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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美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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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南云看着她这模样,也觉得难过,低声道,“我挺好的,真的。方才桑榆还说我胖了些,您觉着呢?”
姜母拉过她的手来,摸了摸手腕:“还是瘦。”
南云笑了声:“若是再胖下去,那就不好看了。”
姜母虽性情柔弱,但却并不傻,知道南云这是着意安慰自己,便又觉得眼酸。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哭,伤身体不说,也会惹得女儿担心,因而强撑着忍了回去。
南云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与桑榆聊过,也想了许多,大为后悔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
若她能早些想明白,不要一蹶不振这些年,南云也就不至于这般辛苦,甚至还要答应梁氏条件,到宁王府去受委屈。
她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许多,如今能做的,也就是快些养好身体,别让南云再为此担心。
“阿云,”姜母拉着她的手,一同在床边坐了下来,轻声道,“你怎么忽然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南云连忙道:“并没什么妨碍,您不必担心。”
不管有没有事,她都是大包大揽地自己扛过去,从不肯表露出来,以免让母亲担忧。
姜母见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更是唏嘘,便叹道:“你若是有什么委屈,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娘。我不再不像先前那般了,你也不必自己全扛过去……哪怕我做不了什么,好歹听一听,也是好的。”
这两年来,南云从来没听她这样说过,一时间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片刻后,方才犹犹豫豫地问道:“娘,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她虽没明说,但母女两人都很清楚,她说的是先前执意要入京到宁王府去的事情。
姜母怔了怔,叹道:“我从没气过你。”
若非要说,她也不过是气自己罢了。只不过她如今也已经明白过来,这样自责的话说出来,非但无济于事,还会也带累着南云难过,所以便不再说了。
南云回来时忐忑不已,生怕会与母亲再起争执,又或是惹得她落泪伤身,如今见着她这般模样,着实是意外极了。
惊讶之余,便是欣喜。
就仿佛是否极泰来一样,她先后经历了许多变故波折,为生计所困,一度都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可如今却渐渐地都好起来了,不必再为银钱发愁,母亲的病也有了好的苗头,宁王府中的种种逐渐顺遂起来,而母亲的态度也与先前迥然不同。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真的没什么麻烦事,”南云同母亲再三担保,而后又道,“只是离家数月,难免有些思念,所以回家来看看。”
姜母端详着她的神色,见不似作伪,方才稍稍放下心来,随后道:“我在家中一切都好,你也不必挂念。如今还有桑榆帮着,等过些时日我的病再好些,事事都能自己来做,也就不用劳动她过来了。”
南云回握住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那您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快些好起来。”
姜母点点头,沉默片刻后,方才又问道:“你在宁王府……过得可还好?有没有人难为你?宁王的为人如何?”
她原是不想立时提的,可到底放心不下,忍不住还是问了。
南云倒是早就料到母亲会问此事,微微一笑:“我在宁王府过得很好,您看,我都胖了不少呢。没人难为我,还有几个相熟的朋友待我很好。”
她隐去了衣裙的事情不提,而后又笑道:“宁王殿下他是个很好的人,姨母当初将他夸得天花乱坠,也确是有道理的。”
这话倒不独是为了安慰母亲,南云打心底里,的确是觉着萧元景很好的。
从相貌上论,他生得龙章凤姿,一表人才;从才学上论,他写得一手好字,在书画上颇有造诣;从人品上论,他为人和善,德行俱佳。
尤其是在太子等一众纨绔的映衬下,他的确担得起那些个称赞。
更何况,萧元景待她的确很厚道了。
虽说萧元景偶尔会有些恶趣味,但大多数事情上,却都是嘴硬心软,能称得上是温柔了。
南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自己尚不是多么好的人,自然也不会要求旁人十全十美。对她而言,萧元景能做到如今这地步,已经很足够了。
姜母一直在留心观察着自家女儿的神情,见她说这话时,不由自主地抿唇笑了起来,便知道是出自真心,而不是为了安稳自己所以扯的谎。
安心之余,却又有些担忧起来。
“阿云,”姜母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这位宁王殿下?”
南云没料到母亲竟然会直接问这种问题,不由得一怔。
她承认萧元景的优异,也知道他的好,但却从未去想过喜欢与否这件事。毕竟打从当初进宁王府时,她就已经思量清楚,将这当做是一场交易而已。更何况这其中还有许多前情,她至今都没弄清楚,萧元景与徐知音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多事情若是当成是交易来看,就会省去许多麻烦。
一旦掺杂进感情,便容易患得患失,那就会有无穷的后患了。
想了想,南云并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眼下他待我好,我自然是感念着,记在心中的。”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若有朝一日萧元景待她不好了,那她也不会如何。
姜母对她这回答着实意外极了,愣了会儿,方才道:“这样也好。”
第034章
姜母虽说着“这样也好”; 但只是针对着南云对萧元景的态度; 见着南云并没动真感情; 她才算是略微放下心来。
她是过来人,这些年也看了许多; 知晓这男女之情中; 谁若是先动了心; 就得被对方牵着走。
以宁王的身份,他做什么事情都能随心所欲,如今待你好了,说不准过几日就又变了。若真是当了真; 放在心上; 那将来可就难免要伤心死了。
这也是为何姜母当初不愿让南云过去; 不单单是为了什么声名,更是因着身份悬殊。
若是南云嫁个寻常人家,受委屈了还能闹上一闹; 她这个当娘的也能想办法帮一帮。可若是到了宁王府; 那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只能任人拿捏; 她更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如今南云自己心中有分寸,并未陷进去,的确是件好事。
沉默片刻后,姜母似是想起了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而又道:“前几日; 方晟带了位太医来了咱们家……”
“我知道,”南云轻声道,“方才阿榆同我提过了。”
姜母点点头,又道:“我原是还记恨着,不愿同他多说什么的,可他却说在宁王府见着了你,我便让他留了下来,聊了几句。他同我解释了当年退婚之事的隐情,并非他所愿,而是祖母病重逼着他应下了此事……”
方晟是姜父的学生,得姜父看重,而姜母这些年待他也很好,是一直将他当做准女婿来看的。不管再怎么当初再怎么恼,可听他情真意切地解释之后,却难免还是有些心软。
不管怎么说,方晟待南云的心意的确是真的,只是有许多旁的妨碍。
南云倒是一早就知道了此事,没等母亲讲完,便低声道:“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婚已经退了,信物也早就还了,覆水难道还能收回来不成?”
再者,方家那位祖母如今还健在,也不知年前那次究竟是真病重,还是编了个缘由趁机给方晟施压。
先前在西山行宫之时,方晟口口声声地说着要娶她,结果被萧元景给打断了。若不然,南云还有些想问一问,他准备怎么同自家祖母交代?
当初被胁迫着答应了下来,难道如今要改主意不成?
再者,经过这么一番退婚的折腾,她就是真到了方家去,能讨什么好?日子只怕也是难过。
她没半点容情,接连两句,倒是将姜母问得哑口无言。
“的确是晚了,”心软归心软,姜母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摇头叹道,“造化弄人。”
“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件事忘了提。”南云欲言又止。
萧元景想要给她侧妃的名分,毋庸置疑,绝对是一番好意,南云心中也感念着,但她的确拿捏不准母亲会如何想。
只是算起来,这也是她的人生大事,总没有瞒着母亲的道理。
所以犹豫之后,南云到底还是怀揣着不安的心情,将萧元景的意思大略提了,低声道:“他既是说了,兴许过不了多久,就只公之于众。”
姜母愣了下,随即也惊讶道:“侧妃?”
南云能理解母亲的诧异,毕竟她刚从萧元景那里得知此事时,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点点头,又重复道:“是侧妃没错。”
姜母低头沉默了会儿,轻声叹道:“看来宁王殿下待你的确是很好了。”
姜母心知自家并非大富大贵的人家,高攀不上,若宁王要让南云当个侍妾,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如今听闻宁王要立南云为侧妃,她惊讶之后,心情却是复杂了起来。虽仍旧算不上多高兴,但也的确是更容易接受些的。
方晟那日曾提过,说姜母不想让南云留在宁王府。萧元景这样聪敏的人,也能猜个七八分,所以才会让南云将这消息带回来,给个侧妃名头,以免姜母总觉得他苛待了南云。
也的确是有效用的。
姜母并未见过萧元景,但因着梁氏的缘故,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王爷确是有些偏见的,如今知晓他如此行事后,倒是说不出什么挑剔的话来了。
南云点点头:“宁王殿下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姜母一方面觉得松了口气,一方面却又隐隐有些担忧,到底是当娘的人,无论当下如何,总是难免会想得更远些。她叹道:“我听人提过,宁王如今尚未娶正妻,你在府中应当是没什么麻烦。可等到他将来娶了王妃,怕是就没如今这么容易了。”
南云一直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在萧元景提之前,压根就没想过什么侧妃的名头,就更没想过那遥不可及的正妃了。
如今听母亲这么一提,才算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还有这么一茬子事在等着。
她自小也算是娇生惯养的,爹娘感情极好,加之父亲专情得很,这些年来并没有过任何越轨之事,所以很是清净。
有关妻妾之争,也就是听人议论旁家时知晓些,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事。
“你并未亲历过,不知其中的难处。”姜母也不知是想起什么来,眉头微皱道,“尤其是那些个大户人家,有许多上不得台面的阴私之事,一旦置身其中,是再难有清净的……”
南云听母亲断断续续地说了不少,心中知道她是为此担忧,但也没旁的法子,只好沉默着。
在宁王府,丫鬟之间的勾心斗角都能排演出几场大戏了,就更别说旁的了。
平心而论,南云自己是并没什么争宠的心思,但却不能担保将来那位宁王妃会怎么想。若是遇上好相与的人,那算她走运;若是遇上不好相与的,就难免会有争端。
听母亲又忧心忡忡地说了许多,南云苦笑了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随缘吧。”
姜母最初的情绪还算稳定,也不知这事究竟勾着她想起什么来,竟梗在了那里,怎么都过不去了,愈发忧愁起来。
见母亲这模样,南云哭笑不得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您实在不必这么早就忧虑上。”
姜母却并没被她这话给宽慰过去,摇头道:“阿云,你不明白,那些个富贵人家后宅里的手段太多了,我怕你争不过……”
“谁说我要争了?”南云回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若将来真摊上位难缠的宁王妃,我才不同她争什么,都给她就是。”
南云打定了主意,若将来萧元景真看走了眼,娶回来个难缠的正妃,那她就立即同他撇清干系躲着走。就算那位正妃再怎么不讲道理,也没有必要揪着她不放吧?
“再者,纵然是嫁个普通人家,也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事。”南云摇头笑道,“如今什么都还没发生,就要坐在这里一件件担忧过去,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说着,她扶着母亲到内室去:“您还是歇歇吧,我去收拾东西。”
南云一向是个随波逐流,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母亲所说的事情她也有顾虑,但并不会为此就整日惴惴不安。
正如她所说的,在宁王府会有这样的顾虑,嫁个寻常人家或许能免了,但说不准又会有旁的麻烦冒头。就譬如她嫁到方家去,只怕难免会被婆母长辈磋磨,整日里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赔笑脸……如今在宁王府,倒是免了在公婆跟前立规矩。
说到底,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好与不好更没法一概而论,自己心中有数,拿定了主意就是。
不说旁的,至少萧元景这个人,是要比这世上大多数男子都靠谱的。
就为了这一点,南云也愿意将赌注压在他身上。
若真是不幸看走了眼押错了,大不了届时再改就是,不必如今就惶惶起来。
安抚了母亲,让她回去休息后,南云便回了自己房间,将带回来的包袱解开来,将其中的东西给收拾出来。
这次回来,她并没带太多东西,不过就是两套换洗的衣裳,还有些点心果子罢了。
等到收拾妥当,南云又出门去收拾院落。
桑榆替她将家中料理得井井有条,就连院外的一小片菜地也打理得很好,并没荒废。院中的花开了,南云寻了个瓢来浇了水,又出门去看菜地,心中琢磨着要怎么谢桑榆才好。
两人是自小一块长大的手帕交,有些话倒是不必说,但南云还是想趁着在家中这两日,绣个荷包香囊什么的当做谢礼。可巧她这些时日在宁王府新学了个绣法,如今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南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在菜地旁转了圈,又上前去将零星几根杂草给拔了。
“哟,”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不是姜家妹子吗?你前些日子到哪儿去了,我竟一直都没能见着你。”
南云的动作一顿,直起身子来,随手将杂草扔到了一旁,拍了拍手上无意中沾到的泥。
不用回头看,她就知道这是马媒婆。
先前方家退婚后的那半年,马媒婆不知往她家跑了多少次,收了旁人的银钱,什么歪瓜裂枣都要往她这里介绍。她若是看不上,还会被嘲讽几句眼高手低,没有自知之明。
南云回过头去,不冷不淡地同她客套了句,也算是想起来上次见面时的事情。
那时马媒婆巴巴地上门来,说是有一桩好亲事要给她说,一问,才知道是镇上那位年纪都能当她爹的王老爷,想要让她过门去当第六房小妾。
她自然是没同意,直接下了逐客令。
马媒婆便恼了,嘲讽她既想要家中富裕的,又想要年龄相当有才学的,谈何容易?若是再怎么挑三拣四下去,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南云那时并没驳斥,她清楚马媒婆说的有几分道理,也没指望真能找着个那样的人来。
她那时并没料到自己会遇上萧元景这么个人,如今时隔数月再想那番对话,倒像是个预兆似的,委实有些好笑。
马媒婆被她笑得一头雾水,目光却是下意识地上下打量着南云。
较之刚开春时,她看起来略丰腴了些,不似先前那般清瘦,气色也好了不少。脸上那病态的白褪去,未施脂粉,但脸颊却显得红润了些,露出的肌肤也是如玉脂般。
泼墨般的长发拿了根发簪随意绾着,额前有些许碎发垂下,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慵懒。
天青色的春衫将她姣好的身形勾勒出来,腰间不盈一握,玲珑有致,让人移不开眼来。
马媒婆常在十里八乡走动,也算是有见识的,怔了下,随即认出这衣裳的料子来。
那是近来京中时兴的料子,从江南大老远运过来的,价钱贵到令人咋舌,量还很有限,若是没门路是很难弄到的。她前几日到王老爷家时,见大夫人身上穿的那件衣裳就是这料子制成的,听府中下人议论说,这还是夫人辗转托关系花了高价,才买回来两匹。
马媒婆盯着南云愣了会儿,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堆出个笑来,语气不自觉地好了许多:“妹子近来到何处去了?”
南云自然不会同马媒婆提自己的事,只客套地笑了声,避重就轻道:“的确是月余未见了。”
说着,她便转身进了院中,打水来洗手。
上次见面的时候,南云已经算是同马媒婆撕破了脸,如今倒也不在乎她高不高兴,直接将她撇在了那里不管。
马媒婆脸色微变,但却并没离开,而是紧跟了进门。
像她这样当媒婆的,最重要的就是脸皮要厚实,不然怎么能若无其事地扯谎诓人,又怎么能同人拉关系套近乎?她就跟没事儿人似的,热络地追问着南云近来的去向。
南云慢悠悠地洗着手,又扯了帕子来擦干净,将她的话当做是耳旁风,间或不疼不痒地敷衍两句。
若真是让马媒婆知道了,以她一贯的作风,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左邻右舍就都会知道了。南云虽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仍旧不想被旁人当做谈资。
马媒婆说得口干舌燥,都没能套出半点有用的消息来,算是傻了眼。
她见南云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才总算是打了退堂鼓,甩了甩手帕,同南云笑道:“这世上可没不透风的墙,你虽不肯说,但我就不信打听不出来。”
南云已经将院中的东西归置妥当,听了她这话,微微一笑:“随您怎么想。”
临走前,马媒婆又瞥了眼南云那衣裳,方才转身离开。
情事之外,南云都还算得上是个敏锐的人,她早就注意到方才那会儿功夫,马媒婆能往她这衣衫上瞟了好几次,心中多少也有了点数——想来是这衣裳的料子贵重了些,马媒婆觉着惊奇,便忍不住想要打探打探她近日的去处。
南云抬手抚了抚衣袖上的暗纹,想起先前的萧元景给她这衣裳时的情形来。
那时刚从西山行宫回来,晌午到了王府,萧元景便令人备好了只兔子,下午亲自给茜茜送了过去。他这个舅舅当的还是很合格的,一直记着先前承诺茜茜的事情,早早地就让人准备了。
南云并没跟过去,她身体原就有些不适,一路车马劳累,回去时候没等吃饭便想要歇息了。
她一日三餐时常是不按时按点吃的,大都随着心情,旁人看了偶尔会劝上两句,她次次含笑谢了,但转头就仍旧还是这个样子。
只不过萧元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南云被他按着在那里陪着吃了顿午饭,方才得以回房去。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许久,醒来后发了会儿愣,便又溜达去小厨房,要了点新鲜的菜叶,来喂自己那只傻兔子。
几日下来,这兔子也同她熟悉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怕人,至少再被摸的时候不会装死了。
南云坐在廊下,拿着菜叶子一边喂一边逗着兔子,也算是自得其乐。
结果好不容易喂完了,一回头,就见着萧元景在不远处看着,也不知是何时回来的,又看了多久。他就那么含笑站在那里,倒也不嫌无趣。
“王爷何时回来的?”南云站起身来,不自觉地将手背在身后,“怎么也不说一声。”
萧元景笑了声:“我看你逗它有趣,又怕吓着你俩,便没出声。”
说着,他将手中拎着的包袱随手扔给了南云。
南云不明所以,随即问道:“这是什么?收进库房,还是放在书房?”
萧元景将那兔子从笼中抱了出来,漫不经心道:“送你的。”
“送我?”南云有些意外。
她没顾得上问这是什么,就听萧元景又问道:“这兔子叫什么名字?你可想好了?”
被这么一打岔,南云也顾不得去看那包袱里是什么,一本正经地琢磨起萧元景的问题来。她在傻兔子那雪白的毛皮上摸了两把,提议道:“叫它雪团怎么样?”
“雪团?”萧元景重复了一遍,又笑了声,“那就雪团吧。”
说着,他也俯下身去,捡了片菜叶子来,逗着雪团玩。
南云是很喜欢这兔子的,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还是等到晚间才发现那包袱里装的竟然是两套全新的衣裳,一件是萧元景最喜欢的天青色,另一件则是很温柔的鹅黄色。
这衣裳的料子南云先前从未见过,但哪怕只是萧元景随手扔过来的,应当也不会差。
所以第二日一早,她便挑了这件天青色的衫子换上,小心翼翼地去同萧元景告了假,而后直接穿着回家来了。
南云来时并没想那么多,更没想到马媒婆竟然会因着这么一件衣裳态度大转,着实也是有趣。至于马媒婆究竟想要怎么打探,又能探听来什么消息,她倒是也不怎么在乎。
南云不慌不忙地将家中的东西收拾了一遍,觑着时辰不早,稍作歇息后便开始煮晚饭了。
炊烟袅袅升起,有熟悉的饭香逸散开来。
南云又不慌不忙地去寻家中的药,桑榆是知道她的习惯的,果然还在原来的地方放着,用纸包分好了每日的用量。
她点了小炉子,将药材放入砂锅中,慢慢地熬着。
说来也奇怪,先前在家中之时,她总是会因着各种事情手忙脚乱的,煮饭和煎药时常让她心力交瘁,只觉着腰背一直被压着,挺不直来。
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心态变了,又或许是不必再日日忧虑,烦心朝不保夕,再做起这些事情来便得心应手得很。
她拿酱料腌了凉菜后,甚至还有工夫去炒了个热菜,慢悠悠的也不必着急。
姜母也起身从屋中出来,替她添了柴,又拿碗碟盛了饭菜出来。母女两人难得坐在一处,安安稳稳地吃了个晚饭。
南云将厨房收拾妥当后,药便熬得差不多了,将药送到母亲那边,等她喝了药又服侍着她歇下,复又回到厨房去将药碗给洗了,熄掉了炭火。
此时天色已暗,南云回到自己房中,略微收拾了下,便也歇下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一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南云方才悠悠转醒。
清晨柔和的日光透过窗子,在床帐上映出纹路来。
南云撑着坐起身来,抬手遮了遮眼,觉着心情一片大好。自父亲过世后,她仿佛就没有过这样开心的时候了。
早两年,诸多变故接踵而至,她需得担心着母亲的身体,又需要为生计而操劳,整日不得闲。每日睡前都要想着第二日该如何才好,早早地起来时,甚至会生出一种逃避的心态,但最终还是要硬着头皮起身就是了。
像这样静谧安详的清晨,已经许久都没有过了。
仿佛否极泰来,那些个麻烦一一得到解决,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南云起床穿衣梳洗,又到厨房去准备早饭、熬药,虽然事情很多,但眼中却始终带着笑意,动作也显得格外轻快。
她在家中呆了半日,左右无事,便准备去寻桑榆。
两家离得并不远,南云同母亲知会了声,便出了门。
说来也是背运,南云刚出门,就见着了曾经纠缠过她的地痞流氓。她虽是个好性情,但素来厌恶这些个人,见了也没什么好脸色,冷着脸快步走了过去。
那地痞像是没料到会突然见着南云,先是一愣,而后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会儿,到底没再上前去纠缠。他虽仍旧觊觎南云,但却是能看出来她不是先前落魄的时候了。
落魄的时候尚且没能成,如今就更不可能。
南云见他没再追上来说什么浑话,多少松了口气,放缓了脚步,向着桑榆家走去。
第035章
桑家离得并不算远; 南云一路慢悠悠地走着; 不多时也到了。
南云与桑榆是自小的手帕交; 关系很好,时常会结伴出去。两人少时都是跳脱的性子; 还曾因着凑在一处时做事太过出格; 被家中长辈教训过。
后来她家中出了变故; 也一直是桑榆陪着百般安慰,算是同甘共苦的交情。
桑家是南云来惯了的,远远地见着那熟悉的篱笆,便觉着亲切得很。
只是刚到院外; 南云就听着里面传来了怒气冲冲的声音; 还夹杂着低低的哭声; 不由得站住了脚步。
想来是桑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来的不巧了。
若是换了旁的人家,南云必然是要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转头走人的。可是她与桑榆的交情摆在这里; 心中担忧更甚; 便硬着头皮在半开着的院门敲了敲; 抬高声音唤了唤桑榆的名字。
屋中静了下,随即传来了桑榆的声音,她抚了抚鬓发出了屋门,同南云笑道:“你怎么来了?”
“家中无事,我便想着来看看你。”南云端详着她的神色,关切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吗?”
桑榆无奈地摇了摇头,请南云进了院子:“让你见笑了。”若是旁人,桑榆也断然是不会说的,可对着南云,倒是没那么多顾忌,直言道,“是我那混账哥哥的事。”
桑榆有一兄长,叫做桑朴,为人木讷了些,但也算是老实忠厚,这些年来并没做过什么出格之事。
南云听她说“混账哥哥”,还是愣了下,方才意识到说的是桑朴,惊讶道:“桑大哥怎么了?”
桑榆还没来得及说,桑母便从屋中出来了,眼圈还是红红的,勉强笑道:“南云来了?许久不见你了,近来可还好?”
南云点点头:“尚好,有劳伯母挂念了。”
见母亲又张罗着要去泡茶来,桑榆摆了摆手,道:“跟南云就不用客套了,您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说着,她就将南云拉到了自己房间,在窗边的桌前相对而坐。
南云又问道:“究竟怎么了?”
“你是知道的,我那兄长没什么本事,少时虽随着你父亲念过两年书,但终归不是那块料子。我爹便将索性他送到了京中的绸缎庄当学徒,好歹学门手艺,将来也能糊口。”桑榆幽幽地叹了口气,皱眉道,“早些年他也算是老实,管事还时常夸他勤恳能干,可偏偏近来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改了性情……”
南云担忧道:“此话怎讲?”
“原本啊,他隔几个月便会将挣来的银钱交给家中,可今年不但不再给,甚至还张手管家中要钱。”桑榆咬了咬唇,“我爹不放心,便托人去打听了,旁人说,他是被桃花巷的狐狸精给勾了魂,巴巴地送银子给人家。”
桃花巷是京中有名的风流去处,整条街上都热闹得很,尽是秦楼楚馆,总而言之就是“不正经”。
南云是听过这地方的,不由得一怔,呆呆地看着桑榆。
“不敢信是吧?”桑榆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原也不信的。毕竟我那大哥虽不成器,但好歹算是老实忠厚,这些年来一直听爹娘的话,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昨日他回家中来,今日一早就不见了踪影,倒是爹娘房中的银钱少了……”
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好在对面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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