血海深仇。
欺君罔上,这罪名并没有冤枉她。
若是这些书信未被拦截,而是送到了她的手中,得知真相的她或许真的会按萧何所言,将连允还给南渊。
到那时,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便会牢牢坐实。
而如今虽然她没有接到书信,也没有将连允送回,但萧何所做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这些书信也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这两项罪名无论哪一项,她都避无可避。
想到这些,秦桑心中反而坦然了起来。
自打她下山入京起,就像是躲在一张面具之下,除了隐藏还是隐藏,而今日东窗事发,她终于能够卸下这张几乎已经长在了脸上的面具,这种感觉,竟然无比的轻松。
方才一字一句看着萧何的书信,秦桑仿佛陪他走过了那段惊心动魄的时光,在那段时光里,她经历了纠缠,愤怒,惊讶,痛苦。
而当一切都烟消云散之后,心中所剩只有彻骨严寒,那是一种痛到极致,累到极致,无力到极致,最后反而想放开一切,与这世间彻底断去关联的严寒。
秦桑平静的看向恒王,见恒王也正回望着她。恒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更像是在静候,静候秦桑的反应。
秦桑的目光从恒王那里移开,看向他身旁的陈妃,陈妃迎上她的双眼,身子微微前倾,眼中满是急切与探寻。 她并不知道那些信中写了些什么,只知道秦桑从见信那一刻起便泣不成声,哀痛万分。她心中焦急,忐忑,却无法开口询问。终于等到秦桑的目光向自己看来,便将这万千疑惑都融于眼中,期待的回
望了过去。
谁知,秦桑的目光只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便坚定的挪开,重新回到了恒王的脸上。
“陛下。”
秦桑俯下身,双手交叠缓缓叩了一首,而后直起身子平静道:“今日之事,与陈妃娘娘并无瓜葛,还望陛下莫要继续将她留在此处,枉受牵连。”
陈妃惊讶的看向秦桑,双眼张大了几分,但她是何等聪慧,几乎立即就明白了秦桑的意思。
秦桑,是想将她剥离出此事。
她心中焦急万分,方才她已经从鲁子越的话中听出了要害,这两条罪名极重,任何一条都足以让秦桑人头落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脑中飞快的转着。
此时此刻,她决不能头脑发热不管不顾。她唯有按捺住想要坦白身份与女儿共担罪责的冲动,让自己置身事外,才可能有机会去救她。
恒王看到秦桑的举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转头看向陈妃淡淡道:“你先退下吧。”
陈妃的身子有些无力,听到恒王的话后,她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点点头答道:“臣妾告退。”
她站起身绕过席案,目光定在秦桑身上,缓缓走下台阶。
秦桑从始至终都低头看着面前的地面,丝毫没有要抬眼看她的意思,直到陈妃的脚步走过她身旁,向殿外而去,她才闭上眼睛,松了口气。
好在,母亲算是保住了。
自己即便是死罪难逃,只要母亲还能好好活着,也没有遗憾了。 鲁子越漠然看着陈妃离开,并未出言拦阻。他与陈妃没有什么宿怨,只当她是恒王为了给秦桑一个皇子的名分而借用的幌子。今日他要对付的是秦桑,秦桑一倒,陈妃再无母凭子贵的资本,自然也就
不足为惧了。
陈妃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整个寿仙殿内恢复了寂静。周围的烛火微微晃动着,将这大殿照得十分亮堂,恒王端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元德立在一旁垂首静侍,秦桑三人跪于阶下,各自沉默。
“父皇。”
终于还是太子先开了口,他虽至今还不知道那些信上写了些什么,却已是从秦桑的反应中看出了端倪。
他心中已经明白,今日的风波似乎不再如此前那次一样是鲁子越的设计,今日鲁子越给秦桑扣下的罪名,或许并非作假。 太子向恒王重重一叩首,而后抬起头说道:“儿臣虽不知子越所说是为何意,但秦桑自从入军领兵,一路将南渊大军击退,最后擒获连允,斩杀萧何,保境安民,平定边关,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无论
此间发生了什么,无论她有何私心,最终都未曾给我秦川带来任何损失,还望父皇念其有功,酌情三思!”
说完,他再一次俯下身去,重重叩首。 鲁子越冷冷看了一眼俯身在地的太子,抬头抱拳反驳道:“父皇,我秦川自开国以来,一向陟罚臧否历历分明。秦桑虽领兵击退南渊,却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自请南征一事更是另有所图,包藏祸心
。若非萧何书信被奉安与倪镜拦截,此时南渊说不定已经不费一兵一卒的将连允救回,再与秦桑里应外合,将我秦川国土蚕食鲸吞!这样的结果,光是想想就令儿臣不寒而栗啊父皇!”
说到最后,鲁子越的情绪越发激动,双手甚至微微颤抖了起来。
秦桑依旧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地面,听着太子与鲁子越的话语,心中没有任何波澜。
她平静的等待着恒王的决定,只希望这决定来得快一些,干脆一些,免得夜长梦多,再牵扯出别的人来。
此事若是细查,母亲,师兄,乃至师父都极有可能被牵连其中,若是他们因她获罪,秦桑便是死了,也不能安心。 龙椅之上的恒王听完了太子与鲁子越的话,并没有立即出言,他转头看向元德,待他凑到耳边,恒王低语了几句,元德便点了点头,走下阶梯,从秦桑手中将那叠书信拿回,重新送到了恒王手中。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繁桑之下,落叶萧萧
恒王将那书信连同信封一起放回木匣里,合上盖子,这才看向太子和鲁子越说道:“今日之事,寡人自有定论。你们二人先回府去,没有寡人的授意,此事不得外泄。”
“父皇!”
鲁子越闻言震惊,猛一皱眉,跪前两步还欲继续出言,却见恒王抬手将他制止,面上冷峻的神色威严万分,丝毫不容置疑。
他硬生生吞下了到嘴边的话语,急促的喘息了几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出什么。
太子闻言,平静一拜道:“儿臣告退。”
说着,便站起身往殿外走去。
鲁子越原地迟疑许久,最后只得咬了咬牙,愤恨看了一眼秦桑,也起身离去。
两人离开之后,殿中只剩下恒王,秦桑与元德三人。
秦桑依旧保持着那石像一般丝毫不动的姿势,就像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联。
她没有力气再去分析恒王的心思,也不再想知道恒王会将她如何处置,她只是在等,等一个结果罢了。
“桑儿。”
恒王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似乎依旧平淡,却不似方才那般清冷。
秦桑愣了愣,缓缓抬起头。
又是这个称呼,秦桑心中有些凄然,此时这个称呼从恒王嘴里出来,听上去竟令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怀。
秦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恒王,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恒王也平静的看向她,忽然,他竟是轻笑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案几,再抬眼时,他的话令秦桑的心再一次颤抖了起来。
“可有人说过,你与你父亲年轻时,模样真的很像。”
秦桑的双睫微微颤了颤,浑身的血液像是重新流淌了起来。
恒王的身子微微后靠,双眼看向远处,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那日你初次入宫,大殿之上见到你时,寡人才明白为何卫岚如此笃定,你是秦家后人。”
秦桑的心跳忽然加快了起来,脑中飞快的运转,许久才理解了恒王所说的这句话。
她错愕的看着恒王,惊睁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你早就知道……” 恒王收回了远看的目光,重新落在秦桑身上,点了点头:“十年前,宋阔独自回京复命,那时卫岚便已觉得事有蹊跷。他亲自带人去凤岐山下查看,回来后,他将所见告知于我,我们便已经猜到宋阔做
了什么。然而,那时秦川军中老将尽退,宋阔是唯一一个能够领兵的人选。况且事情已经发生,为免南渊借机挑起战火,寡人与卫岚,只得将此事埋在了心中。”
秦桑静静听着恒王的话,一阵又一阵的心痛重新席卷而来。 “十年过去,寡人以为,这件事早已随着时间,被世人遗忘,却未曾料想,你还活在这世上。那日卫岚将擂台所见告诉寡人,寡人还当他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人。直到你入宫殿试,在大殿之上抬起头来
那一刻,寡人才明白,卫岚没有看错,你的样貌几乎同你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秦桑紧紧咬着嘴唇,凝神听着恒王所说的每一个字,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何……还让我领兵?”
恒王微微叹了口气,低下了头去:“一来,十年前的事情,寡人一直心有愧疚,那件事虽不是寡人授意宋阔所为,却也不得不说是因寡人而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二来,也是因为……你母亲。”
秦桑彻底的呆在了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恒王的意思:“什……么?”
恒王抬起头,平静的看向秦桑:“你母亲。十年前她在悬崖之上拉住我时,我就认出她了。”
“怎么可能?”秦桑脱口而出。
她心中回忆起母亲告诉她的那些事,十年前母亲在崖上救下恒王时,已经被烫伤毁容,恒王怎么可能看出她的模样?
恒王无力的笑了笑,依旧平静的看着秦桑:“你母亲的手腕上,有一道极为特别的红痕。那红痕早在西銮时,寡人就已经见过。” 秦桑这才回忆起自己初次去兰芷殿时,母亲伸手将她扶起,那一瞬,她看到母亲的手腕上有一道红痕觉得极为眼熟。而后她与母亲相认,便将那红痕之事淡忘了。此时想起,才恍然为何自己对那红痕
的印象如此深刻。
恒王定是早在西銮相府中看见母亲抚琴时,就已经见过那红痕,才会在崖上如此笃定,那名救他的女子正是陈芙。
一番思绪闪过,秦桑的震惊无以复加,她呆呆的看着恒王,一时间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然而恒王并未停下,他依旧絮絮说着。 在他后来的话语中,秦桑得知了那枚南渊兵符是如何在送到卫岚手上后被恒王授意转送到祁水,得知了自己自请南征时恒王明知她是为了什么却还是应允了她,也得知了若是没有今日之事,恒王就打
算让她的身份,永远的隐藏下去。
听恒王说完一切之后,秦桑的心再一次平静了下来。她看着眼前这位高居龙椅的君王,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她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母亲,母亲留在宫中,就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桑儿,”恒王叹了口气,看着她的双眼说道:“今日过后,寡人无法再保你留在朝中,寡人能做的,只有放你一条生路。明日寡人便会昭告天下,三皇子秦桑箭毒未尽,旧病突发,不治身亡。从今往后
何去何从,便只能靠你自己了。”
秦桑低下了头,沉默片刻,深深俯首,郑重叩下:“多谢恒王不杀之恩,秦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愿陛下,能保母亲此生安稳无虞。”
恒王看着秦桑,缓缓点了点头:“好,寡人答应你。”
“谢陛下。”
秦桑沉重的再次叩首,而后撑地缓缓起身,再未又任何迟疑,转身离去。
踏出寿仙殿门,秦桑站定举头,望着漫天星辰,天边皓月,心中剩下的只有洒脱。
她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血海深仇,十年隐忍,诡谲朝堂,纷飞战火,在今夜之后,都将成为过往。
她抬步往松雀府行去,步伐沉稳而坚定。
师兄还在府中等她守岁,她要陪师兄,守完这最后一夜。
接近松雀府时,秦桑远远便看见应清立于门外,淡淡向她笑着,眸中是洞悉一切的平静与祥和。
她与应清并肩坐在府外的石阶上,举头望向漫天星辉,皆是沉默。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人缓慢的呼吸声。
直到破晓来临,东方泛起微白,秦桑才像是大梦初醒,看向天边轻声唤道:“师兄。”
应清没有看她,也静静往向远处:“要走了么?”
秦桑缓缓点了点头,静默无言。
应清低下头,微不可闻的轻笑了一声,那笑中浸着微微苦涩,还有难言的无力。
他站起身回到府中,从后院牵出一匹骏马,走到阶边,将缰绳递给秦桑。
“可想好要去哪里了?”
应清的眸中仿佛散落着星光,温言问道。
秦桑看着应清的双眼,含笑接过缰绳:“天高水阔,四海为家。”
她踩住马镫,翻身上马,坐定之后,低头淡淡看向应清,似是再向他做最后的告别。
终于,她不忍再看,双腿将马腹一夹,向城门行去。
“桑儿。”
应清在她身后,忽然叫住了她。
秦桑勒马停住,转身看去。
“东出五里剑兰山,亭外繁桑之下,我为萧何,立了一座衣冠冢。”
秦桑微愣一瞬,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再无停留,策马出城而去。
东出五里,转瞬即达。
秦桑勒停马首,翻下将它系于一棵老树之旁,而后抬腿向山腰桑林走去。
到了林间,秦桑很快便看见了那座石碑,她一步步走近,慢慢跪坐在了石碑之前。
那石碑上没有任何雕刻,干净的仿佛是被谁遗忘在这里。
她缓缓伸出手去,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在触碰到冰冷的石碑那一刻,眼中还是难以抑制的落下泪来。
“萧何……”秦桑的声音哽咽着:“我来看你了。”
她轻轻拉起衣袖,擦拭着石碑上的灰尘,而后静静靠在了石碑上。
她闭着眼,任凭泪水滴落,悄无声息的迸溅开来。
过往的一切重新回到了脑中,她沉浸在那漫长而又温暖的回忆里,泪中带笑,渐渐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身处何方。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四季更迭,沧海桑田。
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
她缓缓睁开眼,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枕石而眠,此刻仿若大梦初醒。
“桑儿。”
一声轻唤从身后传来,她的眉心颤了颤。
这声音熟悉到令她心痛,令她再一次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里。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缓慢的回过身去。
远处的天边朝阳初升,光芒柔和而静谧,在淡淡晨雾笼罩下,一抹熟悉的身影从晨曦里走来,立在了落叶纷飞的桑林之中。
他青丝微动,眉眼含笑。
天地万物,静默无声。
东出五里繁桑下,春风抚尽叶萧萧。 (完)
正文 第208章 【番外】萧皇后(一)
十年前,凤銮宫中。
萧皇后搭着芷萝的手从偏殿走出,缓缓往正殿走去。
她脚步极慢,像是聚精会神的想着什么心思。
到了正殿门口,芷萝伸手撩开了垂挂的门帘,一阵淡淡香气随着暖意扑面而来。
萧皇后抬腿迈入殿中,任由芷萝轻扶着手到软榻边坐下,目光怔怔的,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娘娘?”
芷萝在一边静静站了片刻,见萧皇后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神情,有些疑惑的轻唤了一声。
萧皇后这才回过神,转过头去看向芷萝:“嗯?”
芷萝有些担忧,抿了抿嘴轻声问道:“娘娘从方才见过那位陈姑娘后便一直出神,可是有什么心事?”
萧皇后没有回答,又缓缓将头转向前方,静了片刻才摇了摇头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芷萝愣了愣,见她显得有些疲惫,似乎不太愿意说话,便只好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萧皇后静坐了半晌,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向内殿走去。
到了内殿之中,她一直走到自己的卧榻边,将枕头挪开,掀起了榻上的软垫,露出了木质的床板。
那床板上有一块似是特意切割开的四四方方的木块,萧皇后将那木块搬开,便露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暗格,暗格之中,放着一个细长的红木匣子。
萧皇后将那匣子捧出,轻轻放在腿上,左手扶着匣子,右手缓缓在匣子上抚过。
她静静的看着那个匣子,思绪,不禁回到了多年以前的一个夜晚。
那是秦川立国第二年,太子满月的那天。
那一晚,整个皇城中张灯结彩,朝中重臣与各宫嫔妃尽数前来出席喜宴。
鲁子远是恒王的第一位皇子,又是嫡出,虽尚未被立储,但早已是所有人眼中储君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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