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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锁心[出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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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一早,因她借机再次向他吐出一枚口针,被灰影拖在马后行了十多里的路,眼下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瘫软地坐在路边的草丛中,手上仍然绑着绳套。
  我并不同情她,但我们毕竟是一路人,所以我给她药,让她自绝,以免再受皮肉之苦,“这是‘萤霜’。”用来自绝最干净利索的一丸药,是我留给自己的,她们知道的。
  她低下眼睫,好半天才抬眼看向我,“给了我,你怎么办?”
  “我多的是毒,未必就用这一丸。”送入她的口中,“如果撑不住,咬破囊壳便可以解脱了。”
  她哼笑一下,直到我起身走出三步开外才开口道:“谢了。”
  我没答,继续前行。
  回到松林内时,他仍半坐在松树前,倚着树杆闭目假寐。
  “灰影——”他开口,“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因他的话,我停下脚步——
  没多会儿,紫姬被带进松林,因为没力气站住,只能跌坐在地上,恰好与他面对面——
  “如果我问你,你背后的主使是谁,你会不会说?”他语气中带着深沉的嘲弄。
  “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们这些人只是刀剑,不可能知道任何事。”紫姬淡道。
  他微微颔首,手指轻轻一挥,“你可以走了。”
  我转头看他,紫姬也如是,因为都很惊讶。
  灰影上前,双手抓住她细瘦的手臂,用力一提,双臂接上,随即又伸手锁住她的咽喉,将我刚送她的那颗“萤霜”从口中抠出。
  “我允许你继续来杀我,而且保证再抓到你,同样不会杀你。”他一手摸着下巴,一手玩着指间的狗尾花。
  紫姬无话可说,好半天才转头看向我——杀了不知多少人,她也许没碰到过这种场景。
  我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说话一向算话,便给了紫姬一个眼色。
  紫姬迟疑着慢慢往后退。
  “该吃药了吧?”他倏然歪头问我。
  好一会儿,我才合上微张的唇,低头到袖袋里取药,递进他口中时,手指被他的牙齿抵住,“我是为了你放的她,不该笑一下么?”
  “你是在织自己的阴谋吧?”至少我有这个自知之明。
  “什么阴谋。”
  从他的口中抽回手指,因他的示意,下意识转身取了马背上的水袋递给他,“你是想收买我们,帮你查出那个幕后主使。”
  “到也说得通,可前提是你们能被收买,你觉得我有这个能耐?”
  我没答他——靠小恩小惠收买我们,这确实不可能,但我觉得他就是想利用我们做些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呃——”想走却被他拽了过去。
  双臂抵在他的肩上,不得不俯视他的双眸。
  “你还没回答我,我到底有没有能耐收买你?”他是笑着的。
  在斑驳的松影衬托下,那笑容十分别致,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碰触,因为不知那笑容是真还是假。
  “你从来无需收买我。”我从来都是被人利用的,也只有这点价值,不必收买,“只需交换即可。”
  我也不知为什么,语气中竟带了些可怜。
  他的笑容因我可怜的语气缓缓消逝,我的手指也一点点从他的脸颊上收回——
  胸口微微有些闷,不禁轻咳一声,“该赶路了。”完全收回自己的手指。
  有些人,有些话,不可有,亦不可说,只怕骗不了自己。

第九章 所谓情和欲
  我终有一天要与他为敌——这是我必须抱有的想法,也是我与世上任何一个人可能会有的结果。
  可是——
  有的时候,有的人总会变成特殊,而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他成为特殊。
  回到京都后,一切像是终于平静了。
  我继续住在一品楼内,像个被禁足的宠物。
  他住回王府。
  一个月,不曾见过一次。
  他的敌人有很多,以太尉为首的老资派,以岳王为首的皇亲派,以新任三军统帅赵玉为首的新贵派,以及曾经与他同一派的仲更,每一个都不是泛泛之辈。
  若非易成小厮在楼下走动,还不知道他的前途如此堪舆,也就难怪他差点在北关送去半条命,想杀他的人实在太多。
  听说,这几日他又被人参奏督军不力,差点让北关外的驻军全军覆没——
  北关外也不过三百人的队伍,刀剑不齐,粮草不给,他能把来犯的胡人击退至关河外,已是大奇,居然还有人如此陷害——所谓杀人不眨眼,应该是这些睁眼说瞎话的人才是。
  放下长发,看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门外的楼梯上传来轻微的“哒哒”声,侧耳倾听……是他来了。
  吱呀——
  门被推开。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你不是应该很忙?”那么多敌人,还有功夫来这里风花雪夜?
  “在隔壁刚忙完。”他面无表情,看来心情不太好。
  缓步踱到我身后,注视着镜中的我,“你瘦了。”
  “没有。”我一向如此,起身,决定打破这种让人不舒服的对视,却发现面对面时更不舒服,“想杀人?”靠的近,感觉的出他身上的杀气。
  “想。”抬手抚上我的眉心,“但还不能动手,要忍。”
  头微微往后仰,想躲开他的碰触,“他们做了什么?能把你惹成这样?”他虽年轻气盛,但也没那么容易被惹到。
  他微微凑近我,“女人。”嘴唇微微翘起,像笑,又像痛恨,“他们说,她也在这儿住过,一夜只值十文。”
  唇片微张,“……”我竟然能猜到他口中那个女人是谁——她一定姓柳,曾经住在成柳府,还曾有个儿子姓李名卒,“如果我也能为这样一个女人愤怒,哪怕她只值一文。”至少他有母亲,这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镜子里,一男,一女,唇片相触……也许只是慰藉吧。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怜悯,那是一种让人胸口闷闷的东西。
  这晚,他又睡在了一品楼。
  入了夜,我枕在他的胸脯上,脚翘在窗台,沐着月色,看着对面屋脊上的黑猫儿在优雅踱步。
  我们聊起了一个有趣的话题——关于怎么死。
  “那孙太尉会怎么死?”我问。
  “老死。”他枕着双手,与我一般欣赏窗外的月色。
  “善终?”他会这么轻易绕过敌人?
  “善终。”
  “赵玉呢?”我接着问。
  “战死吧。”他答。
  “仲更呢?”这个特殊。
  “……自裁。”
  “他会愿意?”
  “会。”他答。
  “那个你还查不出来的人呢?”
  “……”无言,说不准的事,他不评价。
  “那——我呢?”一旦我的利用价值没了,他会让我怎么死?
  “……”仍旧是无言,不知是说不准还是不知道,亦或没想好?
  ……
  聊得太放松,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时,他仍旧维持着昨夜的睡姿,我却蜷缩身子靠在他身侧。
  窗子还开着——
  外面又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趴到窗台,俯视楼下的街市,小贩的摊子上白雾缭绕——杏仁茶的香味蒸腾而上——
  “要不要吃早饭?”用脚尖推推他的肩。
  他闭着双眸,微微点头。
  寻来一只紫竹篮,在篮里放上钱串,一直垂到楼下——
  “姑娘要吃些什么?”卖早茶的老人仰头询问,引来周围的小贩们一阵张望,兴许是见我脸生吧?
  我伸手指一下杏仁茶,以及一旁案上的糕点。
  老人埋首为我一一取来,丝毫不耽误工夫。
  将竹篮拉回窗口,端出热腾腾的杏仁茶,以银针试过后,放到一旁的矮几上。
  洗漱完方才坐回矮几上,舀一勺杏仁茶入口,香甜柔滑,很是受用。
  在我吃到一半时,他方才起身。
  他习惯食不言,寝不语,所以即使有话要问他,依旧还是要等着他吃完。
  可能是昨夜饮了不少酒,他没什么胃口,不过三两口便放下了。
  “小辉在王府习不习惯?”回到京城后,小辉直接被胡生接去了王府,并不跟在我身边。
  拭完手,他将湿巾放回原处,“想见就过去看他。”
  低睫看一眼勺子里的杏仁茶,自嘲地笑笑,“知道了。”
  他起身更衣,走时也没跟我打招呼——
  自窗棂处可见他从楼下经过——不骑马,也未坐轿,他喜欢走路。
  手托着腮,欣赏他的背影,不知再过几十年,他可还会有如此这般的气势——大概也会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佝偻老头,那一定很好笑。
  兴许是天太冷,嗓子发痒,不禁低咳两声,视线自他的背影上抽离,伸手打算合上窗扇,却在合到一半时,看到了窗下一抹熟悉的人影——
  紫姬!
  打开门,把门外的人让进来。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合上门后,兀自回到饭桌前,继续吃我的早饭。
  紫姬冷哼一声后,坐到我对面,拾起饭桌上未动过的糕点吃起来,像是饿了好几天。
  “又是他的人伤得?”示意一下她那只看上去已经不能动的右臂,猜想她可能又去刺杀李卒。
  “长老派来的人。”艰难地将糕点吞咽下去。
  我起身寻来一壶凉茶放到她面前。
  她端过去,咕噜噜喝上一口,随即再捏起糕点往嘴里塞,“阿梓没找到,李卒也没杀成,而且还被他放了,老妖婆想让我回去给她一个交代。”噎得咳嗽两声,“我身上已经被种了两粒冰片,不能再种第三粒。”
  对待有功夫的人,幻谷有自己的方法,以内力将j□j的冰片打入体肤之中,但凡有功夫的人,必要提气使力。一旦被种上冰片,气血必然受阻,天长日久会在体内淤积成形,每隔一段时间,全身经脉就要膨胀剧痛。
  阿梓身上也种过一块,没隔三四十天就会发一次,每次看她发作我都不忍心,可惜我也帮不了她,“你来找我,是有什么打算么?”
  她嚼着糕点,半天没说话,眼神直直地定在矮几上,“你是打算跟那个姓李的男人了吧?”
  “他是我的任务。”
  哼笑,“不只吧?如果只是任务,他会帮你护着阿梓一家人?”
  捏来一块糕点,放在指尖玩耍,“不是你想得那样,对我们这些人,谁会无条件相助?”李卒留着我,护着我,多半是为了查明我背后那个还没查出身份的人。
  “不管他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至少你对他还有用,这就行了!”她再饮一口凉茶。
  欣赏着指尖那精致的糕点,“你想做什么?”
  她的眼神渐升凌厉,“杀掉老妖婆。”
  捏点心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冷哼,“想法挺好。”不过有点白日做梦。
  “怎么?你不敢?”她看我。
  我浅笑:“我怎么保证你不是在用苦肉计钓我?”也许她是老妖婆给我用的苦肉计,幻谷里的人,有几个是值得信任的?
  她也浅笑,“边走边看,不就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跟你用苦肉计?”
  “想让李卒帮忙,你大可以直接找他谈。”找李卒比跟我说有用,也许李卒会收下她,毕竟他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用幻谷的人对付幻谷,只有老妖婆知道一切真相,知道是谁派我做他的侍妾,目的又是什么。
  “他要是能相信,我还来找你废什么话?”
  对她的这个大胆的提议,说真话,我没太大兴趣,因为不知道她是真是假,“如果你真能杀掉老妖婆,我自然欢喜。我可以帮你试试,但不能保证会成功。”
  最近,我似乎转行做了大夫,阿梓、李卒、小辉,现在再加上紫姬,我几乎成了救命的圣人。
  用完伤药,因她体内有冰片,不易药力发散,不得不用热毛巾覆住全身,以防药液凝在经脉之中引来剧痛。
  如今天冷,热水冷得快,需要一直不停地更换毛巾,相当费事。
  换毛巾的过程中,因见她盯住我的颈项处,不免低头,这才发现衣衫j□j的地方,有昨夜他留下的吻痕……
  她将一侧脸贴在手背上,笑笑,“我们之中,数你的样貌和身段最好,却从来不用跟那些臭男人睡觉,如今又让那个秦王如此看待……”双眸紧闭,“记得……我的第一次是在十五岁时,跟一个大胡子的土匪,我至今还记得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杀了他之后,我在寒潭中足足泡了一整个晚上,却仍旧洗不掉那气味。”淡淡呼出一口气,“阿桑——你太幸运了。”
  我从她身上取下一条毛巾,放进瓷盆中重新拧过,“你是想说,让我小心吧?”因为太幸运了,可能会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等着。
  “不知道。”她微摇头。
  “……”
  “我见过阿梓了。”
  “……”看她,“在哪儿?”
  “苗疆。”
  苗疆……看来李卒没对我说谎。
  “那个姓龙的男人迟早会害死她。”她道。
  “我知道。”我也曾想把那个姓龙的男人除掉,可又怕阿梓伤心,毕竟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而且阿梓是动了真心。
  “蓝絮仍在找她,不过——有你那个秦王护着,他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反倒是蓝絮的问题比较大,带不回阿梓,她会被种上第二粒冰片。”
  “……”看来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到真算是幸运的。
  雪停停走走的,下了一整天。
  点灯时分,我方才动身往秦王府去。
  他也刚回府,见我在,到也没什么好奇,大概是以为我来看小辉。
  “紫姬来找我,说是想跟你合作。”接过他递来的外袍,放到门边的藤架上,“你怎么说?”
  他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先去洗手洗脸,“就只有人来?”扔掉擦脸巾,随手对我指一下衣橱的方向。
  我窒了一下,终还是过去打开衣橱,从里面取出一件银灰底的家居服,帮他换上。
  “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我的人,如果她的投名状不合我的意,还是趁早不要来找我。”他道。
  “投名状……你想要什么样的投名状?”停下手上的工作,抬头看他。
  “你这么想帮她?”他的眉梢微扬。
  “到也不是,只是好奇,她是真想背叛幻谷,还是苦肉计。”
  “既然你这么想……”他沉思半下,“那就让她加入我们,如此一来也可以快点知道她的意图。就让她到广陵去帮我查个人,如果能查到,我便允许她出入王府,甚至可以直接见我。”
  “……你让她查的人——是跟大名寺里那两位故人有关么?”他在广陵只有这么一件未了的心愿。
  “是,那个人当年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她们母女,结果,却让她们暴尸荒野。”
  母女……原来大名寺里那一大一小的灵位是一对母女——
  见我愣神思索,他勾起我的下巴,让我看他的双眼,“她们是我的二娘和只有两岁多的妹妹。”
  “……”二娘和妹妹,难怪他当时的情绪那么不好,“怎么会突然告诉我这些?”
  “你现在知道的,又何止这些?”松开手,走到书案前,“二十一年前,成柳府的事,你应该听说过吧?”坐到案后。
  我点点头。
  “我父亲因嫡乱受牵连,被赐死,死后又被一众官员诬陷谋反,成柳府被查抄,男丁被全部问斩,女人被充作官妓,唯有我被月革人带走。”抬手,以拳头抵住鼻端,“父亲临死前才告诉我,我有个二娘和妹妹,他说已将她们交给了一个他最信任的人,让我在安全后再去找她们。”
  “……你是怀疑那个带走你二娘和妹妹的人,是幻谷背后的人?”
  笑着摇头,“如果他有这个本事,我不会到现在还在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父亲不是个轻易就范的人,被赐死时,他却丝毫没有做任何反抗,反而引颈就死,他心中一定有什么顾忌。而且,在他死后,那些官员才蜂拥参他谋反,对于一个已死的人,他们做得太过多余,可见……是有人想对李家斩草除根……”
  “……”看着他那淡然的表情,“所以——你回魏国来,是为了寻仇?”
  他淡笑,“年少的时候,总会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以为私仇就是自己的一切。”
  我侧身倚到书架上,“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他跟我讲这些真心话,定然是要我为他卖命的。
  “帮我查幻谷背后的人。”他倚到椅背上,半眯双眸,“现在,我已经把该排除的人都排除了,该是揭开真相的时候了。”
  低眉思索一下,“只要你能保证阿梓他们的性命,让我做什么都行。”
  “不要轻易把要害露给对手,这么做很不明智。”他奉劝我。
  “连自己的命我都无所谓,他们还能算是什么要害?”站直身子,来到他身侧,“把那个投名状的样貌说一说,回头我去告诉紫姬,让她动手帮你找。”
  他伸手拉我坐到他身边,“这么快就走?见过那个叫小辉的男孩了?”
  “见过了,能住在你这王府大院里,是他有福气。”前段时间跟着我时面黄肌瘦,如今白白胖胖的,可见日子过得很不错,用不着我担心。
  “晚饭吃过了没?”低首问我。
  “吃过了。”
  “陪我再吃一遍。”执起我的手,起身往偏厅去。
  他的居处向来幽寂,没人轻易敢来打扰,所以我也不必正襟危坐,蜷着双腿,一手抱着膝,一手玩着桌上的茶杯、茶碗,也算得上陪他吃饭。
  无意中打开了一只瓷罐,里面竟盛着我爱吃的腌梅子——这偌大的王府,惟有两样东西最让我留恋,一是雨前茶,二便是这腌梅子,不太甜,不太酸,正好对我的口味。
  忍不住取一颗送入口中,“你这儿的厨子,只这一样东西做得好吃。”
  他仍旧不爱在吃饭时与我答话,不过到也没有苛责我的举止。
  吃罢晚饭,回到书房,他将要找得那人样貌和身形画了个仔细,而我依旧坐在一旁喝茶、吃梅子。
  夜风寒凉,他的房中没放炭火,冷得很,忍不住多咳了几声,惹得他看过来几眼。
  “怕冷,明早让管家拨辆马车送你回去。”提笔蘸墨时,这么交待我一句。
  明早?这么说他今晚是让我留在这儿?
  环视一眼四周,我还从未在他的房间里睡过呢。
  不禁抱起梅坛子起身,打算去巡视一番——
  倒是比我之前住的房间大一些,一共四间——正厅、偏厅、书房、寝卧,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留我下来,无非就是为了身体上那点事,以他这种无妻无妾的男人来说,他对自己已经足够控制,通常这种能控制自己私欲的人都是可怕的——这是阿梓得出的经验,以前我不解,后来领会过男女之事后,方才能理解一些。
  ……
  “咳咳——”趴到他胸口休憩时,止不住连咳两声,也许是刚才激情之间出了些汗,着了凉——近来一着凉就会咳上几声。
  “不舒服?”他抬手帮我顺一下背。
  “好日子过多了,反倒爱闹小毛病。”倾身取来床头柜上的凉茶,喝一口,顿觉嗓子舒服了不少。
  接过我手中的茶杯放回原处,“你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所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拍拍胸口,“无所谓不代表就得去寻死,那你呢?你不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为了那些害他的人去拼杀搏命,没看出来他对自己有多好。
  “我们不同。”
  “哪儿不同?”
  伸手覆住我的脑门,“这儿。”
  我失笑,他这是在骂我没脑子?“物以类聚,既然你能跟一个没脑子的女人同床共枕,可见也不过是一丘之貉。”
  他浅笑:“貉者,狸也,形如狐,而丑于狐,你这般模样,是狐非貉,不过一只雪狐。”
  推开他覆在我额上的手,再次失笑,难得气氛如此轻松,我却不知该怎么继续聊下去,“……你睡这,还是我谁这?”在一品楼时,都是木地板,没有谁该睡床的烦恼,这儿可不一样。
  见他不言语,可见是不会让贤了,我挺身坐起来,打算下床找地方睡觉。
  他开口道:“今日是早朝,再一个时辰我就要过去,你睡吧。”
  我本以为躺在他床上会睡不着,想不到闭眼没多久就做起梦来。
  ——幻谷有一处寒潭,不受训时,我们可以在那儿洗衣、洗身,为了占到水质干净的浅滩,时常要跟各组的女孩争抢,打胜了才能痛痛快快地洗漱,我们虽不是每次都能占到好位置,但也不会没有自己的地盘,在那个毫无乐趣的地方,唯一的乐事恐怕就是洗澡了吧。
  小衣的水性好,我与阿梓不行,所以经常受她作弄,老是趁我们洗搓时,悄悄潜到水下拽我们的脚,要不就是故意用手脚装作水蛇吓唬我们——
  “……别闹……”
  梦中,小衣正在搔我和阿梓的痒,忍不住笑出声来——
  倏然睁开眼——
  面前不再是寒潭,而是一双黑潭——
  不明白他怎么会跟我挨这么近,哑声问着:“……干什么?”
  又对视了半天,我方才微微低首,看一下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看罢,不禁哼哼地笑出声,“你今日的精神倒是不错。”一而再地想去见周公,行大礼。
  抬手圈住他的颈子,打算给他行个方便。
  他却不乐意了,伸手解开我挂在他脖子上的圈套,重新躺会原位,“醒了就回去。”
  “生气了?”探头看他。
  他闭目不语。
  翻趴过身,单手托腮,拽一下他的衣袖。
  好半天他才睁开眼,盯着我,直看到我耳后发热、不得不转开视线,想起身离开,却被他攥去一只手。
  感受着那只大手慢慢由温转热,直觉他是真得生气了,抽了两下,却怎么也抽不开,反被他的力气给拽了过去。
  “有些东西,也许应该教你一下。”口气喷在我的脸上,几乎能灼透皮肤。
  “……”对他的话似懂非懂。
  “不是什么都不怕么?看着我。”像是命令,却又带着几分诱哄,一只手攥住我的手,另一只手缓缓探进我背后的衣衫,湿热的掌心一点点上拂……
  我看着他,坚持不移开视线——直到,他低头吻上我的唇,这个不行,至少在这种时候不行,我不喜欢在做这种事时亲吻。头往旁边微侧,却怎么也不能成功,唇与齿终还是逐一相接、缠斗、攻防、搏击,最终——失败的一方偃旗息鼓地闭上双眼,感受着那双粗糙的大手在身间游走,几乎把身体揉碎,满以为这种痛苦不会持续太久,毕竟之前做这种事时,他也会做一些奇怪的撕咬,孰知这一次,痛苦似乎延绵无期……在他的手缓缓往下移到不该待得地方时,我惊恐地睁开双眸,看进他那双燃烧着幽冥之火的眸子……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不错,他做了,不但做,而且做得相当彻底,是非要把他眼中那团火焰烧进我的身体不可。
  “现在懂了?”粗重的呼吸吹拂在耳畔,却怎么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有些东西,也许不懂最好。懂了,便再也不能把情和欲这两件原本不相干的事分开……
  “还会不会疼?”完结之后,他托着我的下颌寻问。
  我摇头,心中想着——如果可以,我到是宁愿继续疼下去,“咳……”搂着他的脖子咳了好一会儿,“你不是要去上早朝?已经过五更了。”
  “想睡就留在这儿睡吧。”他看一眼桌上的时漏,起身更衣。
  临走前,看一眼趴伏在被褥中的我,“实在咳得不舒服,让管家去找大夫来。”
  “用不着。”不过是些庸医,何况我极讨厌那些苦的要命的汤药。
  他走后,我又咳了一会儿,身子觉着疲累,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像是五脏六腑被人掏空了,整个人空洞洞的。

第十章 开始
  自那夜之后,好些日子不愿再见他,为此还特地去了京都西北的樱桃山采药。
  穿一身粗布衣衫,背上铁锄竹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底反倒踏实。一月后方才回到城中,此时正值太后薨逝,满城挂孝,与上次皇帝大寿恰相反的景致。
  为守丧哀悼,一品楼这些声乐场所不能再开张营业,老鸨将一众的歌妓、舞妓们送至城外别院,听说是要在那儿开暗门——官员、富商们怎么可能允许这等温柔乡关闭,即便老鸨不敢赚这钱,他们也会把银子砸过来。
  偌大的一品楼,三层两进的排场,如今在这白麻黑孝中变得一片空寂。
  人都走了,再没有小厮、丫鬟帮我做饭,外面的酒肆饭馆也都关门歇业,我只能自己寻吃得,在厨房里寻了半天,只找到一根康芯萝卜和一只老藕,扔进锅里煮。
  坐在厨房门槛上,啃两口手中说不出滋味儿的老藕,忽然很想念秦王府的菜肴——倾倾腌得黄瓜,老厨娘炒得水芹百合……
  “沙——沙——”耳畔捕捉到几声踩雪的响动——来人必是个功夫不错,但绝对称不上高手的家伙,
  “桑姐姐好生的逸致,居然在这里喝茶赏雪。”声音不高,语调却带着钩儿,不必看,这一定是那个江湖人称“千面蛇女”的净秀,我见过一次,声音很好记。
  放下手中的老藕,本就难以下咽的东西,如今再加上这女人的浑腔,更加令人反胃。
  “自上次一别,已近一载,姐姐居然还是这等的丰神绝貌。”终于站到了灯光之内,一身雪白的雪行衣,配上她那张脸,确实能勾去某些男人的魂魄,倒也符合她的蛇女封号,就是废话多了点。
  “直接说事。”这一个月来在山里皆是啃干粮度日,如今回来也不能好生吃上一顿,肠肚空寂,精神严重不济,哪里有闲情听她嘟囔。
  见我言语间并不热络,她微哼,“妹妹是奉执法长老之命,想来问姐姐,任务可已完成。”
  “成与不成,我自行担负,不必旁人掺合。”一个后仰,倚到门柱上,闭目养神。
  “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幻谷的事,历来只有长老一人发话,姐姐虽位居三色,也不过就是三进的位子,如今我与紫术皆已入住三进,虽说资历不及四位姐姐,可总归已成平级,姐姐大可不必如此色厉。”
  欧?她跟紫术已经入住三进?老妖婆是没人用了么?居然把这些人提到三进的位子!“如果你是来传令,我听到了,如果你是来向我炫耀,现在话已说完,你可以滚了。”阿梓的性命不在幻谷手里,老妖婆的命令,我不必听。
  “哼,长老还让妹妹告诉姐姐一句话——世间多障,莫走了绝路而不自知。”
  “滚。”
  “哧——”刀刃出鞘的声响,可见是想与我比拼,“都说姐姐的手段无人能及,妹妹想领教一下——”
  睁开眼,想看看这女人用何面目向我挑衅,却见她已将双目蒙上,大概怕我对她施用幻术。
  忍不住冷哼一声,缓缓撑起身,看着她摆着优美的姿势僵在原处,“不是想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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