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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1-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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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把这些个都准备好,陈三叔等人也陆陆续续的起床了。
陈三叔起来后才想到小邵东家今儿个要回老家收粮,想着自己这当去送一送,结果出院门不见了邵家的骡子和大车,这才知道小邵东家他们已经走了。陈三叔拍着大腿直说,“起晚了起晚了。”
陈大顺笑着宽慰,“小东家他们走的早,天刚亮就走了,也没在家里吃饭,我看三叔睡的沉,这些天都是赶路,怕是没好生歇一歇,就没叫你。”又指给陈三叔,哪个是洗脸盆,那个是香皂,晾衣绳上搭着的是干净手巾。
一时,又有魏东家过来,知道小邵东家已经走了,魏东家道,“如今夏天赶路,是要早些出门的好。”心下倒是有些意外,想小邵东家瞧着那样的讲究金贵人儿,倒是个能吃苦心里有成算的。既是小邵东家走了,魏东家也就回家去了。陈老爷留魏东家在家吃早饭,“老弟就在家里吃早饭,还不一样。”
魏东家笑,“我家里也烧着哪。”和陈老爷说了几句话,就回自家了。要搁往时,在陈家吃饭也不算啥,两家交情好,就是各家但凡做了什么差样儿的新鲜菜,都是你送我家一碗,我送你家一碗的,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少。可如今,陈家来了这么些个人,家里女人还不知要怎么操劳,魏东家自是不肯留下添麻烦的。
待几个乡亲们依次起床,大家洗过脸,褚韶华宋苹就把早饭摆院儿里的桌子上了。因着人多,桌子是两张拼起来的,早饭就是白馒头、咸菜、大酱、大葱、小葱拌豆腐和玉米粥了。这虽不算什么上等伙食,可就是在北京,也不是每家每顿都能吃上白面馒头的,所以,是极实惠的早饭。
陈三叔瞧着满当当的一大桌子直说,“侄媳妇,可不敢这么吃啊。这还了得,昨儿个吃的大席,今儿个又都是白的。不成不成,以后吃粗粮就是。”
褚韶华笑,“叔伯们大老远的过来,路上怕也吃不好,昨儿爸爸特意吩咐得我们,必得做实惠饭食,叫叔伯们吃好。”
褚韶华就有这种随时给人脸上添光的本事,陈老爷递给陈三叔新蒸出的白馒头道,“三弟,来,家里没什么好的,就是这些家常饭食了。”
“这就很好了。”
褚韶华把一大浅子馒头放到桌尾,让大顺哥照应着些,她与宋苹是单独到厨房吃的,没跟男人们凑一桌子。她俩也是一样的饭食,俩就着一盘子小葱拌豆腐,吃的也挺香。吃着饭,俩人就商量着,一会儿收拾了,宋苹继续蒸馒头,褚韶华去菜场买菜。中午还有柜上的伙食要做,何况家里来了这些个乡亲,晚上这顿必然得炒两个菜的,不然,亲戚们瞧着也不像。
褚韶华这性子,自小就是个重体面的,说心里话,她实在有些看不上陈三叔带来的这几个,就卖这几斤粮食,都能在这里头做假捣鬼,是真没出息。可人都来了,总要做个大面儿。
待吃过饭,陈老爷父子三人就要先去柜上,褚韶华给大顺哥打理齐整,与宋苹两个送父子三人出门,褚韶华道,“爸、大顺哥,一会儿我就出去买菜,晌午我怕来不及去柜上送饭,要是伙计得闲,晌午打发伙计回来拿食盒吧。”
陈老爷道,“成。家里就交给你了。”
送了男人们出门,陈三叔几人还在吃早饭,褚韶华看他们一时吃不完,见浅子里馒头见了底,褚韶华又盛出一浅子,笑道,“叔伯们可别客气,还有好些馒头哪,可得吃饱。”
“不客气不客气,侄媳妇你去忙吧。”陈三叔的小舅子欢欢喜喜的又拿了个馒头,那一大碗的小葱拌豆腐已经见底,小舅子还问,“侄媳妇,小葱拌豆腐还有没?”
褚韶华见过没眼色,这种没眼色的还是头一回见,陈三叔当时就斥了小舅子道,“这咸菜、大酱,不是菜?”
褚韶华笑,“厨房还有一块儿,原是给我妈留着的,我妈昨儿喝多了,我这就拌了来。”
陈三叔面子上哪里过意的去,连忙说,“侄媳妇,可别这样!有这咸菜大酱是一样的!”几个本家叔伯也是这么说。褚韶华笑道,“没事儿,咱们又不是外人。我妈那脾气,叔叔伯伯们还不知道么,最是个热情的。要是知道我还单独给她留着,肯定得不高兴。二弟妹,把豆腐绊了。”
陈三叔气的,狠剜了小舅子几眼,十分后悔带这没眼色的过来北京,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褚韶华招呼了一回本家的亲戚,就同宋苹说先去菜场买菜。其实并不是特意为陈三叔几人买菜,主要是中午柜上的饭食,东家掌柜那份儿必要一荤一素的,总不能主家家里来了客人,就怠慢掌柜的伙食。可既要给柜上做吃食,难免要家里多做些的,也不能只有柜上吃的,没有亲戚们吃的。
待她买菜回来,宋苹已经收拾了外头的桌椅,正往里屋儿端饭,褚韶华就知道婆婆这是醒了。褚韶华把肉菜放厨房,到正屋瞧一回婆婆,见婆婆正盘腿坐炕头儿上守着小炕桌儿吃早饭,精神很是不坏。褚韶华笑,“昨儿妈太高兴,喝多了。早上爸没让叫您。妈,您吃着,我去厨下忙了。”
“去吧。”只要儿媳妇干活,陈太太是什么意见都没有的。
宋苹把早饭放好,也就跟褚韶华一起去厨下忙着洗涮碗筷、蒸馒头,做午饭了。
陈三叔几人吃过饭也没什么事,陈三叔自己的粮都卖完了,可就是小舅子和几个族人的粮还在陈家放着哪,这得是个什么章程,得有个主意啊。大老远的来北京,咱不就是为了卖粮么。几人在院儿里就琢磨着这事儿,陈三叔也没什么主意,后来大家一合计,干脆,找陈太太想法子啊。
那啥儿,昨晚吃饭时不是说的么,陈太太足智多谋。
于是,陈太太正吃着饭哪,好几个乡亲就找上她了,话里话外让陈太太帮着想法子卖粮。陈太太正就着咸菜吃馒头哪,一听让她帮忙卖粮险没叫馒头噎死。死命的拍胸脯,都噎的翻白眼儿了,陈三叔忙把粥递给她,就着一口热粥,总算把嗓子里那口馒头咽了下去。这粥还挺烫,说来宋苹是亲侄女做媳妇,对姑妈兼婆婆真是实心实意,原本陈太太起的晚,粥都有些凉了,宋苹就是担心粥凉了不好喝,还给热了热才端屋儿来的。这一下子,倒没叫馒头噎死,反是烫的不轻。
陈太太眼泪都叫烫出来了,心里哪得好气,瞅着陈三叔和几个族人说,“卖粮就去卖呗,这个我也没卖过呀。”
小舅子一向眼大,道,“这不是昨儿没卖了,想请嫂子您帮忙么。”
“帮什么忙,我也不懂卖粮的事儿啊。”陈太太一向是有事就找褚韶华的,挥挥手道,“你们去跟大顺媳妇说吧,这事儿不是她联系的嘛。”
“昨儿大顺媳妇不是说了,她没法子。您不一样啊,您见多识广。”小舅子以为陈太太推辞,连忙奉承他两句。
“不是,我说,昨儿人家驾着大车过来收粮,你们不卖,今儿个又要我帮你们卖粮,我一妇道人家,我哪里懂这个。我家的粮也是卖给面粉厂的,别的路子没有。”陈太太梆梆梆几句话下去,还叫着陈三叔评理,“他三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小舅子不乐意了,道,“嫂子,昨儿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昨儿我说什么了,昨儿我喝醉了!”陈太太气的早饭都吃不下了,想到侄女同她说的,早上给她留的豆腐都没陈三叔这没眼力的小舅子吃掉了,陈太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小舅子,“你说,是不是你鼓捣着老五他们几个往粮食里掺沙子的?我们姓陈的,没这样的人!昨儿卖粮的时候难道我没替你们说话,是你们自己个儿耍这种小聪明,粮没叫人验上一等粮!我知道你们拉来的都是好麦子,你们要是不捣那个鬼,昨儿早把粮食卖了!今天知道发愁了?有什么用?面粉厂是我开的?就是我开的,我也不能做这亏本的买卖!你们这也忒会坑人了!”
“老三,给你去信是叫你带咱们陈家的粮食过来卖的,你说说,你把你小舅子弄来算什么回事?净是拖后腿了!我家卖粮的时候好着哪,叫他这么一闹,别人还得以为咱老陈家为人不实诚哪!老五,你们也是,有事听你们三哥的,听他小舅子的算怎么回事?要不是他拖累大家伙儿,这会儿你们的粮也早卖了!早该拿钱回家给媳妇收着了!”陈太太瞪那小舅子一眼,“你还有脸到我跟前儿嚷嚷,你嚷嚷的着吗你?我还没寻你的错哪!”
陈太太一撑小炕桌儿,伸腿就下炕去了。把小舅子训的,硬是嘎巴嘎巴嘴儿,硬是结巴起来。不过,小舅子也不是好招惹的,道,“嫂子,那你昨儿吹什么牛啊?还以为你是个能人哪,原来啥都帮不上忙啊!”
“帮什么忙,好意写信叫你们来北京卖粮,这不是帮忙?怎么我家的粮能卖,他三叔的粮也能卖,小邵东家的粮一样卖,就你们的粮卖不了?”陈太太回头将小炕桌儿上的几个盘子碗叠一处,挪动着两只三寸金莲,摇摇摆摆的端厨房去了。准备再批评一下这个爱管闲事的大儿媳妇,都是褚韶华多事,要不能给家里带来这些个麻烦么!
陈太太一进厨房见灶上蒸着馒头,褚韶华还在案板上揉馒头,另还有一大盆发起来的面,都惊呆了,说,“你们这是过年哪?”蒸这许多馒头做什么呀!
褚韶华道,“这不是人多嘛,得多蒸点。除了家里的,还有柜上的哪。”
待中午吃饭时,陈太太就不会觉着俩儿媳妇馒头蒸的多了,因为,中午褚韶华宋苹足蒸了三锅馒头,依旧被吃的没剩下几个。褚韶华都担心不够吃,好在还是够的,不然若是午饭做少就不好了。
陈太太翻开面缸瞧了一眼,再看俩儿媳妇一人守着一个面盆正在和面,这发起来就是两大盆的面啊!当下整个人都不好了,陈太太作贼一般的同俩人道,“和这许多白面,咱家还过不过了?”
宋苹没主意的看向姑妈兼婆婆,褚韶华把自己和好的面用盖帘子盖住,一则好发酵,二则也干净,道,“妈你也见中午大家的饭量了,总不能亲戚们来一回,管了不管饱。爸爸要是知道,会不高兴的。”
陈太太多抠儿的人哪,瞅着这两盆面就剜心剜肺的疼,与这俩儿媳道,“哪里管了不管饱了?咱家也不是有钱大户,顿顿吃白的,哪里吃的起?打明儿起,咱们在家的吃窝头。”
褚韶华没接陈太太这话,这要是家里真没钱,不要说吃窝头,就是吃糠咽菜,亲戚们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就这个条件。可昨儿还从饭庄子里叫了席面儿回家吃哪,明儿就给亲戚们吃窝头,这是撵人的吧。知道陈太太是个讲不明白的,褚韶华索性不多这个嘴,待晚上回来跟大顺哥说,叫大顺哥和公公想法子去吧。
自厨房遛达出去,陈太太瞅着这以陈三叔为首的五个壮汉就发愁,什么亲戚不亲戚的,这也忒能吃了呀。一人一顿七八个馒头,谁家敢这么吃啊!再有钱也不敢这么吃啊!陈太太在自己屋儿琢磨会儿,又去找褚韶华,褚韶华刚收拾好厨下,正在屋里看报纸,她去菜场买菜,这是包菜的报纸,褚韶华是个识字的,就爱扫两眼新鲜事儿。这报纸上的新鲜事儿可最多了,褚韶华特爱看,每次买菜都能从熟悉的菜贩子那里讨到旧报纸,拿回家看。
见陈太太过来,褚韶华连忙放下报纸,站起身,扶三寸金莲摇摇摆摆的婆婆坐炕头儿上,说,“妈,你怎么还亲自过来,有事喊我一声,我不就过去了嘛。”
陈太太道,“我过来是一样,你三叔他们就跟我那屋儿隔一堵墙,大声小话的,吵的慌,我过来清静清静。”
褚韶华倒了杯温水递给婆婆,陈太太接过水,直叹气,“你也瞧见了,自从你把你三叔他们召来了,咱家是天天跟过年似的。我这也不是怕吃,实在是家里条件有限。你不是一向主意多么,赶紧给他们想个法子,把那几口袋粮食卖了,他们也就回老家了。”
褚韶华算着就是为这事儿,要是旁人来找她拿主意,她肯定要给想个法子的,可想到昨儿陈太太坑她的事,褚韶华便一幅为难模样,悄悄同婆婆道,“妈,我要是有办法,一大早我就跟三叔说了。我现在也替三叔犯愁哪,你说,大老远的过来,这可怎么着哪。妈,您一向有见识,您帮着想想呗。”
“我要有法子还来找你啊。”陈太太斜褚韶华一眼,埋怨道,“还是你当初多事,瞎张罗,非得给老家写信。你说,把咱自家粮卖了就行了,你可给你三叔写什么信?要是没你那信,能招来这么一群白吃白喝么!”
褚韶华拍着大腿,叹气叹的比陈太太更大声,感慨道,“是啊,以后我可不敢多嘴了。”
反正,陈太太爱埋怨就埋怨,褚韶华是半点法子没有。陈太太一直从褚韶华的西厢愁回自己正房,尤其还有个小舅子没眼色的上赶着问,“嫂子,你这不会是见着俺们愁的叹气吧。”
“是啊,愁你们这粮可怎么着啊。”陈太太倒也有些自己的小机伶,只是,闻到厨房传来的一阵阵的馒头新出锅的香味儿,陈太太气叹的更重了,想着这么一群人在自家白吃白喝,还不得把家给吃破产啊!
半天功夫,陈太太险没愁白了头。褚韶华瞧着婆婆唉声叹气就觉好笑,心下颇觉解气!
第38章 邵家
陈太太愁的,晚饭都没吃半个馒头,就愁的吃不下了。
褚韶华晚饭也没吃多少,她倒不是愁的,今儿个忙一天,夏天又热,而且,她都是在厨房忙,热的没胃口。晚饭就吃了两根黄瓜,收拾过厨房后早早的烧水洗澡,待洗过澡,褚韶华才觉着好受了些。窗扇半开,褚韶华站屋里擦头发,一面道,“大顺哥你也去洗洗,热水还有哪,这天儿越来越热,洗洗舒坦。”
陈大顺道,“我先帮你把头发擦了再洗。”
褚韶华有一头好头发,又黑又浓,她人又是天生的白,更衬得一张脸仿佛上等的羊脂美玉,眉毛修长,鼻梁挺拔,一张红唇不点而朱,看人时那一双眼眸里仿佛盛满这世间的灵性光辉。陈大顺给妻子擦着头发,很实诚的说,“媳妇,你长的可真好看。”
褚韶华没忍住就笑了,眼波柔柔的看向丈夫,“又不是头一天嫁给你,现在才发现啊。”
“不是,早就发现了,就是以前不好意思说。”陈大顺是传统的男人,别看做生意挺不错,夫妻之间许多柔情蜜意的话,即便心里有了,嘴上却是拙于表达。可他却是个很知道心疼人,问,“这一天累了吧?”光家里和柜上的饭食就不少了,如今家里来了这许多亲戚,又都是正能吃的爷们儿,最累的就是厨房。
“这点儿累不算什么。”褚韶华想着那些个笨人就觉好笑,悄悄同丈夫道,“你说三叔,小邵东家昨儿说今儿一早就回老家收粮,三叔还傻在咱家呆着哪。他还不赶紧跟着小邵东家一起回乡,要是能跟着小邵东家一起收粮,不管是给小邵东家打下手,还是自己单干,总能赚上几个。你说三叔是没这个心,还是没反应过来哪?”
“没反应过来。”陈大顺声音也压的很低,他悄声道,“我看咱爹早上是没好直接跟三叔说,不然,这毕竟是小舅子,要是三叔丢下小舅子不管,回去定要受三婶子埋怨。眼下这头道汤是喝不到了,好在还有二道汤,就是晚回去几天也无妨。”
陈大顺说的二道汤自然是小邵东家以后若在大手笔收粮,当然也可以邵家人自己下去各村收,可要陈大顺看来,这样人手未免铺派的太多,且各村的情况也不一样。别小看一个小小的村庄,事情多着哪。最省事的办法就是以村为单位收,如陈三叔是陈家村的村长,到时可以代邵家收粮,这样按收粮的多寡,邵家自然要让一些利给陈三叔的。
褚韶华也是这样想的,褚韶华摇头,悄声道,“三叔比起咱爸来,可真是差远了。”
“也别这样说,三叔在村儿里也挺好,咱村儿这些大事小情的,他处置起来是极公道的人。”
褚韶华道,“就是因此,我才把这机会写信告诉三叔哪,这不是想族里再出息一个么。”当初魏太太被绑的事,何家村的村长都没帮什么忙,陈三叔却是跟着褚韶华跑了好几趟,出人出力的。褚韶华当真不是陈太太那种连几锅白馒头都舍不得抠人,褚韶华自己不怎么重这些吃穿之事,只要差不离就成。她也不怕亲戚们过来,她年纪虽轻,却是见过祖父如何能干兴家,也见识过父兄如何好吃懒做的败家。在褚韶华看来,这居家过日子的,光自家好,未免孤独了些。她是希望亲戚们越能干越好,这样以后大家不管是城里还是乡里,都有个帮扶。
真是没能人啊。
褚韶华心下感叹了一句,其实这也不只是感叹陈三叔,就是自己婆家,除了公公、大顺哥外,小叔子也够废物的。这小叔子,自打来了北京就有些不得志,这也难怪,凡柜上银钱,公公一分不准他碰,出货进货都没他的事儿,就是在柜上打打杂。说来这也是正经二少东家,也不怪小叔子总有些郁郁。
可在褚韶华看来,公公这么安排也没错,不说先前险因小叔子之故酿出大事,如今才过了三年而已。再者,先前卖粮的事,公公、大顺哥是没空,小叔子成天打杂的人,也是问都不问一声粮食如何处置的。待褚韶华与家里说了这主意,小叔子也没有半点要跟着掺和掺和的意思。这要是个有眼力的,早在家里卖粮的时候就能想到这是条挣钱的路子。虽是回老家收粮辛苦些,可挣钱哪儿有不辛苦的。要是小叔子是个有能为的,根本轮不到邵家喝这头汤。把这事儿做好,一年可是不少赚。偏生小叔子的两只眼都盯着柜上这点儿生意,哪里还看得到外头。
褚韶华对于这种以前在钱财上出过事的,那真是半点儿不敢兜揽,不然以后有个好歹,真能把一家子拖累进去。
褚韶华头发擦得半干,陈大顺没忍住在媳妇的脖子上摸了一把,被媳妇打一巴掌,这才笑着出去洗澡去了。小夫妻融洽的不得了,老屋那里,陈太太却是再对着当家的唉声叹气,唉叹的内容也没别个,就是陈三叔他们这才住了一天,一口袋白面就吃下半口袋去。这再吃下去,如何是好?家里哪儿还供应的起哟~
当真是陈老爷不爱听什么,陈太太就说什么。要是陈家吃了上顿没下顿,估计陈老爷也得为吃饭的事发愁,可明明家里不愁吃穿,陈老爷看的都是更高层次的东西了,陈太太还在这三个馒头两碗粥上计较哪。陈老爷登时横眉立目,低声骂道,“闭嘴!都是一家子的兄弟,我兄弟们过来,我没大鱼大肉的招待,就蒸了几个馒头,怎么了?你再敢说这种话,我看我老陈家是容不得你了!”
陈太太挨顿骂,终于消停了。
陈老爷瞪这蠢婆娘一眼,抬脚到隔壁跟亲戚们说话去了。无非就是卖粮食的事,陈老爷听着小舅子和几个族弟七嘴八舌的说了,方道,“三弟你也在这儿,内弟,你也坐着。五弟七弟九弟你们都坐,咱们都不是外人。我有句话得说在前头,这是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别嫌不好听。”
陈三叔是个明理的,忙道,“二哥你有话只管说。”
“按理,这卖粮原是好事,咱们这一趟过来,虽路上吃些辛苦,到底比在家里挣的多。结果,内弟你出的这主意,把五弟七弟九弟都拖累了。”小舅子要反驳,陈老爷摆摆手,“行了,你跟二哥是头一天认识么。我还不知道你,平日里就仗着比人聪明些,净弄这些捣鬼的把戏。咱们是过来卖粮的,内弟,你说吧,这要怎么着?”
小舅子也有些蔫,垂头耸眼的道,“原昨儿嫂子说她有主意的,今儿一问,昨儿竟是吹牛,嫂子也没啥好法子。我想着,还就二哥帮我们想个法子。”
“她一妇道人家的话,也就你信。”陈老爷不客气的说小舅子一句,“你要是想吃什么喝什么,跟她们妇道人家说还成,这样的大事,你去问那婆娘,唉哟,内弟,你可真有眼光。”
小舅子搔搔头,也没话讲了。陈老爷对几个族兄弟道,“要是还想卖粮,痛快一点,咱就按次一等的粮卖,当下拿钱。可这样,必然要赚的少。要是按一等粮,你们把掺进去的沙子筛捡出来,只要粮食好,当初三弟的粮什么价,你们这粮的价钱,绝对跟他的一样。你们看,这样成不成?”
陈五叔等是再不肯听这小舅子的了,忙道,“二哥,我们听你的。就是咱们这一路过来,也没带筛子。”挨进去的沙土,还得筛出来。
“这没啥,明儿我叫大顺媳妇去借几个就有了。咱们赶紧把粮食这摊子事料理清楚,要是你们家里还有存粮,只管再拉过来。趁着新粮还没下来,咱这粮才有价。要是新粮一旦下来,咱这粮食还值钱么?”陈老爷真是替这些个族兄弟发愁,他并不是怕吃那几个馒头,是这生意,尤其是粮食生意,很讲究季节年景的,新粮、陈粮,这差别可大了。
陈老爷给安排好,老哥儿几个在一起唠闲嗑唠大半宿,陈大顺洗过澡听着正房那边的动静,跟褚韶华说了一声,也凑热闹过去跟叔伯们一起说话聊天,待夜深了才回屋休息。褚韶华闻他身上一股子旱烟味儿,实在受不了,又打发他洗了一回澡,这才叫他上的炕。陈大顺嘟嘟囔囔的,“自从娶了媳妇,我这都不是一天一个澡了,得一天俩澡才能达到你的要求。”
“少贫嘴。”褚韶华笑,“你以后可别抽旱烟,味儿忒大,要是想抽,去买些现在的新式香烟,那个味儿小些。最好还是不抽,省钱,身上也没烟味儿。”
“我跟你说件事。”陈大顺把他爹跟他说的让褚韶华明儿去借几个筛子给叔伯们筛麦子的事说了。陈大顺道,“咱爹跟我说了,北京这里一般家里都是买现成的米面吃,要是不好借明儿你去菜场就买几个回来。”
褚韶华寻思道,“各家就算有筛子,要是自家用,也没有咱们乡下那样的大筛子,估计都小筛,比个簸箩大不了多少。我见过,后邻周太太家就是这种小筛。这非但要筛子,簸箕也得借几个才好。我去粮铺里借吧。”
“你跟粮铺还熟啊?”陈大顺想到他媳妇这来北京也就刚一个多月,怎么三山五岳的都认得了。这可忒有本事了。
“就是面粉厂潘先生在东安市场那边儿的粮铺,我去过好几回哪。去借借呗,他借就借,不借就算了。要是能借着,不比咱自家买划算么,不然凭咱家的脾气,这东西买来其实咱家也用不着,可叔伯们也只是用一两日筛粮食,自不能跟叔伯们要钱。”褚韶华又跟大顺哥说了婆婆让明天蒸窝头的事,褚韶华道,“你说,这可怎么办?”
“我的个娘诶。”陈大顺呻吟一声,抚着额角,同妻子道,“你可千万别听娘的。放心,明儿我跟爹说一声。娘她不敢这么干的,要是叫爹知道,咱娘得挨揍。”
褚韶华想到婆婆今天一天见着馒头的心疼样儿,光面缸就看了十来遭,忍笑道,“成,我听大顺哥你的。”
第二天一早,褚韶华听到外头卖豆腐的梆子声,出门儿买了十斤豆腐,陈太太见她端着两大海碗豆腐进门儿,在院里就问了,“怎么买这许多豆腐?”
“我看李家舅舅爱吃这一口,昨儿没吃好,今儿就多买些。”族中叔伯刚洗过脸,都在院儿里呢,褚韶华爽俐的说。陈老爷点头,“这样很好,去厨下拌了来,多放香油。”
“是。”褚韶华就端着豆腐往厨下去了,陈太太心疼的跟了进去。就算陈太太没说什么,可她那一副肉疼模样,只要不瞎的,都看出来了。相较之下,褚韶华这个大方爽俐的侄媳妇一对比,便是陈三叔虽觉着总在陈老爷家这样吃喝挺麻烦堂兄堂嫂的,也得说,侄媳妇比他这二嫂可强的多。
陈三叔同陈老爷道,“二哥,吃点儿啥都成,可别叫侄媳妇这样成天又是馒头又是菜的了,这可忒浪费了。”
俩老兄弟在一起说话,陈老爷道,“这可怎么了,我兄弟多少年不来一回,咱们也没天天下馆子,就是家常手艺,家常饭食。”
吃早饭的时候,小舅子就有些按捺不住的想问借筛子的事儿。女人没在一个桌儿上吃饭,陈大顺就道,“大舅放心,我跟我媳妇说了,她说街坊四邻家里,就是有筛子,也是小筛子,怕是不得用。一会儿吃过饭,粮铺开了门儿,她去粮铺借借看。”
陈三叔现下看小舅子一百个不顺眼,“有这会儿急的,当初别想那馊主意。”
褚韶华吃过饭,都没来得及收拾厨下,就解了围裙,跟陈太太要了菜钱,先去菜场买菜,再去借筛子,一道就把事都办了。
褚韶华买了菜,又买了两包老刀牌儿香烟,她与粮铺的大掌柜打过好几回交道,算是彼此认识。这回见褚韶华过来,那掌柜招呼起来也挺热情,笑道,“少奶奶又有粮要卖。”
“不是卖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褚韶华就把借筛子簸箕的事说了,道,“前几天我们老家又有些粮到了,他们粮食不错,可里头不大干净。老杨看过,要是按规矩,只能算二等粮。他们想着把粮食筛一筛、簸一簸,干净了,也能卖个好价钱。我家里没这些个家伙什,可不就找你来了么。”
掌柜问,“少奶奶想借什么?”
“五个大筛子五个大簸箕,我家里簸箕小些,没有你们粮铺的大,好用。要是簸箕不凑手,我回家找邻居借几个小的也一样,让他们凑合着用也没事。”褚韶华道。
掌柜让伙计去拿了筛子簸箕来,褚韶华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两包烟塞掌柜手里,笑,“大掌柜别跟我客气,我这里用了,您这里保不准有什么不便宜,您多担待着些。”
掌柜笑道,“少奶奶您是太客气了。”褚韶华送烟不是头一遭,掌柜也就收了,吩咐那拿出筛子簸箕的小伙计道,“陈少奶奶自己拿不了,你帮少奶奶送家里去。”又与褚韶华道,“那粮食收拾好了,您打发人过来跟我说一声,我着人上门去收。”
“成。那我走啦。”褚韶华告辞回家。
褚韶华没有半点儿少奶奶的架子,路上跟伙计说着话,哪里人,来北京多久了。这伙计北京话还说的不大好,带着些前鼻音后鼻音不分的南方话味道。褚韶华这会儿是不懂前鼻音后鼻音的,就觉着南方人这舌头怪笨的,四和十都说不清。她是个爱说话的,还问人家家乡话打招呼怎么说,吃饭怎么说。从粮铺到甘雨胡同不远的路,伙计硬是没觉着怎么累就到了。
待到了家,褚韶华也不叫人白来一趟,倒水给他喝,叫他歇脚,伙计哪里敢耽搁功夫,喝口水就说要走。这年头家里是真没东西,褚韶华就想人家孩子大老远的帮她送家来,家里零嘴儿都没一个。褚韶华跑厨房用布帕子包了两个早上剩下的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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