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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妻有术-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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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便撇了撇嘴道:“这位郎君好厉害的眼神。居然能预先料到别人会偷袭他,还看清了是泥丸,啧啧。”她这也算是放手一搏了,见何四郎果然将目光投向姚修武,心中的猜测得以证实,便点了一把火,“刚才我明明看你往这边抬手了的。”声音听着平静自信,她的一颗心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止。
她这般睁眼说瞎话,姚修武便怒道:“我习武的人,难道还看不出这么点东西?”
虽是如此,何四郎瞧着他的眼神里却分明已经带着怀疑了,青梅便继续添油加醋,指着何四道:“看看他的身板,他能站在这里用泥丸砸痛何四郎?反倒是你习武之人……”强自镇定着撇了撇小嘴,青梅哼了一声,其意自明。
“曲青梅!”姚修武显然是急了,然而旁边的何四郎却比他更急,上前就揪住了姚修武的衣领,骂道:“好哇,他奶奶的你不敢明着找小爷报仇,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偷袭,有种咱们明着比!”
情势急转,青梅未料到诬陷得这么容易,反倒有些呆了。
那边厢姚修武哪里敢真的和何四郎动手?两人撕扯在一起说不清楚,青梅便同何四使了个颜色,想趁机脚底抹油溜走,却听姚修武百忙中大声吼道:“曲青梅你给我站着!”
青梅哪里敢真的站着?这会儿能脱身赶紧脱身,不然等何四郎回过味儿来,她可就惨了!更何况她空口白牙的诬陷姚修武,岂能善了?
她猫着身子就想往外挤,迎面却有人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继而头顶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怎么回事。”
这透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听在青梅耳中简直如同天籁,她狂跳不止的心终于放缓下来,竟是情不自禁的握紧了君离的衣角,似乎浮于波浪中的人握住了救命的稻草,就连身子都不自觉的往他那边靠了靠,仿佛终于找到依傍。
青梅仰起脸,君离也正低头看她,四目相交,君离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对面撕扯的人停下动作,看热闹的香客们在门口挤得水泄不通,何四郎气急败坏的喝骂道:“看什么看,都给爷滚!”吓得人群争先恐后挤了出去。绿珠终于逆着人流挤进来,跑到青梅身边道:“姑娘没事吧?”青梅便摇了摇头。
君离让青梅站在原地等着,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便落在了何四郎身上,皱眉道:“何靖远,太师怎么又放你出来了?”
对面这霸道暴躁的纨绔正是当朝尚书令何九龄的幼子何靖远,他的祖父是太师、祖姑母是太后、姑母是皇后,一家子显赫威势逼人,何家的家教又不好,是以何靖远自幼便懂得仗势欺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霸。
在京城之中,提起何靖远的名字,能惹得无数人咬牙切齿,可有那么多权贵庇护,众人能奈他何?除了几位天字号的王爷皇子和位高权重的老臣公爵,能镇得住他的人还真不多。
也正因为如此,姚修武虽然一身武艺,面对全然不会功夫的何靖远无理撕扯时,也根本不敢反抗。
青梅在得知何靖远的身份后,刚刚浮起的些微笑容瞬间收敛,目光都锐利刺人起来——原来他是何靖远,是她最厌恶的何廿海、何九龄家的人!他的叔叔害死了父亲,而他们何家的所有人,都是帮凶!
胸中陡然升腾起无比的厌恶与憎恨,青梅那张清秀的脸庞从未有过的冰冷。
对面的何靖远收暴躁的怒气,微微拱手道:“见过三……魏三郎。”颇有点敷衍的意思。他身后的几位纨绔自然也认得君离,姚修武更不必说,均齐齐行礼。
君离也不说免礼,只是沉声道:“在佛寺中厮打闹事,像什么样子。”这一质问之下,身为皇子的凌人威势便显露出来,无形中便叫人心生敬惧。
何靖远虽是皇后的侄子,算得京中一霸,却也不敢跟三皇子君离叫板,只躬身道:“是我们打闹的时候失了分寸,请三……莫要见怪。”虽是这么说,那略微生硬的语气却透露出些不逊,大概内心中对君离并不服气——朝堂中太子与二皇子相争,何家力挺太子,和三皇子君离自然也不会很对付。
君离也不穷追,挥手道:“以后注意。”而后转身到青梅跟前道:“跟我来。”
青梅点头答应,见绿珠和何四站在身边,只不见了贺子莲,朝殿门的人群里寻了两遍,片刻后见贺子莲拿着一串佛珠挤进殿里,便招手叫她过来。那边厢何靖远等人还站在那里,青梅目光无意中扫过,便见何靖远正盯着她,那目光……青梅说不出那是怎样的眼神,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极了。
她看到何家的人便觉憎厌,也不愿多看他,收回目光,等贺子莲过来后便跟着君离绕过佛像,从后门出去了。
殿外雪片纷扬,丹青手里握着几把雪伞正在檐下静候。
君离带她们到偏静处才停下脚步,向青梅道:“永乐公主召你往城外的别苑去看梅花,再说说话,明儿后晌送你回去,你可愿意?”
青梅虽不知他这话真假,但她对君离颇为信任,闻言便点头。君离便向何四和绿珠道:“回去禀告长清和顾夫人一声。”
何四和绿珠自然不敢多说,连声应是,丹青便递了两把雪伞给他们,叫何四驱车先回。
这边厢君离带着青梅和贺子莲出了金光寺,外面早有两辆马车等候。君离带着丹青乘了前面一辆,叫青梅和贺子莲同乘,马车先将贺子莲送回崇仁坊中,而后拐个弯儿,出城去了。
城外雪厚路滑,车子行得慢,加上傍晚时候有些出城踏雪的车马回城,官道上倒有些拥挤。
君离和青梅的两辆车慢吞吞的往前挪,不时还要停一会儿。青梅坐在车内正自百无聊赖,忽然车帘掀起,君离钻了进来。她忙往里挪了挪,君离便在对面靠近车门处坐了,笑意莫名的看着她。
青梅被他看得有些不习惯,便摸了摸脸蛋道:“你看什么?”
“你今天倒是机灵。”君离从旁边的紫檀抽屉中取出一包蜜饯递给她,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
“你说诬陷姚修武的事?”青梅得意的一笑,继而皱眉抱怨道:“你怎么那么晚才来,万一何靖远不上当呢?我肯定得吃亏。”鼻子微微皱起,嘟嘴哼了一声。
君离被她这模样惹得一笑,成竹在胸的道:“我在后面看着呢,不会叫你吃亏。”
啊?青梅瞪大眼睛,他……他这是什么癖好!叫她热锅蚂蚁般忐忑着急,他却躲在后面看好戏!她不由微怒,开口便要抱怨,对面君离却拣了颗蜜杏送到她嘴边,微微笑道:“算我赔礼,好不好?”
清丽的人儿微微僵住了。
他方才的语气那样温和轻柔,带着宠溺讨好的意思,俊朗的脸上笑容亦是温柔的,几乎叫她会错了意。她愣神的功夫,君离便拿蜜杏在她唇边轻轻蹭了蹭,道:“怎么,还得我喂进去?”目光亮闪闪的,声音中几分笑意。
青梅的脸唰就红了,只觉脸颊似有火在烧,心跳如擂鼓般咚咚跳着停不下来。她忙伸手将蜜饯接过去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弥散,她低着头没再说话。
君离大概也是察觉刚才失了分寸,脸上浮起可疑的红色,身体后倾靠在厢壁上,掀帘看外面的情况。
马车依旧在缓慢的前行,青梅因刚才那番心绪波动,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闭目养神去了。她今儿各处转了一天,又经历了金光寺佛殿里那样的紧张情绪,此时精神略微疲累,于是这一闭目,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第34章 红梅开满坡
青梅是被君离轻轻拍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身上盖了条薄毯,君离坐在对面瞧着她道:“睡成这样,你是有多累?”语含取笑,先前的温柔已然消失无踪。
这才是正常的氛围嘛!青梅掀开小帘往外瞧了瞧,外面的雪早已停了,四合的暮色中入目皆是白色的雪,天地之间清净一片。马车停在一处朱门前,两旁青墙绿瓦蜿蜒无尽,门口候着几名小厮侍女,俱是青衣打扮。
“这就是公主的别苑?”青梅下得马车,低声问君离。
“是我的别苑。”君离一招手,便有两名侍女走上前来,一人手上捧着厚软的狐裘,一人拿着鎏金镂花的手炉。青梅任由她们给自己披上狐裘,而后将温暖的手炉抱在怀里,见君离已进了门内等她,连忙跟上去道:“什么意思,不是公主召见么?”
“公主近来受了寒,正在府内休养。”君离引着青梅往里走,两旁的石制小灯塔中烛火明亮,地上的积雪并未清扫,踩上去咯吱作响。
青梅瞧这里地势开阔,极远处山峰挺秀,心怀舒畅之际便踩雪作耍,口中问道:“那你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散心?万一人知道公主不在别苑,我可不就露馅了?”
“他们能从哪里知道?”君离脚步一顿,回身敲了敲青梅的脑袋,“你担心得太多了。”
“魏欣和顾大姐姐交好呀,她应该能知道永乐公主的近况。”青梅歪着脑袋表示不服。
“欣儿做事晓得分寸。何况我是她表哥,顾荣华算什么?只管安心玩吧。”
这么一解释,青梅倒也不担心了,不由绽出笑容伸个懒腰,惬意的道:“那就谢过魏三郎啦!”开心之下也不再顾忌,撒开脚丫在雪中跑跑跳跳,打量着朦胧暮色中的各处景致,有些期待明天的梅花——早就听说京城外的山里多有胜景,山坡上成片的梅林更是出名,她还没看过呢!
不过说起来,君离也是真够朋友的。三皇子虽算不上日理万机,毕竟会有各项事务缠身,他得空时能想着她,还如此费心安排,实在是难得极了!
唔,这么说起来,酒酿熟了的时候还真得好好送他几坛,毕竟除此而外,她也没什么好回报他的。
到得亮如明昼的厅中,已有侍女备下了热乎的饭菜,青梅很不客气的享用过后还和君离闲谈着喝了半壶酒。待得饭罢,夜色已深,君离挑眉笑着问道:“外面备了红泥火炉,还去喝一杯么?”他躬身将俊朗的脸凑过来,笑意莫名。
青梅瞧着那亮亮的目光,只觉心跳又快了起来,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深更半夜的和君离独处对酒,她的酒量又算不上好,这可不是找死么?
君离哈哈而笑,叫人安排青梅歇下,自去忙碌了。
青梅目送他出去了,回思刚才的场景,慢慢品咂出味儿来——君离这厮不会是为了要看她慌乱羞赧的模样,才故意说话逗她的吧!他虽然待她平易近人,偶尔还取笑玩闹,却万万不会太过失了分寸,断然不会真的跟她就这么独处对酌。
他,他根本就是在逗她!
想通了这一节,青梅心中忿忿,暗暗后悔自己实在没出息,刚才就该大方的回答一句“好啊!”然后看他怎么说。这么胡思乱想的沐浴完了,她将自己裹进厚软的被褥中,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青梅被侍女服侍着洗漱罢了,前往厅中用饭时,就见那里除了君离外还出现了位熟悉的来客——魏欣!
青梅心下诧异,走进厅中同魏欣打了招呼,魏欣已笑嘻嘻的凑过来道:“青梅!表哥说你也来了,我先前还不信,你果真在这里!”说着很熟稔的挽住青梅的手臂道:“你教我酿酒好不好?”
这般热情熟稔的态度青梅并不敢太当真,见魏欣笑出了俩酒窝,便也绽出清甜笑容:“就怕魏姑娘嫌累,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怎么会!”魏欣拉着青梅在桌边坐下,“那天在顾姐姐家喝了果子酒,我就喜欢得很。后来听表哥说那是你酿的,青梅,你不知道我有多佩服你!”一双大眼睛眨了眨,似乎会说话一般,还真有些佩服崇拜的意思。
青梅与她年龄相近,被她这幅样子逗得一笑,就听君离在旁道:“安分些用饭吧,见个人就攀上去,你是猴子?”说着将手里的书卷放在旁边,便有侍女们有序的摆饭上桌,软糯的小粥配上清淡的粥,另外还有羊乳糕和牛乳茶。
“哪有你这么说表妹的!”魏欣一皱鼻子,拉着青梅道:“待会咱们去赏梅花,别带他。表哥可坏了!”这般娇俏可爱的模样叫青梅渐渐放松下来。君离和魏国公家交好的事她当然知道,如今看来,他和这位表妹的关系也是十分融洽的。
不知怎的,有了君离在这里,青梅竟也对魏欣生出几分亲近之意,笑道:“好啊!”
君离就不满了,瞧着青梅道:“真没立场!你可是我的客人,怎么轻易就被她拐走了。”
“你的客人?”青梅挑眉——他可是借着永乐公主的名头带她来的这里!
君离无奈而笑道:“罢了,罢了,就不该把你们俩凑在一起。”青梅和魏欣均笑出声来,这一顿饭用得无比欢快。
昨儿下了一天的雪,今晨天气放晴,外面银光跃动鸟雀争鸣,君离跟丹青叮嘱了几句,便带着青梅和魏欣出了别苑,往后山去了。路上积雪深厚,两旁的树枝草木间都颤巍巍的积着厚雪,青梅和魏欣都戴着雪帽,是以肆无忌惮的跑来跑去,抖下无数积雪落在了君离颈间。
君离也不恼,任由她俩闹着,偶尔捏个雪球吓唬吓唬,两个小姑娘便忙缩着脖子跑远了。如此嬉闹着前行,很快便到了一处峰顶,魏欣常来此处玩耍,跑了一阵便不见踪影,也不知是跑哪儿追鸟雀去了。
青梅这会儿正和君离闲谈,她爬山走得热了,脸蛋红扑扑的,一边倒退着慢行,一边跟君离抱怨:“走了这么远怎么还没到啊?”
“闭上眼。”君离忽然扶着她的双肩,伸手拦在了她眼前。
他的声音很轻,青梅不知怎么的就听话的闭上眼,任由君离牵着她走了几步。似乎是到达了最顶端,冷冽的山风扑面而来,君离站在她的身后,张开锦袍帮她挡住寒风,轻声道:“睁开眼吧。”
青梅闻言睁开了眼。
眼前,梅花成海。鼻端,清香沁人。
从这座山坡到对面那座山峰,漫山遍野的红梅开得正艳,大片胭脂色的花瓣起伏如波,连绵不绝,天地间唯有红白二色,霸道而张扬地扑面而来,叫人呼吸为之一滞。
峰顶山风凛冽,青梅身后是君离的胸膛,旁边是他撑起的挡风锦袍。那样浓烈艳丽的景致映入眼中,青梅呼吸清浅,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君离的另一只手臂扶着她的肩头,在她耳边问道:“好看吗。”
两座山之间的坡上,梅花盛开连绵成海,白雪堆积起伏如波,怎会不好看?青梅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全身都渗满了梅花的清香,她转过身仰头道:“咱们下去看看吧?”
这一转身,她几乎就贴在了君离的胸膛,额头蹭过他的下颚,带来陌生的触感。青梅一惊之下连忙后退,脚下雪地打滑,亏得君离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远处传来一阵欢悦的笑声,就见身披白锦大氅的魏欣从梅林中探出身来,朝他们招手道:“表哥,青梅,你们快来。”清脆的声音随山风传来,梅林中的少女充满活力,像是满坡红烈如火的梅花,勾得青梅也起了兴致,向那梅林中行去。
君离站在峰顶,瞧着雪地梅林中的少女,目光暖如三月春阳。
三人玩到午后才兴尽而返。这片梅林在京中小有名气,青梅游玩时还远远瞧见顾长清和温怡馨相伴游山,知道男女定亲后常会用这种方式熟悉彼此,便也没去打搅。
回到别苑后用过午饭,君离便安排了车马回城。到得城门处,君离嘱咐了魏欣几句,便叫青梅坐了魏欣的马车回顾府,恰好魏欣与顾荣华许久未见,魏欣顺道去拜访了顾荣华一趟。
经这半日游玩,青梅也大致摸出了魏欣的脾气——虽然出身显赫,却无半点骄矜之气,待人热情喜好交友,更兼她与君离兄妹感情深厚,待青梅也格外亲近,行事也很有分寸。毕竟血缘之亲甚于朋友之交,有君离的嘱咐在,青梅并不担心魏欣会说漏嘴。
她和魏欣同往流芳堂中,魏欣见过顾夫人后便去寻顾荣华,顾夫人便留下青梅说话,有些诧异的道:“怎么魏家姑娘也来了?”魏欣是魏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得大小魏贵妃的宠爱,顾夫人自然是高看于她的。
青梅便笑道:“公主也邀她去赏梅,回来时就顺道过来了。”
顾夫人点了点头,嘱咐道:“腊月十一就要去武安侯府上,你好生准备着,万不可失了礼仪。”青梅只当不知她的心思,只管应下了。
坐着随便说了会儿话,青梅瞧着顾夫人也没什么话说,自己也有些累,便告退出来。回到琉璃院后看了看酿的酒,许氏将酒坛照顾得极好,便也放心歇息去了。
☆、第35章 拜访凶神府
隔日便是腊月十一,青梅早早的起床梳洗完了,自然又是一番盛装穿戴。青梅一面感叹这些世家贵族们礼仪之繁琐,一面又惊叹于衣饰的精美和别出心裁。到得流芳堂中,顾含英已早早的来了,过不多时顾荣华掀帘进来,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
娘几个用过了早饭,便乘车往金光坊中的武安侯府而去。
到得武安侯府,门口有数名丫鬟相迎,顾夫人带着顾荣华、青梅和顾含英下车,加上随行的红香、木珠儿、檀莺、绿珠和银屏,一群人簇拥着走进府里去。侯府中数重院落,里面备有几顶软轿供顾夫人娘三个代步,到得内眷居住的内院中,便有几位婆子在门口候着。
冬日里万物凋尽,唯有墨绿的松柏夺目,娘几个走进一处宽阔豪奢的院落当中,便见廊下站着个雍容的贵妇,楚红。袖站在旁边,后面是一群穿红着翠的丫鬟。
见顾夫人等人进门,那贵妇便往前迎了几步,目光扫过顾荣华和顾含英,最终落在了青梅身上。
此时青梅也正打量着武安侯夫人,两人目光相交时,武安侯夫人冲她笑了笑,明练中蕴藏几分温婉,似乎一颗坚硬而温润的明珠。
青梅从前只见过骄纵直率又挑剔的楚红。袖,听过她上阵杀敌的英勇事迹,又对武安侯家那位“凶神”的大名如雷贯耳,总觉得这府里的人应是凶神恶煞不好相与,哪只楚夫人会是这般模样?
这般温婉富丽的贵妇,她的儿子居然是杀。人。如麻的凶神?青梅觉得好难理解。
因以前青梅只在顾夫人的诗会上见过楚夫人,并未正式拜见,此时便有丫鬟摆了蒲团在地上,青梅跪地行礼。
楚夫人似乎很高兴见到她,亲自上前将她扶起来,取下发间的一支累丝嵌宝石梅花挂珠钗插在青梅的发间,道:“快快起来,好清秀灵气的孩子。”
旁边顾夫人似乎识得这支钗,有些意外的道:“夫人这礼太贵重了!”这钗虽非华丽绝伦巧夺天工,背后却很有一段渊源,即便是富丽贵气如楚夫人,也是将它当做宝贝的。如今她将这钗转赠于青梅……顾夫人心中暗笑,看来武安侯夫妇果然极看重青梅。
青梅自然不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绕,只当这是普通的长者赐物,便含笑道谢。
这会儿楚红。袖也走了过来,拜见了楚夫人之后便同三姐妹打招呼,虽然态度不甚亲近,举止间却是爽利干脆。青梅冷眼瞧着,先前对楚红。袖的些微偏见也渐渐消去了——
出身在武侯世家,又曾上过战场,楚红。袖的性子眼界自然与旁人不同,比起那些虚假的亲昵笑脸,这样的态度反而让青梅觉得安心。至少这份直率,是青梅所喜欢的。
侯府的格局比之尚书府更为轩峻壮丽,布置陈设也更精心,楚夫人引着众人进入厅中奉茶,引着顾夫人和青梅进了内间,只叫楚红。袖陪着顾荣华和顾含英说话。
顾荣华平常习惯了被捧着,这回却被当作陪衬,加之楚红。袖与她素来不睦,心中别提有多憋屈。然而顾家有心要与侯府结交,她却是不能失了分寸的,只得压下心中不满,堆出笑容来。
这边厢青梅当然能看得出楚夫人待自己的不同,只安心跟进去静观其变。
到得内间,顾夫人挥手叫丫鬟们都退了下去,拉着青梅的手问顾夫人道:“这就是曲将军的女儿,长嫣?”
顾夫人坐在楚夫人下首的楠木交椅上,微微欠身答道:“确实是嫣儿,这些年流落在外面,为了免去嫌疑就改名叫青梅了。你也知道我这些年的处境,没能早些接她回来,实在是……”顾夫人略一垂首,便有泪滴落下。
青梅也不去辨这泪珠的真假,只垂着头不说话,做出乖巧模样。
楚夫人便道:“我知道你的难处。如今嫣儿安然无恙,也算是幸事了。”说着转头向青梅道:“这些年你过得如何?”楚夫人伸手轻轻抚着青梅的发髻,神情之中满含爱怜。
青梅见她问话,便简略将这几年的经历说了。
她当然不会详细提及所遭受的苦难和委屈,只是着意将许氏辛勤抚育的恩情说出来,又将这些年碰到的趣事略微提了提,逗得楚夫人微微笑道:“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心也宽。难得这个许氏顾念旧主,有空叫她来见见我。”
顾夫人应下了,楚夫人便起身道:“我带青梅去书房见侯爷,徐妹妹先坐会儿吧。”说罢拉了拉靠椅旁边的小银铃,便有位丫鬟掀帘走进屋里。楚夫人嘱咐她伺候着顾夫人,拉着青梅的手往从内堂角落的小门中出去了。
武安侯府的房屋建得开阔大气,连绵的屋宇次第相通。青梅跟着楚夫人穿过堂屋花厅,拐出院门后走了片刻,就见前面是一处两层的阁楼,修得端方威仪,外面的空地上还摆着两排兵器,透出肃穆威严。
阁楼的前面站着几名身穿铠甲的侍卫,见了楚夫人便齐声问候,如青松般站得笔直的身姿却是半点没动。
虽是天寒地冻的腊月中旬,这阁楼外却没挂挡风的帘子,两扇房门紧掩,窗户也都紧闭。门口的侍卫等顾夫人走近时便上前开了屋门,青梅跟着走进去,便见里面极为阔朗。四间屋宇连通,中间以两人合抱的盘螭漆柱支撑,迎面摆着檀木大案,上奉香果古鼎和一柄重剑,墙上挂了幅画像,看着威严勇武。
青梅粗粗扫了一眼陈设,跟着楚夫人向左拐进去,便见最里面靠窗处摆着一张紫檀雕花长案,后面的男子负手站在案后,正举目打量着她。
这位想必就是武安侯吧?青梅也将他打量——五十余岁的年纪,头发和胡须虽然花白,看上去却十分健朗清癯,他的身上披着一袭黑袍,整个人看起来如满弦的弓般紧绷,那双眼睛如苍鹰锐利。
青梅隐约觉得这人有些熟悉,他那浑身的气质,竟与记忆中的父亲有几分相似。她几步走上前去,跪在了案前的蒲团上,叩首道:“民女曲青梅拜见武安侯。”
不待武安侯说话,楚夫人就已将青梅扶起来道:“见了侯爷不必多礼。”对面的武安侯已从案后走到青梅跟前,深沉锐利的目光落在青梅的脸上,半晌才道:“你就是……嫣儿?”声音中透着几分苍老,尾音略微颤抖,大抵是情绪激动所致。
青梅点了点头,瞧见武安侯双目中隐约渗出老泪,不知怎的心头一酸,强忍住了喉头的哽咽。
“阿衡啊……”武安侯颤抖着声音,躬身将青梅细细打量,扶在青梅肩上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许久才道:“老夫,可以瞑目了!”
青梅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断线珠子般落了下来。
自从三岁那年家破人亡之后,除了许氏外,她从未见过旁人提及父亲时会有这样的反应,蕴藏着怀念、亲近、惋惜、悲痛……还有更多无法表述的情绪。那样深厚的感情压抑沉淀了十多年,而今陡然释放出来,即便是戎马半生、坚毅勇武的武安侯,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武安侯对曲衡有多深厚的感情,青梅已能体会出七八分。她忍不住哭出声来,喊出了藏在心中许多年的那句话——“侯爷,父亲是冤枉的!”
“我知道,我知道。”武安侯纵横沙场之人,显然不懂得如何安慰一个幼弱的女孩,布有老茧的手帮青梅擦着泪珠,笨拙的安慰道:“记得楚伯伯吗?你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你。”
——武安侯比曲衡年长六岁,虽是上级下属的关系,感情上却已是生死托付的兄弟。武安侯少年时即纵横沙场,到得三十岁才生下长子楚修明,年近四十又得明珠楚红袖。曲衡出身布衣,二十八岁时才娶了比他小十岁的徐珠,其后沙场征战常年在外,到得三十六岁才得了独女青梅,视若珍宝。
青梅出生时,曲衡与武安侯便已交情甚笃,青梅的满月宴就是由他来主持,而青梅精心珍藏的长命锁便是武安侯送的。
陈年旧事触动了武安侯的心绪,他的这句话显然勾起了青梅更多的伤感,多年沉积的委屈一旦涌出便无法遏制,她站在父亲的挚友面前,泣不成声。
旁边楚夫人看得也是心酸不已,伸手将青梅揽在怀里,含泪安慰道:“好孩子,好孩子,不要哭。曲将军的冤屈侯爷时刻都记着的。”
青梅渐渐停止了抽泣,武安侯便叫她在旁边坐了,问她这些年的境况,青梅少不得再述说一遍。末了,青梅试探着道:“这些年能过得好一点,全靠着酒馆的生意,青梅很喜欢酿酒,想着往后能再开个酒馆呢。”
楚夫人闻言微微诧异,扭头看向武安侯,便见他掀须笑道:“有志气!当年阿衡就酷嗜喝酒,为此没少挨我的军棍。你这股劲头倒是有阿衡的影子。”
这么一说,青梅瞬时就放下心来。
武安侯出身武将世家,性子耿正直率,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曲衡的冤案而和皇帝闹僵,对青梅的态度中不会、也不需要做戏。是以在青梅看来,武安侯今日作为,可谓情真意切。
那么,无论顾尚书夫妇的打算最终能否实现,武安侯对她的怜爱应不会受太大影响,顾夫人自然也不敢轻易违拗了他的意思——名号“凶神”的楚修明镇守北塞,手中的几十万大军可不是闹着玩的。二皇子既然有心拉拢,顾尚书捧着武安侯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得罪他?
也因此,有了武安侯的赞同,开酒馆的事情就愈发有了眉目!
青梅欢欣之下,将先前的愁云惨雾渐渐冲淡,举止言语间愈发可爱,博得了武安侯连声夸赞。
☆、第36章 君离臭流氓
这一番谈话持续到了后晌,武安侯才让楚夫人带着青梅出了阁楼,还嘱咐青梅以后常来府上做客。
武安侯夫妇感情笃厚,府中并无妾室,等青梅随着楚夫人回去时,就见顾夫人正靠在美人榻上打盹儿,楚红。袖陪着顾荣华姐妹俩下棋作耍,却是疏淡冷落。楚夫人留下众人用饭,待得娘四个辞别时,已是新月初上近戌时了。
回到顾府后各人自回住处,许氏问青梅今天的情形,青梅便如实说了,许氏便欣喜道:“这么说,武安侯夫妇很喜欢你?”
“武安侯和父亲感情深厚,对我也很好。 至于是否喜欢,我却说不准。”青梅吐了吐舌尖,几分俏皮。
许氏笑了笑道:“这么说起来,恐怕夫人还真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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