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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恕罪-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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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掬月已然应道:“是呢。都站在这儿做什么?回屋说话吧!”
  秦珩在檐下看他们走了过来,原本宽敞的檐下忽然变得拥挤起来。
  掬月拉着她的手介绍:“姑娘,这是我家那口子,姓高,说出来不怕姑娘笑话,他做的杀猪的营生,是个屠夫。”又指了指那少年:“这是他公子,名唤光宗。才十六岁,已经是秀才啦。”
  秦珩点头:“高姑父,高公子。”
  她有几分不自在,人家一家团聚,她个外人不该在此。她轻声道:“姑姑,多谢你的招待,我想……”
  她话没说完,手上蓦地一疼,却是掬月掐了她一把。
  掬月正色道:“姑娘说的什么话?你现在无亲无故,除了我这儿,你又能到哪里去?何况……”她伸了三个指头,低声道:“这个时候了,姑娘跟我别扭什么?!”
  秦珩垂眸,细细思忖。诚然此地对她而言是最好去处,掬月是极少数知道她身份的人,且不会出卖她。她眼下一无户籍,二无路引,暂且留在此地,是上策。无论是父皇还是皇兄,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猜到她蛰居在此。
  高屠户听到她们对话,皱眉道:“就是,你姑姑说的对!你既是她侄女,那就是我侄女。家里房间多,也不缺口粮。你便是住在这里,又能怎么样?人都到这儿了,还能把你往外推?你这丫头,就是见外!”
  秦珩微微愕然,她从小到大,还未有人这般同她说过话。然而不知为何,明明高屠户语气不大中听,她仍是觉得心里暖流涌动。她笑笑:“姑父……”
  沉默着的少年高光宗忽然开口,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唉,秋天来了,秋风也该起来喽。”
  秦珩心说,这是在说我打秋风了?
  掬月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格外难看。她在宫中多年,小有积蓄,平素也补贴家用,但高光宗这话着实伤了她的心。
  高屠户听了儿子这句话,立时抬手,在儿子脑袋上拍了一下:“说的什么鬼话!回去看书去!”
  高光宗嗷了一声,转身走了。
  秦珩脸上有些尴尬:“姑父,我……”
  “哎。”高屠户打断了她的话,“别听他瞎说,咱们家不缺你一口吃的。”
  他说的淳朴而又真挚,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
  秦珩冲他笑笑,轻轻点了点头:“谢谢姑姑姑父。”
  掬月有太多的疑问想问,她教高屠户下厨做饭,自己则拉了秦珩到一旁叙话。
  将门掩好,掬月这才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三殿下知道了殿下的身世?想去告发殿下?”
  秦珩摇头:“不是,个中缘由,不好讲与姑姑听。不过,他不会把我交给父皇就是了。”她轻声道:“皇兄确实知道了我的身世,但是他要找我却不是因为这个。不说我了,姑姑,姑父他,待你好吗?”
  “好!”提到高屠户,掬月眉眼间的笑意遮掩不住,“他一个屠夫,我嫁给了他,他还敢嫌弃?”
  秦珩笑笑:“那我就放心了。”大龄宫女出宫,多是做人续弦,掬月姑姑竟嫁给了一个屠夫,她着实意外。但是嫁人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掬月姑姑过得好,那就好。
  “殿下不知道,他最听我话了。殿下不必顾虑他,就在这儿先住着。咱们做个伴儿,等过些日子,殿下觉得腻歪了,我再想办法送殿下去登州,和你舅舅会合。”掬月笑道。
  听说三殿下使人找殿下不是为了告发,那她就放心了。只要不是此事,就没什么可怕的。
  “舅舅?”秦珩微怔,摇了摇头,“不行的,姑姑。我和舅舅来往不多,而且我自己连户籍和路引都没有。如何能去登州?”
  “没有户籍和路引?”掬月一愣,觉得有些难办了。没有这两样,连出京城都难。很快,她就道:“既是这样,那殿下更应该先留在这儿了,总得想法子有了户籍和路引,再离开啊。再说,殿下尊贵,身边没个人怎么行?”
  秦珩知道她说的有理,没有反驳。
  掬月又摸了摸秦珩的头发:“殿下担忧了十多年,如今既然逃出了那牢笼,就该无忧无虑地好好生活。”
  秦珩盯着掬月瞧了一会儿,眼中漾起极浅的笑意。她也想无忧无虑地生活。
  她知道三皇兄会找她,她希望三皇兄寻找不到后会自己放弃。毕竟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自秦珩不见之后,秦珣派人在京中大肆寻找,甚至是附近州县都不放过,然而毫无所踪。她像是凭空消失了,偌大的京城,竟然没有她的踪迹。
  偶尔也有人向他报讯,说是找到了。可那人并不是她。后来听说哪里有女尸,他都要亲自去查看一番,唯恐是她。
  确定不是她后,他的一颗心才能暂时放回肚子里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珣心中的担忧不安越来越重。有时从噩梦中惊醒,竟是她横死街头的惨状。他知道他不该这么想,可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浮现。
  短短数日,他的心态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独自在瑶瑶居住的小院,他恍惚以为她还在这里。悔意一点一点漫上心头。
  是不是他逼得太急了?如果他给她多一点时间,耐心一点。等她先接受了身世的变化,再慢慢表明情意,她会不会更容易接受一点?
  他没想到她会吓成那个样子,吓得留书出走?难道跟他在一起,真的教她无法接受?明明她之前也说过,愿意一直留在他身边啊。
  他很想告诉她,他们确实不是兄妹,他快找到新的证据了。他们不必等来世的。
  可是,她不在他身边。
  朝中这几日的局势不大好。秦珣隐约能察觉到父皇即将会有大动作。
  八月二十八日,寇太后的千秋节。
  皇帝为表示孝敬,特意命蜀王夫妇张罗寿宴为寇太后祝寿。蜀王妃莫氏准备了一个多月,果然将宴会布置得格外别致。
  酒过三巡,丝竹声起,一群脸蒙轻纱的美人儿上前献舞。舞姿婀娜,皇帝看的有些出神。
  陶皇后心里微酸,转头跟一旁的罗贵妃说话。
  蜀王秦琚执了酒杯冲秦珣晃了晃,问道:“听说三弟满京城地在找一个姑娘?什么样的美人儿?找到没有?”
  听他提起瑶瑶,秦珣心中一痛。他端起了酒杯,笑笑:“些许小事,竟传到大皇兄耳中,真是汗颜……”
  “诶,三弟此言差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弟这年纪,正是该……”
  蜀王正说着话,却见变故陡生。
  蒙面的舞姬,忽的从发间拔下一枚簪子,簪子的尖又尖又长。她的身形忽然化成了一道黑影,飞速刺向寇太后。
  “啊!”寇太后一声惊呼,场中一片慌乱。
  陶皇后已然惊叫起来:“快来人呐,护驾,有刺客!”
  宫中禁卫闻讯匆匆赶至。
  秦珣将手中的杯子向那刺客掷去,自己纵身挡在了皇帝身前。
  那刺客一击即中,却被随之赶来的禁军射死。
  禁军首领跪伏于地:“臣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其余舞姬尖叫着乱成了一团。
  皇帝冷眼看着,危急关头,陶皇后躲在了罗贵妃身后,太子护着太子妃,挡在他身前想保护他的,除了孙遇才,竟然只有老三。
  他心中一时五味杂陈。难道竟是只有秦珣把他放在心上吗?太子妃丁氏有孕,太子护着她也正常。可皇帝心里头却格外不是滋味。他最爱重的太子,在危急关头,拼死护着的,却是一个女人!
  皇帝看着秦珣,神色复杂。
  秦珣轻声询问:“父皇没事吧?”一脸关切,不似作伪。
  皇帝半晌方道:“朕没事,快看一看太后怎么样了。”
  那刺客刺中了寇太后的胸膛。她胸前衣衫被血染红了一片,众人忙请太医。
  好好的寿宴,竟出了这样的变故。寇太后遇刺,生命垂危。寿宴自然就散了。
  负责此次千秋节的蜀王夫妇神色难看,心中不安,双双跪在地上请罪。
  皇帝震怒,大发雷霆:“太后生辰,竟发生这样的事!太后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朕如何跟先帝、跟睿王交代!舞姬里面竟然混的有刺客!说,你是不是诚心想谋害太后!”他怒上心头,抬腿一脚踢向蜀王秦琚。
  秦琚不敢抵挡,生生挨了他这一脚。他辩解道:“父皇,儿臣冤枉。父皇明鉴,皇祖母一向疼爱孙辈,儿臣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也很委屈,第一次张罗,就闹出这种事!定然是有谁故意跟他过不去。他心念微转:“父皇,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好!不是你指使,那宫中侍卫都是死的吗?竟然能把刺客给放进来!看来,宫里的侍卫,是该换一换了。今日是太后被刺,明日就轮到朕了!”皇帝神情森然。
  秦琚愣了片刻,终于明白了父皇发怒的目的。这一个多月来,他借着给寇太后张罗寿宴的机会,往宫中安插了不少人手,皆是要紧的位置。他怎么说,安插着这么容易,他以为是父皇病中松懈,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果然,他听到父皇缓缓说着,什么人该撤职,什么人该砍头,什么人该流放……
  他听得毛骨悚然,这都是他新安插进去的人!
  蜀王忽然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阴谋,从一开始就是阴谋。他的父皇挖了坑给他跳,偏偏他还傻愣愣的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寒意自心底而生:“父皇?”
  皇帝扫了他一眼,皱眉道:“怎么?莫非你有不同意见?”
  “儿臣想知道,行刺皇祖母的刺客,是不是父皇找来的?”蜀王硬邦邦问道。
  皇帝神色蓦然一变:“大胆!”他冷喝道:“蜀王无状,御前失仪。又诋毁于朕,不忠不孝。朕念其是初犯,从轻发落,面壁思过三日,罚俸一年。还不退下!”
  蜀王还欲分辩,就被拖了下去。
  蜀王妃莫氏呜咽一声,也跟着退下。
  寇太后胸口被刺中,伤及心肺,命在旦夕。
  皇帝挂念太后凤体,彻夜不眠,为其祈福,终于身体不支,晕了过去。
  这些事情,同在京城的秦珩并不知道。
  这十几天来,她都待在掬月姑姑这里。高屠户说的没错,高家房间不少。掬月姑姑挑了一间好的跟她单独住。
  掬月姑姑待她,自不用提,分外细心体贴。高屠户果真如掬月所说,爱惜尊重掬月,对秦珩也和善。他虽然干的是杀猪的营生,但是性格宽厚,见人三分笑,友好热情。
  这家里,唯一对她态度奇怪的是高屠户的儿子高光宗。这个跟她同龄的年轻秀才有时说话有点阴阳怪气。但是高屠户和掬月在侧时,他态度会好一些,对她爱搭不理。
  秦珩如今暂居高家,也不将高光宗的冷淡放在心上。她拿出一些银钱,交予掬月,不想教其为难。
  掬月却有些微的恼意:“这是做什么?姑娘住我这里,还需要看人脸色不成?若是姑娘在这里委屈,那咱们便离开他们家,自己过活。”
  秦珩见她这般,颇有些歉然:“姑姑莫恼,如此便是我的不是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着我既在家里住着,就该帮衬一二。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掬月怒容微敛,半晌方道:“姑娘别委屈了自个儿。”
  秦珩笑笑:“姑姑放心,我自然不会教自己受了委屈。”
  这段日子,除了忧心会被皇兄找到以外,还蛮舒心的。尽管吃穿用度比不得从前了。
  不知是掬月还是高屠户同高光宗说了什么,高光宗再见到她时,态度微微有了些转变,不再像之前那般阴阳怪气。
  秦珩心下稍安。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一直有人对你横眉怒目的,也不大好。高光宗虽比她年长半岁,但是在她看来,他似是比她还要小一些。把喜怒哀乐摆在脸上,她很多年前就不这么做了。
  高光宗很不待见这个杨姑娘。——当然,他也不大待见她姑姑。他母亲过世的早,父亲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原本他到了说亲的年纪,该娶妻孝敬父亲了。可是他爹倒好,竟然娶了一个宫里放出来的宫女。
  谁不知道宫女二十岁被放出宫?到杨氏这个年纪才出来的,谁知道是什么个情况?还嫁给了他做屠户的爹!是以,他对外从不提起杨氏的身份。旁人起,也只含糊说一句,是外地来的,再无他话。
  不过杨氏对他父亲还算体贴,他也愿意叫她一声“杨姨”表示尊重。至于新来的杨姑娘,他就更看不上了。
  家里多一个杨氏还不够,还要多一个什么外四路的侄女?
  他第一回 见到小杨氏时,天下着雨,她穿着不大合身的、甚至跟她年龄也不相府的衣裳,静静地看着他们。当时她的眼神,教他很不喜欢。
  是,她是生的极美,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乡下来的,不懂礼数的野丫头?连对他的称呼都是“高公子”、“高公子”,不知道他们是亲戚,她该叫他哥的吗?
  他不搭理她,偏生他爹还教训他,要他好好对待她。他没办法,只能应了。
  于是,这日,高光宗同秦珩道:“喂,我生于弘启元年六月二十九。”
  “六月二十九?”秦珩微微一怔,有些许恍惚。六月二十九,皇兄的生辰也在这一天……
  “所以,你该叫我一声哥哥,知道吗?”高光宗没好气道。
  秦珩沉默了一瞬,轻轻摇了摇头,一字一字道:“我有哥哥。”
  “什么?”
 


第78章 事发
  高光宗愣神; 有什么关系吗?
  他看见少女微微一笑; 仿若初绽的花朵。他听到她轻声细语:“我自己有哥哥; 所以我不叫你哥哥。”
  秦珩有三个皇兄,但被她叫做哥哥的; 只有三皇兄秦珣一人。明明只是一个称呼; 但不知道为什么; 叫别人哥哥; 她做不出来。
  高光宗心头涌上一丝微妙的恼意。他冷哼一声:“你有哥哥,还不是得投奔我们家?”
  秦珩抬眸扫了他一眼,神色不变:“那我也有哥哥。”她猜想他是想争一个大,不愿跟他闹不愉快,就弯了弯眉眼,略退一步:“我叫你高大哥; 好不好?”
  “哥哥”与“高大哥”之间亲疏立现,高光宗对这样的结果稍微有些不满; 但还是嗯了一声:“随便你。”
  秦珩失笑:“那就这么定了,高大哥。”
  高光宗咳嗽了一声; 板起了脸:“我有话同你说。我们家不养闲人; 在我们家,就得做点事。”
  秦珩点头:“你说的对。”她也同掬月姑姑说过,要帮些忙; 但掬月岂肯教她动手?好在家里人口简单,无甚杂务,且高屠户父子二人早年许多事情都习惯了自己来; 真正需要掬月做的事情也极少。
  没想到秦珩应得这般爽快,高光宗反倒有些意外。他面容严肃:“洗衣做饭,谅你也不会。你可识字?你要是不识字的话……”
  “认得一点。”秦珩笑笑,“小时候跟着兄长……”她笑容微敛,声音也渐低,“小时候跟着兄长一起跟先生学读书写字。”
  她少年时期大部分时光都是同皇兄一起在上书房度过的。
  “咦。”高光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更意外了。他原想着,她既能投奔姑姑,那定是家里人都死绝了。这样家庭出来的女子,竟然能读书写字,真是少见。他原本打算说的那句“那我就教你”只得生生咽下。
  秦珩看着他,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高大哥有什么事么?”她在太平县时,隐约听说过,有些读书人科考不成,写的一手好字,靠代人写书信和抄书赚钱糊口。
  “会写字么?”
  秦珩点头:“尚可。”她这话可是谦虚了,当初在上书房,她苦练多年,还得过季夫子的夸赞。
  高光宗轻嗤一声:“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尚可算什么?走,同我去书房,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高屠户一心想将儿子培养成才,他自己杀猪攒了些银钱,送儿子去私塾读书,又在家里给儿子僻了书房。
  高家的书房在秦珩看来,虽然简陋,但聊胜于无。高光宗所用的笔墨,虽非上品,却也能用得。
  一切准备就绪,秦珩提笔写了一个“高”字。放下笔,她浅笑盈盈看着高光宗。
  高光宗轻哼一声,点头:“倒也勉强能看。你再写几个字试试。”
  秦珩提笔,正欲继续写,她心念微动,将笔从右手转到了左手,她自嘲一笑:“手腕有点酸呢。”
  她六岁刚进上书房时,写字用左手,不知道被季夫子纠正了多少次,才换成了右手。她现下写字固然是右手更熟悉一些,但左手也勉强能写得。
  她左手写字,慢,且仅仅只是规整而已。
  高光宗扯过来,看了一会儿,眼中的惊艳之色已然消失不见:“我还当如何?原来就这样而已。”
  他还以为她能双手同时运笔,写得两手好字,原来左手也就是比刚开蒙的童子写得强一些。
  秦珩也不恼,只点了点头:“嗯,就这样。”
  “既然能写字,那你替我把这些给誊写了。”高光宗终于回到了正题上。他取出一沓纸来,放在秦珩面前,“看不懂或不认识的,尽管可以问我。我也不拘你在哪里写,三日后誊写完给我就是了。”
  秦珩轻笑,她这几日有些无聊,真做些事情也好,反正对她而言,不是难事。但是她总的明白她在做什么。随手翻了翻:“这是什么……话本子?”她甚是诧异:“你要我誊写话本子?”
  想看话本子,书肆里买就是了,没几个钱,怎么让她抄写?浪费笔墨又费事,还耽搁时间。
  “看清楚,这可不是一般的话本子!”高光宗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你替我誊写……”他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那不合身的衣衫上逡巡,施施然道:“我可以给你添两身衣裳。瞧你穿的!”
  秦珩一噎:“那我还真谢谢你了。”她心念微动:“这是高大哥自己写的吧?”她想起纸张上有改动痕迹。没看出来,这人还能写话本子。
  “废话那么多做什么?!”高光宗羞恼,“教你写,你写就是了。看不懂的来问我。还有,这事儿不能给我爹知道!也不准告诉杨姨!”
  他父亲是屠户,他不想子承父业,可是他自觉科考艰难,再往上考,他也不可能有多大成就。今年年初,他从父亲那里支了些钱,开了一家书肆,做卖书这等风雅的营生。他不大懂生意经,请了专人来打理。
  书肆的生意不错,他闲着翻开话本,觉得没什么难写的,他自己也能写。他就动了提笔尝试的念头,连夜写了一个故事。当时写的急,不免字迹潦草,直接拿去给书局刊印也不大妥当。他原本可以自己誊写,不知怎地,看见小杨氏,他有了其他主意。
  秦珩这几日闲着无事,还真的替他誊写。这是一个报恩的故事,情节简单,文笔流畅。秦珩誊写之际,看到不恰当之处,信手就改了。有的模糊看不清楚的,她联系上下文,加上自己的理解,也能续上去。
  三日后,她将誊写好的《报恩记》交给了高光宗:“你看看可还好?有的地方我看不明白,又没见着你,就自己胡乱写上了。”
  高光宗接过来,也不做声,细细翻看。他神情变化多端,时而皱眉,时而轻笑。看完之后,他才肃了面容:“你怎么胡乱改我的文章?不过——你这么一改,勉强也能看得。”
  秦珩知他很少说好听的话,他能说“勉强能看得”,那就是很不错了。她心里隐隐有些欢喜,微微一笑:“是么?”
  “你说你小时候跟你兄长一起读书?”高光宗想起前事,眼珠微转,“那你兄长定然有些本事。”他琢磨着,兄妹一起读书,那妹妹肯定是做陪衬的。妹妹文采尚可,那兄长的才学多半不在他之下,他又追问:“可过了童子试不曾?”
  “当然,我哥哥很厉害。”秦珩下意识答道,后听高光宗一本正经问到童子试,她强压下心里头的荒谬情绪,略过这个问题,重复道:“我哥哥文采武功,都很厉害。”
  她心头有丝异样。明明在知道了皇兄对她有不伦的心思后,是她自己想方设法不顾一切从他身边逃离。可真正离开之后,大多数时候,想到他,她最先想到的竟然都是他的好。
  她对自己说,大概是因为他除了那些不对的念头之外吧,对她真的不错吧?
  等再过许多年,等父皇母后都不在了,等她自己容颜老去无人识得了,等皇兄自己也能从那种错误的感情中走出来了,那她就回去找他,跟他说个明白。也许那个时候,他们都能很平静地面对彼此了吧?
  她墨玉般的眼珠中氤氲的情绪,教高光宗有些不自在。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心说,童子试都没过,文采武功厉害在哪里?厉害在她嘴里吧?
  秦珩不知道高光宗的想法,不过高光宗让她帮忙誊写话本子倒给了她启发。她闲着无所事事,自己也可以写几个话本子啊。听说高光宗有门路,可以刊印发行。若真能赚钱,那也算是谋财之道了。
  她想她自己从小贵为皇子,日常起居皆有人照料,可以说不事生产多年。她虽有不少银钱,这一生都花不完,但只出不进,坐吃山空,似乎也不妥当。
  高光宗都能尝试,她为什么不能?难道她看的书真就比他少很多了?
  思及此,她不由地有些小兴奋,冥想数日后,开始了她的尝试之路。
  秦珩在高家的生活,颇为新奇。但是皇家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寇太后寿辰当日遇刺,伤及心肺,用尽灵丹妙药,终于在昏迷三日后,醒了过来,堪堪脱离生命危险。
  皇帝忧心太后,也曾昏倒,但是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处理政务。他如愿拔掉了蜀王安插进的全部人手,或杀或流放,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同时皇帝留心着北疆的动向,半个月前,他派人去了北疆,看紧健威侯。据他放在北疆多年的探子回报,健威侯的身体近来已经不大行了。健威侯的几个后辈,没一个成器的,皆不足为虑。——这也是他这次能毫无顾忌地对秦琚出手的一个原因。
  其实,从健威侯不理会秦琚的书信,皇帝就明白了。健威侯是个聪明人,从未见过面的外孙和家中一干后辈,孰轻孰重,健威侯心里有数。
  或许十多年前健威侯身子骨康健时,还能有变数。如今健威侯垂垂老矣,已然不足为惧。
  皇帝正思索着如何处置秦琚时,孙遇才在他耳边轻声道:“皇上,夏风求见。”
  夏风是皇帝派去查探鸳鸯散一事的人。此人武功颇高,擅长破案,陈年旧案,也难不倒他。更难得的是,此人对皇帝忠心耿耿,口风极严。
  皇帝精神一震:“你们先退下。”
  夏风低头匆忙入内,施礼后道:“皇上,臣不辱使命,已有线索,还请皇上过目。”他将手中折子恭敬递上。
  皇帝知他谨慎,夏风既然说有线索,那必然是有很确凿的证据了。
  一目十行,将折子上的内容看完。皇帝勃然变色,霍地站起,将折子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同时大骂:“大胆!”
  或许是站起来的太急了,他一阵晕眩,身子晃了几晃。
  夏风注意到后,连忙伸手去扶:“皇上息怒。臣知道皇上很难接受,但臣查到的,确实是这样。”
  其实那折子上也没写什么,只简单写了定方伯府废弃的书房里,有一本旧书,旧书的第某某页,提到了鸳鸯散。
  夏风找到了定方伯府早年被赶出府的仆妇,得知十八年前的冬天,定方伯确实曾日日外出跑遍京城各个药房医馆,要找一味药。——那名仆妇之所以记得清楚,就是因为她在那年冬天给定方伯的茶冷了,惹怒了定方伯,从而被踹了一脚撵出府去。
  知道鸳鸯散及其功效,十八年前又曾买药,女儿也知道四皇子不是皇帝亲生,陶皇后当年又是皇帝信任之人……
  种种线索交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可能:陶皇后联合陶家,在他最信任他们时,给他下了药,想教他断子绝孙。
  皇帝不由地骂出声:“好歹毒的心肠!”
  他虽然多疑,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仍无法全然相信。他要再试一试。
  今夜是初一,照例皇帝该歇在凤仪宫。但是夜已经深了,皇帝仍在御书房忙碌。
  陶皇后想着前几日定方伯的事情,皇帝没有怪罪。她也得主动示好,不是么?尤其是太后遇刺,蜀王被罚,人心浮动。她是该对皇帝体贴一些。
  于是,她教人掌了灯,她带着宫人太监,亲自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的灯还亮着,然而等她进去,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皇帝已经离去了。陶皇后略感失望,转头欲走。——御书房这种地方,寻常人等不得入内。是以她亲自拎着汤进去。
  忽然,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娘娘,我死的好惨啊。”
  这声音阴森可怖,冷冰冰的,甚是吓人。
  陶皇后身体一僵,恍惚觉得有冰冷的手在她脖颈轻轻抚过。她身子微抖,瞬间就起了细小的颗粒,手里拎着的食盒应声落地。
  “谁?!谁在说话!”她在宫里头素来贤良,虽然也处置过宫妃,但是自觉还真没多少对不住她们。她努力让自己不害怕。
  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一道长长的影子从她面前飘过。
  是的,那个影子飘飘荡荡,不是走,而是飘。
  陶皇后只感到眼前一花,那道影子瞬间不见。
  “娘娘不记得我了吗?你给皇上鸳鸯散……”仍是冷冰冰的,自带回声的声音,“我只能拿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陶皇后神情大变,心里隐隐猜到一个名字:“你是孙氏?你真会血口喷人!是你自己偷人,怀了野种。本宫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倒反来寻本宫的麻烦!”
  猜到是孙氏,她反倒没那么害怕了。
  御书房外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在外面问:“娘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陶皇后回过神来,默念数声阿弥陀佛,高声道:“本宫无事。”她也顾不得捡起食盒,大步出去。
  站在御书房外,她才惊觉自己满头满脸的汗。
  “娘娘……”
  陶皇后摆了摆手:“皇上不在,咱们回去!”
  走在回凤仪宫的路上,她忽然意识到不妥来。好好的,御书房怎么会闹鬼?那孙氏恐怕连御书房的门都没摸着过,其魂魄又怎会出现在御书房?她一阵后怕,细细回想了自己说的话,似乎并无不对之处。她这才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她眼皮一直跳,心中格外不安。
  陶皇后刚一离开,皇帝便从御书房的暗门走了出来。他原本想着是随便试试,也没多认真,却没想到试出这些内容来。
  陶皇后的反应看似很正常,但皇帝知道,她的话,处处是漏洞。
  听到鸳鸯散三个字,陶皇后的第一反应不是“那是什么?”而是“血口喷人”。可见陶皇后自己也是知道鸳鸯散的。皇宫里头,除了皇帝和孙氏自己,并无人知道孙氏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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