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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戒指-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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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闪笑着说:“他拐带永康郡主,这罪名总不是我捏造的吧?”
沈徵没话可说了,不由得叹息,儿女情长真是自古以来的难题,可是,这说到底也是他的表弟不争气,这也怪不了温制台啊!
林一闪往屋里指了指,笑着说:“请你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好吗?现在请你仔仔细细地查账,好证明你的亲爱的温制台的清白。”
林一闪临时改变计划,把沈徵留在这里监督查账,做预算,自己出门了。
*******
当晚,温世骧把叶王孙叫到跟前,提醒他:“听说你白天你在大门口,对那个女人颇多在意,我提醒你,那女人身份特殊,连我都不敢慢怠,你小心自己的小命,不要玩女人把自己都搭进去!”
“知道。”表弟叶王孙坐在茶几对面,指缝里卡着一支琉璃盏把玩,抬眼微笑说:“这么多年,什么菜好碰不好碰还是有数的。那惊艳女子上面的人吧?宫里派下来的?”
看温世骧沉着脸不语,他来了兴趣:该不会和你这回被查账有关吧?朝廷怎能如此待你,在清廉勤政上面,你可一心为国为民的呀!”
叶王孙英俊潇洒,未曾开口三分笑意,语气里惊讶带着一点嘲讽,温世骧闷着半晌没说话。
沉思少顷,温世骧又道:“永康郡主是个麻烦,你不能多留她了。首辅大人特地为此事写信来,端王已为此事震怒,你该尽早把人家送回去,不要再玩这种装傻充愣欲拒还迎的嗅蜜游戏!”
永康郡主为了避免麻烦,化名康姑娘结识的叶王孙,叶王孙看女人有一定功力,只是佯装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义兄妹和她相称。
温世骧估摸着,他这位表弟,想通过和永康郡主以及背后的端王府交往,在金钱和人脉上获取一些便利。所以才有此次的劝诫。
叶王孙沉吟道:“我是肯,就怕小郡主不肯走。”
他生来风流倜傥,花名远播,女人们一旦着了他的道,就跟中了邪一样,那个山无陵天地合海枯石烂的劲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温世骧冷笑一声:“男人套路女人的把戏你会不明白吗?稍稍冷着一些,再不行把话说得绝情点儿,撵出门去,这些还用得着我来教你吗?”说罢稍稍偏过头,观察他的脸色:“怎么,处得太久,还真处出情份来了?”
温世骧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一段年少轻狂的光景,那会儿表弟叶王孙还小,十五六岁就跟着温世骧出去胡混,秦楼楚馆的女人们看见小叶王孙,都像蜜蜂看见花儿一样往上扑。
直到现在,年近三十的叶王孙,风采有增无减,依然是女人们争先恐后的对象。
他笑了笑,道:“那倒没有,郡主小姑娘一个,我怎么会。哎你别乱说,我和她还没发生什么。”
“没发生好,这是你的大幸!听为兄的话,赶紧送走!”温世骧大手一挥,“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找皇室的,是我绕着走还唯恐不及。”
叶王孙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表兄,实话和你说吧,自从我掌家以来,山庄的开销一直入不敷出。我这个人不是发财的料,偏江湖上的朋友们盛情难却,每每有嘉宾来访,抑或约我出去比剑,或是山庄维持和修缮,都要一大笔花销……这些年我真的撑不住,前年开始,山庄已经负债达到二十万两。”
温世骧惊道:“你为何不早说?缺口这么大,你哪里来的银子还利息?”
叶王孙还没说话,温世骧又道:“我早就让你少跟江湖上的狐朋狗友往来!还养那么多女人,花销能少得了吗?”
温世骧负手踱步,在房里走来走去。
“表兄,我知道你也难,你领兵打仗,所耗甚大,你自己却如此清廉,所以我不好意思向你开口借钱。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他把永康留在身边,不主动不拒绝,其实,也是想借助王府的影响力,摆脱财政困境……
温世骧气得走来走去:“但是你也不是当驸马爷的那块料啊?你掂量自个能安分守己吗?”
他知道这个花心的表弟当不了驸马,就在年初的时候,濮阳郡主还玩坏了一个周驸马。要换做这个表弟,不用剑把老婆砍成八段才怪。
第45章 王孙自风流
叶王孙叹息说:“不满您说,我也想退,可是风光富贵的日子过习惯了,入了江湖想抽身也难。表哥,我以前笑你愚笨,官做得很大却依然清贫,远不如我在江湖中厮混风光逍遥;但现在,我才知道富贵和风光也是一种负累……”
温世骧摆摆手:“别说这些了!既然如此,你如何打算?”
叶王孙:“我打算和永康郡主在一起,如此才能利用端王府的名声,挽救山庄财政。”
温世骧:“真是荒唐!”
叶王孙苦笑:“可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除非您借我一些?”说罢凑上来,隔着茶几朝他露出深意的笑容。
温世骧正色道:“这些银子都是国家的,是拿去给士兵发粮饷,为大明朝驱逐外敌的,你想都不要想!”
叶王孙意料之中地缩回去,笑道:“知道知道,你最清高了,你这么清如水明如镜的,结果还不是朝廷派人查你,怀疑你。”
温世骧见他冥顽不灵,还想劝说,这时候,下人来报,京师倪阁老府发来加急信函。
叶王孙趁机告辞开溜。
温世骧知道管不住这个表弟,叹着气拆开了信。
——小阁老倪孝棠发来的信。
倪孝棠在信中说:当下京中情况特殊,要他和倭寇周旋以稳定局势,万不可轻易下决战命令,想办法拖战事,拖到钦差回京,到时候再听令行事。
他明白了,小阁老这是要他养寇,然后以增加倪党在朝中保命的筹码呀!
可是,浙江沿海的百姓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和倭寇决战的时间每拖延一日,百姓就多受一天的折磨。自己身为一方父母官,怎能忍心用百姓的生命,去换取自己政治生涯的利益呢?
官场之险恶,不亚于战场,宦海无情,让这名身经百战的名将发了力不从心的叹息。
……
同年六月上旬,温世骧在宁波、镇海一带获得剿倭胜利。倭寇退居南岸港口一带。
六月中,京城里,隋凌波查到倪孝棠和福建官员暗通款曲,金钱交易的内幕,交给东厂上报。
捷报传来,倪孝棠知道温世骧违抗他的命令打了胜仗,感觉到末日将近。
万寿宫精舍。
皇帝在明黄色的蒲团上打坐,他面前不远处,大殿的青铜瑞兽香炉里,抄着青词的纸张碎末还在香炉里没有燃尽。
这些献给上天的歌功颂德之辞,一方面是祝祷祈福只用,另一方面,和熏香一起烧,有安神定气之功效,蓝道人说这有助于修行。
可是今天皇帝的心神怎么也安定不了了,自打他看过小阁老倪孝棠贪赃枉法的那些材料以后。
构陷官员,排除异己,意图杀害驸马,买卖官爵,中饱私囊……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构成重罪。
但是,这些都没有“截留贪墨”这一项来得令皇帝本人愤怒。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在大明,不光老百姓,当官的缺钱,连皇帝也缺钱;大前年在西山盖冲霄亭花了五百万两;前年宫殿失火,修缮花了两百万两;去年又要修八仙观,从云南贵州运木材过来,仍是一大笔钱……
这些白花花的库银,居然流了许多进了倪家的腰包里!
皇帝震怒。
他感到极度的心寒,忍不住召顾师秀觐见,当面问他:“这就是倪党如今的现状吗?”
兵部尚书顾师秀为这一天筹备已经很久了,他也举证了许多倪党的不法行径,包括沈徵一家的冤案,趁机说:“回皇上,是的。”
皇帝听了,默默不语。
顾师秀又道:“现在户部税银入不敷出,乃至各地施政困难、民怨沸腾,朝中对倪阁老父子的怨言颇深。”
皇帝那长眉耷坠垂垂老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半响,他道:“先停职倪孝棠,下刑部候审。”
然后呢?顾师秀跪在大殿里,等了很久,抬头去看皇帝表情。
皇帝说:“你去办吧。”
除此之外再没说其他,没说彻查,没说给沈家翻案,首辅倪宗尧更是动也没动。
顾师秀是满怀失望地离开万寿宫的。他走以后,皇帝和大太监庄池谈话,秉笔太监张晗旁听。
皇帝:“倪党尾大不掉,倪宗尧越老越昏,手下人胆子越来越大,如今实心用事的臣子是越来越少了,庄伴。”
庄公公对道:“温世骧刚打了局部胜仗,若这个时候打击倪家,恐怕会波及他的士气,更加不敢实心用事地去打决战。”
皇帝很同意他的说法:“朕也这么想,所以倪孝棠虽然该杀,但朕不愿意动他。忍吧!不聋不哑,不配当家啊!”
庄公公躬身垂揖:“皇上为浙江的老百姓,一片拳拳苦心,日月可鉴。”
这次谈话后不久,司礼监就转上谕,重奖温世骧,朝廷将会按照军饷预算筹措拨款,支持他打和倭寇的决战;并且也嘉奖了提拔举荐他的首辅倪宗尧。
同时,宫里暗中提拔了御马监掌印太监杨潇,在过去掌握兵符火牌之职权的基础上,更赋予他新的权力:扩充腾骧四卫,加大编制。
另外,更把复设西厂提上议程。不过,最后此事在东厂提督张晗的极力反对下暂时搁浅。
这叫一心跟张晗分庭抗礼的杨潇吃了个血亏,他心中之恨自不必说,但在司礼监共事的时候,仍能满面堆笑地和张晗打招呼,仿佛无事发生。
……
刑部大牢。
倪孝棠靠在铺着丝织的软衾上,一杯在手,醉眼朦胧。在他面前燃着一炉沉香,幽深馥郁,将此地烘托得宛若高堂绮户,而不像是刑部的牢房。
边上牢头讨好地劝酒:“小阁老,您再多喝几杯,这是上等的绍兴酒,二十年的陈酿呀。”
倪孝棠淡然睨他一眼:“鄙人已经被革职,是一介布衣了。何须再称呼小阁老呢?”
牢头赶忙说:“瞧您说的,您想出去还不是迟早的事儿吗?天底下人都知道,您是肱股之臣,社稷栋梁,皇上呐,离不开您!”
倪孝棠淡淡冷笑,酒意涌上来了,悠悠道:“记得上次喝绍兴酒,还是在府里跟一个绝色美人儿,她卑躬屈膝送上门,同我赔罪来着。现在她应该在外面兴风作浪,使劲儿找我的茬,巴不得盼着我死。”
牢头笑道:“等您出去,那些想对付您的宵小之辈,一个个都得倒霉!再饮一杯。”
倪孝棠冷眼看牢头再斟上满满一杯,眼中冷气骤然浮起,身处天牢却气势不减。
——顾师秀,林一闪,你们不是还一直想动我吗?我倒要看看你们拿什么来动我!想跟我倪孝棠比肩,你们再活五十年!
……
杭州府。
林一闪接到当地织造太监钱金宝提供的情报。
在近日浙江驻军和倭寇的战役中,发现倭寇的战船上有使用制作精良的火器,包括明朝军队在使用的火铳、火箭、万人敌;更有两门仿制红衣大炮的出现,叫人震惊。
按理说,这是当时明朝军队的最高配置,图纸设计、技术工艺皆为当时最先进的,为朝廷官方所有,但却在敌军的手里出现仿制品。
这样庞大的铸造基地,当地官府却毫无知觉,要么就是存心包庇,要么就是地点实在很偏僻,或是另有背景的大人物提供了庇护之所。
此事立即引起了东厂内部的重视。
林一闪一边着钱金宝调遣人手,一边瞒着浙江当地的臬司衙门,仅以东厂的情报系统暗中调查。
*******
六月中旬的杭州西湖,湖上已开满荷花,两岸垂杨夹道,堤上游人如织。
在这荷香清淡的西湖上,几只游船漂着,船头坐着一些来消夏赏荷的客人,在这其中一条画舫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手托着腮,目光茫然地看美景从眼前漂过,无动于衷。
这少女正是永康郡主,她生得一副圆脸蛋,杏眼薄唇,五官算不上多么美貌,但肌肤润泽,胜在妙龄可爱;加上衣着不凡,也颇有一股人间富贵花的风致。
突然间,游船剧烈地一晃,艄公惊讶:“什么人……”就被制住了。
永康郡主抬头张望,舱内走进来一个男装丽人,面对永康疑惑的眼神,笑眯眯地在对面坐下。
林一闪:“郡主失礼莫怪,我们是王爷请来的人,特地带郡主回京。”
永康郡主认出她是那天在温府大门口撞见的美人,不由得脸色一沉。
林一闪见永康别过头去不说话,又道:“王爷十分担心您的安危,浙江倭患日益严重,朝廷战事将起,这不是久留之地,郡主。”
永康正为了其他事情心烦,完全听不得这番话,眼珠一转,露出狡黠的表情:“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以,只要你帮我让那个女人出丑,本郡主就坐下来跟你谈。”
“哪个?”
林一闪随着永康伸手指去,看向对面不远处的一条画船。
那是一艘挂着灯笼的双层巨型画船,在西湖上的一众游船中显得最为奢华醒目,船头还挂着两块描金牌匾,对称题着“招财进宝”和“日进斗金”。
在画船的二楼,是挂着纱帐的挖空楼阁,里面人头攒动,声音鼎沸,不时传来搓牌九和开筛子的欢呼叫嚷声。
原来这画船是一座赌坊。
风吹动船上的纱帘,若隐若现看到了一位女子在二楼的船舷上扶着阑干看景。这女子五官端正素净,虽略显得寡淡,但却有一股清雅美态,气质耐人回味。
“就是她吗?”林一闪问。
“不错,你们既然是我父王派来的,一定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永康郡主道,“她叫高雪,乃叶王孙的湖畔山庄里的管家。我很讨厌她缠着叶王孙,只要你能让她出丑,我就听你的话。”
永康郡主说着,骄傲蛮横地扬起了脸,微微挑衅看着林一闪。
“这有何难,”出乎意料,林一闪微微一笑,答应了这个看似无礼的要求,“这便带郡主过去会会她。”
说罢,她立身起来,不由分说挽住了郡主的腰,双足轻点,竟似蜻蜓浮水般掠出船舱。
永康郡主被林一闪用轻功挟持着在水面疾掠,不由得失声惊叫!
然而速度很快,脚下如风送行,几阵荷叶荡过,林一闪已经借势掠上对面的画船。
搂着郡主稳稳落在甲板上。
永康惊魂未定,抚着胸口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林一闪拉着上了二楼。
赌坊里,人来人往,林一闪走到那白衣女子跟前,笑着道:
“高姑娘你好,我的朋友不太喜欢你,你可以从船上跳下去吗?”
第46章 撩妹高手
高雪闻言,微微一怔。
她的神态,柔弱中带着一股稳重,随即低下头行了个礼,微笑道:“原来是康姑娘的朋友,阿雪这厢有礼了。”
永康郡主化名康姑娘来到杭州,和叶王孙结交,并未透露出真实身份;她视高雪为下等贱民,于是冷冷一哂,并不正眼觑她。
不等林一闪继续说,高雪又道:“阿雪很愿意这样做,以换得康姑娘的高兴,但是,这艘赌船乃是湖畔山庄的产业,阿雪不得不留在这里,替公子看守场子。倘若姑娘见了阿雪不喜,阿雪会将此建议提给公子,请公子考虑换人。”
她口中所称“公子”正是叶王孙本人。
永康郡主闻言,十分恼怒地皱起眉毛。
叶王孙绝不会换人的,虽然叶王孙待永康很是宠溺,但是每次提到这个女管家,他看似轻视,但原则上决不让步,处处回护着她。
“若非阿雪替我经营湖畔山庄,只怕山庄早就周转不过来了。”叶王孙解释的时候如是说。
永康没有高雪经营山庄的能力,就没立场让叶王孙赶人,一想到将来倘若嫁给他,家里还要有这么个暧昧不清的女管家天天在他们之间插一杠子,她就恼火,满腹心事正源于此。
高雪:“不过,只怕公子知晓此事,不会轻易换人,反倒招来他恼怒,所以我建议康姑娘不要这样做,其实你我各司其职,姑娘擅于逗公子欢心,我擅于经营,你我各主内外,岂非让公子高枕无忧的好事?”
永康气得终于涨红了脸:“你算个什么东西,谁要跟你分内外?!好不要脸,你……”被林一闪按住手臂。
林一闪:“原来高姑娘擅于经营赌场,我想领教,不如就在此地赌一把?”
高雪柔柔地微笑着说:“乐意奉陪之至,我也很久没有可以一起玩耍的朋友了,请骰盅!”
她说罢,高举双手过头顶,击掌三下。
热闹的船舱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视线齐聚。
在众目聚焦之下,仆人端了个银盘上来,盘中用红布垫着一个金骰盅。
这赌船上有规矩,一旦有一掷千金的大赌注,就会请出金骰盅。
高雪说:“既然是康姑娘的朋友,那也是我阿雪的朋友,要是谈钱就俗气了,不如我们下点别的赌注,一把一开,输了的人就脱一件衣裳,如何?”
赌坊之中皆是男人,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哗然起哄,鼓掌叫好声此起彼伏。
林一闪看着高雪,只见她貌似谦卑柔顺,但客气的谈话间却已经鲜明地亮出了话语中的刀子。
身为女子要在大庭广众下脱衣,怕只是比死还要羞辱了。
连永康郡主都一改先前脸色,有些担心起林一闪来,萌生退意:“喂……”扯了扯她的袖子。
林一闪:“果然好提议,知道我没带钱,索性给我省了;高姑娘实乃贴心之人,请问怎么个赌法?”
高雪没有回答,却是接过金骰盅,另一手抓起三粒骰丢进去,在空中一阵天花乱坠地摇动,响亮扣在赌桌上。
高雪:“围一。”
说罢开骰,只见骰盅揭开,三粒骰仔整齐平铺开,俱是一点。
高雪:“围二。”
开骰,三粒骰仔依然出豹子,三个二。
高雪:“围三。”
果然又是三个三。
高雪一口气从一摇到六,把把俱是她口中先出的围数,看得周遭是一片喝彩!
高雪放下骰盅,面露倨傲笑容,她已经在气势上先发制人,狠狠打击了林一闪,随后就是正式开杀了:“初次见面,就随便玩玩,我怕姑娘说我庄家玩花活儿,不如姑娘你先来坐骰吧,你摇,我来听。”
她在听骰上的功力亦充满自信,不仅因为一直以来的苦练,更因为这个特制的金骰盅。
骰盅有很多材质,瓷的陶的石的木头金的银的,每一种骰盅都具有不同的手感和声音;这个金骰盅是金和铜的合金特制而成,具有它独到的手感音色,纵使再厉害的高手,也没有那么快的适应能力。
所以,她让林一闪来坐骰,看似让了对方一轮,实际稳操胜券。
林一闪:“我坐骰的功夫很是一般,那么只好献丑了。”
众人见她容光倾城,又这般自谦,估摸着她要输掉脱衣,均叫嚣喝彩起来。’
高雪手一伸做了个让的动作:“请坐骰。”
林一闪抓盅倒扣,从赌桌上兜起三个骰仔滑出边界,从下往上一抛,右手交到左手,手臂不断晃动骰盅,犹如柳条摆动不止,舞得天花乱坠,只听内中滚动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皆议论道:“这把式还行!”皆期待她开骰的一刻。
唯有高雪闭目凝神,静心旁听,分辨那骰仔的声音。
林一闪摇完一扣:“请听骰。”
高雪睁开双眸,射出两道犀利狠辣的光:“围一。”
众人俱是惊讶:这,难道这不速之客的女子,也是一位坐骰的高手?
永康郡主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万众期待之下,林一闪开骰。
——三骰叠一,竟成一柱擎天之象!
高雪脸色微变。
片刻的寂静后,周遭爆发出震动画船的彩声!
众人议论纷纷,赞叹不止:“好呀,这不是围一,却是叠骰了!这里有个叠骰花活儿的高手!”
高雪:“好手法,请继续开。”
林一闪:“且慢,请遵照赌约,脱衣一件。”
众人一下子哗笑起来:“对呀,说好的脱衣裳呢,愿赌服输,高老板,您做庄的老板可不能耍赖呀!”
高雪那恬静温柔的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在众人喧哗中,她信手扯下了衣带,褪去披帛一件!
男人们的调笑起哄声音更响了。这原是高雪想让林一闪出的丑,却落到她自己头上。
林一闪歪着头笑着说:“还要继续吗?高姑娘,高老板。”
如果停下就是怕了,那赌船的声誉岂不尽毁?高雪额上有了汗。
高雪:“继续。”
林一闪继续摇。
高雪:“三骰叠三。不,等等。”她又想了想,“对,是叠三。”
林一闪双手撑桌,问:“确定吗,不改了吗,我开了哦?。”颇有调侃之意。
高雪额上细汗满布:“开!”
骰盅打开。
林一闪:“是叠三,但是不是三骰了哦。”
众人一瞧,两粒骰子叠着,一粒已经消失,底下垫着一滩碎末。
林一闪的功力穿透骰盅,击碎一粒,骰中内只剩下二粒骰仔。
众人跌穿眼睛,爆发出齐声喝彩!
又是一滴冷汗从高雪额头留下,她强颜欢笑,为保存着仅有的一点风度:“今天遇着了花活儿高手,真是失敬。”
林一闪大笑着提醒说:“雕虫小技不成敬意,请脱衣!”
永康郡主笑逐颜开,站到林一闪身侧,也跟着众人一道,朝面如土色的高雪起哄。
半柱香后。
林一闪一直赢一直赢,只剩下肚兜的高雪双颊涨红,眼睛垂着,已没了先前自信的气势。
她的肌肤雪白无暇,引得在场的男人们俱是瞩目,更有人露出垂涎之色。
林一闪则微笑着,眼神颇具兴味地从高雪的左肩上掠过。
那里,有一片形似三叶草的刺青。
在中土,极少有人认得这个图案,但是在东厂的一份珍贵情报档案里,却记载了这个纹样。
远在千里之遥的海外,东瀛的日本岛上,当时主持江户幕府的德川家族,使用着这样形式的三叶葵家徽。
这是德川家的三叶葵家徽刺青。
林一闪微微一笑。“高姑娘,再脱只怕没衣服了,这样吧,如果这一盘我又赢了,也不须你**相见,只要你跳下西湖,从这里游到对岸苏堤,也就罢了。”
高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恨地望着林一闪二人。
永康替林一闪以眼神迎击高雪,露出骄傲神色。
在高雪骑虎难下的时刻,突然从楼梯下面传来一个声音:“我替她和你赌!”
众人视线望去,只见一倜傥白衣男子,腰悬古剑,丰神如玉,款款上得二楼来。
在场许多人皆认得他,这便是名震江湖的西湖剑圣,叶王孙。
许多人皆露出肃然之色,纷纷朝他行礼,以示敬意。
叶王孙的剑,在江湖上的名气,决不亚于小阁老倪孝棠在朝中的地位,只能以举足轻重、北斗泰山来形容。
他身上佩戴的那把“楚漆”,是是**皇帝当年发义兵打陈友谅时,常遇春常将军佩戴过的剑,有吹毛断发、见血封喉之利。
叶王孙在剑术上天赋卓绝,又有利器加身,如同宝马佩金鞍,仗此剑到处游历比试,在这些年打遍了江南各大门派的剑术高手。
今时今日的叶王孙,在剑术造诣上已少有能人超越,跟北派剑术上顶尖的剑邪齐名,素有“北卫南叶”之称;
今年还两人相约,要代表南北剑坛打比赛,成为江湖一时热议的话题。
“我替这位姑娘和你赌。”叶王孙又复述了一遍,他的声音清清爽爽,有一股较淡的南方口音,声音少了卷舌,多了仄声,听起来很是温柔。
众人看着他,心想,这位剑道高人,赌术不知道怎么样呢?
林一闪笑着说:“那可不行,这位公子脱一件衣服,和我脱一件衣服比起来,谁比较吃亏啊?”说着一转身,负手笑对众人。
众人顿时反应过来,起哄道,当然是姑娘家家的吃亏,亏来西咯,亏来一塌啦糊涂!
林一闪:“看吧,不行,除非,尊驾和我赌别的。”
第47章 陪你快意人生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露出狡黠笑容的样子,清雅妩媚,十分勾人。
叶王孙怦然心动:“姑娘想怎么赌。”
林一闪:“如果尊驾赢了,我按约定脱衣服;如果我赢了,请准我与尊驾过招,这要求不过分吧?”
叶王孙皱眉说:“但我从来不打女人。”
林一闪:“谁说我一定会挨你的打?尊驾不打女人,可是我不介意殴打男人。或者,就让高老板自己来吧,言出必践,输了脱光从这里走出去。”
其实林一闪和高雪赌到现在,一局没输,自然一件衣服也不曾脱过,她今天外面穿的是一件薄纱披风,就算输了脱掉一件也不吃亏;她这样说,其实是存心要占个便宜。
叶王孙倒没计较,爽快道: “既如此,那可以;我替她赌,我赢了也用不着看你脱,只要姑娘保证再不来找这位高老板的麻烦即可。”
林一闪:“一言为定。”
很多年前,早在宫里的时候,林一闪的骰子功就赢光了东华门一带的所有小太监裤衩,这会儿并无觉得自己会输的道理。
叶王孙走到赌桌前,先没动手,问:“姑娘坐骰还是听骰?”
林一闪笑道:“真谦让啊,我刚刚已经坐过骰了,现在轮到我来听罢。”
叶王孙:“也好。”说着拿起骰盅,在手里摩挲感受了一下分量,便兜了三粒骰仔摇起来。
他摇骰子没什么花活儿,不一会儿倒扣在桌上。
叶王孙:“请吧!”
林一闪一直在留心地听,末了道:“这可不好,二四六,您该不会是在骂我‘二死了’吧?”
众人一听,哗笑不止,想想这叶王孙竟有这么小气的时候。
叶王孙莞尔一笑:“言重了,姑娘好厉害。”说罢拿起骰盅。
只见揭开的瞬间,出现了令人众人惊讶变色的一幕!
三颗骰仔,变成了五个切面,从左至右、从上至下,整齐排列成一串数字:五、二、一、一、三。
众人一齐念:“五,二,一,一,三!”
其实林一闪听的点数没错,一开始叶王孙摇出来的的确是“二四六”;
但是,和方才林一闪赢了高雪同理,他以自身内功,改变了点数——
把原本“二”点数的骰仔保留,“四”点切出一片“一”点和“三”点,“六”点切出“五”点和“一”点;
所以才是“五二一一三”这五个点。
这种隔山打牛、收放自如的手法,已将他的内功展露出冰山一角。
叶王孙微微一笑:“没错,五二一一三,我爱你一生,以这串数字,赠予在场的某一位姑娘。”
他说罢,目光一掠,从人群扫过,然后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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