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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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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既然失手,除非陛下是想公然和漠北撕破脸来打一场硬仗,否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对拓跋淮安下手了。不仅不能动他,还一定要给予安抚和赏赐才能将此事压下。”
    “和漠北开战?”褚浔阳却是想也不想就否决了这种可能,“楚州那里霍将军战败的消息再有两日就该递送进京了,那边战事吃紧,漠北人又是出了名的骁勇,陛下他人到暮年,现在的顾虑也多,一旦和漠北开战,那就是腹背受敌。最起码在楚州的战事重新平定下来之后,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如今皇帝就只有一个办法可想,那就是不惜一切压下拓跋淮安的怒气,暂时平息此事,这样一来,只怕拓跋淮安提出任何的要求他都得要满口答应了,算起来老爷子走的这一步棋真是得不偿失。
    褚浔阳想着不觉的幽幽一叹,回过神来才有所察觉——
    拓跋淮安的事,褚琪枫这么火急火燎来找她做什么?
    心里咯噔一下,她忽而便是意识到了什么,骤然抬头看向褚琪枫:“哥哥,该不会是——”
    “父亲传了消息回来!”褚琪枫道,神色凝重之中又带几分幽冷的怒意,不过他还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抚性的拍了拍褚浔阳的手背道,“放心吧,不管是父亲还是我,都不会叫人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来,父亲的意思,也只是叫你知道此事,心里也好提前有数。”
    褚浔阳抿抿唇。
    她倒是还不至于为这个消息而乱了方寸,心里不快倒是真的。
    “是拓跋淮安的意思?他不是和褚琪炎结盟搅和到一起了吗?怎么就又突然改了主意,趁火打劫到咱们东宫来了?”褚浔阳道。
    褚易安是绝对不会出手助拓跋淮安夺位的,拓跋淮安要是一意孤行,只会弄巧成拙,半点好处也得不到,以褚浔阳对他的了解,还是很难想象他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褚琪枫的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笑意,微微往旁边偏过头去,语气中带了几分压抑至深的怒气道:“不是他!”
    褚浔阳一愣,愕然张了张嘴,脑中灵光一闪,如一道响雷劈开云遮雾绕的天际,在那一瞬间就是心明如镜。
    她恍然明白,转瞬却是怒极反笑:“是陛下的意思?”
    “圣旨没下,可是他已经单方面对父亲提了。”褚琪枫道,目光复杂又带了深深无奈的叹一口气道,“父亲自是没有应允的,不过他的意思很明确,和亲是假,他是要用你的身份暂且去稳住漠北,静观后效!”
    论及身份,之前的褚灵韵与她是旗鼓相当,可如今褚灵韵已是不洁之身,又连着许了两次人家,早就不能和当年相提并论了。
    褚琪炎要拉拢拓跋淮安做同盟,两人都有利可图。
    可一旦换做东宫——
    那意义就截然不同。
    如果皇帝只说是和亲,褚易安死咬着不答应也还说得过去,不想这老爷子竟是发了狠,直接就抛出了底牌,以国家大事来施压!
    说白了,她褚浔阳就是一块投石问路的石子。
    作为一位父亲,褚易安可以死扛着不答应将爱女远嫁,但是作为一国储君——
    这样的牺牲,他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在这之前,他也未必就会这样公然和父亲撕破脸,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被拓跋淮安的事情逼急了!”褚浔阳微微闭了下眼,冷笑出声。
    遇到这样的事,任凭是谁的心里都不能好受。
    “浔阳——”褚琪枫面有忧色的抬手抚上她的手背,方轻缓了语气露出一个笑容,“别担心,父亲那里已经有了对策,不会叫此事得逞的。”
    褚浔阳回他一个笑容,那笑容却是发自肺腑:“我自是相信父亲的,别说父亲不答应,就算他肯答应,那我也赖在这里不肯走的!”
    若是换做前世,对于皇帝这样的作为她或许还会有些伤心怅惘,可是如今,听听也就罢了!
    不是亲人,甚至还是灭她旧国的仇人,皇帝再是如何的作为她也都做儿戏看了。
    不过就是较招拆招罢了!
    褚琪枫原也是怕她会为了这样的算计利用而伤怀,所以特意赶过来安慰,此时见她完全一副无所谓的神气,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漫上一丝疑惑。
    褚浔阳也不点破,只道:“生在帝王之家,很多的事我都明白,哥哥不必为我担心!”
    “傻丫头!”褚琪枫起身走过去,微微一笑,揽了她的后背将她的脸压靠在自己胸前用力抱了抱。
    褚浔阳静默不语的靠在他怀里,即使外面翻天覆地也似乎都可以远远抛开不管。
    褚琪枫并没有在此滞留太久,安抚了她两句,见她真是没事也就先行离开。
    蒋六等在院子外面,连忙迎上来道:“郡王爷,咱们现在进宫去吧?”
    “不去!”褚琪枫道,目不斜视的往外走,眉目之间却再不服平日里的温雅,渲染一层浓厚冰冷的霜雪,“备马,我要先去拜访一下苏世子!”
    东宫和长顺王府之间是半分交情也无的,蒋六心中奇怪却也没有多问,赶紧按他的吩咐去办了。
    彼时宫中,皇帝对褚易安很是推心置腹的交代了一通。
    此时在皇族宗室的贵女当中就唯有褚浔阳的身份足够贵重,用来安抚处于盛怒之下的拓跋淮安再合适不过,他原也不想去触褚易安的逆鳞,但是情势所迫也别无他法,因为算准了褚易安不会答应,索性也就不再隐瞒,将自己意图收服漠北的计划搬出来施压。
    褚易安身为一国储君,若是连这点野心也魄力也没有,那便等同于是向世人宣告他不配做这个位子,毫无意外,这一场谈话过后褚易安也只能默然受命,只是可想而知,从御书房出来的似乎当朝储君的脸色绝对不会太好看。
    皇帝毕竟是年纪大了,彻夜未眠又加上前面中毒,整个人都显出明显的疲态,目送了褚易安离开,就泄了气一般,沉重的自胸中吐出一口积压许久的浊气。
    李瑞祥站在他身后,很识趣的并没有上前服侍。
    皇帝只自己缓了一会儿就已经坐直了身子,面色冷凝而庄肃。
    这时旁边内室的帷幔无风自动,一条高挑细长的影子自房梁上飘身落下,垂首立在身侧。
    “陛下!”平稳又低沉的嗓音,毫无起伏,听出半分的情绪。
    皇帝的瞳孔一缩,肌肉松弛的腮边肌肉抖动不已。
    下一刻,他忽而用尽平生力气狠狠的一挥手。
    皇帝是武将出神,虽然十几年的养尊处优下来已经不复当年的硬气勃发,但这盛怒之下一巴掌的力道却是不容小觑。
    那黑袍客定力非常,身形稳力未动,脑袋却被抽的歪向一边,腮边清晰呈现四道鲜红指印,唇角一滴残血溅出,落在皇帝皱纹堆叠的手背上。
    皇帝的目光幽冷盯着手上殷红一点,眸子里就跟着窜上疯狂的血色,焚烧过后,突然歇斯底里的怒骂一声:“废物!”
    声音嘶哑,却因为气的狠了而爆发出如虹声势,像是粗劣的沙子从人心口揉搓过去,听的外面把守的侍卫都凭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黑袍客偏着脸,昼夜交替的时辰,这大殿当中光线昏暗,她的面色始终木然,不带任何的表情,此时浓密睫毛压下一道暗影,就连眼底神色也看不分明。
    硬受了皇帝的一巴掌让他发泄了之后,他方才利落的单膝跪伏下去,语气依旧平稳而不带情绪的告罪道:“属下办事不利,甘愿领罚,请皇上处置!”
    皇帝目光阴鸷的看着她,半晌,却是冷嗤一声。
    那黑袍客也不等他发话,手腕一翻就自袖中落下一把薄如蝉翼的手臂,利刃入肉再入骨,哧的一声穿入她肋下。
    空气中慢慢有血腥味弥散,皇帝嗅着,浑浊阴暗的眼底忽而便像是闪过一抹光亮。
    殿中空寂,三个人,唯一可辨的就是老年天子盛怒之下过于粗糙的呼吸声。
    而自始至终,那黑袍客却是哼都没哼一声,仿佛方才那一刀切的不过朽木一截,而不是他的血肉之躯。
    皇帝一直没有吭声,她兀自又跪了半盏茶的功夫,然后便捂着伤口起身,一步一步稳稳的走了出去,背影笔直,步伐稳健。
    时过境迁,后面才隐约听到李瑞祥平和的嗓音对皇帝轻声的禀报:“陛下,事出有因,其实此事也不全怪适容——”
    那黑袍客脚下步子不停,推门而出,外面晨曦曙光破空穿过,映女子平常的全无表情的一张脸。
    她朝着那个方向迎着朝阳默然飘过去一眼,然后仍是一袭黑袍裹着纤细高挑的身躯脚步稳稳的走到那回廊的拐角处,和身后已经褪去的夜色一起消失。
    
    第089章 延陵大人你手别抖啊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一道尖锐的嗓音就破空而来,打破这晨色间安宁。
    “皇后娘娘懿旨,宣浔阳郡主进宫觐见!”万寿宫的太监总管倪安奎扯着嗓子高念着皇后口谕。
    东宫一干人等个个垂眸敛目态度恭谨的听着。
    褚易安和褚琪枫都不在,褚浔阳跪在众人之前,心中无奈隐隐的就是一声叹息,面上却是态度恭敬的领了旨。
    曾管家将打赏的银钱塞到倪安奎手里,倪安奎习以为常的拢了,收到袖子里。
    大夫人微笑上前一步,道:“按照宫里的惯例,皇后娘娘接见咱们都是辰时中的,这会儿天色还早,有劳公公先行,回头等我府中事务打点妥当了就陪郡主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西越王朝开国就有的规矩,年三十帝后接受百官朝拜,赐国宴同辞旧岁,而初一上午皇后则会另行在寿康宫设宴,并接见命妇和宗族女眷。
    这是祖制,若是为这,根本就无需另行传旨,现在罗皇后单独的一道口谕下来要传唤褚浔阳,大夫人如何不懂其中深意?但是因为深知罗皇后因为方氏迁怒对褚浔阳也没什么好印象,这会儿褚易安也不在,她便只能假意装糊涂,含糊着不想单独放了褚浔阳进宫。
    “不必了!”倪安奎吊着眼角,皮笑肉不笑:“皇后娘娘的旨意,是要单独先见一见浔阳郡主,祖孙之间说两句体己话,大夫人尽可以先忙您的,回头到了觐见的时辰再入宫不迟。”
    说着就转向褚浔阳道:“郡主,外头车驾奴才都给您备好了,您这就请吧!”
    较之于方才,那态度之上倒是略显和气了几分。
    为了接旨,褚浔阳此时已经换了朝服在身,大夫人就是想以更以为借口拖得片刻都不能,心里也唯有干着急的分。
    倪安奎貌似恭敬的等着,其中却不乏威逼之意。
    褚浔阳含笑看他一眼,又错过他身后去瞧了眼外面巷子里停着的那辆华贵马车,心知推不掉,索性就痛快的应了。
    “承蒙皇祖母厚爱,本宫敢不从命?那便有劳公公了!”褚浔阳道,语气轻快。
    倪安奎脸上表情略显不再在的微微一僵,随即赶紧换了副笑脸下去引路。
    “快,取郡主的那件狐裘来!”大夫人眼见劝不住,也不试图去惹罗皇后的不痛快,连忙扬声一招手。
    后面站着的小丫头飞快往里跑,以最快的速度抱了褚浔阳的裘皮大氅过来。
    大夫人接了,亲自上前给她披上,一边柔声叮嘱道:“这几日天寒地冻的,保不准过午又要下雪,千万别染了风寒。”
    说话间却是神情忧虑的不住给她递眼色。
    “大夫人不必担心。”褚浔阳微微一笑,安抚性的稍稍用力拍了下她的手背。
    虽然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大夫人终究也是心中难安。
    褚浔阳披了大氅就举步走下台阶,上了罗皇后命人准备的那辆马车。
    大夫人带着众人站在大门口目送,眉宇之间满是浓重忧虑之色。
    褚月宁从旁握了她的手,安抚道,“娘你别担心,皇祖母不是说要与三姐说说体己话吗?一会儿我们早些收拾了过去就是!”
    罗皇后是光明正大宣了褚浔阳进宫的,倒是不可能会公然对褚浔阳不利,但是这一次的召见也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大夫人忧心忡忡,勉强对女儿笑笑,继而吩咐道:“好了好了,你们也都别在这里杵着了,都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说着就叫人先扶了褚月歆和褚月宁等人进去。
    待到众人散了如沫才从内院匆匆出来,回禀道:“小姐不必担心,奴婢方才已经问过了,一大清早郡王爷出门前去见过了郡主,好像昨夜宫里太子殿下也有叫人传了什么消息回来,郡主那边当是不会有事的。”
    大夫人闻言,这才稍稍放心,只是脸上表情还是难掩凝重的叹息一声道:“这真是个多事之秋,大过年的也不消停。”
    “谁说不是呢!”如沫也是由衷一叹,扶着她的手进了门。
    这边进宫的路上,褚浔阳也没多想,只就阖了眼睛靠在车厢最里面的软榻上小憩。
    头天晚上回府就已经是下半夜,后面又发生了拓跋淮安的事,她几乎整个晚上没睡,黎明时分才刚躺下要眯一会儿,宫里罗皇后的圣旨就到了,就这大过年的两天还接二连三的闹,这帝后两人怎么年纪越大反而越是折腾起来了呢?
    褚浔阳自己泰然处之,外面两个丫头却是如坐针毡,尤其是青藤,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忍了半晌终究还是急了,一把扯了青萝的袖子,低声道,“都这个时候了,郡主怎么还有心思睡?火烧眉毛了啊!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召见,必定是得了皇上那里的风声,这便是要帮着对咱们郡主施压了!”
    青萝心里也为这事隐隐不安,不过相较于青藤,她对褚浔阳却更是信服一些,只道:“有殿下和郡王爷在,这事儿指定成不了!”
    “我当然知道成不了!”青藤道,急的几乎要哭了,“可是事情一被当众提出来,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有了安乐郡主的前车之鉴,这就算是最后不能成事,一旦先当众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咱们郡主的名声也要跟着受牵累的。”
    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一旦皇帝的意思被公然传出来,在外人看来浔阳郡主都是曾经议过亲的,并且事情还不顺利,后面还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子。
    青萝担心的也是这个,看了里面的幔帐一眼,见到褚浔阳无甚表示,本来将要脱口的话就又生生咽了下去,道:“别说了,这些事用不着你我操心!”
    青藤也知道这种事自己根本半点忙也帮不上,想着就觉得无力,干脆扭头朝一边自顾生闷气去了。
    马车平稳的行进,半个时辰之后就进了宫门,并且得了罗皇后的特许,直过了六重宫门才停。
    褚浔阳下车换乘了软轿。
    彼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冬日清晨于天际缓缓攀升的一轮新日,颜色火红艳丽却不见多少伤人的灼热,外围升腾一道微冷的光圈,隐隐泛着七彩光芒,看的人赏心悦目。
    褚浔阳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矮身钻进轿子里。
    天色还早,褚浔阳被倪安奎引着进到寿康宫时罗皇后也才堪堪用完早膳,正被罗予琯服侍着漱口。
    那少女低眉顺目,自始至终唇角都带着乖巧柔顺的笑容,手背上缠了绷带,却还是尽心尽力的服侍着罗皇后。
    这个时候她人在这里——
    毫无疑问,经过昨夜一事,罗皇后是已经给了恩典要将她留在身边了。
    只不过对于她的殷勤,罗皇后的面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多少喜怒情绪。
    梁嬷嬷进殿通传,然后引了褚浔阳进去。
    褚浔阳提着裙子跨进门槛,抬眸的瞬间却赫然发现,罗皇后的下首居然还稳坐了一个人。
    姿容绝艳,仪态高贵,正微垂了眼眸安静的饮茶。
    不是别人——
    正是褚灵韵。
    褚浔阳进门褚灵韵自是瞧见了,却是连眼波都未曾动过一点,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手中茶香吸引,只是神色平静的默默喝茶。
    “孙女给皇祖母拜年来了,祝皇祖母福寿安康!”褚浔阳目不斜视的上前见礼。
    罗予琯识趣的退到旁边。
    罗皇后似是静默了一瞬,然后才冷淡的点点头,“起来吧!赐坐!”
    “谢皇祖母!”褚浔阳起身。
    罗予琯款款上前一步,屈膝一福:“给浔阳郡主请安!”
    “三小姐免礼!”褚浔阳一笑,目光从她面上略一扫过。
    罗予琯的视线一凝,脑中灵光一闪,只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但是细看之下却又完全的无从追究。
    这边罗予琯犹且愣着,褚浔阳已经微笑转身看看向褚灵韵,道:“安乐堂姐!难怪皇祖母疼爱堂姐,这么大一早您就进宫给皇祖母拜年了?”
    褚灵韵正在端坐饮茶,本来如果褚浔阳无视她也就算了,可是她偏偏就专门过来打了招呼,不得已,褚灵韵也只能放下茶碗起身与她屈膝福了一礼,淡淡道:“这种事,自是赶早不赶巧的,皇祖母福泽深厚,我赶着过来多借一借祖母的福气呢!”
    罗皇后这里,可不是谁说早来就早来的。
    经过上回的事,褚灵韵明明是早该被好面子的罗皇后一脚踢开的,可偏偏她就是将罗皇后的脾气拿捏的精准,以一出委曲求全的苦肉计作秀,未及失宠就先翻身,再次得了罗皇后青眼相看。
    这个女人,着实是厉害非常!
    “是呢!”褚浔阳心中赞叹,面上却是笑的温婉,道,“堂姐的好日子也近了,得皇祖母的福泽庇佑,日后必当事事顺心,一生受用。”
    罗皇后若是真有福气可借,她褚灵韵如今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了。
    褚灵韵的面色微微一变,心里竭力压抑许久的情绪几乎就要把持不住瞬间崩盘。
    褚浔阳瞧着她的神色却是见好就收,言罢就转身走到旁边的位子坐下。
    罗皇后也知道褚浔阳和褚灵韵不对付,方才一番话里冷嘲热讽却也不过女子间的小计较,她也不方便出面偏帮于谁,只是面色略显阴沉了几分。
    褚灵韵吃瘪,哪里有白白咽下这口气的道理,转头便对罗皇后笑道:“皇祖母这么早急着召见浔阳堂妹,是有什么要紧事吧?可是需要孙女等人回避的?”
    罗皇后的思绪被拉回,带着黄金甲套的手指翘起,慢慢拢着杯中茶叶,过了一会儿才是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浔阳你过年也十五了,再有两个月就该行及笄礼了,你父亲事忙,东宫里又没个正经能管事的,本宫恐着他们疏忽,头前儿叫内务府的人准备了一些物件,你先拿了去,算做祖母给你的笄礼吧!”
    罗皇后的话音刚落梁嬷嬷就冲对殿外一招手道:“去把东西捧出来!”
    “是!”四名宫婢领命,迈着小碎步快走出去,不多时回转,就每人手里捧着个沉甸甸的红木匣子进来。
    匣子打开,里面珠光宝气顿时就晃的满殿生彩。
    珠玉琳琅,碎金闪烁,钗环首饰的做工样样精致,一看就是内务府的顶级匠人打造出来的精品。
    满满四个匣子!
    好大的分量!
    褚灵韵的目光不动如山,以一副旁观者的姿态悠然的品着茶,心里却是冷笑不已——
    这世上哪有白拿的好处?罗皇后此次不惜下了血本的原因她十分清楚,就只等着看褚浔阳倒霉了。
    而旁边的罗予琯却是眼睛都绿了。
    她出身自罗国公府的二房,虽然也是嫡出的小姐,可是府中中馈却是把持在罗大夫人手里的,因为罗皇后的身份尊贵,国公府里的好东西她也见的不少,但是这样大手笔的笄礼——
    可是比头两个月赐给褚灵韵添妆的东西还要翻上一倍的。
    当时她和褚灵韵是没法比,可是褚浔阳明明不得罗皇后的喜欢,罗皇后这是疯了不成?
    褚灵韵斜睨一眼她眼中不断变化的神采心中鄙夷一笑就默然移开眼睛,继续观察前面褚浔阳的一举一动。
    褚浔阳起身谢恩,受宠若惊道:“皇祖母如此厚爱,孙女如何敢当?”
    “自家祖孙,不说这些个见外的话!”罗皇后道。
    她一抬手,彩月就将她手中茶盏接过去放好。
    褚浔阳察言观色,忙是不动声色的小步挪过去。
    罗皇后握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语重心长道:“你也大了,当是省得些道理事情了,你父亲是疼你,你也要懂事些,遇事多为他想想,替他分忧才是。”
    她的话说的委婉。
    褚浔阳心知肚明,虽然褚易安已经传了消息回府,可她也只能装作全不知情——
    总不能明着告诉皇帝和罗皇后他东宫的消息渠道畅通,褚易安的人被困宫中,消息却是早就准确无误的递送回去了吧。
    罗皇后见她一脸懵懂无知的表情就略一挥手。
    梁嬷嬷带着一众宫人退下,褚灵韵也识趣的放下茶盏起身道:“方才不是说小厨房还给皇祖母炖着补品吗?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罗予琯是隐隐觉得这事有蹊跷,本想留下,但是褚灵韵都自主请辞,她犹豫了一下,也不很情愿的跟着退了下去。
    殿中空旷,很快就只剩褚浔阳和罗皇后两人相对。
    褚浔阳四顾一圈,含笑道:“皇祖母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单独交代孙女的?”
    罗皇后看着她,眼底神色倒是有了几分赞赏之意,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道,“你也大了,祖母也不和你绕弯子了,眼下你见着就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你父亲一个大男人的不通内宅庶务,难以替你打算的周全,眼下祖母这里替你选了一门亲,趁着今儿个得空,便叫你过来问问你的意思。”
    “难为皇祖母还时时记挂着孙女。”褚浔阳垂下眼睛,从罗皇后的角度来看,便觉得她是羞怯腼腆了。
    罗皇后心里飞快斟酌的遣词用句,温和笑了笑道:“自家祖孙,不说这样见外的话。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同祖母说实话,你觉得漠北那位五皇子如何?”
    说着就恐是褚浔阳会回绝,连忙又道:“本宫也知道漠北地处偏远,你会觉得委屈,我却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漠北老王年迈,眼见着时日无多,头前儿又有密报过来,世子意外亡故,五皇子拓跋淮安如今已经成了承袭下任漠北王位的不二人选。日后他们漠北王庭须得仰仗咱们朝廷的地方还多着呢,有你你皇祖父和父亲在,到了那边,你的地位就无人可以撼动,就算是到时拓跋淮安承袭了漠北王位,对你也必定是礼让有加,这一个漠北王妃的名头可不是虚的,名利双收不在话下。”
    罗皇后一口气说了许多,褚浔阳却是听到半途就已经神游九霄——
    漠北王世子意外亡故?
    原来如此!
    怪不得皇帝会迫不及待一天之内两次对拓跋淮安出手,原来是想趁着漠北王庭动荡的时机趁火打劫呢!
    罗皇后见她久久不语,心里便有几分烦躁,勉强定了定神又再好言相劝:“再有那拓跋淮安的样貌人品你都是见过的,样样都是拔尖儿的,其实算起来也就是嫁的远了些,却不知道你这丫头意下如何?”
    褚浔阳的思绪回笼,心中已经明了——
    昨夜延陵君没来得及同她说的应该就是漠北王世子亡故一事,而这样的秘密罗皇后居然知道,那就说明此时召见自己一事并不只是出自她的死心,必定是受了皇帝指使,来试探她的态度的!
    先有重礼施压在前,再有形势逼迫在后,四面八方都是眼线——
    怎么看都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褚浔阳始终眉眼低垂,不叫人看到她眼底神色,闻言似是思虑良久,最后便是起身跪地对罗皇后拜下,道:“祖母替我考虑周全,浔阳感激,此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但凭皇祖母做主!”
    罗皇后愣了愣。
    她是一直做好了这个丫头会拒不从命的准备,不曾想防范半天对方居然顺风山水的应了。
    明明是该松一口气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罗皇后心里此时就有些隐隐的不痛快,过了一会儿才重新挂上慈爱的笑容,亲自搀扶了她的手起身道,“你是个懂事的,也不枉费本宫替你打算了这些!”
    褚浔阳微微一笑,态度恭顺。
    罗皇后又拉着她的手心不在焉的安抚了两句,眼见着命妇觐见的时辰迫近,褚浔阳就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笑道:“皇祖母当是还有正事要忙,孙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罗皇后自己演了半天的戏,脸上皮肉也有些僵硬,自然也是求之不得。
    褚浔阳含笑告退,梁嬷嬷见了,马上就招呼宫女进去帮忙捧了那四个匣子出来。
    褚浔阳目不斜视往外走——
    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但愿随后皇后娘娘不要悔不当初才好!
    这边她人刚一走,那宫殿内室的幔帐后面就脚步轻缓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来,皂靴厚厚的鞋底踩在地面金砖上,悄然无声。
    当先一人怀抱拂尘眉眼细长而熨帖的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瑞祥,后面跟着是的他的徒弟乐水。
    两人一前一后从内殿出来,李瑞祥也不多言,只就过去对罗皇后庄重的施了一礼。
    罗皇后摆摆手,他便就略一颔首告退转身,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梁嬷嬷从殿外进来,罗皇后神色倦怠的靠在旁边小几上揉着鬓角,苦笑道:“嬷嬷,你说今儿个这算是件什么事儿?”
    皇帝要她出面探听褚浔阳的口风并且逼这个丫头就范,她已然是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没想到自己全神戒备折腾的精疲力尽,最后却只换那丫头轻描淡写的一个点头。
    早知道她如此好说话,自己又何至于费这个精神?
    “娘娘放宽心,这好歹是没有辜负了陛下的一番托付!”梁嬷嬷走过去,替她揉着鬓角,一边安抚道,“只要浔阳郡主应了,后面的事也就无需娘娘费心了,回头她远嫁漠北,于娘娘而言也是件好事呢!”
    “嗯!”罗皇后淡淡的应了声,也没有心力再计较什么,缓缓的闭上眼睛养精神。
    李瑞祥带着乐水从那殿中出来,刚好瞧见褚浔阳的一角裙裾飞扬拐过前面一道回廊隐没了踪影。
    乐水探头探脑的看过去一眼,咂咂嘴道:“是谁说浔阳郡主被咱们太子爷给宠的骄纵霸道了?明明很是通情达理的嘛!”
    李瑞祥不语,目光落在那回廊尽头的方向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便是唇角一弯,竟是隐约可辨的一个笑容,轻声道:“走吧,回去复命!”
    “是!”乐水忙道,整肃了仪容,两人自是不能走大门的,而是拐了个弯从偏门离开。
    这边褚浔阳拐过一道回廊,刚刚进了前面的院子,就刚好迎着罗予琯带人捧着要给罗皇后的补品从对面过来。
    那回廊不窄,但双方身后都跟着不少人,这么一来便算是狭路相逢了。
    罗予琯面带笑容脊背笔直的走过来,并无半分退让的意思。
    她的身份,本就该是她给褚浔阳让路的。
    青藤皱眉,刚要开口,褚浔阳却是唇角勾了勾,一抬手,示意身后宫人止步。
    众人识趣的退到旁边把路让出来。
    罗予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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