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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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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淮安是头次觉得有人在存心使坏的时候还能绽放这般纯粹而明媚的笑容的,不叫人觉得厌恶痛恨,反而那般闪耀,叫人看着甚至是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一步之遥,明明是送到眼前的机会,却分明就是谬之千里的一片假象罢了!
心里不甘愤恨的情绪被尽数调动起来,拓跋淮安的神色突然就变得暗沉。
“你就不怕本王真的应了?”他忽而上前一步,目光灼灼俯视下来,语气嘲讽。
褚浔阳无所谓的偏头看着远处宫殿檐下的宫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就轻曼的开口反问道:“你会吗?”
说着也不等拓跋淮安回答她已经兀自摇头,肯定道:“你不会!你在京城呆了这么久,难道还摸不清我父亲的脾气?你若顺手推舟顺了我皇陛下的心意,非但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反而一则受制于朝廷,二则也要得罪我父亲。这点自知之明本宫还是有的,那祸世之水的名声还是趁早换别人去担吧!”
如今的拓跋淮安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他被皇帝死死的盯上了,除了并且一切是私心去竭力的谋夺漠北王位,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夺了王位,他就有了自保的资本,而一旦这其中会有任何的差池——
他就连性命都不保,还哪儿来的闲心计较别的?
褚浔阳将这一切都看的通透。
拓跋淮安闻言也不过一笑作罢。
“是!”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狠狠的别过眼去,“你说的对,本王承认你浔阳郡主与众不同,有叫人折服倾心的资本,但也诚如你方才所言,要做这祸世之水——至少在本王这里,你还没有这么大的分量!”
褚浔阳莞尔,对他这明显是讽刺的话语并未放在心上。
拓跋淮安看着她脸上淡然处之的表情,心里那种苦闷酸涩之意却是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弥漫的越发浓厚了起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刻意出言贬低她的同时自己到底是存了一种怎样的心理。
不过就还是心有不甘罢了!
若是没有今天老皇帝公然赐婚一事,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这样的失之交臂而给他这一生带来了多大的遗憾。
可即便是遗憾,也只能如此。
拓跋淮安重新举步挪到旁边,刻意的调来自己的思绪不叫自己再执着于这个问题,片刻之后忽而便是嗓音一沉,正色开口道:“既然咱们彼此之间没有结成盟友的可能,那么不如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
褚浔阳微怔,随即抬眸向他的侧影看去,唇角微扬,露出一个笑容。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急促的一串脚步声响起,循声望去,却是钦天监正使杨承刚神色凝重步履匆匆而来。
为的——
是昨夜国宴上测算八字一事?
褚浔阳几人都是全神戒备起来。
乐水进去通禀了一声,不多时就回转将他宣进殿中。
彼时殿中老皇帝正在为了拓跋淮安和苏皖的事伤脑筋,褚易安同他分析了半天的利害他也始终不肯松口,冷冷道:“你当朕是不知道那个小子的算计?别忘了,苏家的手里可是握着兵权的,一旦和漠北联姻,它们一个在东,一个在北,虽然中间隔着扩大疆域不担心他们会连成一气,可一旦苏家跟着漠北生了异心,只就他们双方呼应,将我天朝的浩瀚疆土夹自当中,也是腹背受敌,后果堪忧!”
“父皇,苏瑾让曾经当着您的面以他苏家的百年基业发誓,苏家死孙世代效忠朝廷,如今苏家不过就是送出去一个女儿,那苏杭本身有不是有多大气魄的人,如今父皇统治之下国泰民安,他又出师无名,发生这样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褚易安道,就事论事的与他分析,“拓跋淮安如今满心芥蒂,苏霖又不明就里寸步不让的闹到了这里,此事已经明显压不住了,拖延下去,只会更加棘手。”
皇帝一心想灭漠北,又在算计着如何不动声色收回苏家的爵位,本来是极其简单的一件事,可是因为他贪图算计的太多,想要一个万全之策就是难上加难。
褚易安对他的心思虽然明了却是不能点破,只能尽量劝说。
皇帝抿着唇角不吭声。
外面杨承刚已经疾步走了进来:“臣杨承刚参见陛下,见过太子殿下!”
“嗯!”皇帝抬起眼睛,脸上神色不觉又更加凝重三分道:“怎样?可是昨夜的那些八字推算出了结果?”
“是!”杨承刚道,以头触地,神色正中,无形之中又将皇帝的心跟着往上提了提。
“是谁?”皇帝道,手中拢茶的动作突然静止不动。
“是——”杨承刚迟疑了一瞬,然后太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卷双手呈上。
李瑞祥接了,递呈皇帝。
这边杨承刚已经再度开口道:“是长顺王府的小郡主,苏皖!”
皇帝的目光定格在那行八字上,手中摩挲着那张纸,脸上神色不变,但是殿中几人都熟知他的性情,已然能够感受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气。
“苏皖?”褚易安沉吟,手指卡在那茶盏的碗盖上半晌未动,“此事详情如何?细细禀来!”
“微臣仔细的推演过了,荣妃娘娘是午时出世,而苏郡主是在子时,两人准确的出生时辰和不凑巧,阴阳相撞,处处掣肘,冲杀的厉害。”杨承刚道。
“你是说荣妃的八字太轻,所以才受了苏家丫头的克制?”皇帝缓缓问道,语气当中喜怒莫辨。
“也不全是如此。”杨承刚道,稍稍抬眸看他一眼,似是略有几分犹豫。
褚易安“唔”了一声,就要放下茶碗起身:“杨爱卿有事启奏父皇,儿臣先行回避。”
“无妨!”皇帝却是一反常态抬手阻了,只对杨承刚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漠北的事他都已经对褚易安摊牌了,此时也不怕他知道的再多一些。
杨承刚心里虽然奇怪他这作为面上却是不显,只抬头示意皇帝去看手里的纸条道:“陛下请详看苏郡主的八字,这副八字十分罕见,正子时降生的八字本身携带的阴气就重,这上面苏郡主所书她的生辰的七月十三,为了保险起见微臣也令寻了苏家的老家人查证,苏郡主的这个生辰是往前报了两天,她的真实生辰当是七月正中那一日!”
七月十五,四大鬼节之一!
传言那天阴阳两界的大门洞开,亦是一年当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世人多都密信,皇帝亦是如此,闻言就是怒然拍案:“大胆!他苏家人好大的胆子,当着朕的面就敢阳奉阴违,做假糊弄都糊弄到朕的面前来了!”
褚易安沉默不语,拿眼角的余光瞥了跪在当前的杨承刚一眼,若有所思。
杨承刚忙道:“陛下息怒,微臣猜想长顺王府应当也不是有意欺瞒,苏郡主一介女儿身,想必苏家也只是觉得这样的八字不甚吉利,所以才往前推了两天,苏郡主她自己可能也不知详情!”
其实不仅仅是苏皖,许多的勋贵人家都有这样不成文的惯例,对外放出来的都不是孩子的准确出生时辰,并且有些不详的日子也会被自动错开。
苏皖自己在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写了这副八字,皇帝就是想要借题发挥理由也有欠缺,但是如今苏皖的这副八字克了人,克的还是怀了他孩子的女人,他心里不痛快却是真的。
“杨爱卿你有话一并说完就是!”褚易安开口打圆场。
杨承刚又叩了一个头道:“陛下,苏郡主的这副八字实属罕见,其实和荣妃娘娘的命格相撞还只是其一,生在这样时辰的若是男子也还罢了,这女子的话——于室于家都是大大的不利的!”
他这话说的有些委婉,皇帝毕竟是年纪大了,思维也不如年轻时候的敏捷,心中略略想了想,浑浊目光中忽而有一点明光光芒闪过:“此话怎讲?”
“说的简单了,就是她这八字会克亲克夫,而更有甚者——”杨承刚说着,就是心有余悸的微微吐出一口气,顿了一下道:“可能会妨碍整个家族的运势前程!”
皇帝的目光又是一闪,而后面紧随而来的却是长时间的沉默。
褚易安的思维清明,不过却没出声点破。
当年苏家那个据闻是天资聪颖前程无量的三少爷和老长顺王苏瑾让相继罔顾都是发生在苏皖出生不久之后,而若是苏瑾让没有去是那么早,苏家的声望也不至于下滑的那么快,并且——
皇帝也就未必会这么急于针对要收回他们的爵位了。
总总迹象显示下来,似乎——
这一切还真是和苏皖的命格有莫大的潜在关联的。
听到这里褚易安自知已经到了极限,于是不动声色的放下茶盏起身道:“父皇,儿臣昨夜在宫中滞留整夜,这会儿真有些撑不住了,既然您的龙体已无大碍,那么可否先容儿臣告退?”
皇帝整个人都陷在自己的思绪里,闻言只就心不在焉的抬了下眼皮点头道:“你累了就先回去歇着吧!”
“谢父皇!”褚易安道,躬身施了一礼,“那浔阳那个丫头儿臣也一并将带回去了,不叫她在这里闹着您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眼中神色莫名的变了变,随即倒也是痛快的点了点头。
待到褚易安出去了,皇帝也差不多想明白了,眼中闪着幽暗而诡异的光芒看向下跪的杨承刚道:“昨夜出了点意外,现在拓跋淮安和苏霖联名向朕请命,想要求朕赐婚拓跋淮安和苏皖,你觉得——此事可行吗?”
杨承刚的身子猛地一震,几乎是下意识的猛地抬头朝皇帝看去,撞上他的视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失态,连忙又再垂下眼睛,斟酌再三也只是隐晦说道:“他们漠北人对八字一说——似是并不看重的!”
皇帝的意思,这是看中了苏皖这个灾星降世一般的八字,想要将她推出去祸害人了!
杨承刚这里也是胆战心惊,他这里得出来的苏皖的八字的确似是大大的凶兆,而根据苏家这些年的运到来看此事又得以验证,他却不敢保证苏皖将来的夫家是不是也会跟着倒霉。
不过不管怎样皇帝的意思他是听明白了,自然不会当面再自打耳光。
皇帝听了他的话也没再说什么,又兀自撑着太阳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挥手打发了他下去。
杨承刚大气不敢出的躬身退下。
皇帝又兀自静默的坐了一会儿,然后抬眸看向大门的方向道:“把外面那两个小子给朕传进来吧!”
“是,陛下!”李瑞祥领命去了。
拓跋淮安和苏霖被二度传进御书房,在里面滞留了很长时间,因为里边皇帝就只留了李瑞祥一个人服侍,所以后面三人之间都说了什么又论了什么完全无人知晓。
这边早些时候延陵君从御书房出来就先行回太医院走了个过场,但是整个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耳聪目明的发现他们这位笑面虎一样从来都是八面玲珑的院使大人今日的神情举止都很有些反常,笑容比以往淡了,与人寒暄的时候更是敷衍的厉害,甚至于词不达意,更有甚者,还跟撞邪了似的魂不守舍。
延陵君回太医院象征性的走了一趟,见过哪些人说了哪些话全然都不记得,只是一心估算着时辰,觉得御书房那边的事情差不多解决完的时辰就匆匆换了便服出来。
时间拿捏的倒是刚刚好,远远就见到东宫的马车启程往回走。
他心中一急,忙就策马奔过去,驾车的青萝甚至都没拦住就被他以马鞭挑开,急急地翻身落地。
延陵君此时就只一心想着得尽快把误会澄清,想也不想的跃上车辕,收住马缰。
“芯宝——”深吸一口气,他回身一把拉开车门,才要矮身进去,却赫然迎上里面青藤瞠目结舌愕然看着他的一张脸。
那车厢很大,例外的摆设一目了然,却是只有青藤一人坐着。
青藤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不轻,张着嘴半天没说一句话。
而素来处变不惊的延陵大人保持着一个弯腰屈膝的动作卡在马车的车辕和大门之间,有史以来第一次——
面色铁青的尴尬了!
继续若无其事的弯身进去?他要找的人不在车里!
一声不吭的转身再退出来?不只是掉份子,还不甘心呢!
彼时青萝已经飞快的稳住身形快跑两步跟过来,语气平平的提醒道:“延陵大人,我家郡主不在车上!”
延陵君一个机灵回过神来,闷着声音才要抽身而退,便听见熟悉的笑声合着少女带点娇俏尾音传来:“熬了一夜父亲你都有黑眼圈了,回去就歇了吧,这大过年的,也别管那些劳什子的公文了。”
后面却褚易安和褚浔阳并肩驭马从宫门内走出,父女两个有说有笑,褚易安的面容虽然略显庄肃了些,神色之间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柔软。
如世人共见的一样——
他对这个女儿的确是偏宠的很。
不仅容许她抛头露面当街与他策马而行,那神色之间又俨然一个慈父的模样。
这父女两人徐徐而行的画面分为和谐,延陵君看着不觉失神了一瞬,而等他再后知后觉的回神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处境不妥,想要掩饰的时候,褚浔阳和褚易安已经到了眼前。
“殿下,郡主!”青萝垂下眼睛,颔首招呼。
褚易安的目光淡淡的瞥过一眼,随即就转开眼睛,似乎并不曾看见延陵君这个人。
褚浔阳也跟着看过来,却是“咦”了一声,神态自若的扬眉一笑道:“延陵大人?您这是要借用我家的马车吗?刚好我这会儿也用不着,您且随意就好,不过用完了记得早些归还就是!”
说话间已经错过这马车,仍是和褚易安谈笑风生的扬长而去。
延陵君还是那个半推不进的姿势卡在车辕上,待到褚浔阳一行过去,虽然前后不过片刻功夫,他那整张脸却都瞬间绿了。
眼见着褚浔阳和褚易安渐行渐远,青萝终是有些焦急,试着开口道:“延陵大人,您要去哪儿?”
言下之意,却是把褚浔阳随口的一句戏言给发扬光大了!
“不必!”尴尬丢脸到了极致,延陵君已经没了脾气,冷着脸跳下车,转身跃上马背调转了一个方向款步打马行去。
褚浔阳这会儿正和褚易安在一起,他总不能追上去把人拖走吧?
而且方才褚易安对他失礼拦下东宫马车的行为完全的视而不见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延陵大人高居马上,一眼看去玉树临风,还是那般洒脱不羁的模样,后面青萝面无表情的看着,总觉得他此时在马背上颠簸不止的背影隐约透出无尽的萧索和怅惘。
青藤已经从失神状态醒悟过来,也爬过来扒着车门观望,沉思良久,还是忍不住捅捅青藤道出心中疑惑:“哎!你说这延陵大人和咱们郡主几时已经熟到这个地步了?登堂入室不说,郡主的乳名——我记得好像连郡王爷都不随便唤的吧?”
褚浔阳的乳名,整个东宫上下也就只有褚易安和褚琪枫两人知晓,并且心照不宣那是他们太子殿下的专属称谓。
算起来这延陵大人和自家郡主认识也没多久,见面的次数就更是屈指可数了,这关系的进展速度的确是匪夷所思!
青萝瞪她一眼,一声不吭的将她推翻在车厢里,然后利落的将车门一撞,策马颠了青藤一个七荤八素。
诚然,青藤是注意力也没被这个问题占据多久,因为当天的下午就另有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
皇帝一道圣旨,将长顺王府的小郡主苏皖赐婚漠北五皇子拓跋淮安!
第091章 会是陷阱吗?
消息传出来,第一知道的自然就是罗皇后。
“嗯?”彼时她人正站在暖阁的窗台底下打理一簇花房新近送来的狐尾百合,闻言手下一抖,尖锐的甲套扫过稚嫩花枝,便是将那其中开的最为恰到好处的一朵从花柄处扫断。
叶片饱满香气浓郁的大朵百合花坠地,砸在她绣鞋的鞋尖上。
“呀,真是可惜了!”罗予琯刚好带着几名宫婢从殿外捧了点心进来,见状就连忙快走几步过去将那花朵捡起,捧在了掌中递过去。
罗皇后看了一眼,却先是挥挥手。
殿中侍立的宫人都极有眼色,连忙无声无息的退出殿外。
罗予琯不明所以,神色迷茫的看着罗皇后神情似是有些不善的面孔。
罗皇后随手将她手里那朵花取走,坐回榻上才似是漫不经心的对彩月问道:“你刚才说——皇上降旨赐婚的是谁?”
“回禀娘娘,陛下亲自降旨,赐婚漠北五皇子和长顺王府的苏郡主了!”彩月回道,眼观鼻关心的使劲低垂了眼眸,尽量不去碰触罗皇后的目光。
罗皇后听着,忽而便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旁边的罗予琯却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的上前一步道:“怎么会?你是不是听错了?早上那会儿可是李大总管亲自过来传的皇上口谕,怎么被赐婚的不该是浔阳郡主吗?”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彩月道,“之前浔阳郡主的确是被皇上传召去了御书房,关起门来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当时太子殿下和漠北的五殿下都在,说的应当就是这事,可是后来不知怎的——”
彩月说着声音就不觉的弱了下去,拿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一眼罗皇后的脸色,权衡再三还是一咬牙如实回道:“中途长顺王府的苏世子突然入宫求见,不知道都说了什么,只是奴婢听乐水说,太子殿下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就十分的难看,再到后来圣旨就颁下来了。这会儿去苏府传旨的公公应该已经回来了!”
不是褚浔阳?而是苏皖?
怎么会这样?
罗皇后听第一遍的时候只觉得这事情荒唐,但是彩月说的有理有据,让她想要不信都难。
手中花朵不知何时已经被捏的面目全非,更加浓烈的香气在殿中散开。
罗予琯一时茫然,恍惚的厉害,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随即又有些不甘:“这样一来,娘娘给她的那些东西不就白赏了吗?”
罗皇后掌管整个后宫,手上自是不缺那些东西,可她对褚浔阳本就不喜,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大方一回,竟还做了无用功,直接便打了水漂了。
罗予琯心里不痛快,她又何尝不是?
当即就是一记冷眼横过来。
罗予琯被她的眼神喝住,心口猛地一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手指上沾满了百合花的汁水,于是连忙垂了眼睛取出帕子给她细细的擦拭手指。
罗皇后的脸色不好,一动不动的坐在榻上。
整个大殿当中寂然无声,过了好一会儿梁嬷嬷才闻讯从外面进来。
“你们先都下去吧!”深吸一口气,罗皇后面无表情的开口。
“是!”罗予琯和彩月都是如蒙大赦,行了礼就往外走。
“等等!”罗皇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补充道:“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今儿个一早我这宫里的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谁敢传出去一个字,就当心你们的你脑袋,知道吗?”
罗予琯颤了一颤。
彩月也是心头一凛,忙不迭应道:“是,奴婢明白!”
然后两人便是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梁嬷嬷走过来,叹一口气道:“娘娘,所谓的圣心难测,此事发展下来虽说是不尽人意,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三小姐她是小孩子家的,难免眼皮子浅,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那一点东西而已,这点轻重本宫还分不清楚吗?”罗皇后道。
罗予琯的确是乖巧,但就是喜欢自作聪明,不时的耍一点小心思,她心里虽然也有些看不惯,但是想着无伤大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方才罗予琯的话,明示暗示的不过就是想让她收回之前给褚浔阳的赏赐。
“那些事情暂且都先放在一边,只是皇上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尤其还是这么大的事,你几时见他有朝令夕改的先例了?”罗皇后却是无心计较别的,只就冷冷说道,神色恼怒。
就是因为知道皇帝的脾气,所以一大早李瑞祥过来的时候她就半点退路也没留,一心的帮忙笼络哄着褚浔阳,谁曾想本该是万无一失的事,这一次——
还偏就开了先例了!
罗皇后端起手边茶盏,心里怎么都觉得堵了一口气,还不等送到嘴边就又一下子重重的搁在了桌上,茶水四溅,将她凤袍的一角打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罗皇后怒道,情绪终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失控的往殿外的方向一指,“梁嬷嬷,你去给我查查清楚,我要知道详细的情况!”
“娘娘!”梁嬷嬷拦下她的手,左右看了眼,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安乐郡主刚叫人送了消息过来——”
梁嬷嬷将苏霖御书房求见前后的始末大致的说了。
罗皇后听着面色也不见多少缓和,只是狐疑道:“这样说来,便就只是个巧合了?”
“八成是了,因为事出突然,当时皇上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梁嬷嬷道,“太子殿下更是为了这事儿当场发了火,听说里面杯盏都当场砸了。娘娘您是知道的,太子殿下对浔阳郡主一向都是宝贝的紧,这会儿好不容易劝了他松口,又被当众驳了面子,怕是这会儿还气着呢!”
罗皇后想了想,虽然还是觉得此事蹊跷,但也着实是无迹可寻,最后也只能妥协道:“算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好在浔阳的事都是关起门来说道的,既然没能成事,那便就当是没有这回事吧。”
“是,奴婢明白该怎么做!”梁嬷嬷道,谨慎的应下,目光一瞥扫见旁边窗台上那捧看上去不伦不类的花束。
罗皇后顺势扫了眼就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拿出去吧!”
“是!”梁嬷嬷顺从的过去将那花束捧出去。
罗皇后一个人坐在殿中,脸色却始终是阴沉沉的一片,许久都不曾放晴。
褚浔阳是被拓跋淮安当面拒婚的,面子里子都挂不住,就连褚易安的面子也跟着一起落了,这个时候,不出面安抚也就算了,总不能还将之前的赏赐收回吧?
何况——
她当时赐下那些东西的时候也不是说给的嫁妆,而只道是给褚浔阳的笄礼。
婚事是没有谈成,三月份褚浔阳的及笄礼却是要照常办的。
罗皇后几时吃过这样的闷亏,若是给了别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是她最不待见的方氏的女儿。
方才她对着罗予琯虽然面上没说,心里却是比谁都不甘愿的。
这边罗皇后正坐在自己的宫里生闷气的时候,皇帝向来最为看重的一个孙子、康郡王褚琪枫已经在御书房外跪了整一个时辰。
这天的太阳虽好,但到底也是严冬三九的天气,北风猎猎,吹在脸上刀子似的锐利。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正午那会康郡王突然求见,然后就以请罪为名一声不吭的跪在了这里。
御书房里皇帝也一直没有宣他,就由他在这里跪着。
过午之后,本来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罩下一片阴霾,风声骤起,吹打着窗纸呼呼作响。
半晌,一直紧闭的御书房大门才从里面被人推开一道缝隙,李瑞祥抱着拂尘出来,刚一探头就被外面的冷风灌着缩了一下肩膀。
“郡王爷,陛下宣您进去呢!”李瑞祥道。
“有劳大总管了!”褚琪枫看他一眼,然后就一撩袍角起身,跟着走了进去。
那殿中空旷,只在宽大的御案后头坐了皇帝一人,屋子里燃了八个火盆,虽然暖和,但是再好的炭烧起来也不能全无烟尘,皇帝是坐的久了无所察,褚琪枫进门就被这浓重压抑的气味顶的呼吸一窒。
不过他面上却是半点也不显,径直走过去在大殿当中对皇帝庄重的跪下去,字字铿然,“琪枫莽撞,坏了规矩,特来向皇祖父请罪!”
皇帝的目光没离手中折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闻言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声道:“请罪?朕听你这口气,别不是来向皇祖父问罪的吧?”
在称谓上他用了“皇祖父”三字,已经是一个鲜明的态度问题。
“琪枫不敢!”褚琪枫忙道,微垂了眼睛,脊背却是挺的笔直。
皇帝将手里的折子批阅完毕才往身后椅背上一靠,开口道:“既然是请罪,那就说说吧,你何罪之有?”
“琪枫莽撞,不该为了一己之私暗中私做小动作,进而在外人面前驳了皇祖父的面子,又险些害我皇室颜面尽失!”褚琪枫道,每一个字都不卑不亢,掷地有声,然后对着案后的皇帝重重叩了个头,“苏世子,是我找来的!”
苏霖的事,皇帝的心里还压着一口气,闻言终是忍不住面色一沉,脱口骂道:“知道莽撞你还做?知道不该做你还做?现在知道跑到朕的面前来请罪了?你当我西越的国法规矩都是摆设不成?”
“琪枫不敢!”褚琪枫以头触地,态度始终从容如一,不慌不忙。
皇帝看着,心里就是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他很喜欢这个孙子,起初是因为东宫这两个孩子出生的时辰赶巧,投了他的心中好,而到了后面,他却是真的十分看重这个孙子的性情的,聪慧又有见地,小小年纪就颇具风骨,在任何事情上都不骄不躁,性子又十分的从容平和。
其实按理说来,论及学识胆色,褚琪炎也不妨多让,只是在印象里褚琪炎虽然也是事事周到,那性子却安静内敛的过分压抑了。
许是凑巧了,皇帝本身就是这样性情的人,如今年纪大了,却反而对性格上和他如出一辙的褚琪炎有些看不过眼了。
褚琪枫跪在面前,不惶恐不谦卑,态度之间却透着真实的诚恳。
皇帝略略走神了一瞬,然后就端起桌上茶碗抿了口茶,道:“你口口声声对朕说着不敢,却还是一意孤行的先去做了这不当做的事情,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倒是与朕说说,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浔阳是孙儿的妹妹!”褚琪枫道,抬头直视皇帝的面容。
皇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就若无其事的继续将那茶盏凑近唇边淡然喝茶。
“有苏郡主的事情发生在前,就算没有孙儿多事找上门去,随后苏世子也势必进宫请命。”褚琪枫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只就继续说道,“孙儿承认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是存了私心,一心只是不想让浔阳卷进这个泥沼里。可是换个角度来说,如若不是苏世子刚好先一步赶到阻断此事,而是待到皇祖父赐婚浔阳的圣旨下了他再面圣陈情,届时皇祖父又当如何处理此事?皇祖父贵为一国之君,自是要以天下臣民为先的,届时当也不能只为了袒护浔阳就将苏郡主的死活置之不理吧?既然横竖都是一样的结果,又何苦让浔阳跟着搭了名声进去?又让皇祖父失信于人前?”
苏皖的事,皇帝是被拓跋淮安打了个措手不及,其实如今能以这样的方式解决,的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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