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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家1-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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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原就是事实啊。
  有什么可嘲笑的呢。
  容扬从不嘲笑别人的理想,听说陈萱在打听做一级教授的办法,容扬闲来无事时便给陈萱开了份书单。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如今世道一言难尽,机巧善变被追捧,单纯老实反成缺点,时常被人嘲笑“傻、笨”,可是,容扬倒认为,凡世间能取得大成就之人,绝非机巧善变之辈,倒往往是带着点“傻、笨”的单纯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一心一意。
  容扬年纪不大,却有自己的识人之道。
  陈萱相貌平凡,口才亦不出众,说话还直肠子,颇有些拗性子。相较之下,她的丈夫魏年精明过人,颇有些小商人的机伶之处。再加上魏年相貌俊秀,倒是有人私下说陈萱配不上魏年。
  不,在容扬看来,陈萱有着巨大的优点,绝非魏年能比。
  这份书单在第二次见面时送给了陈萱,陈萱心中的感激似能从眼中溢出来。没想到,不过几月未见,陈萱已经从《百家姓》开始读《史记》,英文也有在学。嗯,学的一般,起码,在容扬看来一般,可这位姑娘啥都不怕,她还特别愿意跟人叽呱叽呱的说英文,说的口音不大好,却神采飞扬,令人喜欢。
  容扬想,真是位可爱姑娘。
  第三次见面也是凑巧,容扬坐在车里,看到陈萱与颇不体面的夫妇二人争执,瞧着彼此还是亲戚,其间关系,容扬听两耳朵就知原委了。陈萱看着老实,却并不懦弱,她不肯给的东西,就是不给。硬是从叔婶那里夺回不问自取的衣裳,那两人要打骂,容扬没多想,下车便把二人推开。
  这样的势利小人,最会看人下菜碟,容扬衣服体面,气场强大,陈家叔婶灰溜溜离开。陈萱抱着衣裳哭一路,容扬倒想劝她,可看她哭的那样痛快,也便没再劝。
  只是瞧陈萱哭的可怜,带她去家里略作梳洗,陈萱有些拘谨,容扬也未多留她。
  容扬见过很多的新女性、旧女性,陈萱算是旧女性中的旧女性,因为听说她出身一个很普通的农村,自小没读过书,倒是对种田很有经验,陈萱的理想也是去做农学方面的一级教授。容扬从未见过会有人这样强烈的对自己的理想付出,他并不经常来北京,可是每次见陈萱,陈萱的进步都令他惊诧。
  陈萱不是专业学生,她还要在婆家做家务,听她说都是晚上学习,连魏年都跟着受益匪浅,小商人的气质也渐渐有了变化。
  但,变化最大的是陈萱,容扬看着她从一个有些拘谨瑟缩的农村姑娘变得自信明快,这位姑娘还开始做生意,谁说做生意要勾心斗角来着,陈萱就凭着实力坚毅,把生意做的很不错。
  容扬去南京时偶尔与褚韶华说起来,“真是位了不起的姑娘,资质只是中上,学习简直能豁出命去。她只是学的晚,如果能坚持,他日必成大器。”
  褚韶华喝口咖啡,笑着点评,“这样的人,你说资质中上,评价就低了。许多读了新书自以为新女性的女孩子,成亲之后自己的人生就已经结束,这姑娘有这样的觉醒,还有这样的毅力,如果生子之后仍能如此,这是大器中的大器。可惜不在上海,不然定要你引荐给我认识。”过目不忘,闻一知十是天资,毅力坚持更是了不起的天资。
  褚韶华从来不能小看一个有毅力的人。
  命运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玄妙。
  褚韶华一向欣赏出色人物,结果,与自己关系相近的,总是些叫人不想提起的人。且不说三年前姜达弄出的那一桩事,现在闻老夫人见她都淡淡的,没多久又传来闻雅英婚姻不顺的消息。闻雅英自己带着丫环坐火车回家,死活要跟丈夫离婚。
  褚韶华不愿意多理闻雅英的事,这姑娘一向不信任她,自小到大与她不睦,认为她心怀恶意。闻知秋却是需要找褚韶华商量此事,因为这事必然要闻家出面,许多话,男人不好说,还是要女人之间交流。闻知秋也为这长女操碎了心,先是给闻雅英说了一门不错亲事。闻雅英急着拿回亡母嫁妆,大学都未读完就回国结婚。褚韶华对此持反对意见,闻家人并不觉如何,毕竟,闻雅英于学业上普通,不论闻老夫人还是闻知秋,都认为早些结婚生子也不错。
  结果,婚结了,然后,不过一年,就要离。
  对于闻知秋现今地位,夫家都能答应离婚的事,可见闻雅英把婚姻经营成什么样了。好在,长女离婚虽有些不好看,却也不影响什么。
  尤其,闻知秋很会自我安慰,相对于跟人私奔的上海教育司秦司长家的闺女,他闺女只是离个婚,安稳很多啊。
  离就离吧,离了婚,闻雅英总要寻些事,做生意赔了一笔,再加上被田家骗去的钱,闻雅英的嫁妆还剩多少,褚韶华就不知道了。
  闻雅英大概意识到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过腻了大小姐的日子,又提出想继续读书。而且,不在南京或是上海读,要去北京读。
  褚韶华不愿意在闻雅英这荒废的生命中浪费任何时间精力,闻知秋要去北京公干,褚韶华顺道去看自己的老友容臻。闻雅英去看学校。
  也不知怎么那样巧,褚韶华因与上海教会关系不错,她曾同修女学习过英文,到北京时就想去西什库教堂看望朋友。
  那是一场偶遇,褚韶华看到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妻似乎刚刚举行过婚礼,一身深色笔挺西装的新郎抱着新娘往外走,与他们一行人走个碰面。她未看清新娘的相貌,白色蕾丝缎的长裙婚纱,肩上围着白色的狐皮披肩,脸孔不好意思的埋在新郎胸前,即便看不到新娘长相,也能从新郎眼中看出幸福与喜悦。
  褚韶华一笑,拉着丈夫给人家新婚小夫妻让路,她还说,“以往只觉上海开放,没想到北京的年轻人也这样开放了。”
  没想到还能与这对小夫妻见面,第二天在六国饭店的自助早餐厅,闻雅英没有早起的习惯,不吃早饭,褚韶华与丈夫一向三餐均匀,在早餐餐厅见面,褚韶华才看清这位新娘的相貌,很乖巧清秀,让人望之则喜。新郎那样体贴,会将虾子剥了壳递给新娘,真是对恩爱小夫妻。
  看得出,新娘在这里吃饭并不很习惯,大概不经常来的缘故,一定是这样欢喜的日子才来的吧。
  褚韶华不知为什么,见到新娘就很喜欢,不住的看了又看。
  闻知秋也给她剥了虾放到餐盘,“别总看人家,把人家看不好意思了。”
  褚韶华夹着粉嫩虾子醮酱料,心思未在早餐上,忍不住又看那位新娘一眼,说,“我总觉着,那新娘有些眼熟,心里一见就欢喜。”
  闻知秋则是感慨,“一看就懂事有福气,你看人家小两口多么的融洽,有说有笑。小伙子相貌更佳。”
  “不如容扬多矣。”
  “你把容扬当标杆。”闻知秋笑。
  怎么会有这样的缘分,一个人,见之便喜,且能一见再见。
  闻和秋公干完毕,去走动闻雅英入学的事,褚韶华从不为孩子念书的事求人,深觉丢人,让闻知秋自己去丢这个人吧。褚韶华去了容臻家里,正赶上文家沙龙,她第三次见到了陈萱。
  容臻对陈萱竟很熟,亲自为她介绍,这是魏太太。
  一个魏字,仿佛唤起了褚韶华心中埋藏多年的记忆,又或者是那一瞬间的心灵震颤,她忍不住对陈萱看了又看。陈萱对她也很有好感,记起曾在六国饭店见面的渊源,笑着打招呼,”没想到又与夫人见面了。“
  褚韶华心中已如泰山将崩,盯着陈萱的相貌,总觉眉眼间越发仿佛,试探的说,“前几天在六国饭店与魏先生魏太太曾有一面之缘。”
  魏先生魏太太?夫家姓魏?
  褚韶华已经在回忆魏先生的相貌,那新郎高鼻深目,皮肤雪白,身量高挑,并不似汉人,倒有些洋人相貌。这样的相貌,在褚韶华多年前的回忆中,只有一家旧家生得如此,便是旧交魏家。
  但是,怎么可能呢?
  王家兄弟不是说那孩子没了吗?
  可她瞧着,怎么这样像。
  或者,其实并不像,但那种强烈的直觉与天然的好感令褚韶华竟有些按捺不住的急迫,她的指尖忍不住微颤,只想直接问一句,你娘家姓什么?你是不是姓陈,你叫什么名字?
  褚韶华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激动,她强大的理智克制住心中冲动,按照大脑中发出的冷静指令与陈萱说着话,向陈萱介绍闻雅英,陈萱看闻雅英的感觉很怪,褚韶华却并未多加思量,她现在急迫的想知道陈萱的姓名!
  她想立刻打发陈萱暂时离开,向容臻打听陈萱的姓名,却又舍不得这孩子走。这种强烈的不舍让褚韶华忍不住又望向陈萱,还是托陈萱略照顾闻雅英一二,她便与容臻单独说话去了。
  褚韶华端着一杯咖啡,问,“我与魏太太有缘,不知她叫什么名字?”
  “姓陈,叫陈萱。就是我在信中同你提过的,特别上进愿意学习的那位姑娘。”容臻提醒褚韶华。容臻的声音却似渐渐远去,褚韶华在听到“陈萱”两字时,手里的咖啡轻轻一颤,竟洒了些在手背上都未觉。心中一时急痛,面色雪白,一时又狂喜,忍不住的眼眶发酸,身体颤抖。
  容臻连忙扶住她的手,先取下咖啡杯,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韶华,你怎么了?”
  褚韶华想再多问一些,喉间却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她深深的呼吸,约摸一刻钟后方能开口说话,声音却干涩如沙纸磨过,“我没事,容姐姐你知道她是哪里人吗?”
  “具体不大清楚,听说是直隶人氏,说来还与你算是老乡。怎么了,你以前认识她?”
  “她与魏先生,过的还好吗?”
  褚韶华半低着头,强忍住眼泪不要落下,容臻看褚韶华情形不大好,握住她的手,带她回房间说话。褚韶华的眼泪到容臻的书房才落了下来,她轻轻的拭泪,“现在不好同你说,待我查清楚再说。”
  在容臻看来,褚韶华有着钢铁般的意志与强悍,她认识褚韶华多年,见过褚韶华欢笑、恼怒、失望、愤恨,独未见褚韶华落泪,强人落泪,格外令人动容。
  褚韶华当即就召阿芒过来去打听魏家的事,当晚回到六国饭店,褚韶华大发雷霆,怒问闻知秋,“你不是说阿萱已经没了吗?”
  闻知秋还挨了两下子,要不是护着脸,他真没脸见人了。闻知秋挨两下也就想起阿萱是谁了,闻知秋防着褚韶华再动手,“当时那王家老大斩钉截铁的跟我说,孩子生病过逝了。不敢跟你说,怕你伤心。”
  褚韶华恨的牙齿咯咯响,心中一时恼怒至极,一时又欢欣喜悦,一颗心受尽煎熬,她狠狠的瞪闻知秋一眼,冷哼一声,就要出门。闻知秋拦了她问,“怎么了,孩子难道没事?”
  “我女儿当然没事!福气大着哪!”褚韶华推开闻知秋,“我得再去看那孩子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么过去怎么介绍,这许多年不见孩子,孩子不一定认得你,倒叫孩子惊讶太过,倒不如慢慢来妥当。”闻知秋劝妻子,“如今孩子怎么样,咱们还是细作打听,有没有受欺负,有没有受委屈,咱们能帮衬的地方也要帮衬些,是不是?”
  褚韶华知闻知秋的话在理,她长叹一声,“我实在忍不住,就想多见见那孩子。”
  “你怎么知道孩子消息的,快跟我说说,我也算她的长辈,心里也很关心她。”
  褚韶华白丈夫一眼,原不想理他,到底夫妻多年,褚韶华心里难受,也想找个人说说。褚韶华就把好几次遇着的事说了,闻知秋都觉不可思议,“就是那天结婚的小夫妻?”
  “是啊。我一见阿萱就觉亲切的不得了,还是魏年的长相,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魏家人都是这种高鼻深目白皮肤的长相,绝不会错。”褚韶华笃定。
  “我当时也瞧着他们很好,多么恩爱。阿萱也一看就乖巧伶俐,叫人喜欢。”闻知秋心里深觉对不住陈萱,当时他的心都在褚韶华身上,褚韶华娘家人根本不算个人,拿个假照片骗褚韶华,叫褚韶华识破,以为自己孩子出事,暴怒之下把那几人都弄死了。再加上徐探长跟疯狗似的,认定褚韶华不放,闻知秋也怕褚韶华钻了牛角尖,把自己逼死。又有王家兄弟来上海,王家兄弟说孩子出事,闻知秋没多想,也没派人确定此事,直接就把褚韶华送出国了。
  一晃这许多年,褚韶华很后悔,“当初我应该派人回来看看的。阿萱以前肯定过得很不容易。”
  闻知秋倒是说,“当初就是知道,想把孩子要到手也不容易。他们要是知道你发达,定把这孩子按在手里做要胁。在农村,多是一村一姓,宗族若是死扣着不给,除非把军队开进来,孩子反容易出事。兴许就是命数。”
  “狗屁命数,我闺女就合该受苦。”
  “我不是这意思,虽那天在六国饭店只是匆匆一见,我看孩子过的也很好。纵未大富大贵,端看小两口那你谦我让的模样,就叫人欣慰。”闻知秋说,“要是雅英能有阿萱一半懂事,我就知足了。”他并不了解继女和继女婿,可端看小夫妻举止间的默契,就知感情十分要好。
  闻知秋想到什么,忙道,“孩子们刚刚成亲,咱们得送份贺礼才好。还有阿萱嫁人,得有嫁妆。咱们这些年没有尽到父母之责,雅英如何,按双倍给这孩子置办,这是我的心意。你那里,你自己看着添置,闻韶他们肯定也高兴多一个姐姐。”
  “早结婚了。”
  “他们不是前几天在教堂,一个穿西装一个穿婚纱……”
  “以前办的是旧式婚礼,那估计是俩人偷偷自己补办一回新式婚礼。”褚韶华说着又替孩子高兴,夫妻感情好也很重要,褚韶华骄傲的同闻知秋道,“以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容扬同我提起的,特别爱念书的女孩子的事,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
  “那说得就是阿萱。”褚韶华骄傲极了,瞥闻知秋一眼,“阿萱以前过得很不好,学也没上过。可这孩子十分自强,到北京就开始自学读书,以后是要做一级教授的人。”
  继女有这样强烈的进取心,闻知秋也很高兴,正要夸赞两句,就见褚韶华眼中的骄傲慢慢溢满眼泪,那晶莹的泪滴从眼底抑制不住的滚下,褚韶华哽咽难言,“要是她从小跟着我在上海接受教育,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大学教授了。”
  闻知秋将妻子拥入怀,安慰她,“别这样,韶华。只要孩子平安,一切都来得及。”
  “我真是,对不起她。我这些年,该派人回老家看看,哪怕都说她不在了……我也该派人回来,看一看。我就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到出生的地方,我恨那个地方!”褚韶华浑身颤抖。
  “我知道我都知道。”
  对不起,我存了私心。你那时已经动手,王家兄弟的话,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你杀了自己的血亲。
  孩子如果出事,你会告诉自己,你没有杀错,你是为自己的骨肉报仇。
  如果这孩子没事,你要如何承受误杀血亲的痛苦。那些可恶的人,讨厌的人,像血蛭般吸你血的人,同时也是你的血肉亲人,你与你亲人曾经共处的岁月中,是否没有一点值得怀念的地方?
  你杀了他们。
  恨能让你支撑下去,错误却不能。
  如果你发现你杀错了,你要如何承受?你将日日夜夜回想起与他们曾经的岁月,一点点不值得记忆的欢乐都会被你无数次的放大回味,你会忆起年少时与兄长说笑玩闹的时光,会忆起表姐妹之间只属于女孩子的悄悄话,会忆起你的大姨也曾对你有过关心,就是那位可恶的宋舅妈,也有一星半点的可取之处……你会觉着,这些可恶的人,其实并不该死。
  你会倍受煎熬,那种煎熬,比恨意难当百倍。你这样激烈偏执的性情,这样的痛悔会毁了孤身一人的你。
  不是你没有去确认,是我没有去确认。
  我希望你能尽快远离那场杀戳的影响,我希望你能回到正轨,有正常人的生活,做你想做的事,读你想读的书。读书会让你开阔眼界与心胸,生活与时光能抚平一切伤痛。
  对不起。
  你留学回国后只字不提家乡事,我知道你决意要忘记那些带给你伤痛的存在。我也不想再提,我不愿你再经历那样的伤痛。
  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的错。


第309章 韶华之二
  成熟的政治家会有钢铁一样的心肠与千年寒冰一样的理智。
  尽管,闻知秋不像这样的人。
  可当他有决断时; 他就是这样的人。
  第二天一早用过饭; 褚韶华很想去看看闺女,闻知秋劝她不要太急; 还是再多打听一些陈萱现在的近况,看有没有能帮助他们的地方。闻知秋道,“你不是说那孩子很喜欢念书; 要不我跟蒋校长说一说,送她到大学读书。”
  褚韶华皱眉,“她小时候没念书; 如今才自学几年,现在读大学有些勉强。我还是愿意她自己去考一考; 要是能自己考上,何必这样走关系送她进去。她不是只想要大学文凭,以后是想做教授的,要有真才实学才行。”
  闻知秋倒杯温水递给妻子,“阿萱爱读书的劲头倒是像你。”
  褚韶华听到这话有几分高兴; 接过琉璃杯喝水,打心底为闺女的志向高兴,“虽有些晚,只要有目标有毅力,倒也不怕。”
  褚韶华在等手下的调查,闻雅英倒是难得送她礼物——送了她一块狐狸皮。褚韶华一向认为这个继女脑子有问题,狐狸皮什么的; 她不介意,只是,你好端端的去阿萱的铺子里做什么?褚韶华的瞳仁一瞬间的紧缩,继而恢复平静。褚韶华不动声色的笑笑,抚摸着狐狸皮柔润的皮毛,笑道,“这皮子不错,雅英你同魏太太很合得来。”
  “我就是去看看与表哥合作生意的村姑长什么样。”闻雅英眼中闪过浓浓的讥诮。
  就是?
  你可不是会对别人的话做出解释的性子,何况,你什么时候对生意有兴趣了?昨天魏太太想必也不会得罪你,你一大早的过去,买狐狸皮给我,你挺有心啊。
  哈,你这讥诮的眼神不是对你表哥的,是对着我的,看来是知道了。
  褚韶华问,“你昨天不是见过魏太太了?”
  闻雅英一幅我就爱再去一回的神色,褚韶华没再理她,把皮子交给助理收起来,想到陈萱与容扬的生意合作,那么,容扬是不是也知道一些什么?
  不会,容扬不是不知深浅的闻雅英,凭她与容扬的交情,容扬若知晓她与陈萱的关系,应该早告诉她了。哎,或许命运就是这样巧,她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回来北京城,第一次回来,就遇到了自己的女儿。
  褚韶华心里悲喜酸涩,滋味复杂,没心情理会闻雅英的小心思。
  褚韶华又焦心切肺的等了一日,手下人查的资料更详尽了些,褚韶华一份份的细看,哎,魏老太太不是个宽厚人,对媳妇也一般。她闺女倒是种地有一手,种的草莓还能卖给国际饭店挣点小钱,平时还有化妆品店的生意,在魏家这样的小商人家庭,这样能干的媳妇也是不多见的,想必要婆家日子并不难过,不然也不能自学功课,婆家也没有阻拦。
  估计婆家也不会支持,主要是我闺女有主见啊。
  魏年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书没读过几年书,做生意也就那样,眼界局限于仅比小商小贩略强些不多的水准。瞧着聪明,其实都是小聪明。都是我闺女要读书,带动了这小子,据说俩人晚上一起读书。
  魏老哥很守信用,按当初两家的约定,给两个孩子成亲,我闺女才能就此来到北京城。我闺女还是有些运气的。
  哎,这孩子自小得吃了多少苦啊。
  褚韶华眨去眼底的泪水,她真想抱着那孩子痛哭,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呢?难道过去直当当的说,我是你亲妈?她要问我这么多年你怎么没回来看我,我要怎么说呢?
  我说对不起,我以为你出事了。她要问我,你怎么没回来看一看我的坟莹?我怎么说呢?
  我说当初我激怒之下杀了我那些令人厌恶作呕的亲人,我曾下定决心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回到我出生的地方,我恨那个地方!我希望那个地方从没有存在过!
  如今见到你,我明白,我杀错了。他们欺骗我,惹怒我,我在河边推他们下去,我也被自己的大哥抓住手腕拽了下去,我仍记得他落水时本能抓住我手腕的眼神,惊惶,恐惧,不能置信,或者,还有后悔。我紧跟着落水,落入水中的那一刹那,我想的仍是,哪怕我死,我也要你们死!
  现在我知道你没事,你一直在老家好好的活着,那些想在我这里榨取钱财的人,这些恶心下作的人,其实是我的亲人。他们自作聪明,误导了我,而我,误杀了他们。
  这些话,这些事,我永不能再提及,我不能承认我误杀自己亲人。
  我的大哥无能卑鄙,可我们也不是没有过欢乐的时光。我的大嫂自私自利,我们年少时也一起翻花绳踢键子做游戏。我的大姨贪尽便宜,我小时候去她家,她会把正在下蛋的母鸡宰了炖肉,第一块肉都会放在我的碗里。
  多么可悲。
  亲人转过头会有另一张脸,他们算计我恶心我,我无数次的想如果没有他们,我的日子会更好过。我无数次的想,我真想宰了这些人。
  直待他们真的激怒我,我杀了他们。
  现在我知道,我杀错了。
  你并没有真的出事,是我在他们的算计中推导出了错误结果,这个结果令我恨不能当,我一定要宰了他们。
  现在我知道,我杀错了。
  褚韶华心中一刹那的痛不可当,深深的弓起脊背,脸色雪一样的惨白。闻知秋双手握住她的肩,声音温醇沉稳,安定人心,“韶华,别多想,我们有五个孩子。虽然我不建议你突然把你的身份告诉阿萱,你们多年未见,可以先做朋友。”
  褚韶华张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终闭上眼睛,什么都没说。
  丈夫明白她,当初,便是他毁掉了河边的现场证据。
  是啊,我不应该再想那些过去的事,我现在有孩子有丈夫有家,我也见到了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比那些人都重要,我的女儿没事,这是我想都想不到的幸运。
  对不起,我误杀了你们,可我除了痛悔,已不能再为你们做什么。甚至,我不愿意痛悔,我现在有无数比痛悔过去更加重要百倍的事来转移的对旧事的痛悔,我必需要好好活着,我还有我的孩子我的丈夫我的家。
  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
  不论内心如何煎熬,褚韶华已经不打算再等下去,她认为闻知秋的建议有道理,先不要坦白她的身份。陈萱现在的生活虽说不上富贵,但非常平稳,小两口自己单独赁了宅子出去住,生活过的不错。魏年不算出众,对她闺女却好。如果陈萱有大毅力,这个孩子会非常有出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能与陈萱亲近一些,做朋友也好,她可以对陈萱做一些必要的引导,再把目光放的长远些,孩子,只要你出众,你就可以看到世界。
  第三天,褚韶华去陈萱的铺子买东西,受到陈萱的接待。这个孩子并不像她,她年轻时性情暴烈偏执,这个孩子温和大度,这个孩子更像她父亲。不过,比她父亲更有远见。她父亲临终前也只知道托妻儿给自己那个下作无能的兄弟,而不是当即立断分家各过。这个孩子明白生活要自己奋斗,绝不可一味托终身给一个男人,攀附在大树身上的藤蔓,是得不到大树的尊重的。
  褚韶华听着陈萱向她介绍店里的化妆品,陈萱还会说一些用时的小诀窍,态度温温和和的,特别好。褚韶华现在估计眼中自带过滤系统,她不论怎么看都觉着自己闺女好,简直无一处不好。
  想到闻雅英竟然说她闺女是村姑,褚韶华内心冷笑,你倒不是村姑,我也没见你这市长小姐有什么作为!你还不如村姑呢!
  村姑怎么了,褚韶华自己也是从农村出去的!
  褚韶华买了一堆皮草回去,向闻知秋夸了自己闺女一通,“铺子不大,倒是挺会做生意,我看不错就买了一些。”
  闻知秋心里对陈萱有愧,“既然阿萱在做生意,不如送几间铺面给她。”
  “这事慢来,暂且不急。她心思不一定在生意上,阿萱是想做一级教授的。”褚韶华自己生意做的极大,不过,她也很喜欢陈萱的理想,一级教授,学问家,这也是很好的职业,受人尊敬。
  闻知秋说,“以后雅英也在北京读书,不如介绍两个女孩子认识,她们年龄相仿,要是能成为朋友多好。”
  “前天在容姐姐家的沙龙上就已经认识了,昨天雅英特意过去见了一回同她表哥合作生意的村姑。”褚韶华冷笑,“你觉着她们能成为朋友?”
  对自己闺女的性情,闻知秋简直头疼,他另换个话题,“阿萱和容扬还有生意合作?”
  “要早知这样,应该早些来北京的,他们早便认识,容扬以前还同我提过,说在文先生沙龙上认识的阿萱,他只是略略一说,没提姓名,他们交情不错,阿萱读书的书单还是容扬给她列出来的,后来就有了生意往来。大概是容扬看他们夫妻还不错,把自己国内化妆品牌交给他们来做,两家分红。”褚韶华自己倒杯水,“生意不算大,不过,化妆品利润一向高,应该还不错。”
  闻知秋笑,“阿萱过得好,我真为她高兴。女婿如何?那小伙子生得也俊俏。”
  褚韶华撇嘴,“这次去没见过,听说还成,除了待阿萱好,也没什么出众的了。”
  “这就好啊,人家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那天在饭店我就看他们感情特别好,咱们头一回在西什库教堂遇到,原以为是小夫妻结婚,我看阿芒查出的材料才知道人家小夫妻是成亲三年搞纪念活动。这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闻知秋亲女感情不顺遂,知道继女与继女婿情分好,也为小两口高兴,同褚韶华道,“若有合适机会,我见一见魏女婿。若是他有意,我帮他安排个适当职司。”
  闻知秋其实是个慎重人,他虽不吝提携,却也得是有可取之处的人,如今并未见魏年便给出这样的承诺,可见是真有心帮助陈萱魏年夫妻。褚韶华有些心动,她可以不与孩子相认,可如果能同孩子住的近些,譬如,都在南京,她是极愿意的。
  不过,褚韶华冷静下来思量片刻,仍是拒绝了。
  她把剩下的半杯水放在桌畔,“现在先不说这个,我得再见见阿萱,同她亲近些,看她的理想是什么。如果她一心一意想做学问,以后势必会出国留学。”至于魏年,褚韶华还得再观察一二。
  褚韶华也没把话说死,她希望她的孩子有真才实学,有独立的能力,如果她的孩子需要帮助,她也不会吝于帮助。
  褚韶华计划着再与陈萱相见,只是,闻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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