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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有难[出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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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奈地揉了揉我的脑袋:“你终于承认之前是阳奉阴违了吗?”
我吐了吐舌头,心虚地低下头。
我知道自己那点心思,断然是瞒不过他的。我只是在赌,他对我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儿在乎,之前的一切是否只是我一个人的幻想。
可他到底还是来了,没有比这更甜的良药了。我告诉自己,他之前几天一定只是因为太忙了才没有看我,一定只是为了顾虑我的安全才逼我离开。
闻人非也不再责备我,见纱布落在一边,便取了过来,细细帮我重新缠上。我低头看着他俊逸的侧脸,心头暖洋洋的,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义父,你今天晚上怎么有空过来?”我轻声问道。
“敌军守将已经缴械投降了,我今晚才得了空,想到你的伤势不见起色,便想过来看看。”闻人非不但心细,手也巧,很快地扎好了纱布,却不会弄疼我。
“那我们算不算赢了?”我欣喜问道。
“只是北伐的开始而已。”闻人非扎好了纱布,便帮我把裤管放下来,又取过被子盖严实了。“晚上睡得踏实吗?冷不冷?军中吃住都从简,我只怕你不习惯。”
“不会,还好的,我都能适应。”只是洗澡比较麻烦,这点我却是难以启齿了。军中都是男人,附近有水源,他们一个营一个营地轮流去露天洗澡,我却没办法,只能自己打点热水掺了冷水擦洗身体。
也不知道现在身上会不会臭臭的,他会不会嫌弃……
“能适应就好,有需要就跟姜惟说。等攻下下一个要塞,我们大军就会进驻城镇,到时候条件也会好一点。”
“义父啊……”我抿了抿唇,有些话很想问他,“这场仗,什么时候才算完呢?”
“或许十年,或许二十年。”
“十年二十年……那时候我都当人娘亲了……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先帝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为他卖命。”我嘟囔道。
闻人非淡淡一笑:“不只是为他,也有是为我自己。”
“嗯?”我不解。
“先帝于我,有知遇之恩,但我辅佐先帝十年,开蜀立国,不只为报答先帝恩义,也为实现自己的平生志向。乱世之中,贤达尽出,谋士如云,我年轻之时气盛,心中所想,无非是与强者一教高下,逐鹿中原。同门师兄弟各择其主,而我独看好先帝,一则,先帝礼贤下士,胸怀天下,有帝王之象,且待我不薄,虽说是我辅佐他,但在先帝身边,决策多是出自于我,使我军令能达三军,这已属不易。二则,当时北曹东吴势力已强,手下不乏能人谋士,贾诩郭嘉、周瑜张昭,有这些人在,我虽有计谋,却未必能闻达于主公,曹孙两家的主公有将将之才,倨傲自负,也不如先帝能听我忠言。我与先帝,实则是各取所需,我助他成就大业,他予我实现抱负的战场。”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闻人非和我说这些话。先帝驾崩后,天下人对他有两种说辞,一种说他只手遮天,假意辅佐阿斗,实则有废刘自立之野心,另一种说他是为报答先帝知遇之恩,鞠躬尽瘁,良相忠臣。但今日他对我说,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我其实并不是很在乎他的动机,只觉得他愿意同我说真心话,这让我欢喜得很。
“当年赤壁大败曹军,联姻东吴,逆转局势,三分天下,只是第一步,我算尽天下风云,却算不到人寿有时,先帝病逝,留下阿斗……”说到阿斗时,他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我低声说:“你是不是嫌弃阿斗傻?”
闻人非说了一句话,让我鼻尖一酸,感慨万千。
他说:“他不是傻,他只是善良。”
闻人非与我并排坐着,缓缓说道:“阿斗不像先帝,他没有野心,也没有魄力。如今蜀中猛将已去大半,主公年幼善良,我出征之时难免仍有后顾之忧。主公以为能偏安一世,但实则非长久之计,司马氏蠢蠢欲动,欲取曹魏而代之,养精蓄锐这么多年,若不先下手为强,他朝连蜀中也难保住……”
“义父啊……”我打断他,“我说……我只是假设啊,你不要当真。我是假设说,如果我们战败了,蜀国亡了,那你要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我想起历史上的败军之将,有的投降了,加官进爵,却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戳脊梁过一辈子,有的人战死,有的人自尽……
“如果有那一日……”闻人非的目光落在了看不到的远方,片刻后,轻笑了一声,“就不是我可以选择要怎样就怎样的了。也许荒山孤坟,也许尸骨无存,不过闻人非三个字,到底留在了史书上。”言及此,他转过头来含笑望着我,“到时候,就靠你这个小史官帮义父写个好名声了。”
我怔怔望着他的笑容,看起来云淡风轻,却让我感觉到了一丝苍凉。我用力摇了摇头,说:“不,如果有义父说的那一日,那一日,我一定在你身边,生前死后,你都不会一个人!”
闻人非唇畔的笑容渐渐敛去,指尖撩起我耳边一缕碎发别在耳后,目光落在我的耳尖,低喃道:“为了一个才认了不久的义父,值得吗……”
他的语气不像在问我,仿佛是自己无意识说出的心声,但我仍是回答了:“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我想这么做。”
他像是刚回过神来,食指微屈,在我鼻尖上刮了一下,笑着说:“孩子气,你知道什么……”不等我反驳,他便把我按倒在床上,盖上被子。“好好睡吧,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我有些心慌,抓着他的袖子问:“你真的会再来看我吗?”
“嗯。”他安抚地拍拍我的手背,“信我。”
我自然是信他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天夜里,我想了很久,关于他说的那个问题。
为了一个刚认不久的义父,值得吗?不是值得不值得,而是为什么我想这么做……
恍惚我想起了许多年前,刚到蜀都不久,我正是读书的年纪,闻人非让我进国子监陪太子读书。那时我是恨极他了,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母亲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母亲讨厌他,我便也不喜欢他。因此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偏不。
我爬到杏花树上,紧紧抱着树枝,凶神恶煞地瞪着树下的他。
他比现在看着年轻许多,眉目如画,双手笼在袖中,唇畔似乎噙着抹笑意。
“为什么不去国子监?”
我紧紧抿着唇,不回答,不合作。
他温润的眸子一转,很快便明白了我的心思。“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管着你,但你为司马世家的后人,难道想不学无术,坏你先祖名声?恐怕你父亲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我死穴上被狠狠戳了一下。丢父亲的脸,那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
他看出了我的犹豫,又添了把火:“你不好好读书,将来又如何赡养你母亲?你可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说的话,确实句句有理,让我找不到反驳之处。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学好本事,先忍辱负重……
闻人非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身形一晃,便跃到树上,拎着我的后领把我从树上扯了下来——真是一点也不温柔。
我张牙舞爪地扒上他的胸膛。
“我不领你的情!”
“可以。”
“你不能管着我!”
“当然。”
“你离我远一点!”
“好。”
他手一松,我没掉下去,因为我还双手双脚扒他身上,大眼瞪小眼。
那时的我,是断然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我想领他的情,让他管着护着,和他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司马昊
关于我对闻人非微妙的感情转变,我自己都常常理解不过来。事实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记事起到入朝为官,我都是对他又恨又怕,谁让他又严肃又小气,不给赏赐也就算了,连微笑都不多见。母亲倒是理解他,说坐在他那个位子上,能整天乐呵呵的不是闻人非,是刘阿斗。
这话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过刘阿斗也不是整天乐呵呵,他常常都在烦恼不能出去玩,而闻人非也是整天在烦恼阿斗整天烦恼不能出去玩……
我不怎么想得起来闻人非对我好的时候,但真正对我不好的时候却也没多少,至少太后找我麻烦的时候,他总给我解围,我到了年纪上学堂,也是他靠着关系把我塞进了国子监,后来还当了阿斗的伴读,之一。
现在想想,或许我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讨厌他,只是小的时候,母亲对闻人非的态度总是带着敌意,我不大明白原因,但是母亲讨厌的,我也要讨厌,这是我认定的真理。后来长大了,母亲对闻人非态度有所软化,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是蜀国臣民心目中的神祗,唯一的希望,即便是我,也是仰慕着那样的存在,有时候我都羡慕阿斗,能得他那样的爱护与照顾,就算被他批评两句不勤业,心里也是欢喜的。可惜他极少正视我的课业,把我扔进国子监就随我自由发展了,只是当了阿斗的侍读之后,偶尔也会顺便看看我的功课,而有了阿斗垫底,哪怕我故意乱写一气,他也不会特意指责我。
除非我乱写关于他的风流史,故意跟他顶嘴,否则他大概是不怎么低头看我的吧……我就像个幼稚的小孩,用尽了办法想要博取他的注意,如果他不能关心我,那能多看看我也是好的呀……
可他总不肯多看我几眼,他不喜欢我,我便也假装不喜欢他,这样我以为就不会自尊受伤了……可是只要他一点头一微笑,我便没骨气地变成小忠犬,扒着他的小腿等他爱抚……
如今他眼里心里都有我,我欢喜得很,只是有时候仍然觉得怪怪的,却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劲。我很早便没有了父亲,阿斗也是,也不知道别人家的父女或者义父女是不是像我们这样相处的……
那天夜里,闻人非一直等到我入睡才离开,身体最后的记忆是他温暖的掌心,还有身上若有若无的淡香,驱散了夜里的寒凉。
第二天一早,姜惟就来踢我的帐篷,我匆匆换了衣服出来,见他脸色不大好看地站在一边,眉头紧锁。
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姜惟,你越来越有你师父的模样,年纪轻轻地别整天愁眉苦脸,小心少白头。”说着摸摸他的脑袋。
他不知道吃错什么药,居然拨开我的手,我怔了一下,自忖这样的举动是不是会扫了他在将士们心目中的威严,所以他才不高兴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动作也有些过了,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地说:“丞相传下令来,你好好修养几天,不用担心我会把你赶走了。”
我欣然点头。
姜惟顿了顿,眼神古怪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说:“军队会在这里驻扎两天,你今天晚上别太早睡,我有事找你。”
我凑上前去好奇问道:“什么事?现在说行不行?”
他一巴掌拍我脑门上,把我推开来,我向后踉跄了好几步,他这才想起我的脚伤,忙又伸手扶住我,我一站稳,他又像碰到脏东西似的,忙不迭撒了手,嘟囔了一句:“晚上你就知道了。”然后逃也似的跑开了。
我挠了挠头,着实不理解这师徒俩,怎么一离开蜀都就都变得古里古怪的了,因为水土不服吗?
我仔细想了半天,最终把原因归结于战争时期的精神紧张,应该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因为前方的胜利,后方军营里的气氛也缓和不少,大家都沉浸在这种喜悦中,虽然说这只是北伐的第一步,但是好的开始毕竟也是成功的一半。姜惟治军倒是严谨,心里虽然高兴,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威严,严令士兵不得松懈,不得醉酒误事,该怎么巡逻该怎么站岗还是和平常一样来,我听到身边一些士兵都笑称他是“小闻人”。
“丞相平时也这么严肃?”我偷偷问老军医。不用担心被赶走,我心情放松了许多,也多嘴了起来。
军医帮我换过药,笑着回答道:“丞相当然是不怒而威,现在这些新兵是第一次见到丞相,其实以前丞相也不像现在这样严肃,尤其是在赤壁联吴攻曹的时候,丞相不到二十的年纪,三军上下,东吴名士,尽听他一人号令,真是少年得意,风头无俩。那时候曹军大军压境,都不见丞相皱一下眉头,东吴不少人猜忌诽谤他,也不见他反驳几句,一副成竹在胸,言笑晏晏的模样,连老主公心里都发憷,结果丞相巧施妙计,火烧曹军百里战船,那一仗打得十足漂亮,非但是以弱胜强,而且我军几乎没有伤亡。一个爱惜士兵生命的将士才会得到士兵的爱戴啊……”
我掐指算了算,那时我不过五岁罢了,那时刘背还流离着,还没有定居蜀都,父亲应该是跟着刘背在赤壁的吧,怎么我对那场大战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算起来,父亲也是那一年过世的,不过母亲总不肯多讲,只说是命数到了。
“您知道司马昊吗?他也是死于赤壁之战吗?”我好奇问道,心中猜测,我父亲不会是为了记录足以辉映史册的那场战斗而躺着中箭的吧……
“司马昊?”老军医皱了下眉,“有点耳熟……上了年纪,有些人都记不清了。”
我解释道:“咱们蜀国的史官啊,当时应该跟在主公身边的吧。”
老军医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说:“小丫头,你懂什么?咱们家老主公算是起于草莽,翻族谱翻出的王族之后,没打仗前,他还在卖着草鞋,后来要不是请出了丞相,哪里能三分天下,据蜀为王?既非真皇族,又哪里来随身史官?”
这话震得我大脑麻痹了许久,我一直认定的事实瞬间被推翻了,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随便哪个人都能推理得到啊,为什么我从来没认真去想过呢?
如果我们家确实世代是史官,祖上是司马千……那……我父亲最初不应该是从洛阳出来的吗?母亲说叔伯在洛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不过父亲为什么要离开洛阳,投奔刘背?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老军医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司马昊,我记得了,他不是我医治的,不过我给他送过一次药,还遇到了丞相。”
我精神一振,追问道:“他受了什么伤?”
“是刀伤,伤在胸腹之间,伤势非常严重,只延了两天性命就去了。那之前我也没见过他,不过军中实在人多,可能见过我也忘记了,现在对他还有点印象,是因为伤者那么多,就他比较特殊,老主公,关二爷,张三爷,赵四爷,还有丞相,去看了他好几回,想必身份不一般。老主公是个重感情的人,我原以为司马昊是老主公的又一位结义兄弟,也颇为上心照顾他,可是他故去之后,倒也没见老主公伤心流泪,其他几位将军也没来吊唁,倒是丞相来送了他一程,目睹他火化。司马昊身故,留下了一妻一女,那女孩看起来好像就三四岁大,十分瘦弱,丞相想抱她,还被那女孩的母亲给推开了。我看得也十分莫名。”老军医捋着长须,回忆时眉头微微纠结,似乎也想不大明白那些事。
这些事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知道母亲有事瞒着我,但心里想她既然不想让我知道大概也有她的道理,她平日里对我虽然好像有些冷冰冰的,但总归是疼我的,不让我知道应该也是为我好。但现在听了老军医一席话,心中那扇闸门豁然而开,堵在心中许久的疑团倾泻而出,让我脑海中一片混沌。
“那对母女……”我颇有些艰难地开口,感觉舌尖麻木,咬字困难,“您知道后来怎么安置的吗?”
“那天我去送药的时候刚好遇上了丞相,在门口隐约听到一两句,好似司马昊将妻女托付给了丞相。司马昊死后,那对母女大概是被安置在了蜀都吧。我一直呆在军营里,对这些事倒不是十分清楚了。怎么你今天想起来问这个?”老军医转头来看我,仔细打量了我两眼。
我干笑两声,避开他的目光:“随口问问嘛。”
也不知道他是否猜出了我的身份,便是猜出了也不要紧,司马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只是我心中仍有些疑虑,似乎母亲和义父,甚至是赵昀将军,他们看我的时候眼神总有些异常,我也说不上有什么区别,有时候在宫里碰上赵将军,他总要问呵呵笑两声,摸摸我的脑袋,说一句“笑笑啊,今年几岁了啊”,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走开。
按理来说,我也不过是个寻常史官家的寻常女儿,哪里来那么多让人深思的地方呢?
唉……大人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我这要胜过阿斗还绰绰有余的脑袋,跟他们比起来就是拍马莫及了。
或许下次见到义父的时候,我再旁敲侧击一下吧……
我本琢磨着这个主意,不过到了夜里,看到姜维的时候,我又改变了主意。
“姜维,你来得正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他一进帐篷,我就对他招招手。
他挑了下眉梢,目光在我脸上狐疑地扫来扫去,说道:“要问什么一会儿说,现在你先跟我来。”
“啥?”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拽住了手腕带了出去,绕了一小段路,到了他的帐篷外。
我急忙拉住他的手,止住脚步,警惕地望向他:“你到底打算干什么?”说话间我目光向周围扫视一周,发现平日里在这附近巡逻的士兵好像都不见了。
“进去进去,不然水都凉了。”姜惟不大耐烦地把我推进帐篷,我力气不如他,踉跄了几步便被推了进去,身后的门帘刷刷几声,被放下来系紧了。姜惟在外头说:“你快点洗洗,我让巡逻士兵去休息了,半个时辰后回来,你们女孩子洗浴虽说麻烦些,半个时辰总是够用的吧。”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大浴桶和热气氤氲的水,傻傻地直点头说:“够够够!”
姜惟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我听不大清楚,不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了,扭头看向外面,警觉地问:“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帮你望风啊!要是等一下有人跑来找我怎么办?”姜惟没好气地回道。
军旅生活果然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想当年在蜀都的时候,姜惟虽然奸险狡猾,但是说话还算斯斯文文,现在讲话嗓音明显大了许多,有时候训斥士兵还会带上脏字。
我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解开衣扣,目光落在浴桶旁的小木桌上,放了个牛皮套子,应该是给我缠住脚伤,以免沾到水的。
姜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心了?
我试了下水温,缓缓沉入温水中,舒服得忍不住轻声叹息,从头皮麻到了脚趾,身上每寸肌肤在温水的滋润下像久旱的花叶缓缓舒展开来。
为了弄来这么一大桶热水,姜惟想必废了不少功夫,想到这里,我不禁对他心生感激。
“姜惟,这次真谢谢你啊。”我搓着手臂,看着他投影在帐篷上的影子说。
“没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我听得清楚,“是丞相吩咐的。”
义父?
我怔了怔,许多信息在脑海中过滤了一番,然后恍然醒悟了过来,霎时间,水温好像直线飙升,将我里里外外煮了个熟透。
他他他……他是不是昨天来的时候闻到我身上的臭味嫌弃我了所以才让姜惟准备水让我沐浴的!
苍天啊大地啊!我没脸见人了!让我溺死在这浴桶中吧!
片刻后,我决定还是不要这么轻易地自寻短见,又从水里冒了出来,认真地和身上的污垢作斗争。
下次见他的时候,我决不能允许自己身上还有一丝异味!
“司马笑……”姜惟的声音忽然传来,淡淡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疑惑,“你到底为什么跟来?”
我没有多想便回道:“太后要搞死我,我怎么能让她得逞?”
姜惟似乎轻笑了一声:“真的是这个理由?可我怎么觉得,这不是理由,只是借口。”
我顿了顿,略微一思索,笑道:“姜惟啊姜惟,你这词用得真巧妙,大概吧,是我自己在蜀都呆腻了,想跑出来了,刚好找到这么个借口说服了自己吧。”
“早不腻晚不腻,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姜惟冷哼一声,“你不如老实说,你是为了谁而来?”
我嘻嘻一笑:“当然是为了你啊。”
姜惟的影子晃了一下,我似乎看见了此刻他脸上无语又无奈的神情。“你先是说要去洛阳,把银剑给拐出来了,如今银剑送了你母亲去洛阳,你自己却死乞白赖要留在军中,司马笑之心,路人皆知。”
我却有些微迷惑:“我什么心思?”
姜惟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我擦拭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也在思索我那“司马笑之心”,我不就是为了躲避太后的报复,这才逃出蜀都的吗?这也没什么不可告人,路人皆知又怎么了?
“司马笑,我且问你。”姜惟忽又开口,“如果,此刻丞相身在洛阳,你留在这里还是去洛阳?”
我想也不想便答道:“去洛阳。”
姜惟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我也沉默了。
是了,我原是为闻人非而来,其他的一切,都只是借口罢了,以为能骗过旁人,原来只是掩耳盗铃,骗住了自己。姜惟看得明白,闻人非自然也是知道的,他既然知道,却又几次将我推开,是不愿意看到我吗?如今又接受了我,是可怜我的吧……
“如果你洗好了,便回自己帐篷里去,一会儿我会让人来这里收拾。”姜惟说道。
“我头发还没擦干呢。”
“巡逻士兵就快回来了,你回自己帐篷里去。”姜惟下了逐客令。
出帐篷时,我打了个寒颤,姜惟斜了我一眼,说:“我送你回去。”
这一路上,他都沉默得可怕,好几次我有话想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待进了自己的帐篷,我情绪也稳定了许多,胆子也壮了三分,趁他还没离开拉住了他问道:“你知不知道义父为什么赶我走?”
姜惟垂下眼,盯着我拽住他衣袖的手,声音有些生硬地答道:“丞相日理万机,大概是不希望你呆在军营中,让他有所分心担忧吧。”
“那你呢?”我好奇地打量他的脸色,“这次见面,你们都变得好奇怪啊,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姜惟越来越会隐藏情绪了,我只看到他眼神微动,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没什么,行军打仗,压力太大了吧。”
直觉告诉我,这不是真心话,但我却无法再多问到什么了,只有怔怔点点头,松了手让他离开。
直到晚上入睡前,我才想起来还有关于父亲的问题没来得及问他。但我心里隐隐也有种感觉,一来他未必知道,毕竟他年纪大不了我多少,二来他即便知道,恐怕也不会告诉我的吧。
他们似乎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每个人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太后密诏
之后几天,姜惟又忙得不见人影了,大军只在原地停驻了两天便又继续北上。我从几个军医那里旁敲侧击,却再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了,毕竟事情过去了许久,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军中军医又都是老头子,记忆力下降得厉害,我还没说完司马昊三个字呢,他们就开始讨伐司马奕家族了。
待过了七日,我的脚伤总算好得差不多了,走路不会疼了,军医看过之后说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无需再服药敷药了。
我听了心中自然松了口气,但多少还是有些难过,因为这七日间,闻人非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我知道他事务缠身,无暇他顾,也无法多说什么,或者埋怨于他,但总归是闷闷不乐的。
这时姜惟却带了另一个消息来。“赵拓要来了。”
“咦?”我缩了下脖子,“他来干什么?”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抓我回去。
姜惟好像看出我心中所想,扫了我一眼,撇撇嘴:“他负责押运粮草补给。当然,他资历不够,也只是以副将身份来的。”
我松了口气,问道:“他什么时候到?”
“过两天。”姜惟说,“到时我军会在上邽外二十里驻扎,等待赵拓部队会合,和魏军主力正面对抗,这次督军的,是司马奕本人。”
这三个字听得我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听老军医们骂多了,害我听到司马家族的名字都有种莫名的心虚。
姜惟面上倒没有什么异常,拍了拍我的脑袋说:“这两天你别乱走动,靠近上邽,越来越不安定了,附近恐怕有不少细作探子,你小心些。”
我猛点头,这几日我表现也算良好,他对我也是放心,吩咐了两句便离开了。我却还想着,两日后,我便能见到闻人非了……
不过闻人非还没到,赵拓就先到了。
赵拓满怀心事而来,以至于我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当时赵拓正在营帐里和姜惟谈话,我听到了他到来的消息便赶到军帐见他,拨开帘子进去,却看到赵拓和姜惟两两沉默着,一脸乌云。
我心下咯噔一声,问道:“赵拓,路上出什么事了?”
“没……”他明显回答得不诚实,眼神闪烁,片刻后才调整好情绪面对我,“听说你受伤了,我就说了你不该出蜀都。”他嬉笑起来,仿佛和平时一样,不过眼底那抹阴郁却是挥之不去,掩饰不了。
我心知问不出什么,军中之事,我也不该多问,便顺着他的话题笑道:“可我到底还是来了,而且还活着。”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姜惟眼神微动,说道:“丞相的大军片刻便到,我先去准备迎接了。”说罢拨了帘子出去,剩我和赵拓面面相觑。
我寻思了一下,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对赵拓说:“赵白脸,看咱们朋友一场,我有点事想问你。”
“嗯,你问吧。”赵拓难得居然没调侃我两句。
“这次出来,我总觉得怪怪的……我是指,姜惟和义父的态度怪怪的。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是不是不应该出蜀都?”
赵拓微微一惊,随即有些勉强地笑道:“在军中不比蜀都,生死之间,必然不能和在蜀都时一般性情。”
“也是。”我眯了眯眼,直直瞪着他,“你也变得古里古怪的。”
他脸色又是一变,摸摸鼻子,垂下眼。“我也有我的难处……”
“那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
赵拓犹豫了许久,方才挣扎着答道:“你去洛阳吧,那里或许会‘安全’一点。”
连赵拓都这么说……
可是一去洛阳,要多久才能再见闻人非一面?可能今生今世都很难再见到他了。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一千一万个不愿意。
我承诺过,生前死后,我都不会让他独自一人。无论他怎么想,这是我的坚持。
当天午后,两军终于在上邽外二十里处会和,闻人非和几位高级将领在中军帐谈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军中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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