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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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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家主不在,大约那小丫头到能做得几分主。诓着她送自己几幅字画,难不成陶超然日后回府,还能刁难亲外甥不成?
苏世贤打好了如意算盘,又斟酌了与陶灼华父女见面的言语,这日午后才使人往陶府递帖子,谁成想陶灼华不在府中,他吃了闭门羹。
老管家不在府中,门房不晓得他的身份,自然以礼相待,却不肯放他入府。苏世贤也不急,留了人等在外头,自己命人沏壶好茶,特意坐在车内等候。
这一等便是近两个时辰,想着陶灼华一个女孩子出门许久,苏世贤心间渐渐不耐,正在踟蹰着是否明日再访,小厮却来回禀,依稀是家主姗姗归府。
苏世贤就着小厮打起的帘子下车,瞧见了那抹极为素淡的身影被众人簇拥,到似是众星捧月一般。他紧唤慢唤,那丫头却是恍若未闻,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
恼怒如同清池里一点浓墨缓缓滴落,渐渐侵染了苏世贤一颗本来满怀期待的心。他不耐烦地往前赶了两步,想要摆出御史大夫的威仪,却见娟娘居高临下,飘然向自己走来,眉宇间尽是掩不住的轻蔑与冷落。
苏世贤与陶婉如成亲时,娟娘本是陪嫁的丫头。那时节两人你侬我侬,娟娘随侍在侧,也时常妙语如珠,与苏世贤极是熟稔。
十年未见,娟娘风姿犹存,到比从前更加娟秀可人。
苏世贤心间漫过缕缕遗憾,昔年他与陶婉如花前月下,娟娘不过豆蔻年华的女子,到比不得如今风姿绰约。若是他与陶婉如依旧做着夫妻,依着陶婉如对自己的顺从,大约早便能把娟娘收在房里。
娇妻美妾在怀,素手调琴、红袖添香,该是何等的快意?当年若不是他一味轻瞧了商贾,执陶婉如的夫妻意义于不顾,大约不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吧?
苏世贤心间苦涩地一笑,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脑后,又迷恋地望了娟娘两眼,将心间的一缕悔恨用力压下。
做了瑞安长公主的仪宾,苏世贤不过面上风光。
瑞安长公主在府里住着园中园,若不得她的传召,他根本进不得那芙蓉洲。更兼着府内府外到处是长公主的眼线,苏世贤纵然有心,却连个侍妾也不敢收。更不消说京师那些有名的胭脂胡同、戏园酒楼。
不晓得的,说苏世贤洁身自爱,是高洁的雅士。晓得的,自然知道长公主威慑千里,苏世贤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错。
寒夜孤衾,苏世贤偶尔会回味起陶婉如昔年的温存,为自己昔日的选择饮下一杯苦酒。亦曾想过今次重逢,或许可以凭着巧舌如簧,将过往一切种种推到长公主身上,与陶婉如做一回露水夫妻也好。
如今晓得伊人已然做古,到不必有着见面时的愧疚。娟娘虽然粉面含霜,到底是一介奴婢,他不必放在心上。
见娟娘步履姗姗,香黄色的斗篷被风吹动,一角素白裙裾泠泠然然,从石阶上抚过,苏世贤再唤一声:“娟娘,是我回来了。”
娟娘手里撑着把油纸伞,缓缓转过身来望了一眼,眼光冷冰冰没有半点温度。她退后了半步,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守门的小厮,再轻轻曲膝行了一礼,冷淡而疏离地答道:“原来是苏大人,请恕门房有眼不识泰山,娟娘给您请安。”
苏世贤有求于人,顾不得计较娟娘的态度,指指那顶已然进了府门的轿子,急切地问道:“方才进去的女娃儿,可是我的夕颜?”
一幅殷殷慈父的模样,令娟娘啼笑皆非。若不是深谙当年旧事,她又怎么会相信眼前这玉树临风、风姿秀雅的中年儒士竟能做出那般抛妻弃女的行径?
娟娘立起身子,笼着被风吹动的斗篷,优雅地笑道:“苏大人,小姐虽然年幼,到底男女授受不亲。她如今姓陶,还请您莫将她的闺名挂在口边。”
说到底是认可了陶灼华是苏世贤亲生女儿的事实。苏世贤极沉得住气,更不屑与娟娘一个下人在府门口打些口角官司。他轻咳了一声,缓缓往前踱了几步,再深吸一口气,清清朗朗地开口。
“娟娘,我晓得你替你主子心里有气”,苏世贤的京腔里特意透出些青州府的口音,好叫娟她觉得他故土难离。
他低沉的声音里含着丝醇厚,到似是透出的满是诚挚的无奈:“当年离开她们母女,我实在无可奈何。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说服瑞安长公主,这不是回来接她们母女入京么?还不快与我通传。”
娟娘乌黑的长发在脑后绾成简单的发髻,被脉脉细雨打湿,上面两朵洁白的栀子花灿若白玉,一双眸子被雨水打湿,蓦然便泛起雾气,她低低嗤笑道:“苏大人,您的消息真够灵通。”
打从陶婉如缠绵病榻,一卷一卷地烧着从前苏世贤写给她的诗作,娟娘不忍心瞧着旧主子形销骨立,更不忍瞧着陶灼华孤苦无依,曾悄悄往京中寄了两封信,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换回半字音讯。
便从那时起,她便瞧清了苏世贤的真面目。
娟娘以为苏世贤如今听说了陶婉如过世,更晓得陶超然不在家中,这才回来惺惺作态一番,压根想不到苏世贤的委曲求全里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苏世贤何曾有半点心意放在陶婉如身上,就算方才晓得伊人香消玉殒,也不过惋惜素日那幅姣好的容颜。他故意板着脸呵斥娟娘道:“是与不是,我如今不与你多说,快替我向你主子通传。”
☆、第二十章 入木
疏雨黄叶,门口那株高大的梧桐树随风瑟瑟。
娟娘幽怨地扬起头,含悲忍泪、咬牙切齿说道:“苏大人,您若真有本事,便自己去往黄泉路上向主子通传,娟娘却没有那个本事。”
“娟娘”,苏世贤拖长的声音里有一丝刻章的无奈,他低低说道:“我是昨日才知晓婉如已然过世,如今我既然回来,又怎舍得我的夕颜一人孤苦。你去替我通传,便说是她的父亲回来接她了,从今往后她便不再是寄人篱下的孤女。”
娟娘还未及答话,轻轻的木屐声从门内传出,原来是茯苓去而复返。
茯苓向娟娘行个礼,望也不也望苏世贤一眼,只脆生生说道:“娟姨,小姐请您问问来的是什么客人,若是为了祭奠夫人,便请您将他领过去。”
娟娘忽得记起陶灼华一直不允自己收起白烛与火盆,好似等得便是这一日。难不成小姐口中的故人,竟是这抛弃妻子的恶人?
自己方才到有些意气用事,无论苏世贤有多大的过错,这件事都该交由陶灼华处置,自己不能替主子将他拒之门外。
娟娘面沉如水,望了苏世贤一眼,客气地说道:“苏大人这话说得有失偏颇。陶府便是小姐母女二人的家,何来寄人篱下之说?”
转身又对茯苓说道:“你去说与小姐,是京里的御史大夫苏大人到了,小姐该听说过苏大人的身份,想必不会陌生,我这便领苏大人去主子灵前上香。”
踏着沾满泥泞的红砖小路进了垂花门,娟娘自己换了木屐,却不管苏世贤脚下泥浆满地,尴尬地深一脚浅一脚行走。
她领着苏世贤一路往陶灼华的院子走去,到了门口时,瞅着那丛刚植下不多时的苍兰已经含蕊,绽开了一个又一个细碎的花骨朵,还特意采了一束,将几片枯叶择净,准备供在陶婉如的灵前。
一别多年,苏世贤仕途一帆风顺,何曾真正记挂过当年那个曾为他红袖添香、又资助他入京科考的痴情女子?立在陶婉如的牌位前,苏世贤敷衍地拜了几拜,挂念着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便说与娟娘,自己要见一见小姐。
娟娘疏离地命人上茶,自己回屋向陶灼华禀报,却见陶灼华已然阖衣躺在了榻上。她隔着帐子清清泠泠与娟娘说道:“娟姨去告诉他,我乍然听见生父的消息,一时悲喜莫辨,引发了心口痛的旧毛病,如今已经睡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猜不透陶灼华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娟娘瞅着陶灼华隐晦不明的面庞,默默走到前头向苏世贤传话,苏世贤虽然焦急,到也无可奈何。
眼见天色不早,陶府内并无意留客,娟娘不客气地端了茶,苏世贤只好讪讪立起身来。他招手命人捧上几只红木嵌银匣子,说是自己送与陶灼华的礼物,便悻悻地回到知府驿馆。
虽有州府官吏每日接风,苏世贤食之无味。使人前往陶府探看,回答总是千篇一律,都说陶灼华身子不适,这几日正在吃药调养。
这日晚饭后步出西门,苏世贤来到洋溪湖畔,瞅着斑驳陈旧的顺和楼,还有水间嬉戏的一池鸥鹭,一时忆起从前往事,心上不由重重一叹。
追忆往事,一丝悔恨开始滋生。苏世贤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愧对陶婉如母女,可是人性使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时光重来一次,他大约还是同样的选择。
湖上竹影千点,恍若积水空明,亦或是伊人失望又遗恨的双眼?苏世贤对着湖水沉思,浑然不知晓陶婉如的骨灰有半数已然洒在此处。
苏世贤这一等便是三五日,他再投帖子,陶府门房到不阻拦,依旧去往后头通传,娟娘便使人领他往陶灼华的小院,路过正房,自然免不了祭奠。
苏世贤闻得后头厢房里药气熏然,不晓得拜过几回陶婉如的牌位,依旧见不到陶灼华的真颜,他终于耐不住性子。
临行时瑞安长公主嘱咐,务必尽快将那一对母女带回。
若是陶灼华李代桃僵,顶着苏梓琴的身份去大阮为质,养在民间的丫头势必要学些宫里头的规矩。瑞安长公主已然寻了两位嬷嬷教她礼仪,如今时日无多,陶灼华称病不见,自己却不能在这里一拖再拖。
打从襁褓里便再没见面的这个女儿,身上又流着商贾之家的血脉,更兼着这次一再刁难,苏世贤如今对陶灼华只有嫌恶,比不得苏梓琴每日间巧笑嫣然,打心眼里便叫他疼惜。
眼见时候拖得差不多,把苏世贤的耐性一磨再磨,陶灼华终于在娟娘的陪伴下去见了自己这位生父。
她依旧着了极寡淡的素衣,身上是一件青绸滚边的雪缎银丝襦裙,外头罩着件栀子白绘绣银色碗莲的夹衣,清尘若雪的小脸素净而又出尘,一丝胭脂水粉不施,发辫上一髻白纱绢花如冷梅绽放。
苏世贤从陶灼华的身上依稀瞧见了昔年陶婉如的影子,有些个画面在脑间一闪而逝。内疚终究被前程富贵所掩,转而认真扮起慈父心态。
他先是安慰陶灼华丧母之痛,又自责自己当年身不由己,说到痛心处,更是洒落几滴眼泪。瞧着陶灼华目露悲切,苏世贤更细说自己这些年如何心疼她们母女,又是如何在长公主面前斡旋,终于说动长公主肯接纳她们。
苏世贤黯然叹道:“父亲昔年与你母亲也曾经一生一代一双人,奈何时势造化弄人,如今阴阳两隔。父亲每每忆及当初,都是肝肠寸断。幸好老天保佑,我与婉如的女儿安然无恙。若不然,日后父亲九泉之下,也无颜见你母亲一面。”
陶灼华强忍着心间的鄙夷,有些可怜地望着眼前这假戏演成入木三分的人,低低垂泪道:“母亲已然作古,您再说什么有什么用?”
苏世贤面色讪讪,借着饮茶掩饰自己的尴尬,又旧事重提道:“父亲与你母亲今世无缘,却不能让你再孤苦无依。你收拾收拾,这几日便随父亲回京吧。”
☆、第二十一章 巧舌
凭着一口如簧巧舌,苏世贤先诉说了自己满腹无奈,又将京中说得天花乱坠,再将公主府说得金碧辉煌,自己言辞殷切,想要引导陶灼华兴起随他入京的心思。
陶灼华始终低垂着双目,偶尔开口说几句话,亦如空谷黄鹂,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她给苏世贤行了个礼,认真说道:“京中百样好,却没有母亲与舅舅一家人为伴,夕颜还是愿意留在青州府,等舅舅他们回来。”
陶家人一回青州府,也不过是陷入长公主囹圄之中,迟早会被解往京城。
苏世贤不能与陶灼华明说,只是长叹道:“你年纪小,容易被人所骗。你仔细想一想,舅舅若是真疼你,又怎会将你独自留在府中?”
见陶灼华一幅想要反驳的模样,偏偏寻不到合适的话语,苏世贤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如今你虽然没有母亲,瑞安长公主可是每每提及当年旧事,心里满满都是歉疚。她屡次催促父亲接你们母女入京,奈何父亲政事缠身,一直蹉跎到了现在,却又与你母亲阴阳两隔。”
陶灼华轻抿着嘴唇,手上揪着团扇长长的穗头,墨画秋波的双眸添了愤懑,她低低说道:“母亲已然入土,旧事已矣,又何必再拿着亡人说话?”
苏世贤尴尬莫辨,只能将语调放缓,柔声哄道:“你随了父亲入京,不但有父亲陪在身边,长公主必会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梓琴也盼着有位姐妹做伴。”
陶灼华拿泥金白纱团扇半遮芙蓉面,目光流转间惋惜地一笑:“您说笑了,夕颜虽养在深闺,却也知道郡主身份尊贵,如何敢与她做什么姐妹。”
话语说得酸涩,苏世贤却敏锐地捕捉到陶灼华眸中一闪而逝的向往之情,忍不住心间欢喜。毕竟是个小女孩,若是动了去往京城的心思,接下来便十分好骗。
口不应心,苏世贤重重点头道:“做父亲的难道会骗你一个小孩子不成?梓琴纵然身份矜贵,她与你一样身上都流着父亲的血,都是父亲的好女儿。”
苏世贤期待着陶灼华能感动涟涟,开口唤一声父亲。他等了许久,等来的依然是陶灼华浅垂的低眸。女孩儿纤瘦的双手笼在雪缎裙宽大的袖间,端坐不动的身影到似是巍巍如山。
一个恍惚间,苏世贤似是从她眉间瞧见一片肃杀,犹若数九寒天,全是冰冷之意。他打了个寒噤再凝神细看时,小女孩儿只是无限伤感,萧瑟地垂着眼脸,那深浓的孤寂跃然写在脸上,不谙世事的面庞纯真无限。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那年那月,陶灼华亦曾为这伪君子的假面目打动,真心以为他对自己母女存了忏悔,不顾舅舅一家的挽留,心甘情愿随他回到了京中。
如今重活一世,瞧着他卖力地表演,又怎会再为他的惺惺作态打动?
见陶灼华只是低头不语,苏世贤又命人奉上好些送与她的礼物。
前日送的红木嵌银盒子里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珍宝玉器。今次带来的斗彩缠枝花卉纹紫檀木匣子里,是瑞安长公主特意命人预备的首饰,钗钏珠链、耳坠配饰、缀角禁步,应有尽有。
一百零八粒纯净的红碧玺穿成手串,颗颗有莲子米的大小,璀璨若耀目金灿的晚霞。陶灼华稀罕地拈起来瞧了瞧,又惋惜地放回去,宛然轻叹道:“东西是好东西,只是如今夕颜在孝里,还是还给长公主罢。”
苏世贤满脸笑意,他行动间青绸的衣袂飘扬,瞧着全然温良无害的亲切。
将红碧玺手串连同满匣子的首饰再往陶灼华面前一推,苏世贤暖暖笑道:“父亲晓得你对母亲的孝心,难道你还能穿一辈子孝不成?如今用不上,再过些时日便能用上。长者赐不可辞,既是长公主给你,拿着便是。”
暖暖的笑容瞧着真挚,却全是虚假之情。陶灼华何尝不晓得,并非长公主拿着自己多么上心,这一位下了这么大的本钱,哪里会做赔本的生意?
这些钗钏首饰如今虽用不上,日后却要随着陶灼华要去大阮。做为公主府的常上明珠,若是身边没有好东西相伴,只怕身份要不了多久便会揭穿。
瑞安长公主便是打定了主意,拿这些东西哄她入京,再一股脑儿收拾起来,由着她带去大阮自生自灭,如意算盘虽然不错,陶灼华却是今非昔比。
为着何子岑,大阮一定要去,苏世孝带来的所有礼物更是一律笑纳。只是对着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陶灼华故意挑三拣四,淡淡说道:“想来长公主对夕颜并不满意,若不然又怎会尽送些无用东西。”
想要用钱砸得自己满意,陶灼华偏不趁他的心意。况且前世里何子岑后位虚悬,她是他冠宠天下的宸妃娘娘,什么样的钗钏首饰没有见过。
也是瑞安长公主机关算尽,浑然不晓得陶婉如已经不在人世。如今这些东西桃红柳绿,陶灼华孝间确是不能用。苏世贤一张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呢诺着说道:“是父亲思虑不周,待回了京中,去上好的银楼给夕颜打些素净的首饰。”
陶灼华意兴阑珊,将一块南红透雕的双鱼拱莲配饰拿在手上,透过窗外缕缕金阳去瞧那上头雕的花样,有些可惜地说道:“原来是牡丹?您难道不晓得母亲最不喜欢这样的东西?夕颜从来不用。”
对于陶婉如的喜好,纵然当年留心,如今事隔多年,苏世贤早已全印象。瞅着陶灼华挑挑拣拣又舍不得不放手的神情,苏世贤恨不能狠狠打她的脸,事到如今却只是软语温言,好生哄着她开心。
房里只开了半扇窗椟,花间凉风四溢,到也清静幽然。苏世贤却是坐不住,被陶灼华几句抢白,脸上竟见了汗意。他暗自发了狠,到京中再好生收拾这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瞧着苏世贤时明时暗的神情,陶灼华也只是莞尔微笑,眼眸霎时闪闪莹亮。
☆、第二十二章 肺腑
晚来风凉,廊下栀子花落了一地。
娟娘捧着湖中新折的莲花进来,将银蓝底银边缠枝花卉纹大碗中的残荷换去,又添了些清水,不著痕迹地听着这父女二人的对话。
说了半日,见苏世贤许诺良多,陶灼华虽有些愤懑,却渐渐意动,娟娘只觉忧心如焚。她借着添茶悄悄给陶灼华施个眼色,陶灼华只微微点头示意她安心,却不曾大声反驳苏世贤的谎言。
碍着两人说话自己不能多口,娟娘只得绕到屏风后头,急得直想跺脚。直待听得陶灼华轻咳了两声,却好似天籁之音,娟娘慌忙来到她的身边,切切说道:“小姐还未痊愈,如今该去吃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
苏世贤抛出了诱饵,也不指望陶灼华立时表态,故做关切地说道:“颜儿先留下这些东西,总有用得上的时候。你好生回房休息,咱们父女来日方长。”
陶灼华忍着满心憎恶,曲膝行了个礼,并不以父亲相称,只是客气地答道:“大人好走”,苏世贤微有失落,颤颤地唤了一句夕颜,眼中泛起哀怨的色泽,低声问道:“多年前的恩怨已然随风,难道夕颜便不肯唤一句父亲?”
若是将豺狼唤做父亲,便是亵渎了这个称谓,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母亲,更如何对得起前世舅舅一家的殒命?
陶灼华始终低垂着头,轻素若雪的脸上带着一丝恬柔,她轻声说道:“夕颜乍闻当年旧事,心上一时难以接受,如今便以大人相称吧。”
苏世贤无可奈何,只能眼瞧着她搭着娟娘的手折转向屏风之后。
回到陶灼华的卧房,娟娘给她泡了杯蜂蜜水润喉,眸色凝重地拍着她的手道:“小姐,您如今大了,是该有自己的主意。论理娟姨不该多说,只是那位苏大人的为人,当真叫人不敢苟同。娟姨听着他的话分明是一派谎言,您一定要想清楚。”
“娟姨您坐”,陶灼华将方才抱回的那只紫檀木匣子一推,再郑重说道:“您与茯苓的卖身契早便被母亲烧掉,母亲去世时将夕颜托付给您,您便算做夕颜的长辈,没有什么当说不当说。”
指指那一匣子珠光宝气的首饰,陶灼华唇角微微一弯,悄然笑道:“陶家虽比不得公候王府,却也家资殷实,素日母亲的陪嫁、舅母与表姐给我的首饰难道还少?我也不是眼皮子浅薄,又何苦贪恋他那些东西?”
娟娘听陶灼华说话条理分明,暗自松了口气,却又担忧地问道:“娟姨瞧着你的意思,分明是想跟他去。夕颜,你究竟打什么主意?”
“不是我想随他去,而是他此次回来,对我志在必得。”陶灼华纤长的指甲划过炕桌上青瓷花斛中一枝含苞待放的白莲,冷冷笑道:“昔年为了荣华富贵,将我与母亲弃若敝履,他何曾有半分愧疚?若不是如今被逼无奈,苏世贤如何愿意涎着脸登陶家的门?”
见娟娘一脸茫然,陶灼华淡淡说道:“娟姨有所不知,现今大裕皇朝败了,朝廷正在跟大阮合谈。对方提出了条件,要瑞安长公主的长女入大阮为质,不日便要启程,一生一世不得转回。”
“长公主的长女?她去哪里与咱们有什么关系?”娟娘在唇间喃喃自语,心间漫过阵阵惶恐,她不敢再往下想,只担忧地望住陶灼华。
陶灼华将白莲上一蕊枯瓣揪去,清浅浅笑道:“苏梓琴早已与太子定亲,长公主如何舍得她的女儿远行?娟姨不晓得,我可巧比那位梓琴郡主大了一岁。若随着苏世贤回了长公主府,便是那里头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娟娘气得浑身打颤,手指哆哆嗦嗦指着那匣子首饰道:“怪道这负心人赶巧了这个时辰回来,又如此这般殷勤,原来竟是这么人面兽心。当年抛却你们母女,如今又为了那什么劳什子的郡主,赶着回来打你的主意。”
情急之余,娟娘到无暇顾及陶灼华的消息从何得来,她将那匣子一收,气冲冲道:“我去驿馆还给他,他若是还敢再来,便命门房直接将他撵出陶府。”
“娟姨您莫急,咱们坐下来慢慢说”,陶灼华纤瘦的小手轻轻拽住娟娘的胳膊,将她拉往自己身边,再将她腋下的匣子抽出来放回炕桌上。
璀璨的夕阳染黄了月白色的窗纱,那缕碎金的光线挥洒,映上陶灼华清湛的眼波。她的眸色潋滟清远,瞧着宁静而又深邃。
“自古民不与官斗,苏世贤如今是御史大夫,背后又有着监国长公主这棵大树。陶家纵然泼天富贵,终归只是商贾,拿什么与他们对抗?舅舅待咱们有情有义,我更不要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府中这几十口人。”
忆及前些时日陶灼华催着陶超然全家启程,娟娘有些后知后觉,她恍然问道:“您催着舅老爷出海,原是为得今日这一出?小姐,这些消息您都是打哪听来?”
陶灼华并不回答,她微笑不语,只是点点头认可了陶家人的远行原为避祸。
再拿帕子拭着自己手指头上沾的水珠,陶灼华淡然笑道:“我如今孤家寡人,便是随着他入京,他有求于我,又如何能满心为难?我到盼着入大阮为质,不过是借此脱离虎口,换个地方与舅舅一家重聚。”
刚刚十岁的小姑娘星眸璀璨,开口尽是老谋深算。娟娘认真望着陶灼华的眼睛,忽然觉得陶灼华的模样虽不曾改变,眼中的气势却早已脱胎换骨,有着她不熟悉的凌厉。
忧能伤人,却也历练。想着不过月余间,陶灼华经历了丧母之痛,身上竟有这么大的改变,娟娘又怜又叹,一时无言以对。
只是一想到小姑娘要以十岁之龄去应对长公主府一对老狐狸,娟娘轻抚着陶灼华瘦弱的双肩,心上无限怜惜。她将陶灼华揽在怀中,坚定地说道:“夕颜,既是你主意正,不管你去往哪里,娟姨自然一路陪着你。”
☆、第二十三章 誓言
第二十三章誓言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
院中一树枙子如雪,到似是主仆二人玉洁冰清的真性情。撇开苏世贤的虚情假意,纵然前路荆棘遍布,她们还是会相依相携、共同前行。
帘影抚动,是茯苓进来摆桌。她听见了娟娘后头的话,也将手里的托盘一放,往陶灼华面前一跪,慨然说道:“小姐,茯苓无亲无故,这世上唯有小姐与娟姨这仅有的亲人,自然是一辈子随着你们,不管去往哪里。”
“娟姨、茯苓”,陶灼华感动地唤了一声,瞧着茯苓晶莹若雪的小脸,回思她前世的凄惨,不觉悲从中来,紧紧抱住了她的臂膀。
回望前事,娟娘是早在茯苓离世之前,她们刚到大阮之后不久的那个冬日,便已经离开了她。
初时三人在清莲宫相伴,谢贵妃有意无意百般刁难,娟娘气不过,与内务府来送银丝霜炭的人理论了几句,反被对方命人打了板子。
那时节初来乍到,陶灼华孤苦无依,幸好得遇贵人肯出手相救。陶灼华含悲忍泪,替娟娘讨得几丸活血化瘀的伤药,谁成想娟娘依旧一病不起。
后头因为血崩,娟娘年纪轻轻便饮恨离世,走时死不瞑目。那时节她的脸已瘦得腊黄腊黄,如同风中枯干的树叶。弥留之际,娟娘拼着最后的力气与陶灼华说抱歉,请她谅解自己无法再伴她一路前行。
往事不堪回首,陶灼华只要一回想直来,便是剜肉锥心之痛。
到最后青莲宫只余了陶灼华孑然一个,幸好那个时候她身边已然有了何子岺,还有那位在大阮结识的闺中密友,不然都不晓得如何排解深宫漫长的岁月。
以为是天灾,兴许就会是**。陶灼华苦思当年的点点滴滴,愈发觉得疑惑丛生。茯苓的天花是被人所害,那么娟娘血崩的症候也难保不是人为。
这两人一心为着自己,难免会被瑞安长公主看做绊脚石。她既能将手伸到大阮宫中,便难保不会打自己身边人的主意。
对今世还未曾谋面的瑞安长公主,陶灼华心里有着深深的憎恨。
如今纵然不能拨云见日,陶灼华却有勇气面对重走一世的路。
瞅着对自己情真意切的两人,陶灼华暗暗下定决心,此生都要做那棵能为她们遮风挡雨的大树,这一世三人都不会经历凄风苦雨的欺凌。
既是这一趟大阮之行已然无可转圜,主仆三人早早关起门来,商议了对策。陶府那边,娟娘也向老管家传了陶灼华的话,请他加快进度转移府中资产。
苏世贤只做弱女好欺,他连接登门,厚着一张脸皮提了几次要接陶灼华入京的话语。到最后小姑娘似是被他一番深情打动,只提了一个请求:“母亲的意思是要夕颜随着舅舅一家生活在陶府,如今大人您执意要带夕颜进京,还须禀报母亲一声,也好叫她泉下安息。母亲便葬在云门山麓,夕颜想择个日子过去拜别。”
分明是要苏世贤与自己一同祭奠,苏世贤无可推却,却哪里愿意拜祭什么亡人,唯有心内暗暗叫苦,只怕被有心人渲染,将一这幕报到长公主耳边。
陶灼华不管他的尴尬,要娟娘备了香烛供品等物,自己换了素服,随同苏世贤到了云门山麓,跪在陶婉如坟冢前一阵哭诉。
她淡若梨花带雨,年轻稚嫩的面庞瞧着格外清澈莹然,哀哀说了些苏大人情知从前酿下大错,如今迷途知返,回来接她入京享福的话语。
不瞧苏世贤脸色讪讪挂不住,青一阵红一阵似打翻了胭脂铺一般,陶灼华青绸发丝映衬在脸侧,掩住眼中森冷的恨意,拿帕子半遮粉面说道:“母亲若是不信,大人尽可发誓,往后必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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