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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吾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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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也是相貌堂堂,但与萧瑞相比还是少了些气势。平日公务繁忙,萧家人团圆也是不易,老爷子见孙儿一表人才,孙女又乖巧伶俐,心里很是欢喜,不但少爷小姐,连下人也跟着沾光。萧府一连热闹了好几日,到除夕之日更是灯火通明。
  萧老太爷好热闹,萧瑞特意请来当地戏班助兴。除夕日一行车马停在萧府后门,生旦净末丑鱼贯而出,看门的接过名帖细细查看后才放他们入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一武生姗姗来迟,别人还没换装画脸,他的一套行头已经装戴齐整。戏班子里相貌俊俏的多,不过这武生倒有些不同,既没娘味儿也没痞子气,入门时看门人忍不住多看他两眼,从头到角全都不落。他年纪不大,顶多十七八岁,猿臂蜂腰身姿挺拔,一副俊颜犹如美玉精雕,这眉眼口鼻长得恰到好处,柔一分则阴,硬一分则傲,他走路时步履轻稳,见到人也很客气,深邃墨眸总带着几分温软笑意。
  “嗳,那人是谁?”看门的忍不住拉来小厮问,小厮看着那人背影打量许久摇了摇头。“不认识,大概是戏班里新来的。”话落,戏班子里的一群人已经没入拐角没了踪影。
  宴厅就建在曦园,三面帏幄垂地,碧纱金丝如檐下细雨随风翩跹。柱上明珠高悬,光耀如白昼;玉阶下花锦似毡,旁侧火焰山暗香轻缭,金樽青酒配上百味珍馐,皇家盛宴也不过如此。除夕夜,萧府上下都打扮得花团锦簇,卿卿穿了件柳绿锦袄跟在一身红袍的小姐身后到处转悠,这主意是小姐出的,说红花还需绿叶衬,而且得要两片叶子,一片是卿卿,另一片便是彤儿。老爷子见到她们三个笑得前俯后仰,直说有趣。萧瑞见了又不好意思发火,只能让古灵精怪的闺女放肆一回。晚宴时,萧清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挪到卿卿身后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穿这颜色真好看,和我身上的袍子真配。”
  本来卿卿以为他要过来嘲讽几句,心里已经打算好怎么对付他,然而听到这般话,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干咬着唇憋得满脸通红。她回头狠狠地瞪他一眼,见他身穿竹青长袍,玉带束腰,脚下一双鹿皮软靴,还真与她有几分相配。萧清笑意盈盈,如玉俊颜露出三分醉意,趁众人谈笑风生之际又开始不老实地捉弄她,一会儿扯她小辫儿一会儿揪她衣角,一刻也不消停。卿卿咬牙切齿,除了瞪眼别无他法。
  突然,锣响炸开“哐”的一声响,台上戏子亮相开嗓,底下顿时热闹起来,趁此卿卿就把萧清甩到一边故意往萧滢所坐之处凑,然而萧瑞与老太爷间的谈话让她不禁侧目,屏气凝神只听到老太爷在说:“皇恩浩荡,萧家有今日全靠皇上器重,不过这些年没出几个好苗子,老夫堪忧啊。”
  萧瑞忙拱手回道:“父亲大人莫愁,此次有一人出类拔萃,到时让父亲过目。”
  “哦?甚好!甚好!”
  与此同时,台上一人悄悄掀起幕帘往底下看去,看到姑娘家他便顿了目光仔细打量,觉得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便又往后看去。座上之人皆锦衣华服,时隔多年她定是变了模样。武生一遍遍地往底下看,一遍遍地在人堆里找,最后他看到主位左的卿卿稍稍怔了下。
  “嗳,该你上台了!”有人大吼,那武生立即放下幕帘拿起箱上面具戴好,紧接着一个鱼跃翻上戏台。
  “哐哐哐哐~~”锣鼓喧天,武生从台头翻到台尾,先是鱼跃后是空翻,一招一势利落漂亮。老太爷正与萧瑞耳语,无意间看到台上武生不由猛拍下扶手大声叫好,底下跟着喝彩拍掌,铜钱掷地之声络绎不绝。卿卿回过神看到青袍武生也觉得他功夫了得忙跟着拍起手来。那武生翻完跟头眼神一凌,未待众人喘息他便纵身跃至半空,足尖轻点几盏宫灯落到老爷子跟前。旁边侍卫大惊失色忙抽刀护主,谁知那人身轻如燕,犹如夜风贴刀而过。侍卫们惊出一身冷汗,正想着怎么办时那武生忽然单膝下跪,拱手抱拳道:
  “萧墨拜见萧老爷子,祝萧老爷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声音铿锵有力,听来年纪很轻。萧老爷子明目半眯略有所思,突然,他趁那人不备伸手抓其面具,势如虎跃龙腾。青袍武生身形一转便破其虎爪,防不在话下,动静间更若行云流水,五招过后,老爷子刀眉一展朗声大笑,笑声犹如闪电雷鸣。
  “好功夫,好功夫!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抚着美髯颔首称赞,武生连忙拱手相敬。
  “萧老爷子夸奖了,这是恩公教得好。”
  恩公?卿卿心头一颤,只觉得这声音耳熟得很,不禁拔长脖子张望,可那人脸上蒙着面具,看不清原本相貌。她忐忑不安,一直在想会不会是自己等的人,彤儿拿手肘连捅她几下,她这才回神。
  “小姐叫你呢,发什么愣啊。”
  卿卿忙收回思绪硬挤出一笑,接着悄声走到小姐身边垂首问:“小姐有何吩咐?”
  “那人是谁?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萧滢盯着那名叫萧墨的男子,玉手轻拉几下卿卿衣袖低声问道,卿卿又多看两眼,武生身姿英挺,气宇轩昂,光看身段就觉得非凡夫俗子,思前想后,没听说过有萧墨这个人,过半晌她只好老实直言:“回小姐,我也没听说过。”
  “你去帮我看看。”
  小姐俏皮地眨下眼,卿卿点头,待青袍武生退席之后便悄悄跟去。台上莺歌燕舞,台下人声鼎沸,她穿梭人群小心跟着,然而走得越近越觉得此人眼熟,儿时光景涌上心头,她不由抓紧衣襟,心快得要跳出嗓眼。
  那人察觉到有人跟着便加快脚步窜入后花园中,卿卿急忙追上前,只见他拐入石径后转眼就没了身影。后花园内漆黑无光,冷风吹过树影轻摇,她有些害怕,胆颤心惊地把头探到假石后。暗处一双眼睛正锁在她身上,好似蛰伏在角落的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是谁?为何跟着我?”
  低声蓦然响起,卿卿吓一大跳连忙转过身,只见那人背光而立身影模糊不清。她惊诧万分,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那人走近一步,她不由后退两步,那人又走近一步,她又朝后退了三步,虽然看不清此人相貌,但能察觉他正在打量。
  “我……我……我只是正巧朝这里走,别无恶意,如有……冒犯公子,请……请公子见谅。”
  卿卿不由结巴起来,心儿也跟着乱颤,那人没说话,身子隐在暗处不知是何表情。卿卿转身欲走,想想觉得不甘,又咬着唇转回身,壮胆上前一步问:
  “公子……公子……好眼熟,不知……不知……不知……”
  卿卿手足无措,这人很像哥哥但又怕认错人,结巴半天想问的也没问出来。她快急哭了,人家都团团圆圆,而她的亲人却不知身在何处,更难过的是她连他的模样都不清楚,见到每个人都觉得像哥哥。
  “卿卿?”
  那人突然试探,语话中夹杂几分迟疑,卿卿一怔,忙上前想看清他模样,那人也从暗处疾步走来。他面具已摘,清秀的俊颜溶于清辉之中温软如玉。卿卿一眼便认出他就是万分疼爱她的哥哥,是她一直想着念着的人,此时,“哥哥”二字却叫不出口了。四目相交,目定魂摄,可眼前的男子只是怔怔看着没有开口。卿卿又不确定了,他明明是哥哥,为什么见了面又不说话?卿卿绞紧手中绣帕,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过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哥,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我,我是卿卿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哥……”
  声声轻唤,眼前人听了依旧不语,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的陌生正慢慢化去。她已不是儿时小妹,颜如舜华,娉婷袅娜,额间朱砂如桃红,却比桃花艳三分。她比他想的更加窈窕可人,万千思绪一涌而上,他恍惚而立忘了悲喜。突然有声传来,他侧首迅速往旁扫了眼转身遁入茫茫夜色中。卿卿慌了神,连忙追了过去却已找不到踪影,随即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卿卿,卿卿!死丫头去哪儿了?!”
  卿卿转头看到彤儿正朝这里走来,她马上抹去泪珠连吸几口气。
  “好啊,死丫头在这里偷懒,怪不得找不到你,小姐急问你人怎么不见了,还不快跟我回去!”
  说罢,彤儿抓住她衣袖朝院外拖,卿卿一次次回头,再也没见哥哥的身影。
  回到席中,众人依旧谈笑风生,远处火树银花好不热闹,卿卿立在柱边一脸惆怅,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以为是场美梦,这烟花有声,虚梦却无痕。


第6章 窗边夜语(修)
  “各位主子,我们来拜年了。新春新气象,恭祝老太爷安康长寿,笑口常开;祝老爷们龙马精神,心想事成;祝夫人们事事顺心,吉祥如意;祝各位公子小姐大富大贵,吉星高照;更祝龙年萧家紫气东来大吉祥!”
  这声音甜得像裹了蜜,卿卿回神见嬷嬷领众婢女过去拜年,她紧跟上前混在人堆里跟着说了几句吉祥话。老太爷大悦,抬手道赏,老爷和夫人也是喜上眉梢跟着赐赏下人们,此时卿卿很想冲上前问哥哥的事,但见这么多人时机又不对,想想还是忍住了。
  酒过三巡,萧老太爷、萧瑞以及其两个胞弟离席,说是要换上朝服明早进宫给圣上拜年。都城离此地不远,现在过去三更前定是能到,几位老爷一走,少爷小姐们就玩疯了,一直折腾到天亮才肯睡去。喧闹的萧府终于静下,卿卿想着哥哥无论如何都闭不上眼,她趁人睡着之际又偷溜到后花园,可惜寻遍不到哥哥的踪迹,昨夜相见真如南柯一梦。
  初一当日,萧瑞就从都城回来了,用完晚膳之后他便派人把卿卿叫去。在萧府呆这么久,没被萧瑞叫过几次,卿卿心想一定是关于哥哥的事,欣喜万分地一路小跑赶到东园。
  东园梅香四溢,亭台楼榭皆临水而建,茂林修竹,溪涧环绕,与其它三院相比更显清幽。穿过一道廊桥,爬上玲珑山便到了嬷嬷所说的浮影阁。卿卿去时天色已暗,她手提灯笼轻推阁门,阁内灯火通明却未见萧瑞身影,她小心放下灯笼四处张望,心里还想着等会儿要说些什么。
  片刻,推门声响起,卿卿回头只见门外走进一男子,他身穿箭袖暗云纹玄武袍,底下则是墨色长靴,一头缎发以翡翠玉扣高束于脑后,一入此处可谓蓬荜增辉。这就是昨天晚上遇到的人,卿卿先是微怔,待看清来者相貌,她顿时湿了眼眶,激动地叫了声“哥!”。
  男子怔在原处,眼中夹杂些许戒备,他细细打量着,英挺剑眉越蹙越紧。分别近十年,恍然如梦,他仍然记得无数个生死夜梦中的小妹紧拉住他的手哭着叫他回去。“妹妹别怕,哥哥会回来的。”他答应了她,咬牙硬走出鬼门关,然而此时真正的小妹站在面前他却害怕,甚至不知该怎么开口。听到卿卿声声轻唤,终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久违的笑容。
  “卿卿!”
  萧墨张开双臂迎她入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卿卿鼻子一酸,飞扑到他怀里埋首大哭起来,转眼泪水就染湿了他的衣襟。
  “你昨夜干嘛一声不吭跑了?难道认不得我了吗?”
  她的话语中略带责怪。萧墨凝着眉,伸手轻抚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指尖触到一片湿润心似被化去了,压抑十年的情思犹如海啸差点压得他无法呼吸。
  “我怎么会不认得你?昨天不是时候。来,让哥好好看你。”
  话落,萧墨忍住激动轻拉起她的小手走到凳前坐下。卿卿红着兔子眼嘟起小嘴,看他一会儿又忍不住轻泣,平日想了千百遍的重逢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她想知道这么多年他在做什么,过得是不是好,夫子严不严厉,好不容易话到嘴边又成了一阵呜咽。萧墨笑而不语,柔和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找寻儿时光影,此时无声胜有声,纵有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一个眼神、一抹浅笑。
  “小妹长这么大了,变得快认不出了。呵呵,现在还喜欢哭鼻子。”过半晌,他开口说道。
  哥哥的声音变了,变得轻柔温雅,去了以前的乡土气,不过他温柔依旧,仍是那个把她护在手心里的好哥哥,心里被切掉的那块肉一下子长回来了。卿卿止住哭,抬眸看着他吸下鼻子,然后两眼一弯笑着说:“哥哥也变了,变俊俏了,一定招姑娘们喜欢。”
  萧墨摇头浅笑,似乎是被她说得不好意思。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然脱胎换骨。剑眉挺拔,浓如墨染;亮眸似星,炯炯有神,然而笑起来又有几分腼腆的孩子气,这副俊颜细腻如画,不知会令多少姑娘心动,卿卿不禁为他高兴起来,猜想未来嫂嫂也必定是个俏人儿。
  “傻妹妹。”
  萧墨疼爱地摸摸她的头顶,双目含情笑中带涩,卿卿看着粉颊飞红,不由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可小手始终握着那双厚掌舍不得挪开。哥哥的手很粗,掌上铺满厚茧,她看着心疼,摊开他的掌心轻轻抚着。
  “这是怎么了?一定很疼吧。”
  比起萧墨,那双素手又白又嫩,隐隐地带有一丝茉莉香气。
  “不疼,一点也不疼。”他笑着说道。
  “怎么会不疼呢?都起了这么厚的一层茧子了。”
  卿卿蹙起黛眉,小心搓揉那层厚茧,猜想这几年哥哥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手才会变得这样。
  “这些年你没受委屈吧?”
  萧墨问起。卿卿连忙摇头道:“老爷、夫人还有小姐都待我很好,没受过委屈。”
  半句是真半句是假,虽说他们待她不错,可婢女毕竟是婢女,总要低人一等。
  “那哥哥呢?为何连名字都变了?”
  卿卿轻问,萧墨勾起唇角,浅笑淡而无痕。
  “恩公器重,赐了名字。”
  “呀!哥哥真厉害。这事为何不在信里告诉我?”
  “信?”萧墨不解。
  卿卿追问:“每月都给你的书信啊!”
  萧墨皱眉沉思片刻,不由低头笑了笑。
  “收到了,这些日子事多,一下子记不得。”
  卿卿看出些端倪不由生气起来,没想到臭萧清竟然骗人,还骗了她这么多年!但一看到哥哥诸多不快全都抛到脑后,她兴高采烈地拉住哥哥的手,笑着问道:
  “哥哥在做些什么呢?看你穿得这么体面,一定是好差使吧?”
  一双美眸熠熠生辉,流转之间又添了几分俏皮,看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萧墨忍不住轻笑出声,道:“呵呵,我在替恩公处理公务,时常要跑外乡,近些年才回来。哦,对了,说到这个想起件事。”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副白玉耳坠摊在她面前,卿卿见了不禁捂着嘴失声惊叫。
  “呀!娘的耳坠子!”
  “对,是娘的耳坠,哥把它找回来了,以后不会再弄丢了。”
  卿卿欣喜万分,忙拿过耳坠侧首带上。没想到娘的遗物能失而复得,心中顿时五味俱全,眼眶又开始渐渐泛红。
  “傻妹妹,怎么还这么爱哭。”
  萧墨微蹙剑眉,疼爱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粗糙的掌划过吹弹欲破的娇靥,更让小妹想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还有这么多年的思念情深,她忍不住扑到哥哥怀里埋头痛哭,两手死死抱紧。
  “哥哥不会再走了,对吗?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了,对吗?”她哭着追问。萧墨仰天深吸口气,喉结微动。
  “当然,我不会再走了。妹妹在这里,我也舍不得走……”
  温雅的嗓音多了丝沙哑,听来意味深长。卿卿破涕为笑,偷偷地把眼珠擦干净。看她红鼻子红脸的模样,萧墨剑眉舒展,笑得欢畅,仿佛光景逆流又回到儿时一般。卿卿咬下唇伸手打他,似乎是害羞了,萧墨却收不住声,眼泪都快笑出来。
  多年未见,兄妹二人言说不尽,卿卿眉飞色舞地说着府中趣事,萧墨时而蹙眉时而浅笑,像是听得津津有味,卿卿问起这几年他过得怎样,私塾读得如何,他只是笑着道都还好,恩公一直格外照顾。听来哥哥很受器重,卿卿也替他高兴,可不知为何总有些不安,不愿提及的过往时常呼之欲出,强颜欢笑也无法抹杀,爹爹死了多年却一直跟着他们。
  转眼就到深夜,外面更鼓敲了三下,萧墨起身劝卿卿睡去,卿卿不愿意,缠他要再聊会儿,萧墨无奈,笑着坐下,这时,门处响起三下叩门声,兄妹俩面面相觑,片刻,萧墨就起身上前开门,一见来者便拱手施礼。
  “恩公。”
  卿卿一听知是萧老爷来了,忙起身请安。萧瑞微微一笑道:“免礼,免礼。见你们兄妹重逢,我也觉得高兴,原本怕扰着你们,看这处还亮着,就按捺不住特来看看。”
  “多谢老爷成全。”
  卿卿颔首垂眸,然后偷偷地瞥了眼哥哥。三分娇七分俏,萧瑞不禁打量她一番,随后又笑着道:“不必客气,这几天墨儿会住在府内,你们兄妹能常见面。天色不早,也别累着身子,快去睡吧。”
  老爷开口,卿卿不敢不从,她鞠身告退,出门还不忘回头看眼哥哥,待她走后,萧瑞就凝了笑,侧首看着萧墨肃然道:“事情办得如何?”
  “还算顺利,这些年西夏定会安稳,主公请放心。”
  萧墨毕恭毕敬低首垂眸,与眼前的男子相比稚气未脱。萧墨拈须颔首,星眸微弯,笑得亲切和善。
  “实在辛苦你了,这段日子你就住在这里与令妹好好叙叙,过了元夕再走也不迟,更何况现不知他们是何想法,我们也就按兵不动,以后见机行事。”
  “属下明白。”
  萧墨拱手领命,之后不再多言。萧瑞点头嘱咐几句,接着就离开了浮影阁,刚走没多久就有一位貌美姬侍悄然而入,她年约二八,长得唇红齿白,艳若桃李,见到萧墨先深行大礼,菱唇轻启,悦音便似水而淌。
  “小女凝珠,奉老爷之命服侍公子。”
  萧墨不语,看她一眼转身独自上楼。侍姬见后不由咬下红唇,轻提罗裙,紧随其身后拾级而上。


第7章 女儿心事(修加改)
  晨曦如金,一缕金丝透过窗格落在床头正好挠了他的清梦。萧墨伸手挡住额头睁眼缓神,似乎仍未从修罗场中醒来,凄厉惨叫冲鼻腥味仍回荡在这处,直到晨光将它们慢慢沉淀。枕边美人轻哼带着媚骨的鼻音,半梦半梦间她伸手攀上他的肩头想要埋首入他怀中。他无情打掉她的手,一骨碌坐起身子活络起筋骨。
  鸟影掠过窗前,啼声清脆由近至远,萧墨缓步走到盆架前掬起一捧冰冷的水泼到脸上,胸前狰狞伤疤不自觉地抽搐,像似怕极了这刺骨的冷,他却面无表情不为所动,随手扯下架上布巾把脸上水珠背上冷汗擦拭干净。
  美人听到动静仓惶起身,急急地穿好衣裙下榻服侍。萧墨摇头摆手,一个字都没说把她赶走。人走之后,偌大的屋子更显冷清,他挑起架上墨袍一丝不苟穿戴齐整,随后散开一头墨发细梳一遍再用墨蝉发扣束起。镜中人儿挺拔俊逸,丝毫没有乡下娃子的气味,十年转眼即逝,他已然脱胎换骨。
  “哥,哥哥……你起了没?”
  突然听到她的轻唤,萧墨以为自己仍在做梦,然而这轻唤绵绵不绝不像是听错,他连忙推窗往下望去。卿卿就见站在门边上,她听见声音抬起头,一见是哥哥便两眼一弯笑得可人。
  “哥哥把门开开,我带包子给你吃。”卿卿一边笑着一边向他招手,明媚初阳都敌不过她眼中绚烂。萧墨颔首微笑,紧接着跑下楼去帮她开门。
  “妹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过了没?”萧墨柔声轻问,对她的疼爱显而易见。卿卿煞有介事摇摇头,然后将手中食盒递过去。
  “已经不早了。我早就吃过了,担心哥哥还没起就过来看看。”
  萧墨双手接过缕花盒笑着道了声谢。卿卿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小脸涨得红红,她羞答答地低声道:“这有什么好谢的,哥哥你先吃着,等有空了再来看你,我先走了。”话落,她便欢天喜地地提裙跑下山,边跑边时不时回头看看,见萧墨还站在门处她就挥起小手让他进去。萧墨一路目送,看不见她身影了,他仍呆呆地立在原处。这一切恍然如梦,十年未见她已长大成人,笑靥如花,婀娜娉婷,心里很是高兴但隐约又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他快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如果是梦情愿意这辈子都别醒,若是真的他庆幸自己能够活下来,庆幸能再与她相见。
  萧墨转身回到房中,不经意间看到书案多了枚纸笺,心中雀跃欣喜顿时无踪,还来不及吃妹妹送来的点心就是事情找上门。萧墨将食盒放到一旁,上前拿起纸笺拆开细看,纸上廖廖几句一扫便可知晓,他将墨字牢记在心,然后把纸笺扔入火盆烧了个干净。大年初二,又是个丧命天。穿好长靴提起长剑,他就犹如鬼魅消失在了窗前。
  刚刚又和哥哥见了面,卿卿高兴得很,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蹦跳回去。如今亲人团聚,心里已了无牵挂,她满脑子只想着以后如何过上好日子,或许待哥哥娶妻之后就不必呆在萧府当婢女了,只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老爷救了他们两兄妹,这恩情不知何时才能报答完,更何况她以后也要嫁人,怎么可能一直和哥哥呆一起呢。想着,她不由笑自己傻。
  这些天府上客似云来,远远的就能听到喧闹,不知为何卿卿突然想到萧二公子。记得除夕那晚他酒喝多了,红着张脸开始说胡话,含沙射影作了首诗弄得她满脸尴尬,逃也不是笑也不是,还好席上都醉熏熏的,别人只当玩笑话,不过之后看到他,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免得被有心人说去,可几日不见又有些想他。这人其它都好就是小孩子脾气改不了,凡事都凭着性子来,老是害她成箭耙子,想着就生气,她还是决定不要见到这惹祸精为妙,正走到潇湘院口,突然有个人从暗处跳出来,着实把她吓一大跳,卿卿定睛一看,正是那个惹祸精,连忙扭头就走,不想和他沾上半点关系。
  “卿卿,别走,我等你半天了,我有话和你说。”
  萧清不死心地跨前一步挡住她去路,浓眉微蹙似乎是知错了。卿卿微微鞠身施礼,然后侧身从他身边绕过,萧清又连忙后退,闪身立到她跟前。
  “卿卿,好妹妹,我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待我。”
  萧清苦着脸,两眼汪汪,卿卿抬眸看他忍不住想笑,可又不想轻饶他便咬唇转身故作视而不见。萧清左右张望,看四下无人一把拉住她的手朝后花园跑,卿卿被他拖了一路,想甩也甩不掉,胳膊都快被扯断了,待他停下,她忙把他的手挪开,活络下被拉疼的手腕。
  “你做什么呀?好端端的,手也要被你扯掉了。”卿卿稍有不悦,萧清忙上前一步,伸手弯腰小心问道:“哪里疼,我帮你看看。”
  卿卿嘟起嘴扭过身去。“我不要你看,萧二公子是主,我是仆,这么做有失你二公子身份。”
  萧清眉头一拧竟然生气了。“什么主仆,这些都是混账话!人家笑话是人家的事,我可是从来没把你当外人看。”
  “可你也不想想,在别人面前说的那些醉话,不是让我难做人?别人在背后说我勾搭主子不安好心,如今洗都洗不清了。”
  萧清百口莫辩,过会儿便鼓起气来愤然道:“哪个烂嚼舌根的,看我不打烂他的嘴!”
  “唉呀!二公子,你别再在添乱了,这越描越黑。”
  卿卿急得跺脚,小脸也憋得通红。萧清倒是不以为然,浓眉一挑道:“黑什么?一点儿也不黑,娶妻就要娶喜欢的人,这何错之有?再说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呀。”
  卿卿听后顿时面红耳赤,咬牙不知说些什么好。
  “你见谁都喜欢,全天下谁不知萧二公子的花名?你有这闲功夫去找别人,莫来惹我,到时又挨顿板子,算什么意思。”
  “哦,原来是吃醋甩性子,虽说我花名在外,可我从不拈花惹草,再说那晚嘴里出来的可是肺腑之言,若有半句假话定遭天打雷劈,不信你摸摸,看它有没有骗你。”
  说着,他抓起她的小手往自己心口上按,卿卿脸色刷白忙把手抽回去,然后对着他的胳膊又拍又打。
  “你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萧清倒也大方,挺着身子随她打,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嘿嘿,打够就不生气了吧?”
  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卿卿好气又好笑,终于憋不住“噗哧”笑出了声。见她不再生气,萧清也就收起嬉皮赖脸,“咝”地倒吸口冷气,马上伸手揉揉有些发疼的身子。
  “看你模样小小,打人还真疼,下次让滢儿给你少吃点饭,免得以后吵架被你打死。”他一边搓揉胳膊一边调笑道。
  “哼,我才懒得打你呢,白费我力气。”
  卿卿哼唧一声,翻他个白眼。萧清挑起俊眉,扯出个不怀好意的浅笑,贱兮兮地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不是懒得打,是舍不得打吧?”
  “哎呀,要死!”卿卿涨红了脸,抬手伸到他面前作势要打,想了会儿又咬牙放下,萧清得意地大笑起来,嘴上还不轻饶。
  “果然是舍不得打,真亏我这么多年没白待你。”
  这话正好勾起别外一件事,卿卿哼哼地暗笑几声,故作镇定地问:“别说得八字像有了一撇似的。对了,这几天你有打听到我哥哥消息吗?”
  萧清眼珠子一转,便开口笑着道:“当然,听说他过春后可能就回来了,所以你别急。”
  “哦,那还说什么了?”
  “还说什么?”萧清轻抽口气,手指叩几下脑门,拧着眉头喃喃自语:“还说什么……呀,好像没说什么了。”
  “哼!你这大骗子!”话落,卿卿就变了脸,伸出粉拳咬牙捶在他手臂上。“骗子!骗子!骗子!你根本就没遇到我哥,还好意思骗我这么多年!”
  把戏被戳破了,萧清眼露无辜,马上改口道:“我可没有骗过你,或许有那么一两次有点误会,这……这谁说的胡话,你别理他们。”
  “我哥都回来了,你还想骗我!你这混球。”
  卿卿又伸手打去,萧清一个转身,灵巧地躲过她的拳头。
  “大舅子回来了?!那你还不带我去看看。”
  他说得煞有介事,卿卿又羞又恼,用力推他一把,谁知萧清没站稳,人仰马翻,直直地栽到荷塘里头,“扑嗵”一声,激起一朵大浪花,也把旁边值守的人给引来了。
  “快!快!拉我上去!冻死人了!”
  萧清游到岸边伸手呼救,卿卿知道祸闯大了,仓惶地把他从水里捞上来,听到脚步声近,两人马上逃之夭夭,一个躲回房里,另一个赶忙去洗澡换衣裳,跌跌撞撞一路,幸好没被人发现。
  萧清从小随性,整天就喜风花雪月,吟诗作画,偏不爱读书练武,为此没少挨过打,但与冷若寒冰的萧涵相比,卿卿还是更喜欢他一些,更何况两人算青梅竹马,他又长得风流倜傥,难免会打动少女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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