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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酒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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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前方的老先生喋喋不休地说着,酒如觉得这个老人家真的是很厉害,一直保持着唾沫横飞的语速,然则这都半个多时辰了却只见他喝两次水,委实道行很深。这样一想,酒如就往那个白胡子老先生那里多瞥了几眼,这么几眼下来,却真的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是那老先生手中端着的茶杯。
  这么近的距离足够酒如看清楚杯身的花纹和杯底的刻印。
  大宇三十一年,邛窑制品。
  酒如拉了拉肖沛的袖子,指了指那老先生手里的杯子。
  肖沛正沉浸在一段血型战斗中,却忽然被打断,不爽地抬头往那杯子底面看去,不由得眼睛一亮。
  酒如比了个手势:市价一千五百金打底。
  肖沛眼睛更亮了。
  能够将大宇初年的杯子带到这种公共场合随意喝茶的,定然还有不少了不得的藏私。难不成,这茶馆还兼做茶具生意?
  酒如给肖沛使了个眼色。
  肖沛立刻会意,叫来店小二,问道:“小哥,你们这儿除了提供茶点评书,还有什么可卖的么?”
  店小二原本以为又是叫自己过来倒水的,正木着脸准备伸手接杯子,却见那位公子问出一个这么有深度的问题,愣了一愣,才回答道 :“小店一般情况下只提供现成的茶水点心,偶尔也会有客人看中了我们的茶叶,会花钱带一二两走的。”
  “没有其他的东西可卖么?比如……茶杯?”
  肖沛话音刚落,就立刻感觉到,那个店小二抖了一抖。
  肖沛诡异地瞧着他。
  那店小二尴尬地笑了笑道:“小店不出售茶具。这位公子若是想要买茶具,顺着这条街往东走,过五个店面能看见茶具庄,那儿可有不少的上等茶具。小店的茶具都是供客人使用的,不值得花钱买。”
  “我只不过是问问,你那么多话做什么。”肖沛瞥了一眼那说书先生手上拿着的茶杯,意有所指地道,“我们并不要买你们的茶杯,只是对这东西有点儿兴趣。你们店里有没有什么收藏品,能让我们看看的?”
  店小二面色一僵,晓得碰上了识货的,正欲开口,却听得二楼雅间里传出一阵骚乱声。
  骚乱声并不算小,然则那说书先生仅仅是顿了一顿,仿佛是没听见一般继续讲他的故事,而其余坐在下面听书的客人们也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随意瞟个一两眼,也就继续听故事。
  店小二脸色黑了下来。
  酒如望了一眼楼上,只见雅间的门还是关得好好的,似乎并不是出的什么大事,正欲张口询问,却见楼上一个店小二打扮的小哥飞快跑下来,凑到他们桌前的小哥耳边急促地说了几句话,那小哥抽了抽嘴角,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瞧了酒如二人一眼,然后对他们致歉,马不停蹄地赶上了楼。
  酒如和肖沛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二楼发生骚乱的雅间内,倒了两张凳子,摔碎了一个花架并着一盆碧绿的吊兰,还有两只茶杯,茶水溅得地上到处都是。室内站着两名衣着贵气的公子,其中一名站着身子面露急/色,其中一名安然坐在茶桌旁品茶,另有两名随行小厮打扮的下人做焦急劝阻状,还有茶馆的老板以及若干茶馆小二,面色痛苦且目露恳求。
  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酒如和肖沛在门口听见店老板苦口婆心地劝道:“二少爷,咱们小店也就这几套茶具了,您也不是头一回来小店,若是回回都带走一套,那小人这店还怎么开得下去啊。”
  那站起来的贵公子道:“哎,老板,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我又不是不给钱,每次给你的银子都足够成本还绰绰有余,您老人家就别小气了,要不我再加三百金?”
  店老板继续苦着脸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酒如站在门口,探出一个脑袋,观察着室内的动向。根据雅间里的摆设、人员的配置以及各话题主角的话语,她大约能推测出事情是这样发展的:站起来的贵公子看中了雅间桌上摆着的那一套茶具,想要花重金买走,店老板爱惜自己的收藏品,抵死不从。
  那个公子脸上虽有急切之色,言语行动之间却并没有多急躁,显然是有修养的人,那么地上弄倒的木凳花架和瓷杯,大约都是下人们阻止该少爷行动之间失手或者失脚导致的。另外那个一直坐在桌子旁边一脸悠闲似乎是习以为常的公子,坐姿悠然,目光随和,想来是这种戏码已经在他眼前上演过无数次了。
  酒如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肖沛问那店小二会不会卖茶具的时候,那人脸色那么诡异,原来是已经饱受折磨了啊……
  正感慨间,腰间忽然被捅了捅,只见肖沛指着那桌上的白瓷茶具,低声道:“距离太远了,我看不真切,不过大约是大宇一百五十年左右官窑产的东西,时间虽然不比楼下老先生手里拿着的那个长,但胜在胎质和釉质都是上等。这样一整套茶具,市场上大约能卖个两千金。”
  酒如眯着眼睛看那桌上的瓷杯,亦小声问道:“我们那一套六瓣圆囊紫砂壶能卖多少?”
  肖沛道:“至少翻五倍。”
  酒如眼睛亮了。
  正思忖间,酒如忽然觉得背后有点不对劲,酒如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却见小白那手臂粗的身子从竹篓里溜出来,三角形的脑袋已经着地,蹭着她和肖沛腿间,沿着门框溜进了房间。
  酒如惊恐地追上去,奈何小白甫一得自由,此时的速度并非寻常可比,她在越过门槛的时候由于太过心急没当心脚下,被狠狠地绊了一个踉跄,而就在这个空档,小白那灵活柔软的身躯已经穿过重重腿脚阻挡爬到了桌子下面,并在众目睽睽之下顺着桌子腿往上爬。
  蛇尾巴恰好扫过店老板的脚边,年迈的店老板一把老骨头在此刻迸发出无可比拟的活力,往旁边飞速一跳,一声男高音惨叫飚出,带起重重回音,旁边的小二赶紧上前搀扶。
  那站着的贵公子眼睁睁地看着一跳手臂粗的白眉蝮蛇大喇喇地从门口溜进来,蹭着自己的脚背就爬上了桌子,而那坐着的贵公子则眼神一顿,那悠然品茶的动作突然中断,亦眼睁睁地看着一条蝮蛇爬上了自己面前的那张桌子,然后……开始啃糕点。
  肖沛捂脸不敢再看。
  酒如飞速奔过去拎起小白的七寸,想要把它拖离这丢人现场,但啃着糕点正在兴头上的小白是打死都不肯走的,敏捷地用尾巴缠住了一边喝茶男子的端杯子的那条手臂,酒如用力一拉,蛇尾带着男子的手臂一挪,茶水泼溅出来。
  那站着的贵公子倒抽一口冷气。
  肖沛捂着脸默默转头退出房间。
  酒如僵硬地转过脸望向那依旧端坐的男子,看着他身上的水渍,但自己手上抓着小白,又不好放手去擦,脑袋飞快地转起来,思考要如何全身而退,便见那男子随意地掸了掸胸前那一片水渍,漆黑的眼眸中一点一点浮起酒如万分熟悉的笑意:
  “夏姑娘,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那个喝茶的货到底是谁?
  好吧我不说你们也猜得到orz
  JJ小受就是不肯放过我老人家,第十章打不开了卧槽……
  如果一直打不开我会考虑把那一章放到第十一章的“作者有话说里”去了

  ☆、牵线搭桥小能手,乃真是福星

  
  虽然容貌改变了,但那温润悠然的声线,酒如绝对不会认错。
  抓着小白的手下意识地一抖,酒如颤抖地指着那男子道:“你、你跟踪我!”
  易容过后的晏成蹊淡淡将茶杯放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道:“唔,我原本是想跟踪你们的,然则看你们在山里迷路迷得太狠了点儿,我便先行一步。你也别担心,我不过是路过逐州,和你们委实没什么干系。”
  酒如觉得自己被深深地鄙视了。她和肖沛在出商洛之后就一直在山里行路,走了很多很多天一直七拐八绕,酒如之前就猜测是迷路了,但肖沛死活不肯承认,说是山路就这么绕,他绝对没有走错路。然而,就他们真的是在山里迷路了很久,他也不要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啊……
  就在二人僵持的这片刻,小白已经准备吃掉盘子里最后一块糕点。
  酒如:“……你怎么吃这么多啊,好歹留一点给人家吃啊。”
  晏成蹊瞥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桌面,见小白正泪眼汪汪地望向他,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你还是吃掉吧。”
  小白喜滋滋地把糕点吞进了肚子。
  一旁的店老板好不容易从第一次惊吓里走出来,却又听见那个小姑娘和蛇讲话,再一次被吓得差点休克。
  那站着的贵公子惊讶地道:“你们俩认识?”
  晏成蹊转过头笑道:“我同夏姑娘是在商洛认识的,这姑娘年纪虽小,但……”说着笑睨了她一眼,“但有趣得很。”
  那贵公子充满兴味地将酒如打量了一番,然后拱了拱手道:“在下吕湛,夏姑娘,幸会。”
  “吕……湛……”酒如仔细咀嚼着这个名字,恍然大悟,“你就是吕家二少爷?”
  吕湛微笑:“正是。”
  酒如心花怒放。还正愁着怎么往吕家去呢,这真人就已经摆在眼前了,啧啧啧,看来是老天都希望她在逐州大赚一笔了啊……
  这个时候肖沛也走进来,对晏成蹊打了一声招呼,便对酒如窃窃私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老板,加把劲儿,咱们把那一套紫砂壶卖出去。”
  酒如暗自点头。
  晏成蹊让茶馆的小二将桌上收拾干净,一面闲闲地问道:“你们闲得无聊跑到楼上来做什么?”
  酒如绝对不会说自己是嗅到金钱的味道才屁颠屁颠跑上楼来的,于是面不改色地撒谎:“是小白嗅到食物的味道先跑上来,我过来追它的。”
  小白摇着尾巴“咝”了一声。
  酒如道:“看,它承认了。”
  小白又“咝”了一声。
  晏成蹊淡淡一笑。
  吕湛看酒如和晏成蹊那么熟络,便让掌柜的将房间收拾一下,就和他们坐在上面聊天了,茶馆老板以为吕二少爷终于放弃了买茶杯的执念,正强忍住心花不怒放出来,让小二收拾房间,自己准备端茶杯出去,却在下一秒就听见吕湛补了一句:“茶杯给我准备好,我改日再来买。”店老板腿脚不稳便,立即在门槛处一个趔趄,手中茶杯险些摔在了地上。
  房门稳妥地关上,雅间里茶香袅袅缭绕。
  小白缠着酒如的手,死活不肯被扒下来,酒如只好拿了两块糕点放在它的竹篓里,小白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跑到竹篓里去啃食物了,酒如趁机把篓子盖上。
  晏成蹊看着她那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淡淡喝着茶,而吕湛则是死死地憋着笑。
  酒如奇怪地看他一眼。
  吕湛咳了一声,道:“夏姑娘果真如晏公子所说的……那个、咳,有趣。”
  酒如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对自己的赞赏还是鄙视,望向晏成蹊。
  晏成蹊道:“他在夸你。”
  吕湛干脆背过身去笑了,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酒如:“……”
  肖沛觉得,每次遇见晏成蹊,自家老板的智商就呈直线下降趋势,为了避免自家老板被鄙视,自己必须扭转这个话题,于是开口问道:“吕少爷想要买这店家方才那套茶具?”
  吕湛平复了心情,正色道:“是啊,这家店茶水不错,我常常和友人过来品茗聊天,雅间里供的茶具皆是有点儿名气的东西,偶尔看上眼了,我就会买下来。只可惜那店老板忒不识趣儿,每回都要同我僵持大半日。”
  “唔,那这么说,你已经买了不少茶具?”
  吕湛点头:“我对茶具情有独钟,平日闲暇便喜欢赏玩,家里存了数十套,自己买的也有,别人送的也有,只是苦于没有特别中意的。”
  “唔,那你比较偏好什么材质的茶壶?”
  吕湛身在吕家,虽然尚且年轻,然则场面上的事情亦经历了不少,听肖沛这么刨根问底,就晓得有些门路,于是笑道:“小哥你问得这么仔细,不会是有什么好东西吧?”
  肖沛在深山里呆久了,不太晓得在别人直白地问话的时候,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直白地回答,正在纠结中,晏成蹊便已经闲闲地出声道:“我这两位故人是做古董生意的,手上的东西皆是举世难寻,你还真是有福气,碰上他们俩,这心愿大约就没什么悬念了。”
  吕湛眼睛亮了亮:“哦?能被你这样称赞的倒还真是少数,看来,二位真有不少宝贝。”
  酒如矜持一笑,问道:“不知吕二少爷喜欢什么质地的茶具?”
  “最爱紫砂。”吕湛道,“只是紫砂名贵,赝品太多,就连以往友人送来的礼物也不乏低劣之作。因此虽说我钟爱紫砂壶,然则在我的藏品之中,珍品反而是白瓷居多。”
  酒如微笑,漆黑的眼中藏着如狐狸一般灵动狡黠的笑意:“那还真是巧了,我们手头上恰有一套六瓣圆囊紫砂壶。”
  吕湛眼波闪了闪,望了一眼晏成蹊,后者只是淡淡地端着茶杯,不置可否地一笑。
  酒如见吕湛的神色模棱两可,继续道:“吕二少爷请放心,我们手里的东西非珍品不卖。你既然钟爱茶具,那眼光定然也是十分毒辣,届时我引你亲自确认,定然知晓茶壶是真是假。”她当然知道,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绝不可能让吕湛相信那是一件多么值钱的东西,而晏成蹊能够将自己的生意介绍给吕湛,亦已是仁至义尽。眼下只能先引起他的兴趣,然后让他自个儿往套里钻。逐州吕家世代为将,若是吕湛真有这收藏茶具是癖好,想来他也并不缺那一点钱。
  吕湛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动心的模样,而是略为苦恼地道:“哎呀呀,听起来就很贵的样子,我爹给我的零花钱可未必够买一件好东西回去。”说着抬头望向晏成蹊,“你见过夏姑娘的东西么?是个什么价钱?”
  晏成蹊道:“依我所见,夏姑娘是个本分的生意人。”见酒如诚恳地点点头,继续道,“你应当晓得商洛那个方家罢,上回我在那儿做客的时候,方懿买了一幅画,花了……”仔细回忆了一番,“花了二十五万金。”
  吕湛手一抖,茶水泼了不止一两滴,颤声问道:“他买的是什么画?”
  晏成蹊眼风里笑着瞥了酒如一眼,对吕湛道:“是一幅慕琉月的《血月河山》。”
  吕湛眼睛微微张大,眸色闪了闪。
  这话从晏成蹊嘴巴里说出来,决计假不了。乾封右相慕琉月的画作,倘若是真品,那么,这个价钱确实是值得的。
  吕湛顿时觉得再也不想买这家茶馆的那一套茶具了,对酒如道:“夏姑娘,择日不如撞日,若是姑娘没什么要紧事,便领在下去看一眼那六瓣圆囊壶罢。”
  于是,酒如在逐州的第一个大客户,就这么被钓上钩了。
  酒如私以为,虽然这桩生意还没做成,然则已经有了一个好的开头,而这个好开头的大半功劳都非晏成蹊莫属。若非他在一旁帮自己推销,凭她这样一个不明身份的古董商,未必能与吕湛聊上正题。姜国代代相传的规矩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晏成蹊帮自己赚钱从而解决了吃饭住宿的问题,就等于是让她和肖沛免于冻死饿死的厄难,胜造十四级浮屠,这已经不是滴水之恩的问题了,那么想要报这个恩,在现阶段就显得有那么一点困难……酒如偷偷瞄了一眼一直用死鱼眼盯着晏成蹊的肖沛,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既然师兄大人对晏成蹊如此情有独钟,那么这个报恩的任务就交给他做好了,正好增进一下感情么……
  另外两个当事人完全不知道酒如已经在心里把他们都算计了一遍,晏成蹊虽然易了容,但还是习惯性拿着一柄扇子在手上摇啊摇,而且和上次的不是同一把,在大街上走着,偶尔瞟一眼酒如,一开始酒如的目光还会和他撞上,又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好呵呵假笑两声表示回应,之后却觉得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毛,那目光里仿佛沉淀着经年的思绪,带着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干脆装作没看见。
  可是,没过一会儿,酒如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晏成蹊的身上。
  这回却并不是晏成蹊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吕湛的步伐有点门道。
  吕家世代为将,在赵国的地位之烜赫非同一般,吕湛作为这一代吕家的二少爷,从小便是重点栽培的对象,眼下才及弱冠,却已是副将之位,将来定然又是赵国一员股肱大将。
  而这样一个英武谋略的达官才俊,和晏成蹊走在一块儿的时候,却始终落后他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爱死了日更的自己【捂脸
  

  ☆、吕家的少爷一只比一只傻缺

  
  酒如的小心肝下意识地一抖。
  看吕湛和晏成蹊之间相处的模式,应当已经是十分熟络的朋友,理应比肩而行。然而,眼下吕湛却始终保持落后晏成蹊半步的步伐走,不论他是否刻意为之,这种行为就已经体现出,晏成蹊的身份地位必然比他高出不少,而这若即若离的半步之遥,正是在这王朝下礼法森严的贵族做派。
  老天,这姓晏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就这么想着,酒如也没注意前面的路,迎头撞上了一副坚硬的脊背。
  “就这么在大街上走着也会走神,你这个毛病还真是改不了。”晏成蹊回头,顺着酒如的目光望向自己与吕湛之间的那一点距离,眸中笑意闪了闪。
  酒如把目光收回来,捂着额头讷讷地唔了一唔。
  街上人多,一眼望过去都是人头,酒如赖在一个卖汤包的摊点前面不肯走,肖沛只好掏钱给她买了一屉,酒如抱着笼屉喜滋滋地啃着,吃得满手的油。
  前面的人群忽然分开。
  “有官兵来巡查了。”肖沛拉着她的袖子往旁边退。
  晏成蹊与吕湛亦退向一旁。
  人群分开,原本是要等那些官兵过去,却听得“嗖”的一声破风传来,吕湛下意识地一闪,便将身后的酒如彻底暴露在了那迎面袭来的物体之前,酒如啃着一只包子,浑身陡然僵硬,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银光朝着自己飞速射来。
  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晏成蹊微微眯眼,闲闲地一抬手,两指轻轻一夹,那银光稳稳地停在了酒如眉心之前。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晏成蹊将手里的银色短箭扔给青筋暴跳的吕湛,拍了拍酒如僵硬的肩膀:“还好吧?”
  刚刚在鬼门关逛了一圈的酒如默默地咬下一口包子,艰难地咽下去:“还、还好。”
  晏成蹊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抚地一笑,然后顺着吕湛的目光看过去。
  那一小队官兵正前方,一个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一脸爽朗的笑容走过来,在吕湛身前下马,笑嘻嘻地道:“二哥。”
  被亲切地唤作“二哥”的吕湛额头青筋又跳了跳,咬牙切齿道:“吕渐,你这打招呼的习惯能不能改改,贵客在这里,若是伤着一毫半点,小心爹扒了你的皮。”
  晏成蹊淡淡一笑:“我倒是无妨,只是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未免失礼。”
  被唤作“吕渐”的男子对身后停下的一队官兵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去巡逻,自己尔后跟上,官兵走了,人群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也都遗憾地散去。吕渐看向酒如,眼睛一亮,笑道:“这位姑娘,方才真是对不起,我一见到有客人来就激动,一激动就想和人打招呼,惊吓到姑娘,是在下鲁莽了。”
  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酒如在肖沛的袖子上揩了揩油腻腻的手,抽了抽嘴角道:“无妨。”
  这个阳光俊朗的小伙子,大概就是吕家的三少爷了。短短一天就遇到了晏成蹊并着吕家两个少爷,酒如望了望天,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好日子啊……
  吕湛揪着自家三弟的衣领道:“你见到晏公子,不要打招呼的么?”
  “招呼不是打过了么?”吕渐愣了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笑嘻嘻地转向晏成蹊,“二公……”说着瞥了一眼酒如等人,立刻改口,“晏公子好啊。”
  晏成蹊点点头:“出来巡逻?”
  吕渐道:“是啊,爹说大哥二哥游手好闲跑得不见踪影,只有我待在府里斗蛐蛐儿,就打发我出来逛逛了。”
  吕湛额头青筋又跳了跳:“拜托,在别人面前好歹给你二哥留点面子……”
  吕渐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家二哥的肩膀,挤眉弄眼道:“唔,是了是了,现在看来,二哥不是出来游手好闲的,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可要带回家好好招待啊。”说着翻身上马,“我先去巡逻了,晚上记得回去吃饭啊。”
  言罢绝尘而去。
  吕湛无奈扶额:“夏姑娘别介意,我这个弟弟他就是这样没正经。”
  酒如僵硬一笑。
  晏成蹊用不知哪里来的纸巾将酒如嘴边的油渍擦干净,道:“走罢,你这生意还想不想做了?”
  于是四人终于顺利地到达了酒如肖沛二人所住的客栈。
  肖沛将两只盒子抱上楼来,贼头贼脑地关上了房门。
  晏成蹊坐在茶桌旁,打开折扇,悠悠地摇着。
  两方锦盒,一个白底青花云纹,一个红底暗金流纹,做工精致,但周围都有些许破损,大抵是很有些年代。
  肖沛把锦盒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我们现下手上有两套茶具,一套红梅白瓷,是大宇十三年官窑所产,保存完好无损,除托盘底部有些发黄之外,其余皆光泽如初。还有一套紫砂壶,同为大宇官窑所出,比青花的那一套早五年,材质上乘,但少了一只茶盏,且底盘有两处磕破的痕迹。”肖沛将两套茶具推向吕湛,“请看。”
  吕湛小心地托起一只红梅杯盏,用左手的拇指和食中二指扣住边缘,右手的四指和手掌托底,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杯身坯质致密透明,胎薄、质轻,看去极为娇嫩。瓷白清贵,其上绽放点点红梅,清新脱俗,上釉度极高。用指骨节轻轻敲打杯身,音清而韵长。
  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声如罄。
  吕湛轻声赞道:“好瓷。”
  酒如微笑。
  吕湛轻轻放下白瓷盏,转而拿起紫砂壶。
  六瓣圆囊紫砂,竹节形把壶,壶身分六浅瓣,配以壶盖,壶嘴及壶把皆起筋纹,以上下两节塑造而在壶肩相接。壶以黝黑紫砂制作,掺以金砂闪点。大约是经前之人手长年抚摩,茶壶表面古雅光亮,紫而不姹,线条富有弹性,身筒极其富有张力。
  目光缓缓下挪,落在壶底那一枚“大宇正德八年竹君”八字楷书落款。
  竹君,龚竹君。这位安然行走在乱世夹缝之中的僧人,幼年拜师尚觉寺大师门下,法号无衷,一生啸傲林泉,在乱世的烽烟铁蹄之下,身影掠过朝堂、战场,却清静淡然走过百年。无衷大师亲手制作的紫砂壶,堪称世间绝品,几百年来被人以“竹君壶”冠名,寄予无上的仰慕,只可惜成品太少。世人仅知他曾制作了一对鸳鸯吻壶,乃其一生紫砂作品之中的最顶峰,一只赠与了乾封右相慕琉月,一只赠与大宇开国皇帝苏让,其余作品在战乱之中流散各地,都没有流传下来。各国之间有不少商人贩卖古董,皆自称有货真价实的竹君壶,但总有各种破绽,至今谁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竹君壶。
  而现在,这样一只举世难觅的茶壶,就端在自己手中。
  吕湛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触感。
  此壶堪称完美,他虽然未曾亲眼见过真的竹君壶,但此时却完全无法否认,这只六瓣圆囊壶当是龚竹君亲手所制。
  他惊愕地转过头望向晏成蹊,后者仅仅是安然坐在凳子上,闲闲地看着自己这边,目光莫测,嘴角衔着一丝惯常的笑意,不作任何表示。
  酒如一直都在仔细观察吕湛的神色,见他脸色连着变了几变,再加上那向晏成蹊询问的目光,晓得他定然已经动心,心中略一思量,眼中闪着隐隐的光,道:“这六瓣圆囊壶是真是假,想来吕少爷心中自有定论。唔,不过,紫砂的观赏性相比白瓷还是略微逊色几分,你年纪轻轻的,用这个东西也显得老气了些,不如再看看这一套白瓷罢,完好无损的杯盏,拿出去也方便好好撑一番门面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能在八点之前把新章发上来,俺带着电脑去听讲座_(:з」∠)_
  最终还是没能写满三千字,这一章少了点【给跪
  

  ☆、我就是坑你了你来咬我呀

  
  酒如这番话说得十分的在理,虽然紫砂于茶壶之中自来是首推,然则那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收藏所用,年轻人若是平日里用紫砂,难免显得老气。而白瓷则不一样。白瓷茶具一般都上过各色釉彩,观赏性比紫砂壶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倘若遇到个别不懂得欣赏的人,拿这套茶具出来招待,也是很有面子的。
  而且……
  “白瓷美观可爱,各种茶叶皆能冲泡,而紫砂坚贞,一生只愿泡好一种茶。”酒如轻声道,“二少爷尚未到达那坚贞不移的年纪,我私以为,还是白瓷更适合一些。”
  其实,酒如把这两套茶具都拿上来,便是让吕湛自行挑选,不论他买哪一套,她都不介意。紫砂壶泡茶不走味,贮茶不变色,不夺茶香气,又无熟汤气,壶壁吸附茶气,日久使用空壶里注入沸水也有茶香。毫无疑问,这一套六瓣圆囊紫砂壶虽有破损,价值依旧比白瓷茶盏高上不少,吕湛是个识货的行家,既然钟爱紫砂壶,十有□□就会选择这一套。可酒如总觉得,他和这一套茶壶不大相称。
  吕湛听了酒如的口气,眉毛微微一挑,问道:“看来夏姑娘很是不想将这六瓣圆囊壶卖给在下啊,是担心在下出价不够么?”
  酒如一噎,她原本只是提提意见,没想到自己作为卖家,此举在吕湛眼里竟衍生出了旁的意思,她定了定神道:“你若是真的想要,凭吕少爷的家世财力,定然不会吝啬这一点钱。我并无轻视公子之意,只不过你尚且年轻俊朗,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兴趣多变,性情活跃而沉稳不足,况且平日里招待客人,也未必能够做到只泡一种茶叶。”肖沛看着酒如的神色觉得有点不对,拉了拉她的袖子。酒如顿了一顿,没理,只定定地看着吕湛,“对生命的觉悟并非一朝一夕所能得,吕少爷年纪不足,纵然才俊,阅历也不足以沉淀至此。吕少爷想来并不愿意只喝一种茶,倘若只是因为买了这一套紫砂茶具而改变你自己的心意,我觉得没有必要。所以,若是仅仅为了附庸风雅,还望吕少爷将这茶壶留给其他人罢。”
  吕湛微怔。
  女子的目光坚定而认真,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也不同于寻常生意人对人推销自己货物的谄媚急切。
  她只是单纯地在讲道理罢了。
  吕湛眼中带着三分惊讶三分好笑并着三分敬意的神色,望了一眼晏成蹊,后者低头喝了一口茶,额前碎发垂下来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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