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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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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边说着话,几乎是横穿了大半个军营,最后在靠近边缘的一个半大的帐篷前面止步,掀开毡门走了进去。
    那帐篷和普通士兵居住的帐篷很不一样,里面摆设讲究华丽,一张柔软的大床放在最里面,上面头发披散,伸腿坐着个金袍少年,他嘴里咬着根枯草,看上去百无聊赖的样子,盯着那帐篷的某个角落。
    褚浔阳二人进来,他也没动。
    两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见那边的一个木架子旁边荣家小妮子正来来回回的练走步,顺带着不时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去抹那架子上的武器。
    海绍维自己坐在床上,床上摆了一堆不知道哪里搜罗来的新奇玩意儿,但是那小丫却是如入无人之境,连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
    海绍维龇牙咧嘴的活动了一下腮帮子,干脆从床上跳下来,拍了拍袍子道:“这里是南华的军营,我就是把她抱过来玩的,里里外外有十几二十万人盯着,你们还担心我能拐跑了她不成?”
    这个孩子的厚脸皮程度可以说是叫人叹为观止,延陵君把他留在军营里养伤,他是明明知道彼此双方是个什么关系,但是在他们夫妻跟前却从来不见外,里外出入,就跟自己家似的。
    褚浔阳是没心没肺,也想不到要管他,延陵君是不能和他这么个孩子计较,索性也置之不理,结果最近这两个月,这小子竟然变本加厉,养成了新的嗜好——
    偷孩子!
    因为这孩子出身长城部落,再加上本来就不是个善茬儿,青萝几个防他十分严密,但就是这样也还是有好几次叫他钻了空子,趁着丫头们不注意,就把荣意那小妮子给偷偷抱出来了。
    偏偏荣家丫头和她娘的性格神似,天生胆子大,不惧生,被偷走了也不哭。
    第一次是青萝出门去给她找羊奶,回来直接不见人,天翻地覆的找了俩时辰才从海绍维这里抱回去了,差点急疯。
    算上这一次,荣家丫头这被偷已经是第四次了。
    延陵君就算再不想和他计较,也干脆就压不住脾气,冷着脸道:“海绍维,你是非要我给你警告才能消停吗?几次三番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海绍维彼时已经晃荡到了那个角落里,托腮蹲在旁边,满面愁容的看着荣家小丫头旁若无人的淡定走来走去。
    这娃娃的样貌是继承了延陵君和褚浔阳所有的优点,高额头,丹凤眼,小巧的鼻头嘴巴,只是性格有点怪,这么小的娃娃,别人家的都是逗着就乐的,但是这娃娃却极为安静,每逢有人想逗着玩玩的时候,她居然都是不理人的,还是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漂亮脸蛋儿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海绍维盯着她那张漂亮的娃娃脸看了又看,最后终究满是挫败的扭头对延陵君发牢骚道:“这丫头怎么这么难搞?我费那么大力气把她偷出来,就是想先混熟了嘛,你们和我父王之间的关系总这么晾着也不是个事儿,干脆找个机会化干戈为玉帛,这小丫头长的还蛮叫人喜欢的,将来许给我做媳妇了,正好咱们这也算亲上加亲了!”
    那少年的语气散漫,但是一双狭长的凤目光影流转,灼灼生辉。
    旁边的荣家丫头明显没懂他在说什么,而褚浔阳听了这话却是彻底愣住了,只有延陵君瞬间黑了脸,大步冲过去,提着他的衣领直接从帐篷一边砸开了一个缺口,把人丢了出去,一面声音还处于爆发边缘的冷冷道:“马上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说完就提起自家闺女往腋下一夹,风卷残云一样冲了出去。
    褚浔阳忍俊不禁,却是站在原地没有马上离开。
    片刻之后,海绍维就扒着那帐篷上面的破洞探头进来,冲她眨眼睛道:“我是说真的呢,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是考虑考虑亲上加亲吧!”
    “亲上加亲?”褚浔阳闻言就笑了,举步走过去,“你父亲是君玉的亲舅舅,从辈分上讲,你也是我家丫头的小舅舅!”
    “可是我们长城部落的人,是不管这些的!”海绍维眨眨眼。
    他那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气,倒是和褚浔阳初次见他时候的很不一样。
    褚浔阳看着他,脸上笑容慢慢敛起,弯身下去,蹲在了帐篷的这一边。
    许是被她这个郑重其事的表情感染了,海绍维脸上笑容也逐渐的淡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直又过了好一会儿,褚浔阳才抬手揉了揉这孩子杂乱的发,轻声问道:“你父王对你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亲人吧?”
    海绍维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出现眼睛,沉默了一阵才重新扬起脸来,神采奕奕却也郑重其事道:“不是亲人,是家人!”
    亲人和家人,这两个称谓有何不同?
    褚浔阳愣了一瞬,随后就又笑了道:“就是因为重要,所以你可以为他做很多的事?”
    海绍维脸上表情一僵。
    褚浔阳却没等他开口就又继续道:“那次去烈焰谷,是你自作主张的吧?”
    这件事,虽然风邑和海娜会谁都没说过,但是只要想想也就知道了,风邑不比他们,和荣澄昱打交道并不是一两天了,应该很清楚那人有多少实力,更知道他对风清茉一定势在必得,那种情况下——
    就算风邑真要去抢人,也只会是自己去,而不该是让这个孩子前去冒险。
    很显然,海绍维是很不习惯就这样被人戳穿了心事的,他抿着唇角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才正色重新抬头看向了褚浔阳道:“咱们双方就这么死耗下去,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补救的法子吗?”
    褚浔阳看着他,她能领会到这孩子的一番话是出于真心的,但是最终,她也只是摇头,“你父王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家人,而曾经对我而言也是无可取代的亲人就死在他的算计之下。现在我的心情和你要保护他的心情一样——是责任,明白吗?”
    这些话,说的是有些深奥,但海绍维本身就是个极为聪慧的孩子,一点即通。
    褚浔阳叹了口气,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来往外走。
    海绍维暮色深沉的看着她的背影,就在她要掀开毡门走出去的时候,突然高声道:“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吧,将来等我娶了荣意,你也总不能不认我这个女婿吧?”
    这一次褚浔阳是真的被他逗乐了,勉强憋着笑,一双眸子里的笑意就绚烂璀璨的让人眼花。
    她回眸,又看了眼那个扒在窟窿边上的少年,道:“那可不成,一定是要我家丫头认了的才是我荣家的自己人!”
    至于外人,自然还是杀无赦的!
    海绍维的眼睛贼亮,确认道:“说话算数!”
    “当然!”这一回褚浔阳是真的笑出来了,转身掀开毡门走了出去。
    海绍维的眼前飞过她绚烂到极致的笑容,本来踌躇满志的心里突然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荣意那小丫头到底是像谁啊?跟她亲娘这亲和力完全不一样,天天顶着一张冰块脸不理人,这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拐到手啊?!
    ——
    趁机将海绍维赶了回去,又将军务暂时交给军中副帅代管,因为这一趟回京注定了风波不小,从安全考虑,又从防狼的角度考虑,延陵君干脆一封密信把苏逸叫过来给他看孩子,这才放心的打包行李,带着娇妻重返繁华帝京。
    这么一番耽搁下来,时间上就有点赶了,一行人抵京已经是腊月二十二,次日就是小年夜。
    因为和荣澄昱那边已经彻底的势不两立了,两人回京之后就直接没回镇国公府落脚,而是住了当初崇明帝赐下的公主府。
    吩咐了下头的人收拾行李,两人这才马不停蹄的又赶去国公府给荣显扬请安。
    这两年,荣显扬在朝中和荣澄昱处处针锋相对,因为较着一口劲要死磕,他的精神倒是不错,比起两年前也没怎么见老,只是眼神中又明显的透露出几分明显的沧桑。
    “父亲,是孩儿不孝,明知朝中局势凶险,这两年还放任您一个人留守京中,您——受累了!”两人进门就直接给荣显扬行了大礼。
    “起来吧!自家父子,不说这样的话!”荣显扬淡淡说道,聊作不经意的打量两人一眼。
    两人起来落座,铁方送了茶水上来,荣显扬喝一口茶,方才问道:“容易那丫头呢?你们没带着她一起回来?”
    “本来该带她回来给父亲看的,可是眼下朝中风声鹤唳,恐有大事发生,怕带着她反而成了累赘,就还是将她暂时留在军中了。”褚浔阳道,顿了一下,又补充,“等这一次的事情了了,再接她回来拜见父亲!”
    “嗯!”荣显扬含糊的应了声,也没再多问。
    一家人互相询问了一下彼此的近况,然后延陵君就稍稍正色道:“父亲,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这种掩饰太平的局面应该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听说近期崇明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们一定会借机孤注一掷的,父亲你现在和那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承担的风险很大,要不——”
    “我要搬出去,早就搬出去了!”荣显扬却是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冷冷的打断,“我住在这里,他才是要处处提防,不得安生的,很熟自从两年前我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你们不必挂心我,倒是你们自己,长久不曾回京,又正赶上现在风急浪高之时,一定要万事小心!”
    “父亲你尽管放心,我们心里有数!”延陵君应了,双方又就着当前的时局讨论半天,他的舌尖上一直都有几个字打旋儿,但是每每看到荣显扬过于疲惫的眼神,终究是没能问出口。
    自从和四王府联姻以后,镇国公府现在是水涨船高,荣澄昱也一改往日里低调的作风,每日都有应酬交际,十分繁忙。
    延陵君两个一直在那里呆了整个下午,看着天色将晚,因为不想和荣澄昱碰面,也就没有留下来用膳,早早的告辞离开。
    因为麒麟山脉一带动荡不安的局面被延陵君夫妇给彻底稳住了,这两年时间之内,两人虽然不在京城,但也是名声大噪,所以回京的消息刚刚传开,一个下午就收到了五六家的拜帖和宴会的邀请函。
    “马上要过年了,这些人也不嫌累得慌,动辄就是宴会应酬。”褚浔阳捡起一份帖子随意翻看又扔回了桌上。
    延陵君倒是不觉得厌烦,在一堆帖子里挑挑拣拣,最后抽出一封来,“小年夜的宴会果然还是摆在东宫的,我们也许久不曾见到连晟太子了,既然目前咱们和他是友非敌,明天便就先过府去见面叙叙旧吧,算是提前打个招呼!”
    只冲着风乾和荣澄昱搞在了一起,但凡是他们夫妻没有野心不想上位受累,现在似乎是别无选择,就只能是站风连晟的队。
    “也好!风连晟那人虽然有时候也挺不是人的,但是和我们之间,他都一直还算给面子的!”褚浔阳笑笑,倒是一脸期待中的神情。
    ——
    太子府小年夜的宴会是在晚上,褚浔阳一行去的并没有太早,是踩着日落时分的点儿登门的。
    风连晟和他们之间虽然没有任何明言承诺,但是彼此间心照不宣,已然是形成了一种默契,是他自己亲自到大门口迎接的两人入府。
    两人在大门口就寒暄的十分热络,毫不避讳,虽然现在京城里的人尽人皆知,因为某种原因镇国公荣澄昱和世子荣显扬势不两立,但镇国公府一直没有分家,好歹都顶着同一家人的名头,眼前的这个场面还是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别扭。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延陵君一笑朗朗,眼光四射。
    “彼此彼此!”风连晟回他一个笑容,许是这两年在京城里举步维艰,风连晟这一个笑容之间就更添了几分沉稳的贵气。
    他说着,就又转向褚浔阳看了一眼道:“定国公主也来了,你和本王的太子妃还没正式见过吧,有些不凑巧,最近她身子重,要闭门养胎,今晚的宴会也不成出席了,没能出来相见,你也别见怪!”
    “太子殿下言重了,自然是太子妃的身子和小皇孙更要紧,既然太子妃那里不方便,本宫自是客随主便,今天既然登门了,还是我亲自过去拜会吧!”褚浔阳道,居然也不厌其烦,破天荒的说了许多话。
    “好!现在离着开宴的时辰还早,本宫差个人送你过去!”风连晟颔首,随意的招呼了一个丫头过来吩咐。
    风连晟现在对外面防的紧,横竖在他的府邸之内也不担心会有什么事,褚浔阳就跟着那婢女去了后院。
    风连晟的太子妃出身梁国公府,名唤梁蕊,是梁国公最小的女儿,典型的大家闺秀,她的人生的娇小玲珑,细眉细眼,笑起来的时候极具亲和力,褚浔阳见她第一眼倒是就不讨厌。
    “是定国公主是吧?我以前在宫宴上远远见过你两次呢!”婢女带着褚浔阳进去,正坐在美人榻上做绣活的太子妃赶紧放下手里花绷子,就要起身招呼。
    她的肚子,应该差不多已经足月了,大腹便便,起身十分的笨拙。
    褚浔阳自己也是生养过孩子,对这其中辛苦,心领神会,便赶紧上前一步,拦下了她道:“娘娘不必客气,您怀着身孕,本宫还要登门打扰,这本就是本宫的不是,娘娘不必起身,快坐着吧!”
    “今天府里设宴,我本来也该出去招呼的,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夜里总是容易惊梦,睡不安稳,中午打了个盹儿,起来也就这般光景了!”太子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稍稍让旁边让了让,直接就请了褚浔阳在榻上坐。
    褚浔阳也没矫情,横竖两人之间也不算什么故交,只就着场面上的话你来我往的寒暄了一番,不难看出,这位太子妃虽然看着娇娇弱弱的,但真要说起话来却是逻辑清楚,滴水不漏的,绝对不是个软弱可欺的主儿。
    褚浔阳在她那里也没坐的太久,只喝了杯茶,就推脱要腾地方给她休息,起身告辞出来了。
    太子妃也没强留,只打发了身边的大丫头送她。
    褚浔阳从主院出来,跟丫头问了路,便直接横穿花园,要取捷径去前面的宴会厅寻延陵君,正在穿过花园小径匆匆而行,冷不防迎面就走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
    风启!
    这是自风连晟大婚那日宫中事故之后,两人第一次正式照面,倒不是褚浔阳心虚或者故意躲着他,只后面紧跟着就出了风清茉的事,她又跟延陵君南下去了军中。
    本来两不相见,褚浔阳也不会刻意的把之前的事件放在心上,但是就这么碰面了——
    那感觉又完全的不一样的。
    这花园里的小路本来也就只有那么宽,要避就更显得刻意,褚浔阳索性便迎上去,微笑和他打招呼,“许久不见,二殿下如今的气色见着倒是好多了,别来无恙!”
    “嗯!”风启只含糊的应了一声。
    整整两年未见,她似乎还是和当初一般的模样,一样的爽朗明媚,光彩慑人。
    这女子,仿佛一生都不会变,每一次见到,都是一样的明艳动人。
    整整两年,在茫茫一生里面明明是很短暂的一段光阴,但却是直到这一刻再相见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光阴漫长。
    恍如。隔世。
    风启似乎是没什么兴趣说话的样子,而他面上的神情依旧冷淡,没什么特别情绪的一张脸。
    褚浔阳和他相对,甚至会觉得曾经的那些传言就真的只是什么人凭空捏造出来的虚假传言。
    谁说他对自己含情脉脉?
    她从他的面上,眼中都看不到任何的迹象,真是——
    很奇怪的感觉。
    他不说话,却也不再主动前行。
    褚浔阳却不能和他长久的站在这里,便就主动往旁边退开两步,让了路出来道:“二殿下是约了连晟太子见面吗?您先请吧!”
    这么一说,她才恍然发现风启的确是有点不对劲的,他似乎是在走神,因为是过了一会儿才有些牵强的回了她一个“好”字,但是话说完了,他的人却还是站在那里没动。
    “二殿下?”褚浔阳的心里怪异,就又试着唤了他一声。
    “嗯,我跟连晟约了见面,先走了!”风启这一次的反应还算及时,说着就已经错开身边,继续举步前行。
    褚浔阳正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多想了的时候,刚刚错肩而过的风启却又突然毫无征兆的止了步子。
    “褚浔阳!”他突兀的出声唤她,语调不高,但是口齿清楚,每一字碾过齿关,竟莫名的带了几分深刻。
    “有事吗?”褚浔阳下意识的止步回头。
    两个人,再次四目相对,她脸上表情依旧清朗无邪。
    风邑看着她这般无情无欲的表情,就只是觉得喉头一堵,奔来将要出口的话就全部都烟消云散了,他飞快的定了定神,唇角扯了一下,声音浅淡的开口,“有日子没见,这段时间——你——和他——都好吗?”
    他竭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透着冷静。
    “都好!”褚浔阳点点头。
    最为艰难的几个字吐出来之后,风启却突然就觉得无话可说了,他知道自己应该转身,可是许久不见,此刻再一次真实的看到她的脸,他几乎是舍不得叫自己移开视线的。
    这天铁方本来是只跟他到花园的入口那里的,刚要转身离开,就见褚浔阳过来,铁方立刻就不放心起来,观望了一阵,眼见着是要坏事,便是一咬牙,飞快的走过来道:“殿下,李维方才着人过来传信,说太子殿下已经过去书房了,请您直接过去!”
    “既然殿下还有事,那我就不耽搁您了,先走一步!”褚浔阳并未多想,象征性的略一屈膝,就头也不回的飞快的转离开。
    然后下一刻,风启似乎是不想要面对她这背影一样,紧跟着也快速的背转身去。
    他用力的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站着,袖子底下的手指无声的收紧又松开,唇边却一直都挂着一抹明显是自嘲的冷笑。
    “殿下您还好吗?”铁方从旁看的心疼不已,“您——这是何苦?”
    这两年褚浔阳不在京城,他就直接回了封地,铁方等人都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曾想——
    他又执意回来了。
    “明知道见了也没有结果,殿下您又何必这样自苦?千里迢迢的回京了?”铁方道。
    他对自己的主子,一直信服,却唯独在这件事上风启的态度叫他无法理解,因为风启本身就是个杀伐决断的人,不管遇到任何事,他都有做出决断的魄力,却唯独是在褚浔阳的这件事上裹足不前。
    明明喜欢,却还要一味的顾虑对方的心意,连进一步去争取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却又偏偏是一直一直的放不下。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一再的强迫自己去走回头路的,这是最后一次了,铁方!”说这些话的时候,铁方本来也没指望他的回应,但是出人意料的,这一次他居然主动开口,语气低沉又隐忍的利害。
    他的话,铁方是最终也没能听懂。
    风启却没有再做解释,重新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稳健又平和的继续往前走去。
    忍不住的想要追逐一个人的脚步,但是她会给你的却永远就只是一个背影,可偏偏你又一直的不肯放下,他这样的人看来是那么样的叫人不可理喻,可是哪怕心里再痛再荒凉,终究也舍弃不得。
    褚浔阳,你就是上天安排在我生命里的劫吗?
    是了,你就是我前世今生都躲不过去的劫!
    ——
    宴会开始,是在入夜十分,风连晟现在这个一国储君的位子坐的虽然不怎么安稳,但是也没人敢于怠慢,这天东宫的宴会上仍旧是高朋满座,济济一堂。
    太子妃因为身子不便,没有出席,因为入宴的都是皇亲贵胄,这天的宴会干脆就没有那女分席,风连晟选了东宫里最大的一座宫殿来做宴会厅,整个大殿当中觥筹交错,气氛和乐非常。
    因为眼下京城的局面不稳,很多人都留了两条退路,这样的宴会上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真心实意,全都是假意寒暄罢了。
    褚浔阳和延陵君不断应付着过来敬酒套近乎的人,酒过三巡,两人也觉得这个过场走的差不多,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刚要去和风连晟提前告辞先走,就见外面管家匆匆进来禀报道:“殿下,陛下和良妃娘娘突然到访,銮驾已经到了大门口了,快接驾吧!”
    风连晟面上笑容凝固了一瞬,却也容不得迟疑,跟在场的客人匆忙打了招呼就大步出了正殿,还不等往大门口迎,外面帝王明黄的仪仗已经逶迤而来。
    “皇帝不是身体不好,现在连宫宴都很少设了吗?”褚浔阳倾近延陵君身边,眼中满是防备。
    “看来是有人这就等不及了!”延陵君道,唇角勾起一抹冷讽的笑容来。
    说话间,两人也随着众人自座位上起身,刚要出去接驾,那后殿的方向却跌跌撞撞的突然一个婢子横冲直撞的跑进来,她似乎是慌乱不堪的样子,也顾不上眼前是什么局面,直接就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找到风连晟,惊慌失措道:“殿下,不好——不——”
    “胡说八道什么呢?”管家赶紧喝斥,还不及将她拖下去,外面皇帝的銮驾就已经飞快到了眼前。
    “没看见皇上在这里吗?你在这里嚷嚷什么?什么不好了?是存心触霉头的吗?”令文昌手里的拂尘挥了挥,做出驱赶的动作,刻意压低了声音,暗暗给风连晟的管家使眼色。
    老皇帝开始迷恋修道之术以后,脾气就开始变得暴躁易怒,再加上内廷被良妃掌握了大半,虽然风连晟的行事一向都无偏差,皇帝对他还算满意,但是良妃母子投其所好,引荐了一个擅长炼丹的道士进宫,再加上风乾已经有两个儿子傍身了,所以水涨船高,风连晟凡事都很小心翼翼。
    管家赶紧上前,要将那丫头拖下去,那丫头一急,干脆大着胆子一把抓住风连晟的袍角,泪流满面道:“殿下,您快去后面看看吧,太子妃——太子妃——娘娘她突然晕倒了!”
    太子妃怀胎已经足月,眼见着是就要生产了,最近盯着她肚子的人不在少数,风连晟一直都不敢掉以轻心。
    听了这话,风连晟的面色就的突然一沉。
    院子老皇帝已经被良妃搀扶着走了过来。
    现在的他,身体极为消瘦,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眼底泛着乌青,一眼看去,和当年那个英明神武的帝王完全的判若两人,浑身上下再没了一丁点儿的王者贵气,反而目光混沌,脊背佝偻,给人一种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感觉。
    他的反应似乎很慢,只是被这聒噪声吵着,烦躁的皱眉头。
    良妃却是盛装而来,一副艳光逼人的模样,也拧了眉头,不悦道:“怎么太子妃不舒服吗?”
    风连晟心里着急,看了皇帝一眼。
    太子妃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出事了,她身边的人绝对不会公然闹到前面来。
    “父皇,梁氏那里出了点儿事情,请您恕罪,儿臣先过去看一眼!”心里略一权衡,风连晟就拱手对皇帝告罪。
    皇帝这个时候似是清醒了一些,只目光依无神,不满的看了他两眼,倒是没说什么。
    良妃察言观色,就含笑道:“太子妃如今怀着身孕呢,自然还是皇嗣要紧,太子先去吧,本宫扶皇上进去坐!”
    风连晟也没管她,直接又看了皇帝一眼,然后就深吸一口气,一撩袍角,急匆匆的往后院去了。
    今天东宫设宴,太子妃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晕倒,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皇上您慢点!”良妃笑吟吟的扶着崇明帝的手往里走。
    二公主从来心善,就微微挤出一个笑容,拍了拍身边和她在一起的繁昌公主的手道:“没事呢,太子妃的肚子已经足月了,大概是赶上好日子,要生产了,巧是父皇刚好来了,都是借父皇的福气呢!”
    二公主倒不是个会刻意卖乖恭维人的,这话不过就是为着缓和气氛。
    崇明帝人到暮年,越发喜欢听这样的奉承,本来蹒跚而行的步子顿住,回过头来十分满意的看了二公主一眼。
    良妃暗恨,眼中隐晦的闪过一抹寒芒,瞪了二公主一眼,面上仍是笑容满满的扶着崇明帝的手,附和道:“是呢,今天是个好日子,刚好陛下过府做客,如果太子妃能顺利诞下麟儿,太子后继有人,也是江山社稷之福!”
    她这话是说的大度,立刻惹来和风乾坐在一起的荣怀萱的不满。
    只是这样的场合不能发作,荣怀萱便冷着脸用力的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众卿家不必拘礼,朕就是过来太子这里凑凑热闹,叙旧不曾和众卿对饮,今儿个刚好借机一起坐坐,你们不必忌讳朕,年关将至,要的就是个喜庆,该怎么着就还怎么着吧!”崇明帝颤巍巍的在主位上落座,风连晟的管家已经很有眼力劲的命人将桌上酒水食物全部替换了一份。
    外面朝臣们纷纷重回这殿里落座,褚浔阳却一直站在门外的廊下没动,只若有所思的盯着后院的方向,过了一会儿便扭头对身边延陵君道:“这事情是有什么不对劲吧?”
    崇明帝自己的身体垮成这样,平时连寝宫的门都很少出,更别提会大半夜的跑到太子这里来喝什么酒了,还有太子妃突然晕倒的事情,看着也又古怪,傍晚褚浔阳见她的时候,看着她的身子虽然单薄,但气色却是不错的,怎么可能一两个时辰之内就突然无缘无故的晕倒了?
    延陵君却先没管这些,只若有所思的盯着那灯火阑珊处,看上去兴致盎然的皇帝,“他的目光涣散,反应迟钝,这个样子,倒不像是服食丹药所致的——”
    这个时候,荣显扬也刚好从外面往里走,错过两人身边的时候就面无表情道:“他那是磕了药了,内务府那里,最近几个月有令文昌秘密搜罗五食散进宫的记录。”
    “果然——”延陵君似笑非笑的叹了一声。
    短短不过两年,完全的天翻地覆,这个皇帝,的确也是时候下台了。
    殿中的百官命妇都谨小慎微的应付着突然兴起的皇帝,横竖这个时候缺一两个人也没人会在意。
    褚浔阳想了想,就扭头对延陵君道:“太子妃那里别是真有什么事,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如果太子妃真要有个什么闪失,有延陵君在,还会好些。
    “嗯!”延陵君点头,两人便转身绕过回廊一侧往后院的方向行去。
    风启坐在席间未动,只手执一杯温茶慢慢的饮。
    他脸上的表情从来淡然,明明置身浮华之内,却总会给人一种清冷绝尘,格格不入的感觉,但是因为早年的经历使然,即便他就是这样明显的不合群,其他人也早就见惯不怪了。
    四皇子风乾的座位是和他斜对着的,荣怀萱坐在席间,唯恐露出明显的迹象,便使劲的低头掩饰,可是这样就越是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去偷偷的看他,虽然现在的她已经嫁为人妇,但是这男人,还是那一尊突然降临到她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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