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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的娇软白月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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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言为定!”姜琴娘揉了把苏重华细软的头发,将人哄去了院子里玩耍才招手让赤朱进来。
  哪知,赤朱进门双腿一软,咚地摔倒在姜琴娘脚边。
  她抖着嘴皮子上,牙关打颤:“夫,夫人出事了……”
  落后一步的老婆子,上前低声道:“夫人,云二爷他死了!”
  仿佛晴天霹雳,姜琴娘睁大了眸子,难以置信:“你说谁……谁死了?”


第4章 马甲上线
  云锻死了!
  姜琴娘难以置信,浑身力气蓦地被抽走,她呐呐地看着老婆子,红唇张了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婆子继续说:“是,老奴亲眼所见,云二爷被人从双月湖里捞上来,浑身湿哒哒的,眼睛还睁着,吓死人了。”
  姜琴娘倒抽了口冷气,她软软地跌坐在黑漆玫瑰椅里,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老婆子似乎心有余悸:“云家人闹到县衙,云二爷的尸首就被仵作那边抬去了,说要验尸。”
  姜琴娘心头一紧,捏紧了扶手:“云家人为何闹?”
  老婆子回:“好像云家人都认为云二爷是被人暗害的。”
  赤朱哆哆嗦嗦地支撑着爬起来,唇白无血色,满目惶恐:“夫人,夫人……”
  姜琴娘挥了挥手,老婆子不敢多嘴,恭恭敬敬地退下。
  临走到门口,她忽然又说:“夫人,老奴不曾在双月湖找到丝帕。”
  姜琴娘点了点头,待老婆子出去了,那点支撑的心力瞬间被耗空。
  她瘫软在圈椅里,四肢发凉,浑身冷汗,那张脸白的像个死人,就是丹朱红唇,都失了几分颜色。
  “夫人,咱们,咱们杀人了?”赤朱惶惶不安,如惊恐之鸟。
  姜琴娘强打起精神,她舔了舔唇珠,目光坚定的道:“赤朱,你记住了,云锻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
  赤朱几欲崩溃,她带着哭腔的说:“夫人,可是是婢子砸了他啊!”
  “赤朱!”姜琴娘声音重了一分,她握紧赤朱的手,一字一句的道:“我们见了扶风先生从书院出来,云锻拦住我,威逼利诱想买苏家罗云村桑园,我拒绝后愤然离去,此后发生的事我们不知道!”
  赤朱眼底渐渐聚起点光,她捻起袖子一抹眼梢:“婢子记住了。”
  姜琴娘扯起嘴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没拿石头砸人,我的丝帕也没有丢!”
  赤朱将这话重复了无数遍,仿佛要将这话烙印进心间成为事实。
  姜琴娘没有打扰她,已欲骗人,当先要能骗过自己!
  一刻钟后,她摇晃着站起来,定了定神,径直回了厢房,既是要圆谎,自然那落了的丝帕也要能说的过去。
  她,不能坐以待毙!
  此后两天,整个安仁县都在传云家云二爷溺死的消息,更有捕风捉影的,说是云二爷早就和苏家那寡妇有牵扯不清的瓜葛,此番溺亡,约莫是情杀来着。
  这些流言姜琴娘充耳不闻,嘴长别人身上,她也没法堵住。
  倒是古氏大发雷霆,咒骂了外头的人一通,转过头来,又逮着姜琴娘训斥了番,让她无事往后莫要出府门。
  姜琴娘一声不吭应下,她这两日过得甚是煎熬,日日担惊受怕,只怕哪日县衙的人就上门来拿她。
  赤朱更是不济,一连两日高烧不退,噩梦连连,姜琴娘索性准她假,让家人来接她归家休养几日。
  她身边少了赤朱,诸事不便,好在还有个叫澄琉的一等婢女,倒也没甚不习惯的。
  至于古氏那边送来的香巧,她将人养着,不曾安排庶务,想要作甚都随便。
  “夫人,您喝口参茶。”澄琉进门,将粉彩蝶恋花茶盏搁书案边。
  姜琴娘推开金珠算盘,素手揉了揉眉心,这才两日,她那张脸竟像是生生瘦了一圈,连下颌都尖了几分。
  “外头有何动静?”她端起参茶,轻呷了口,神情间掩饰不住的疲累。
  澄琉小心翼翼地道:“云家人已经扎起了灵堂,可云二爷的尸首还在县衙,听闻有位金鹰大人路过咱们县,县太爷亲自去请,眼下还没结果。”
  姜琴娘心头一窒,所谓金鹰大人,乃是脱离于朝堂,直接授命于当今天子,说是天子耳目都不为过。
  金鹰所过之处,当如天子亲临。
  她手颤抖起来:“金鹰大人?怎的惊动了金鹰大人?”
  澄琉道:“夫人您莫不是忘了,云家织的云霞锦,下年会送到郡里,有望成为御品呈贡进京,云家又闹腾的厉害,县太爷也是无法。”
  是了,云家今年织出新色泽花纹的云霞锦,县太爷很是看中,毕竟云霞锦若能被挑中送进宫里,那对整个安仁县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
  “澄琉,”姜琴娘声若轻羽,像是被吹散到半空中的蒲公英,空落落的不着地,“你出去吧,我再看会账。”
  澄琉目光担忧,犹犹豫豫地福身,悄然退出书房,并小心掩上雕花门牖。
  整个书房光影绰绰,几不可见的尘埃顺着光圈打旋,弥着析析柔光。
  姜琴娘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冷,整个人像被丢进了冰窟里,灭顶的无望笼罩下来,竟是没有人能拉她一把。
  她双手捂脸,前生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命硬,她不难过;历经三嫁,死了三任夫君,她也不怨怼;就算是整个安仁县的人都在背后闲话,说她是白虎女,生来克夫,她更不在意。
  可眼下,她真有一种走到
  头的悲凉。
  世事艰难,尤对女子更是苛待,她已经很认真的去生活,为苏家,为膝下继子苏重华,可老天也不见得就多善待她半分。
  她抽噎了声,眼梢薄红,水光盈盈,那张小脸上微有湿润,在阴影之中泛出白玉哑光,艳若桃李,秾丽明妍。
  她皱起眉头,有金鹰大人插手其中,云锻的死便容不得她糊弄过去,事已至此,她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总归,她孑然一身,事情再坏,也大不过一个死字去。
  想通这点,姜琴娘顿觉胸中郁气稍解,整个人反而轻松了几分。
  与此同时,县衙大堂里头,县令蒋明远背着手,在堂中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师爷莫旬摸着唇上短须,眉头紧锁,不时看向大门处。
  好一会,蒋明远沉不住气了:“师爷,你说这金鹰大人到底还来不来?”
  师爷莫旬慢条斯理地端着天青色薄胎茶盏抿了口茶水:“大人昨日去请,可是见到了金鹰大人?”
  蒋明远摇头:“不曾,金鹰大人神龙见尾不见首,神秘的很,谁都不晓得他是什么身份,我只在驿馆留了口信,按理应该能收到的。”
  闻言,莫旬眉目舒展:“大人莫急,兴许金鹰大人另有要务在身,此等小案还不屑来管,只要这半日金鹰大人不来,云锻之死,大人该怎么查还怎么查。”
  蒋明远表情难辨,金鹰大人路过安仁县,他唯恐哪里没做好,就跟屁股底下扎了跟绣花针一样。
  “不成,不成,今日金鹰大人不来,明日我就再去请,”蒋明远固执已见,心里头打着小九九,“金鹰大人上达天听,若是能瞧上一眼云家的云霞锦,万一记在了心上,陛下面前提上支言片语,那也是好的。”
  莫旬笑了,拱手道:“大人英明。”
  两人正话间,有衙役冲进来,语无伦次的道:“大大大人,外面面面有……有……”
  蒋明远精神一震,和师爷莫旬对视一眼,两人脚下飞起,几步跑到大堂外头,恰见一银顶皂色盖帏的官轿初初停下。
  一只骨节匀称,修长无茧的手缓缓撩起棉帘,紧接着是玄色锦缎为面,鞋帮金线纹祥云的软靴踏了出来。
  县令蒋明远和师爷莫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官轿。
  鸦青色斜襟宽袖锦衣,袖有银线滚边,束墨玉带,前襟金龙暗纹,袍摆更是用暗金描展翅金鹰,锐利鹰眼,锋锐鹰爪,威严逼人。
  蒋明远心头一突,不敢看来人正脸,赶紧正了正官帽,几步上前,恭恭敬敬地弯腰见礼:“下官安仁县县令蒋明远,见过金鹰大人!”
  师爷莫旬跟着在后头,那腰弯的比蒋明远还低。
  玄色软靴驻足,蒋明远头一回发现,那软靴尖上嵌着一小搓短短的鹰羽,色泽黑亮,被打理得整整齐齐。
  “蒋大人不必多礼,溺亡尸首在何处,本官另有要事,耽搁不得。”
  低沉微哑的嗓音带着陈酿的醇厚,像一樽琼浆,既是清冽又很贵胄。
  蒋明远慌忙抬头,这一抬头,他就愣了。
  站他面前的金鹰大人,身量修长如竹,比他高出半个脑袋,脸上戴着一张鹰头金面!
  那金面很是奇特,开的眼缝狭长,有两羽分饰鬓边,尖锐的鹰喙挡住鼻梁,只露出饱满唇形和线条冷硬的下巴。
  蒋明远心肝颤了几颤,生出微末悔意来,也不知将金鹰大人引来,到底是福还是祸。
  他硬着头皮,伸手虚引:“天气燥热,尸首已在大堂,不然大人先到偏厅里头吃盏凉茶解暑祛乏?”
  鹰头金面下的星目微眨,点漆瞳孔映出清清冷冷,穿堂风过门掠起,那身鹰纹袍裾翻飞猎猎,恁的肃杀仄人,叫人不敢直视。
  蒋明远冷汗涔涔,浑身发抖,悔不当初。
  那张厚薄适中的饱满双唇微微抿起,带出惑人的弧度,所有人就听他说:“一条人命,原来抵不得一盏凉茶啊。”


第5章 抱个满怀
  “一条人命,原来抵不过一盏凉茶……”
  分明是轻风细雨的口吻,入了县令蒋明远的耳,却无异于阎王在催命!
  他双膝一软,抖着手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下官知罪!”
  金面威仪,映着日光,竟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压迫感。
  “你的命,值一盏凉茶罢了,本官可没功夫计较。”金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拂袖率先进了县衙。
  师爷莫旬将战战兢兢的蒋明远扶将起来:“大人,赶紧的。”
  蒋明远捻起袖子擦了擦额头冷汗,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
  金鹰步子迈的极大,蒋明远提起袍裾,小跑着才堪堪跟上。
  两人进了大堂,衙役分列左右站地笔直,各个绷着脸目不斜视,甚是威严。
  金鹰扫了眼,下令道:“闲杂人等,统统出去!”
  蒋明远连忙挥袖子赶人,不多时,整个县衙大堂就只剩他和金鹰。
  金鹰适才踱步到云锻尸首面前,那尸首被白面盖着,一股子难闻的尸臭味,十分反胃。
  蒋明远脸色发白,心头呕意翻滚,他不敢靠太近,可又不好离远了,只得站在一丈开外。
  “大人,仵作此前验过一次,说后脑勺的伤是致命伤。”蒋明远小心翼翼地道。
  金鹰蹲身,两指揭开白布,他仿佛闻不到那股尸臭味,没有丝毫避讳。
  蒋明远慌忙双手奉上素纹丝帕,金鹰接过覆手上,他掰住尸体的下颌,扭过头看了看后脑勺,跟着又细细检查了全身。
  须臾,金鹰扔了丝帕:“可还有其他线索?”
  蒋明远恍然一声:“还有一张丝帕,当时被死者捏在手里。”
  说着,他让师爷莫旬将物证呈上来。
  洁白纹绣七弦古琴图纹的丝帕静静躺在木质托盘里,那针脚细密,上下平针,简单几下勾勒出水墨古琴的模样,既素雅又婉约,显然是女子用的。
  金鹰挑眉:“女人?”
  莫旬斟酌开口道:“回大人,除此丝帕,死者溺水的地方还有块沾染了血迹的石头。”
  蒋明远接口道:“对,所以下官推测死者应当是先被人用石头砸了后脑勺,濒临死亡,后被推下双月湖,才致溺亡,这丝帕主人约莫就是凶手。”
  金鹰不可置否,他撩起点袖子,转了圈没找到净手的地方。
  莫旬机灵:“大人,这边偏堂细谈。”
  金鹰跟着出大堂,在门口净了手,才慢条斯理地道:“丝帕绣工扎实,面料也不多见,主人的名讳应该和琴有关,但要说她是凶手,为时过早。”
  这话一落,蒋明远和莫旬对视一眼,两人表情都有些不对了。
  金鹰站在廊檐下,他背着手,并未在意。
  那张鹰头金面,金光滟潋,让人看不见任何表情。
  “后脑勺不是致命伤,”他口吻无波,公事公办,很是铁面无私,“先找到丝帕主人,凶手另有其人。”
  蒋明远恍然,连连附和:“是,大人睿智,大人英明,下官茅塞顿开。”
  金鹰哼笑了声,嘴角微勾,嘲弄讥诮:“尔等吃着皇粮,拿着俸禄,当为陛下、为黎民百姓分忧解难,蒋大人莫要整日喝凉茶。”
  蒋明远修愧难当:“下官受教,下官受教。”
  金鹰睨着他,那身玄色金鹰制式朝服,不怒而威,让人瞥一眼就心生敬畏。
  “本官还有要事再身,恕不奉陪。”金鹰丢下这句话,抬脚就要往走。
  “大人,金鹰大人,”蒋明远慌忙上前,从袖子里摸出个钱袋子恭恭敬敬地送过去,“这是供钱,望大人笑纳。”
  大殷有律,直授皇帝的金鹰,不出朝入堂,不问三省六部,不管朝政庶务,故而也无俸禄可言。
  是以,若京外私请金鹰出手,当奉上供钱,以示辛苦慰劳。
  曾有朝臣质疑,金鹰收取供钱,若是起了贪墨之心,徇私舞弊,当如何监管。
  却不想皇帝只一句:“金鹰所过之处,当如朕亲临,朕会贪墨?”
  从此以后,整个大殷谁人不知,皇帝的金鹰,那才是真得了天子的信任,谁都及不上。
  蒋明远心头惴惴,冷汗湿了鬓角,也不敢抬手擦一下。
  他只看见一只修长骨节匀称的手伸过来,接了钱袋。
  他大大地松了口气,露出笑容:“不知大人还会在安仁县停留几日?大人若是不急,兴许这案子下官还要大人多多指点。”
  蒋明远怀着什么样的心思,金鹰清楚的很。
  他并不答,掂了掂钱袋,从里头捻起一锭五两银子,其他的悉数抛还给蒋明远。
  “五两,足够。”这五两他受的心安理得,本是不想搭理蒋明远,然才走出没两步,金鹰似乎想起什么,又转头回了句,“若有难处,尽管来寻本官。”
  这就是约莫会长时间呆在安仁县了!
  蒋明远呆了呆,竟是有些反应
  不过来,师爷莫旬拿手捅了他一下。
  彼时,金鹰已经上了官轿,四名短打衣襟的汉子立时起轿,半点都不耽搁。
  蒋明远叹息一声,一张脸愁成了苦瓜:“师爷,金鹰大人不走,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莫旬摸着短须,思忖片刻道:“大人,兴许这是一个机会!”
  听闻这话,蒋明远一愣:“金鹰大人上达天听,深的陛下信任,我若是干出一番政绩,金鹰大人必然晓得,那就等于陛下也是知道的。”
  说着,蒋明远忽的兴奋起来,他搓着双手,眼睛发光:“师爷,咱们就从云锻之死开始!”
  莫旬含笑点头:“大人说的是,云锻的死,咱们不仅要好生查,还要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这案子破得漂漂亮亮的!”
  “大善!”蒋明远哈哈大笑起来,一瞬间斗志昂扬,分外精神。
  皂色盖帏的官轿内,摇摇晃晃,窗牖边的青蓝色棉布随着起伏律动,隐约的光线偷泻进来,照亮一隅。
  五两银锭芒光点点,那种色泽,柔和不刺眼,竟是格外让人着迷。
  “呵,”金鹰轻笑了声,他指尖转着那银锭,显然十分高兴,“五两,今年的份例还差十两就够了。”
  脸上带着鹰头金面兴许不太舒服,他抬手往鬓角轻轻一扣,那金面吧嗒落下,露出一张清隽如月华的脸来。
  金鹰原不是别人,赫然正是楚辞!
  他单手支在窗牖,撑着下颌,眉心的一竖红纹在明灭不定的光影中,带出莫名的神秘惑人。
  “云锻?丝帕?琴?”他皱起眉头,自言自语。
  不期然的,楚辞忽然就想起姜琴娘来,云锻死的那日,也正是他邀约她在榴花林见面的日子。
  随即,他摇头,又觉得不太可能,世间哪有那般巧合的事?
  正这样想着,余光不经意一瞥窗牖外头,楚辞就晃见了苏家府门。
  他眸光微闪,尔后道:“找个安静的地方停轿。”
  轿夫无一不应,转进僻静巷子里,恭敬地撩开棉布轿帘。
  楚辞抬脚出来,他那一身玄色金鹰纹的朝服已经脱了,连同鹰头金面一起叠放整齐地搁轿子里。
  此时,他一身青衫,半旧不新,可被铜壶熨烫的服帖,干净整齐,还算体面,并不寒酸。
  他掸了掸袖子:“你们自行回驿馆。”
  轿夫拱手弯腰:“喏,大人。”
  楚辞等轿夫抬着官轿走了,他又在巷子里站了会,才慢吞吞地出来往苏府去。
  这厢的苏家,姜琴娘头晕脑胀的从书房出来,她揉着眉心,走在回廊间,摇摇晃晃的差点平地摔跤。
  澄琉放下手中清扫活计,赶紧过来扶住她:“夫人,您脸色很是不好,可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姜琴娘摆手:“什么时辰了?”
  澄琉道:“目下接近午时,重华公子那边,婢子已经安排了飨食,夫人不用担心。”
  姜琴娘点了点头,她吩咐道:“把书房里的账册拿上,我该给老夫人那边回禀一声。”
  苏家里外大小庶务都是姜琴娘在理着,她不仅要操心一家中馈,还要分心苏家外头的买卖生意,同样的,每次清算账册后,她都需要事无巨细的跟老夫人支会。
  澄琉叹息一声,她家夫人进府不到三年,为苏家那是操碎了心,可谁都看的出来,老夫人并不信任她。
  一路到福寿堂,姜琴娘四肢乏力,她摸了摸额头,冰冰凉凉的,也不像是受寒,索性便不在意。
  她穿过红柱廊檐,见有婢女端着茶水瓜果进进出出。
  “老夫人有客人在?”她低声问了句。
  不等澄琉回答,她刚准备进门,就同厅里往外走的人撞了个满怀。
  “夫人,小心!”澄琉条件反射拽了她一下。
  姜琴娘眼前一阵发黑,她还还没来得及抬头,鼻尖就率先嗅到一股好闻清淡的青草根香味,像是春天的气息。
  “夫人,失礼了。”仿若金器银器相互撞击的疏朗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声音……好熟悉!
  她才这样想着,意识蓦地陷入黑暗,整个人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夫人!”澄琉惊愕,正欲伸手去扶。
  然,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楚辞想都不想,双手一拢,微微弯腰,就将晕厥在面前的姜琴娘揽了起来。
  软软的,香香的,又娇又小,他恰好能抱个满怀!


第6章 一墙之隔
  一应都发生在点光火石之间,姜琴娘的忽然出现和正欲请辞的楚辞在门槛处撞了个满怀!
  然后,她整个人倏的就晕厥了过去,楚辞眼疾手快,在婢女之前将人抱住揽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楚辞只觉得怀里绵软,像拥着一团阳光下晒过的新棉,散着靡靡幽香,轻柔妙曼的不可思议,让他不由得再抱紧一点。
  澄琉睁大了眸子,她手还僵在那迟迟收不回来,且她看得清清楚楚,这撞了她家夫人的男子刚才抱住人的时候,还隐晦地将她家夫人往怀里按了按。
  她心头一怒,伸手就要去夺人:“你是何人?还我家夫人来!”
  点漆星目微撩,飞快蹿过滟潋流光,楚辞看了眼澄琉。
  那一眼,清冷如冰,带着棱棱锐角,将澄琉慑地倒退半步。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
  “琴娘?琴娘这是怎的了?”楚辞身后传来老夫人古氏的声音。
  他绷着脸,抱着人转身,再面对古氏之时,怀里的姜琴娘已经离他约有一拳头的距离,没有肌肤紧挨,也没有过分亲近,规规矩矩的,比谁都懂礼。
  澄琉捂住小嘴,这人竟然如此两面三刀!
  “老夫人,大夫人脸色很不好,应当是操劳过度,还是请个大夫来诊诊的好。”他说着这话,让古氏看到姜琴娘苍白的脸色。
  随后,他也不说把人递出去,居然折身回厅,三两步上榻,小心翼翼得把怀里的人安放到柔软的褥子上。
  古氏反应过来,忙对白姑挥手:“快,请唐大夫过来。”
  白姑嘴里应是,手脚不慢,眼瞅着就跑出去了。
  古氏到榻边,俯身看了看,当即皱起眉头。
  姜琴娘原本略有婴儿肥的嫩脸,此时清减了一圈,下颌都尖了,她闭着长卷睫羽,眼下有青黛,整张脸白的没有血色,便是那丹朱红唇,也不复光泽。
  瞧着,真真让人心疼。
  “澄琉,你来说说,你家大夫人这几日都在忙甚?”古氏法令纹深刻起来,那模样颇有些吓人。
  澄琉噗通一声跪地上,将账册举过头顶,一五一十的道:“大夫人这几日都在看账,偶尔问起婢子外头的情形,婢子观大夫人这几日吃不下睡不好,愁眉不展,兴许是受了那些流言蜚语的影响。”
  古氏抿着唇,暗自剜了还晕着的姜琴娘一眼,碍于楚辞在,她也不好多说。
  “真是个眼皮子浅,心思还深的,嘴长别人身上,还能如何,也不知到底在介怀个甚?”古氏低声埋怨了句。
  转头,她便对楚辞笑着道:“扶风先生让您见笑了,您看还是依咱们刚才说好的,您今日便可从书院搬过来,两天后是黄道吉日,恰可行拜师礼,如何?”
  早在榴花林那日,楚辞就察觉姜琴娘并不是很想聘请他过府当西席,索性他今日就亲自登门,几句话功夫便和古氏谈妥。
  他拱手,一派斯文:“楚某,恭敬不如从命。”
  古氏脸上笑开了花,同时她暗自庆幸,好在不曾偏听姜琴娘的话!
  今日一见,这扶风先生学识渊博不说,举止还端方君子,就刚才迫不得已抱人的时候,还离身远远的。
  这等重规矩,懂礼仪,还曾是王公勋贵的启蒙恩师,做她孙儿的西席再合适不过了!
  “那束脩,先生以为俸多少合适?老妇见识少,不曾去过京城,故而不知先生从前是几何?”古氏口吻小心翼翼中带着些讨好,生怕得罪了楚辞。
  楚辞一本正经的道:“束脩么,不论多寡,图得个朝夕糊口,不去寻柴米就好了。”
  这反而让古氏不好接话了,她犹豫了会,又看了眼依旧没转醒的姜琴娘,索性道:“那月俸五两可行?”
  当下大殷,普通百姓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过才七八两,稍微阔绰一些的,也就十两罢了。
  苏家作为安仁县富户,其实家底很是殷实,所以古氏话一出口,就觉得说少了。
  “不然,十两?”她又急急补充道。
  楚辞左手拇指食指相互摩挲,这一家子,头一回在榴花林,姜琴娘出手就是十两,要他随意拿去吃茶,今个束脩,还是月俸,一张嘴又是十两。
  他失笑,摇头正色道:“老夫人严重了,如此厚待楚某受之有愧,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束脩最多二两足矣,若是再多,楚某怕是不能给府上小公子启蒙了。”
  听闻这话,古氏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张口就拍板:“那就二两,外加一季两套衣裳,先生过府后,需要甚尽管跟琴娘提就是,她都会一一安排好。”
  这头姜琴娘还昏迷不醒着,两人几句话就将西席此事决定了。
  须臾,白姑请了唐大夫进门,左右也不过才过去一刻钟。
  唐大夫是个头须皆白的老翁,他背着药箱,快步进来,药箱都来不及放下就伸手给姜琴娘把脉。
  “唐大夫,我儿媳这是怎的了?”古氏关切问道。
  到底苏府上下,都还需
  要姜琴娘操持,她这一倒,古氏心里就没底了。
  唐大夫皱着眉头道:“血气不足,还忧思过重,郁结于心,又受了惊吓,寒气入体,故而病来如山倒,要好生调理啊。”
  闻言,古氏板着脸,不说话了。
  楚辞余光瞥过去,几不可察地拧了下眉头,忧思过重?她竟是过得这样不开怀么?
  唐大夫摸出根银针,让姜琴娘虎口一扎。
  “嗯咛……”姜琴娘睫羽抖动,颤巍巍地睁开了眼,又圆又大的黑瞳带着些许茫然和懵懂,纯粹天真,像只兔子,让人想……欺负!
  “可算醒了,琴娘,你觉得如何?”古氏眉目舒展,难得温和了一分。
  姜琴娘眼珠子转了转,目光从古氏身上滑过,随后落到了楚辞身上。
  她一愣,又眨了眨眼,讶然道:“扶风先生?你怎在这?”
  楚辞见她眉眼嫩气,娇憨似小姑娘,不自觉弯了弯唇角:“我受梅鹤山长所托,来跟老夫人问安,正要拜别,大夫人就晕厥了过去。”
  这说辞,姜琴娘本能不信,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古氏拍了拍她的手背说:“你安心歇着,好生养好身子,我已经和扶风先生定下了,他晚些时候就搬进府来,过两日就行拜师礼。”
  姜琴娘更惊讶了,她挣扎着坐起身来,看看楚辞又看看古氏,良久才呐呐的说:“那我让下头的人准备准备,莫要怠慢了先生。”
  古氏按住她:“不用你操心,此事我让白姑去办。”
  姜琴娘只得又半躺回榻上,她身段极好,肤白细嫩,鼓囊囊的前胸,将前襟撑成勾人的弧度,往下的腰身又很细,纤若约素,一握掌中轻,裙裾下的腿修长笔直。
  若要旁人来说,这身子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娇媚如妖,比之风月楼子里的姑娘还勾人。
  偏生她脸又长的正经天真,晃眼看过,像不谙世事一般。
  比如她此时,虽是不经意,可那般躺着没有遮掩,就像是无声的邀约。
  楚辞眼睑半垂,遮了幽深流光,他默默转过身,也顺势将姜琴娘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唐大夫一心一意开方子,才不会注意这些。
  他三两笔写好方子,吹干墨迹给了白姑,又叮嘱了两句,适才领了诊金出门。
  古氏回头过来,就见楚辞站在榻前,背对着姜琴娘,面无表情。
  不等古氏有旁的想法,楚辞率先开口道:“大夫人既是无碍,容楚某先行回书院收拾行囊。”
  古氏只差没楚辞给供起来:“先生可是需要人手帮忙?”
  楚辞谢绝,气度高洁,也不曾多看姜琴娘一眼,拂袖翩然而去。
  古氏殷勤的将人送出府门,态度再是卑躬屈膝不过。
  姜琴娘稍稍休憩了会,有了微末力气,她径直起身,澄琉扶着她欲言又止。
  “怎的了?”姜琴娘疑惑。
  澄琉眼见没外人,才低声道:“大夫人,那个夫子不是个好人。”
  姜琴娘随口一问:“你怎这样说扶风先生?他如何不好了?”
  澄琉跺脚,遂弯腰低头凑到她耳边,将起身他抱人时的小动作说了一遍。
  姜琴娘怔了下,回过神来,她冷着脸呵斥澄琉:“扶风先生是读圣人书,明圣人理的端方君子,日后此等话莫要再说,记住了?”
  澄琉莫名被训斥了顿,她咽下已经滚到喉咙的劝慰,委屈低头应下。
  姜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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