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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凰途之一品郡主-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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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浔阳抿抿唇,低头又抬头,这才看向了霍倾儿,无奈道:“罢了,算你说对了,就是为了霍小姐,南河王妃眼皮子浅,不明就里,褚灵韵那事儿的始末你却是心知肚明的,这和霍家人没有关系,以你的为人,犯不着为难一个霍倾儿,更是要为她赔上你自己的名声?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何必呢?”
褚琪炎看着她,却是迟迟不肯表态。
褚浔阳的眉头皱起,“你是真要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抖出来说个明白吗?那样的话,你可讨不了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你何必如此?褚琪炎,你是个明白人,其中利害,就不需要我对你一一表明了吧?”
说话间她就若有所指的看了眼风连晟和罗思禹等人。
褚琪炎勾结霍罡杀了罗毅,这件事也还迟迟没有浮出水面,真要抖出来,也够他受的了。
“你威胁我?”褚琪炎道,目光阴沉,死死的盯着她的脸。
“我本来也不想管这件事的,可是形势所迫,现在我也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就只要你一句准话——你到底放不放人?”褚浔阳道,说着就是抬手一挥。
李林大骇,匆忙回头。
却见那谷口两边倒塌了一半的土坡后面突然有一队弓箭手如是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浔阳郡主,你在此设伏陷害我家世子?”李林怒道。
“本宫只是和世子讨个人情,只要他肯退一步,解除和霍小姐之间的婚约,我自然给他赔礼道歉!”褚浔阳道。
褚琪炎一直死死的盯着她,半晌,却突然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
他这笑的太过突兀,倒是把所有人都看得莫名其妙。
褚琪炎兀自笑了一声,随后就又飞快的打住,目光越发显得森冷的盯着褚浔阳道:“太子已经掌控了宫里了是吗?”
褚浔阳还不待说话,李林却是震惊不已的脱口道:“怎么会?”
皇帝身边有暗卫在,那些人是六亲不认的,而且被皇帝把持的死死的,那里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
可是褚琪炎这话却分明是有迹可循的——
若不是限制住了皇帝,褚浔阳哪里来的胆子,公然就刀剑相向的想要胁迫褚琪炎就范?
“我不管宫里的事,我只问你,到底放不放人!”褚浔阳道,半点也不和他们多言。
风连晟在旁边看了半天的白戏,这会儿方才有恃无恐的一抚掌道:“是么?这意思就是说西越太子马上就要掌握大权,登上一国之君的宝座了?如此甚好!”
他说着,就是笑的越发畅快的转向褚浔阳,道:“看来本宫这一次的宝是压对了,今儿个才把聘礼送到东宫,转眼郡主你就给了本宫如此之大的一份惊喜,一旦太子殿下登基为帝,咱们的婚事,也就可以敲定了吧?”
十五那天在宫里他隐约觉出了褚琪枫和褚浔阳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对,一桌捉摸不透。
褚琪炎这人隐藏的太深,很难窥测到他的真实情绪,哪怕是今天——
他们两人对垒时,他的神色之间除了冷然也就只是深沉。
可就是只凭直觉,风连晟还是嗅到了一点微妙的气息。
虽然这一丝气息在他自己看来都觉得荒唐和莫名其妙,但是机会就在眼前,他没有理由不借机试探来弄一个清楚明白。
褚琪炎的眸色微微一沉,心里瞬时涌上一股躁怒之意。
他的目光看向风连晟。
风连晟面上含笑,暗地里却是集中精力在观察他的神情表现,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但凡是这两人之间真有点什么不该有的,褚琪炎听了这话,就不可能全无反应。
却奈何再怎么仔细的观察,褚琪炎给他的都还是那张冷峻异常的脸孔,且不说过分的表情,就是眼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他的目光只从风连晟身上打了个转儿,然后就又重新移回褚浔阳脸上。
“南河王府和霍家之间的私怨,用不着浔阳你来指手画脚!”褚琪炎道,似是根本就没听到风连晟的话,说话间她已经拔剑出鞘,寒光激荡间,把柄利剑就已经压了马下霍倾儿的颈边。
冰冷的触感伴随着到风声凛冽的杀意从略有接触的皮肤上渲染进了血管,霍倾儿只觉得浑身一冷,几乎就要腿软跪下去。
“我不和你废话,即使我本来不欲为难她,可是浔阳你这样也未免欺人太甚了!”褚琪炎道,唇角牵起的弧度薄凉而冷酷,“这里的一道儿我本来就扑了空,现在也省的再麻烦了,还是在这里一并解决的好!”
说话间,他握着长剑的手指就是略略一动。
褚浔阳的眸光一敛,一个箭步抢上前去的同时,挥出手中软鞭。
鞭尾灵活,轻巧的卷上褚浔阳持剑那只手的手腕,挟制住他的力道。
罗思禹见状,立刻一咬牙纵身扑了上去,把还处于褚琪炎刀锋威胁之下的霍倾儿扑倒在地。
褚浔阳的鞭子卷上褚琪的手腕才惊讶的发现他是真的存了杀心,因为他手上的力道真是半点余地也没留,若不是她的鞭子及时扫过来,霍倾儿必定血溅当场。
这个人——
他是疯了吗?
如果霍倾儿是葬于山崩的“意外”他姑且还能解释,若是这么被杀——
褚琪炎不是这种意气用事的人。
褚浔阳一面用了所有力气牵制他持剑的那只手,内里却是心惊不已。
褚琪炎的动作被止,却是一反常态,忽而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紧跟着手腕翻转,直接就以剑锋去削褚浔阳手中的软鞭。
如果是一般的鞭子肯定要被他削做两截,但褚浔阳的这根鞭子是褚琪枫命人为她单独制作,坚韧的皮革外面用了一层极细的钢丝缠绕,虽然不失灵活,却是坚韧的很。
剑锋扫过鞭身上的钢丝,溅起一片细碎的火花。
罗思禹也是感知到了褚琪炎身上不加掩饰的杀意,惊惧之余就大声道:“世子,霍小姐怎么都是官家千金,你这样公然对她下杀手,回头衙门盘问起来,就算你是龙子皇孙,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你可要想清楚了。”
褚琪炎却是全不理他,一剑反转之下没能切断褚浔阳的软鞭,便是腕上发力,直接就想将她拽到近身。
褚浔阳心中警觉,鞭子一抖,又卷起一道鞭影往他颈边缠去。
褚琪炎纵身而起,避开她这一鞭子,飘身落地。
褚浔阳心中暗道了一声不妙,再度抢了上去,果不其然,褚琪炎下一剑的剑锋所到之处又是霍倾儿和罗思禹。
褚浔阳的鞭子横劈而下,迫得褚琪炎后退一步。
这便李维看着两人动了真格的,不由的暗暗忧心,对风连晟道:“殿下,郡主的功夫浅,只怕不是南河王世子的对手,要不要——”
“有意思!”风连晟却是眸光流转,眯眼笑的兴味十足,看着两人打斗,摇头晃脑的感慨道:“这霍小姐真是倒霉,本来没她什么事的,南河王世子这是恼羞成怒,要拿人出出气呢。本宫方才还险些被他蒙蔽了过去,有意思!真有意思,今天可是没白跑这一趟啊!”
方才他故意拿话茬去激褚琪炎,却没有从对方的神情语气间看出任何的破绽。
本来还以为可能真是自己多想了,却不曾想褚琪炎紧跟着就恼羞成怒了。
他没动褚浔阳,却是冲着霍倾儿去了。
呵——
这两个人啊!
风连晟笑的如沐春风,李维却是听的一头雾水。
这边褚浔阳和褚琪炎正斗的你死我活不可开交,看戏看的正热闹的风连晟忽而抬头往远处的小路上看去,紧跟着便是目色一沉,正色道:“郡主,世子,做戏而已,适可而止吧!”
话音未落,迎面已经一大队人马风驰电掣而来。
第105章 李代桃僵,傀儡之术
褚易简一骑快马在前,后面跟着一队轻甲骑兵,一行人的动作很快,不消片刻就已经奔到近前。
“你们两个又是在做什么?”见到褚琪炎的手臂缠了褚浔阳的软鞭,两人正在较劲,褚易简高居马上,便是一声轻笑。
褚浔阳和褚琪炎双双撤手。
褚琪炎收剑入鞘的时候顺势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才抬眸对上褚易简的视线,讽刺道:“那么小王叔此行又是要做什么?”
“呵——”褚易简笑了一声,却没接茬,而是表情闲适的将在场众人都一一打量了一遍,然后满意的略一点头,“很好,该在场的不该在场的都差不多到齐了,本王这一趟总算没白跑!”
他说着,就先抬手一指褚浔阳道:“浔阳你先站到一边去!”
说着也没等褚浔阳首肯,紧跟着又是竖手为刀轻轻一挥,对自己的随从命令道:“牵马过来,把其他人都先请走!”
“是,小王爷!”后面的骑兵齐齐应诺,不由分说就迎上来一队。
风连晟的人都还在碎石谷里,李林却是不能让他们带褚琪炎走的,沉喝一声,立刻就拔剑挡在了褚琪炎的面前道:“谁敢动我家世子!”
褚易简的唇角弯起,事不关己的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来。
褚琪炎却是垂眸摩挲着自己长剑的剑鞘,讽刺道:“李林你让开,他连南华太子都敢动,又岂会把我这么一个区区晚辈看在眼里,不必以卵击石!”
他说话的语调不高,但是语气却是十分平稳,隐隐的就会给人一种心安的力量。
李林心里着急,却不违背他的命令,犹豫着收了剑。
骑兵们马上上前,将褚琪炎带来的随从绑了,推攮着离开。
褚琪炎站在当前没动。
褚易简见他肯于配合,也就没再管他,而是直接看向了褚浔阳道:“浔阳你呢?还需要本宫再动之以情的和你讲讲道理吗?”
“不必了。”褚浔阳道,抬手打了个手势,示意桔红带着的弓箭手撤手。
桔红戒备的盯着褚易简又再看了眼,方才咬牙下了命令。
侍卫们刚刚放下弓箭,褚易简的人马上就一拥而上,过去绑人。
“他们都不姓褚,又何必这么麻烦。”褚浔阳看过去一眼,把手中软鞭一扔,然后就款步朝褚易简走了过去。
褚易简高居马上,看着她过于平静的面容,那眼神之中忽而就多了几分玩味——
这个丫头,居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可是看穿了,她却还不怕?
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因为胸有成竹,觉得自己奈何不得她?
思忖着,他的目光就不觉得跟着一深。
趁他失神,褚浔阳就已经走到了他的马下,微微扬起头,看着他莞尔一笑道:“小王叔是要带我去哪里?”
褚易简回过神来,对上她波光潋滟的眸子,也就跟着好心情的笑了,反问道“你说呢?”
说完也没等褚浔阳的回答,便是面色一肃,看向了风连晟。
他的态度狂傲,哪怕是对风连晟这么个不相干的外人,也无半分礼让之意,只就轻描淡写道:“不凑巧的很,我褚家今日要处理一些家务事,太子殿下远来是客,就请先回驿馆安置吧!”
说着也同样没等风连晟表态,就也是跟着一抬手。
一队训练有素的骑兵立刻就要上前请人。
“我不管你们西越人之间的内讧,我家主子是堂堂一国储君,还轮不到你来指使。”李维不由的勃然变色,往前一步拦在风连晟面前,怒斥道:“简小王爷,就算你踌躇满志,也最好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哪怕你今日图谋之事能成,咱们太子殿下也不是你该随便挟制招惹的!”
褚易简的这个架势,很明显是已经反了。
可就算他有那个改天换日的本事,日后得继大统,也不能另加于南华朝廷之上。
风连晟在这里,总归是要成为座上宾的。
褚易简闻言却是冷嗤一声,直接就是不耐烦的下了命令道:“全部带回城去!”
“你——”李维没有想到他的态度竟会是这般强硬,盛怒之下就要动手。
“哎!”风连晟却是抢先一步,抬手按住了他要拔剑的手,款步上前,无所谓道:“入乡随俗,南河王世子和浔阳郡主都能屈能伸了,本宫又何必计较这些繁枝末节?”
“殿下——”李维终究是不忍他受此屈辱待遇的。
风连晟却让他说完,转而又看了褚浔阳一眼道:“本宫可是送了聘礼去东宫正式提亲了,郡主可以考虑和本宫走一路的!”
褚琪炎闻言,眉心隐约一跳。
褚易简却还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风连晟说着就冲褚浔阳一挑眉毛,其中意思十分明显——
她要是愿意认了这重关系,那么现在在褚易简的面前就更多一重筹码。
褚浔阳自然知道他不是诚心刚忙,当即就是你冷哼一声道:“谢谢太子殿下的美意,无功不受禄,本宫还是和小王叔走一道儿会比较安心。”
风连晟也知道她不会求助于自己,但是见着她这样一副无所谓的神气就还是忍不住的心里发闷。
褚易简饶有兴致的看着,一直没有开口说什么。
他的人手脚麻利的把这里的闲杂人等全部五花大绑的限制住,霍倾儿和罗思禹都被重新扔回了马车上。
褚琪炎则是被反缚住双手,安置在了马背上。
风连晟和李维的待遇稍好,没有上绳索,却是被一大队骑兵围的严严实实。
褚易简把大部分的人手都安排着去护送这些人回城,他自己却是驻马原地没动,一直目送了那一行人离开。
待到那一支冗长的队伍逐渐在视野里消失,褚易简方才收回了目光,重新一招手道:“再牵一匹马来!”
侍卫牵了马来,褚浔阳却是一个字也没多问,直接跃上马背,掉转了马头道:“走吧!”
褚易简也转身策马往后走。
他走的不快,似乎并不着急,一边走着才一边不紧不慢的问道:“你都不问我是要带你去哪儿吗?”
“人在矮檐下,我从来都识时务!”褚浔阳道,也跟着他优哉游哉的打马前行。
褚易简看着沉着冷静的侧面轮廓,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微蹙了眉头,沉吟道:“你明明已经猜到我今天是要做什么的了,难道真就半点也不怕吗?”
“害怕有用吗?”褚浔阳摇头一笑,也回过头去看向了他,道:“其实早在很久以前你所存的就已经是玉石俱焚的心思了对吧?事到如今,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你是要夺位称雄,却不知道你早就心如铁石,打从开始起了要找褚沛偿命的时候起也就没再打算全身而退了。如果褚琪炎会知道你是存了这样的念头,那么方才他就是拼一个鱼死网破,也一定不会乖乖地束手就擒的!”
褚浔阳的语气不徐不缓,像是在说着一些完全和己无关的小事。
褚易简本来也没当回事,可是越往后听,脸上神色就绷得越紧,直至最后浓眉深锁,晦暗不明的眸子里卷起一片凛冽的风暴。
他的目光突然之间就变得阴冷,死死的盯着褚浔阳,似是想要直接看透到她的心里去。
可是默然注视了半晌,最后也是不见丝毫端倪。
“你是怎么知道的?”褚易简本来是不想问的,可是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开口。
“小王叔,你的城府果然是不过尔尔,若是换做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开口发问的。”褚浔阳闻言,却是忍俊不禁的直接笑了出来。
她一直没却和褚易简对视,只是看着前面崎岖的山路,无关痛痒的再度开口道:“从楚州回来之后,我二哥叫人查过你的底!”
褚易简闻言,心口却是骤然一缩,霍的扭头,再度朝她看了过去。
他的嘴唇动了动,目光却略带了几分复杂,犹豫着没有开口。
这一次褚浔阳却是主动看向了他,摆正了神色,一字一顿道:“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呵——”褚易简像是听了笑话一样短促的笑了一声出来,面上表情却像是凝结了一层冰,怎么都化不开。
褚浔阳看着他,又再继续说道:“我在楚州给你送回来的那两个人都不是褚信,他们都是你用以掩人耳目的傀儡替身。十年前褚信曾经因为感染时疫大病一场,性命垂危,足有两年时间不曾入宫上朝。如果我二哥得到的线索没有错的话,其实是从那个时候起,两年之后再次走入众人视线之内的睿亲王就已经不是他的本人了。无可否认,你寻来的这两个替身和他的样貌都极为相似,并且利用他远离朝堂的那两年,将他的举止习惯都模仿的十成十,完全不露破绽。这件事说起来虽是匪夷所思,但是真要你有心,其实也并不难的。”
“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褚易简问。
既然褚浔阳敢说,那就说明她的确是掌握到了十足十的证据。
而且都到了如今的这般地步,他也没有必要再遮掩什么。
“当时褚信大病一场,在名义上是度过了一次生死大劫,两年时间,哪怕你找来的替身和他只有八成相似,也可以用他重病做借口来搪塞过去,毕竟也没有人想到你敢李代桃僵,把当朝一品的亲王给替换掉包了。”褚浔阳道,也不管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杀气,如数家珍一般惜惜道来,“你那两个替身的身世背景早就被你全部抹平了,我也查不出他们姓甚名谁来了,可就算你再如何的训练他们,假的终究也还是假的,一个人的本性和多年以来的涵养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比如在楚州的时候,所谓的睿亲王落入我手的时候居然也会失态叫骂,睿亲王本身虽是文人出身,涵养极好,后来又是陪着陛下打天下,一路征战着走过来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久居高位,有些事他当是很清楚的,既然知道无路可走,又岂会自损身份,还要在我和哥哥的跟前撂狠话来泄愤?”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楚州的时候褚浔阳和褚琪枫兄妹就开始对褚信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褚易简只是听着,紧抿着唇角不置一词。
褚浔阳也不管他,横竖路上无聊,索性就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说出来,给他甄别,“论及细心,没人能和小王叔你相比,后来回京以后哥哥暗中叫人去查你睿王府里的猫腻。为了做到不漏破绽,这些年来睿亲王府也间或的就会有姬妾抬进门,和在京中坐镇的傀儡假戏真做,因为如果褚信突然就不见女色了,府里的下人便很容易传出闲话,惹人怀疑。可是哥哥他暗中调查的结果却是——这八年来褚信宠信的都是后来纳进门的姬妾,而对他早年的两位妾室却是直接冷落了,睿王妃那里,虽然是有两人共宿一室的时候,但次数也十分可观,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认为睿王妃其实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两人同屋而不同床,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遮掩事实真相?”
褚易简听着,渐渐地就有些哭笑不得。
他对那两个替身的掌控极严,力求做到事无巨细全无破绽,为了不叫人注意到王府里面的异常,甚至于指使在京中坐镇的傀儡纳妾。
只还是没有想到百密一疏,居然还是被褚琪枫从这上面给瞧出了端倪。
这一刻,他已经没了否定的必要,只就冷哼一声别开了视线。
褚浔阳却是起了兴致,仍是继续说道:“我之所以会猜整个睿亲王府早就落入你收,其实是还有一个原因的!”
“哦?”褚易简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
“那就是褚昕芮!”褚浔阳道:“她的所作所为,相当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完全交托到了你的手上,试问如果睿亲王府还是褚信当家,她又何必这样?你是因为当初你母亲的死和整个褚氏一族被屠的事情嫉恨褚沛,褚昕芮她和这件事却是没有关系的吧?可是她却和你同仇敌忾,一样的苦大仇深,不惜拿了所有的身家性命出来,与你一起图谋此事情。她自己的心里也十分清楚,这件事一旦失败,她就会跟着你跌入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若不不是万不得已,她会这么蠢?”
褚昕芮也是算个很有心机的女人了,对所有的利害关系都一清二楚。
她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权利欲,而一定要去帮着兄长谋划这样一件倾翻天下的大事?
十年前褚昕芮才多大?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她能依靠的就只有她的父兄而已。
她会不顾一切的和褚易简并肩作战,因为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绑定了立场。
因为褚昕芮对待褚易简的态度,也能进一步确认——
之前她在楚州拿到的两个人都不是褚信。
这段时间之内,整个睿亲王府里面风平浪静,丝毫也没有因为家主倒下而乱了方寸,由此也可见一斑。
“你倒是精明的很,什么犄角旮旯的事情都能打听出来。”褚易简听完了她的话,反而彻底释然。
这些年他做的事情都是见不得人的,在背地里筹谋策划,耗尽心血。
自从双腿被废,他就被认定是个废人了。
虽然碍着身份,明面上没人敢说什么,但背地里却是被人指指点点的受尽了嘲讽。
没有人知道他也博闻强记,心有丘壑。
他在暗中策动了这样一场巨大的阴谋,维持了整个睿王府的荣华富贵不倒,足见他有多大的能耐。
可偏偏这些事又都是见不得人的。
直至今天,你内里乾坤被褚浔阳一一道出。
褚易简气是气恼,但同时心里也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
终于有人认识到了他的存在,终于有人肯定了他这一路走来做下的事。
如是在黑暗中行走了半生的旅人突然瞧见了破空而出的太阳,那种感觉——
其实也是不错的。
面上一改之前阴霾森冷的表情,褚易简的眉目之间反而流露出些许轻松愉悦的神情来。
“既然你都知道我要做什么,还不怕?”褚易简道,这一次的语气也好了许多。
他侧目看着褚浔阳,“我知道宫里整个御林军的守卫都在你父亲手里,虽然这些年我也培植出了一些人手不假,但是要强闯宫门还是以卵击石,半点胜算也无的。这种情况下,你就是最好的开路石,你父亲一向都看重你,只要有你在我手上,我想要进宫实在是轻而易举了。”
“所以呢?”褚浔阳反问,渣渣眼睛看着他,“为了不拖累我父亲,所以这个时候我就应该横剑自刎,不去给你做这块垫脚石?”
褚易简一愣,片刻之后便是哑然失笑。
他笑过之后,脸上表情就彻底放柔了下来,又和往常时候那种温文儒雅的模样无二。
“是啊,你可不会这么做!”褚易简道,深有同感的用力抿抿唇,“你这个丫头乖张狠毒的心思可比本王厉害多了,想要你去为了褚沛自戕?想来你也是不会做的!”
褚浔阳耸耸肩,算是默认。
褚易简瞧着她这样一副泰然处之的表情,眼中神色就又有了一瞬间的复杂,转而问道:“你真的不怕吗?褚家的所有人我是肯定一个也不会放过的,届时你父亲若是不肯就范的话——”
“如果——”褚浔阳听着他的话,突然出声打断,半真半假道:“如果我说我不是褚家的人呢?”
“嗯?”褚易简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就只当她的开玩笑的。
“我知道,为了助你父亲夺位,就算是要你亲手去杀了褚沛你也不会手软,你和他之间的确是没什么请份额可言的。”褚易简道,却是明显的会错了意,他眼中眸光内敛,那神色略显空洞的看着前面的道路,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当中。
“别跟我说什么滥杀无辜,我从来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最后他开口,那语气却有些轻飘飘的恍若梦呓,“我只知道我见证了褚家阖族走向衰败和死亡的下场,阖族上下三百多人的性命,都抵不过一个普天之下唯一的位置。那个时候,我甚至都是恨我父亲的,恨他为什么要和褚沛一样,为什么不肯妥协,让母亲和族中多少父老的鲜血成了他们日后安享富贵的垫脚石。浔阳,我知道,你上过战场,你也许不怕鲜血和死亡,可是有一种死亡和鲜血却是不一样的,眼见着自己亲人的血在面前流干,那种绝望和恐惧,即使你能斩杀多少人头,都也比不了。”
褚易简说着,眼中突然就有一线火光闪烁。
他扯了下嘴角,似是一个笑容,但却因为其中滋味太过复杂苦涩,看起来却更像是一个悲戚的表情。
“那个时候,我就死了!”褚易简道:“后来侥幸回到了父亲身边,曾经又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无休止的重复这样的噩梦,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眠,那个时候我就只想求着父亲,让他替我母亲和那些族人报仇。我是恨死了宪宗手下的那些侩子手,却更恨踩着自己族人骨肉往上爬的褚沛。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褚易简声音沙哑的笑了一声,抬手遮住了眼睛。
褚浔阳只听着他自言自语的陈述,看着他疯魔了一般不住转变的表情。
她从不认为褚易简要替自己的族亲报仇的想法有错,只是却不能设身处地的去为对方考虑,毕竟——
她也没有为大到那种程度,要将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仇恨和痛苦都感同身受。
何况——
她和褚易简的立场,他们是敌人,必须要斗一个你死我活的敌人!
褚易简一直在缓慢的吐着气调整自己的呼吸,过了许久之后,他才重新放下手,面上表情已经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
“年前遇到延陵君,他说能替我医治双腿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曾想过,如果我能重新站起来,那么或许我可以试着忘记那段仇恨,也是学着别人一样醉生梦死的过日子。”可能是被激起了情愫的欲望,这回也不问褚浔阳的意见,褚易简就已经自顾开口。
他说着,又自嘲的摇头一笑,抬手抚上隐隐作痛的双腿道:“可是当我用了所有的力气站起来之后我却发现心里埋藏了这么多年的仇恨非但没有喜悦而被冲散,反而越发激起了我复仇的欲念。曾经我觉得自己的力量太过单薄,一再的迟疑,可是自那以后,我不再犹豫了,开始着实实施了这么多年都在筹划的这个计划。褚沛他不是冷血无情,不需要族众和亲人吗?那么我便让他彻底失去一切,他不顾一切得来帝位,他的所有血脉相连的亲人,只有用你们这些人的血,才能偿还他当年留下的罪孽。浔阳,你别觉得是我残忍,或是有谁无辜,皇室之家,包括你在内,又有几个人的手上的真的干净的?成王败寇,不过仅此一条罢了。”
“如果是我,或许我会做的比你更绝!”褚浔阳道,却是半分也不以为意。
这么多年了,褚易简根本就已经那个因为仇恨而彻底走火入魔。
自从知道他炮制傀儡操纵睿亲王府开始,褚浔阳就已经没有动过劝他回头的念头。
这个人——
其实是无药可救的。
“能问你一件事吗?”心里苦笑一声,褚浔阳的面上却是不显,只就随口问道。
“什么?”褚易简随口问道。
“呵——”褚浔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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