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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妻无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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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左手,食指下竟晕着一圈血迹,惊得她慌忙夺下对方右手抓着的帕子,强行将她扯离桌边。
耳边是青玉喋喋不休又是心疼又是责怪之语,可秦若蕖的视线始终紧紧盯着桌上那湿漉漉的、被她用力擦拭过的地方。
“我去拿药,小姐忍着点。”
动作麻利地将药取来的青玉,乍一见又抓着帕子擦桌子的秦若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过去,用力夺过那帕子狠狠地摔到地上,恼怒地瞪着对方。
秦若蕖愣愣地迎上她的视线,好一会才有几分委屈地喃喃道:“脏了,好脏,得擦干净。”
青玉怔了怔,望望她受伤的手指头,再看看桌上的污渍,猛然醒悟过来。
血……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她几乎要忘记了眼前的四小姐对血的执着。
熟练地包扎好渗血的手指,又哄又劝地将对方注意力转移,并再三保证一定会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方让秦若蕖再不执着于那“脏了的”桌子。
“老夫人这会想必在念叨着小姐呢,小姐不如去陪陪老夫人?”
秦若蕖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一面起身的同时,一面再三叮嘱青玉务必要将桌上的“脏东西”彻彻底底抹去,得了保证后才放心地离开。
熟门熟路地到了荣寿院,她抿了抿双唇,决定从小后院的穿堂走。一路上不时制止住向她请安的侍女,轻手轻脚地绕到了前堂次间,她有些得意地掩嘴偷笑,正欲出去吓祖母一跳,却反倒被秦老夫人乍然响起的怒骂声吓住。
“……孽障!我统共只剩这么一个可心的,你也还要来算计,你不看着我双腿一蹬两眼一闭便不安心不是?”
“母亲此话,儿子便是死一万次也不能够了!”是秦伯宗诚惶诚恐的声音。
“你死一万次也不能够?你做下的那些事,才真真是让我死一万次也不能够!他日黄泉路上,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你姨母一家,有何面目去见清筠!”
清筠?秦若蕖心口一拧,袖中双手下意识便握紧,原本伸出的脚也缩了回来,耳朵更是竖了起来,贴着大屏风静听外头动静。
谁知外面说话声却停了下来,只隐隐约约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也不知过了多久,秦伯宗有几分沙哑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儿子深知无颜自辩,可是母亲,那张公子之事儿子确是毫不知情,若蕖不仅是四弟与清筠表妹唯一的女儿,更是儿子的嫡亲侄女,儿子便是再混,也绝不敢将若蕖往火坑里推。”
“你有什么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突然□□来的一声熟悉的男子怒吼,吓得正偷听的秦若蕖一个哆嗦,更是连连后退了几步。
不过顷刻间,外头的怒骂声、求饶声、瓷器破碎声、桌椅倒地声,伴随着秦老夫人的惊叫声穿透屏风直向她传来。
是、是爹爹……
她强压着害怕一点一点探出脑袋往外瞧,却见秦季勋正压着秦伯宗,一拳一拳地直往他身上招呼,周围的下人又劝又拉都无法制止他的动作。
而上首的秦老夫人已是老泪纵横……
这一场混乱一直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秦季勋方被闻声赶来的秦仲桓与秦叔楷兄弟二人拉住。
他双目通红,悲愤质问:“你还是大哥么?你还有半点兄弟情义么?你到底还要算计我多少?你怎不直接把我勒死?”
凌乱不堪的屋内,秦仲桓与秦叔楷对望一眼,均沉默了下来。便是满身狼狈、正要辩驳的秦伯宗,话语更是像堵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默萦绕当场……
突然,一直低低的抽泣声响了起来,让秦氏兄弟四人反应了过来,便是秦老夫人也不禁止了泪水,顺着抽泣响起之处望过去……
“阿蕖!”
“若蕖!”
几人的惊呼声在看到蜷缩作一团的身影时同时响起。秦季勋率先回神,快步越过秦老夫人向女儿走去,将那娇小的身躯搂进了怀里。
“阿蕖不怕,阿蕖不怕,有爹爹在呢!”他又是悔恨又是痛苦,强压下心酸放柔声音安慰。
“岚姨,岚姨……”谁知秦若蕖却在他怀中极力挣扎,哭叫着要寻‘岚姨’。
“岚姨在呢,岚姨在呢!”急匆匆赶过来的素岚见状忙上前,将她揽入了怀中。
秦季勋怔怔地望着空空的怀抱,再看看在素岚怀中哭泣不止的女儿,良久,苦笑一声。
他曾捧在手心上娇宠的女儿,曾经连被蚊子叮了也会哭着找他的女儿,如今最信任之人再也不是他了……
秦老夫人比他也好不了多少,不管平日孙女儿再怎么爱粘她,一到了关键时候,首先要寻找保护的对象依然是素岚。
可是,她却不能有半点不悦,有半分不平,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是秦氏满门自找的!
一场闹剧虽已落幕,但它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秦氏母子、兄弟间那一层名唤“粉饰太平”的皮。
***
揽芳院内,秦若蕖正将脸埋入薄衾里,任由侍女们劝了又劝都不作理会。
“小姐这是怎么了?”青玉故作不解。
素岚含笑道:“都大姑娘了还像小孩子般哭得稀里哗啦,这会回过神来,自是羞得不敢见人。”
“噢……”拖长尾音的恍然之声,明显带着取笑。
“岚姨……”闷闷的抗议从薄衾里传出来。
“好了好了,不说了,小姐也快起来,小心透不过气。”素岚强压着笑意,用力将她‘挖’了出来。
“我、我也不想的,就是、就是有些害怕……”秦若蕖眼神四处飘啊飘,就是不敢对上众人,对着手指小小声地解释道。
“是,那场面,凭谁见了都害怕,何况是小姐呢!”素岚噙笑附和。
“不错不错,若是青玉在,也会怕的。”青玉有样学样。
“真、真的么?”
“真的!”屋内众人齐唰唰点头,终于顺利让秦若蕖松了口气。
“岚姨怎的提前回来了?钱伯可好?店里可好?”名为‘害羞’的小鸟扑喇喇一飞走,她又缠着素岚叽叽咕咕起来。
第十三章
素岚闻言,脸上有一闪即逝的忧色:“都好,左右没什么事,心里不放心小姐,故而提前回来了。”
青玉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变化,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双唇。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趁着秦若蕖沐浴的时机,她终于忍不住将素岚拉到一旁小声问:“岚姨,你是不是去见素卿了?”
素岚脸色一僵,倒也不瞒她,颔首道:“是,我是去见素卿了,终究相识一场,有些事一直压在我心里,不得不去问个清楚明白。”
“那店里可是出事了?还是说钱伯……”
素岚摇头:“都没事。”
迟疑须臾,她低低地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一直追查的真相怕是我们接受不了的。今日从素卿口中得知,当年吕洪曾无缘无故多了几笔银两,更是在醉酒之时泄露口风,说他那位财神爷操着一把别扭的郦阳口音,可他偏一听便知对方必是益安人氏。先不提吕洪此番判断是否准确,只万一……”
“你说的可是真的?”清清冷冷的语调陡然在两人身后响起,吓得两人一下子便噤了声,回身一望,见秦若蕖身着中衣,披着犹滴着水珠的长发,正盯着她们。
“小姐……不,是蕖小姐?”素岚试探着问。
“是我,岚姨,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秦若蕖’上前一步,紧紧地锁着她的视线。
“是,素卿确是这般说的。”
‘秦若蕖’听毕秀眉紧蹙,神色凝重。良久,方自言自语般道,“难道果真是他?看来今夜得去探一探……”
素岚与青玉互望一眼,均是不解,正欲询问,对方已转身进了里间。
***
灯火明亮的书房内,陆修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书案,直敲得一旁的长英小心脏乱跳不已,半晌,他再也忍受不了举手投降。
“属下承认了,张家公子那事是属下安排的。不过,属下也是抱打不平,王爷不是认为那秦四姑娘是个心善的好姑娘么?好姑娘自然该有个好归宿,秦府必是不敢得罪张府,故而属下便略施小计,买通那李家人,让他们上门去哭儿子。”
接收到主子的瞪视,他忙又道:“属下可不曾无中生有,那李家的小儿子的的确确是被那张五公子虐待至死的,只不过张家势大,李家不过寻常百姓,有冤也不敢诉啊!不过王爷放心,李家人的后路属下也安排得妥妥当当,必然保他们一家后半生无忧。”
“罢了罢了。”陆修琰无奈。
晌午在回来的路上,便听大街小巷到处在议论着建邺知府五公子猥琐府中俊俏小厮致其死亡,引得死者家人上门讨公道一事。他深感奇怪,张夫人既然能有手段将儿子之事掩得水泄不通,为何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事?如今方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侍卫长英捣的鬼。
“从此事也可得知,王爷先头可是误会那秦老四了,人家并非卖女求荣,而是……”
“本王何时说过秦季勋卖女求荣了?”陆修琰斜睨他一眼。
“没有么?啊?噢,是属下说的,嘻嘻……”长英先是不解,继而恍然,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陆修琰摇头,不愿再在此事上与他多说,遂转移话题道:“你可肯定秦伯宗确有那么一本账册?”
长英立即收起嬉皮笑脸,严肃地回道:“属下肯定,而且长义的信上也这般说,这秦伯宗是个极其小心谨慎之人,必然会偷偷记录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既如此,得想个法子先将这账册拿到手。”
“不如让属下夜探秦府,说不定或会有所收获。”长英提议。
陆修琰思考片刻,除此之外一时倒也没有别的法子,唯有点头应允:“如此也好,只千万要小心,切莫打草惊蛇。”
“王爷放心!”
***
月黑风高,正是夜探好时机,长英换上夜行衣,辞别了主子,纵身一跳,眨眼间便消失在陆修琰的眼前。
陆修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浓眉紧皱,良久,方低低地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竟又要长一岁。”忆起白日收到的京城来信,一抹浅浅的笑意漾于唇畔。
谁说自古皇家多无情?他的兄嫂,并不比世间任一个为兄为嫂的差,甚至,要更好。
“噼啪”的一下灯芯炸响声,让正埋首书案的陆修琰皱了皱眉,少顷,起身挑了挑灯芯,不过瞬间,屋内灯火又再明亮几分。
他抬头望望窗外天色,想到仍未归来的长英,心中不禁有几分担忧。
“莫非出了意外?”他自言自语,稍想了想又觉得许是自己多虑了,长英平日虽瞧着有几分莽撞,但办起正事来却是谨慎细致,并不亚于他的同胞兄长长义。
突然,一阵异样响声从屋顶处传下来,他立即全身戒备,随即便有两名亲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牢牢地护着他。
“王爷小心,有刺客。”
刺客?他一怔,忙问:“是何人与刺客交手?”
“是长英大哥。”
长英?陆修琰一凛,一拂袍角避过两人的保护大步朝门外走去:“本王去瞧瞧。”
两名亲卫无奈,急急追了上去。
出了房门,顺着响声望过去,果见屋顶处有两名黑衣人正在交手,说是交手其实也不然,身形略小的那人正四处逃窜,分明是躲避着另一人的攻击。
借着微弱的月光认清那两人的身影,陆修琰双眸陡然瞪大,正震惊间,又有一名身形瘦小的黑衣人凌空而出,手朝着高壮身影一扬,趁着对方闪避的间隙,一把拉着另一人飞掠而去。
一时不察被对方洒来的沙迷了眼睛的长英登时大怒,运气发力朝那两人追去……
“追!”陆修琰沉声一喝,随即飞身而起,朝着那三人消失的方向奔去,两名亲卫自是不敢耽搁,一前一后紧跟在他的身后,倾刻间,宽敞的院落便又重归寂静。
趁着月色一路追出数里,直追到城外一处小树林中,陆修琰方停了下来,微眯着双眸死死盯着正被长英缠斗住的瘦小身影。
离打斗中的两人不远的树底,另一名黑衣人已被长英击倒在地,一名亲卫快步奔过去,利索地将对方绑了起来。
瘦小的黑衣人分明不是长英的对手,不过数十招间便已显露败迹,尤其是当她看到已被五花大绑的同伴,心中一急,招数便愈发的凌乱,好几次险些便要命丧长英掌下。
“长英退下!”本是静静观战的陆修琰猛地大喝一声,凌空一跃,虚击一掌击退正战得起劲的长英,再一掌朝那瘦小的黑衣人拍去,眼看着就要拍到黑衣人额头,却突然掌风一变,改拍为抓……
黑衣人暗道不好,欲回身闪避而不得,蒙面的黑布‘嗖’的一下被对方扯去,一张熟悉的娇美容颜乍然出现在陆修琰眼前,正正是他曾经夸赞过‘心善’的秦家四小姐秦若蕖!
“果然是你!”他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惊讶,百种复杂情绪齐涌上心头。
“秦若蕖”微侧着脸,眼眸中凝起一丝杀气,她不待对方再作反应,足尖轻点,凌跃而起,同时,一道寒光向陆修琰掠去……
陆修琰大惊失色,急急闪避,堪堪避过了那直取面门的一剑,只有几缕发丝被剑锋削去,在夜风的吹拂下飘飘扬扬。
“好个歹毒的黄毛丫头,竟然下杀手!”脸上仿佛仍能感受到那股寒气,他勃然大怒,厉声道。
“秦若蕖”一言不发,提着短剑再次向他刺过来,剑锋凌厉,招招直取对方要害。她如此举动却彻底激怒了陆修琰,当下再不客气,运气飞身迎战。
二人不过战了数十回合,“秦若蕖”便已抵挡不住,她又急又慌又怕,剑招愈发的凌乱,却依然不肯抽身撤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此人绝不能留,否则会给“她”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陆修琰越战怒气越盛,也分不清是什么缘故,只知道心中似是有团火在不停地燃烧,尤其见她这副不要命的打法,更是气上几分,终是再忍不住,趁着对方一剑刺过来时骤然出手,一手钳住她的手腕,一手狠狠地劈向她的后颈,只听得“哐当”“啊”同时两声,短剑掉落之时,“秦若蕖”亦软软地晕倒在地。
“秦四姑娘?”走过来的长英乍一见地上之人,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陆修琰余怒未消,死死地瞪着早已昏迷过去的“秦若蕖”,只恨不得将对方瞪出几个窟窿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冷冷地吩咐道:“将这两人带上,本王要亲自审问她们!”
这个她们,指的便是昏迷的两名黑衣女子——“秦若蕖”及她的贴身侍女青玉。
***
烛光照着双眸,后颈更是一阵阵抽痛,使得缓缓醒过来的秦若蕖难受不已,本想伸手去摸摸疼得厉害的后颈,却发现双手被绳索死死地绑住,竟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她顿时一惊,立即便清醒了过来,睁着一双仍带几分迷糊的清澈眼眸,扑闪扑闪几下长卷的眼睫,直到对上一张冷冰冰的脸……
“啊?啊!”前一声,是意外身份尊贵无比的端王竟然出现在眼前,而后一声却是震惊自己的被绑。
“你、你们想、想做什么?”她吓得浑身颤抖不已,却仍故作坚强地质问。
陆修琰先是一怔,继而冷笑:“秦四姑娘,事到如今还要装傻充愣么?你真当本王是瞎了眼睛不成?!”
第十四章
“你、你在说什么?谁装傻充愣了?谁又把你当瞎子了?”秦若蕖结结巴巴地反驳,略定定神,又觉得气愤不已,“枉我几位伯父,还有爹爹他们那般尽心尽力地招待你,我、我也当你是好人,没想到你却是个伪君子,内里藏奸,三更半夜的把人掳来。”
“本王自以为阅人无数,可从不曾想过竟也有看走眼之时,不仅如此,还是在个黄毛丫头面前栽了跟头。秦四姑娘,本王承认,你确是有几分本事,伪装能力之强,便是本王也不得不写个服字。可明眼人不说瞎话,事已至此仍装可怜未免过了些。”陆修琰冷冷地道。
秦若蕖更糊涂了,可细一听他话中意思,顿时气得脸都红了,连自己的处境一时也顾不得了,瞪大双眼大声道:“你、你真讨厌,硬是把人掳来,还要诬蔑人家,你才装可怜,你、你、你又讨厌又可恶!”
陆修琰勃然大怒,竟想不到世间上会有如此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之人,他自问便是对上最奸猾之徒亦能气定神闲逐一击破对方防线,可如今遇上眼前这个无耻至极的女子,却总抑制不住心里的那股无名火。
见对方气得脸色青红交加,更是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像是恨不得将自己活活撕裂,秦若蕖不禁有些害怕,可转念一想,对方毕竟是无理在先,自己可不能输了阵,是以壮着胆子又道:“不、不过,若是你、你悬崖勒马,把、把我送回去,我、我便前事不究,也、也不会告诉伯父与、与爹爹他们。”
陆修琰尚未反应,倒是一旁听了半晌的长英忍不住了,蓦地跳出来喝道:“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一面喝骂的同时,一面凌空朝秦若蕖击出一掌……
“长英住手!”
“啊!!”
喝止声与尖叫声同时响起,长英掌势过猛一时收手不及,只能硬生生地转了方向,只听得‘轰隆’一声,秦若蕖身侧的长案已被击得粉碎。
她吓得小脸唰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瞬间泛起了泪花,眼睫上甚至挂上了晶莹的泪珠,小身子抖啊抖,可就是不敢哭出声来,只发出一阵“呜呜呜”的呜咽声。
“王、王爷。”长英颇有几分懊恼。
陆修琰本是满怀怒气,可被他这般一闹,气倒是消了不少,他不赞同地横了他一眼,只也并不出言指责。
眸光缓缓地又再移向绑在椅上的秦若蕖,乍一见对方模样,不禁一怔,只片刻功夫又冷笑出声。
此女伪装本领着实炉火纯青,当日在杨府,他便是被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骗到了,否则也不至于今日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上。
“秦四姑娘,不管你伪装的目的何在,本王都无意追究,本王只是想知道,今夜你在秦伯宗书房里可有拿了什么东西?”
这才是他想要知道的,按长英的说法,今晚夜探秦伯宗书房时便发现有人截足先登,而这个人,正是如今被擒的秦若蕖。
“我、我听不懂你、你在说些什么,从祖母处离开后,我便、便一直在自己屋里,用过晚、晚膳后,岚姨陪、陪着我散步消食,接、接着便沐浴更衣就寝,再、再后来醒来便发现被、被你们抓来此处。”秦若蕖带着哭腔,一五一十地回答。
不等陆修琰再说,她又继续哆哆嗦嗦地道:“你、你们要、做什么?我、我没有银两,只、只有一些珠宝首饰,都是祖母给的,我全、全给你们,你把我放回去可好?”
陆修琰磨着牙,好半晌才深深地呼吸几下,以期将满腹的怒火压下去,他想不到此女竟然如此冥顽不灵,事到如今仍是谎话连篇。
“秦、若、蕖!”像是从牙关挤出来的三个字,预示着他的怒火将要达到了顶点。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欺负人,呜呜呜……”委屈与害怕同时袭来,让秦若蕖再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停滑落,冲刷脸上的灰尘,将那一张俏脸染得脏兮兮的,瞧来好不可怜。
便是原本对她甚是恼怒的长英,见她如此模样,竟也不知不觉间生了几分侧隐之心,若非他自己曾与对方交过手,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冤枉了这可怜的弱女子。
陆修琰怒极反笑,拉过一旁的太师椅坐了下来,不疾不徐地道:“都说女子的眼泪是世间上最好用的武器,只是这一招于本王却是无用,秦若蕖,聪明的话还是从实招来的好,今夜你可否从秦伯宗书房里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
“我、我没有,我没有,你们冤枉我……”秦若蕖哭着辩驳。
见她竟仍然如此固执,不仅如此,还哭得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委屈,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饶得是一向英明果断的端亲王,如今也不禁有些束手无策,只能紧皱着双眉,板着脸瞪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子。
“王、王爷,也许秦姑娘真的没有拿,属下只见到她从秦伯宗书房里出来,并不曾见她有拿了什么东西,属下这一路紧盯着她,她若拿了也来不及藏到别处去。”长英终于忍不住了,凑到陆修琰身边压低声音道。
陆修琰并不理会他,眼睛仍是眨也不眨地盯着哭泣不止的秦若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哭声却是久久不绝,他的心思几度辗转,平生头一回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莫哭了!”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大吼,成功地止住了哭声。
秦若蕖扬着一张花猫脸,不时打着哭嗝,却是再不敢哭出声,眼神带着畏惧,偶尔怯怯地偷望他一眼。
陆修琰更是烦躁,可偏又拿她毫无办法。若是她仍是方才打斗的凶狠模样,他自有一百种方法对付她,可她却偏偏表现出这一副娇娇怯怯的无辜样子……
“我、我不哭了,你、你帮我解开绳子可好?我的手又痛又麻的。”久不见对方说话,被绑着的双手又着实难受得很,秦若蕖不禁小小声地恳求道。
“王爷……”长英于心不忍,询问般望向主子。
陆修琰有几分无力地冲他挥了挥手以示同意,得了主子命令,长英忙上前去,两三下便解开了绑着她的绳索。
“呜,都快要破皮了……”哭腔明显的语调,成功让陆修琰额上青筋跳动了几下。
秦若蕖并不理会他,委委屈屈地吹着手腕上被绳索勒出的红痕。
陆修琰死死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他深信,便是天底下最好的戏子,也总会有露出破绽之时。
可是眼前的女子却偏偏再一次打破他的认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今夜那个出手狠毒的女子是他幻想出来的,在他面前的这一位,真的不过是寻常的官家弱女子。
“王爷,被擒的另一名女子要见王爷,说是有话要向王爷禀报。”正僵持间,一名青衣亲卫进来禀道。
陆修琰稍一怔,不过须臾便回过神。他都险些气糊涂了,这一位不肯说,可他手上还有另一个,那位名唤青玉的侍女。
“带她进来!”
“青、青玉?”本是一心一意地吹着伤口的秦若蕖,听到脚步声时抬头一望,竟见青玉被绑着双手让两名作护卫打扮的男子押了进来。
青玉见她安然无恙,不禁松了口气,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莫怕,而后“扑通”一下向着坐在太师椅上陆修琰跪下。
“民女青玉,拜见端王爷。不管王爷为何要暂留秦府,也不管王爷所为何来,青玉与小姐一概不知,也不会过问,更加不会妨碍王爷一切行动。”
“哦?你倒是有几分聪明。只是,你一介奴婢,又有何资格替主子作决定?而本王凭什么又要相信你。”陆修琰轻拂了拂衣袍上沾染的灰尘,施施然地反问。
“青玉才不是奴婢!”秦若蕖不满地插嘴,在收到对方一记警告目光时吓得脖子一缩,双唇动了动,似是在嘀咕着什么,陆修琰也懒得与她多作计较。
“王爷所言甚是,青玉自知难于取信,只求王爷宽限一日,明日子时,青玉与小姐必将给王爷一个确切交待,王爷以为如何?”
不待陆修琰说话,青玉又忙道:“青玉与小姐自有自知之明,绝不敢不自量力与王爷作对,更何况,小姐身份王爷已知晓,秦府又有王爷之人,青玉与小姐便如砧板之鱼,是生是死只凭王爷一句话。如今只求王爷宽限一日,于王爷而言,并无损失。”
陆修琰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见她一脸的真挚诚恳,再听她一言一语,可见是个头脑清醒的聪明人。
他又再朝秦若蕖所在移去视线,成功地捕捉到一张气鼓鼓的狼狈脸,心里竟突然生出几分哭笑不得之感。
他掩唇佯咳一声,再望向地上的青玉时,又换上了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神情。
“明日子时,就在此处,你们若不来,本王绝不轻饶,到时会有何后果,只怕你们也得仔细掂量掂量。”冷冷地扔下威胁之语,他才朝着亲卫点了点头,示意对方为青玉松绑。
“谢王爷!”
第十五章
看着秦氏主仆相互搀扶着出了门,陆修琰一个眼神示意,便有一名亲卫心神领会地跟了出去。
漆黑得几乎要看不见五指的路上,不时响起不知名的虫叫,偶尔夜风扑面而来,带着的一阵阵凉意,让紧紧靠着青玉的秦若蕖打了个喷嚏。
“青玉,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们会不会迷路了?”
青玉柔声安慰:“小姐莫怕,此处应是城郊的一处农庄,青玉认得路。”
听她这般说,秦若蕖才松了口气,想了想,又小小声抱怨道:“上回在杨府,端王命人出手相救,我还以为他是好人,没想到也是个作奸犯科的,亏他还是当朝王爷呢!”
一会又委屈地道:“他还骂我装傻充愣扮可怜,凶巴巴的……”
一会又忧心仲仲:“咱们突然不见了,岚姨想必担心极了,若她告诉了祖母,可不是害得祖母一夜不得安眠?祖母年纪大了,可经不起折腾。”
不等青玉回答,她突然轻呼一声,随即压低声音问:“青玉,今夜我是不是又犯病了?”
青玉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有几分不自然地胡乱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怎的好端端的又穿上了黑衣服。再说,若我好好地在屋里睡觉,又怎会这般轻易被人抓了去。”秦若蕖如梦初醒,颇为懊恼地道。
青玉生怕她再纠结此事,忙道:“再过不多久便要天亮了,咱们得快些回去,小姐抱紧些,把眼睛闭上。”
“好……”秦若蕖听话的搂紧她的腰肢,阖上双眼伏在她肩上。
青玉将她抱紧,运气发力,几个跳跃,很快便没了身影……
一直因为两人久久不归而忐忑不安的素岚,乍一见她们出现,当即迎了上去:“可总算回来了,这……出什么事了?”
见秦若蕖软软地靠着青玉,素岚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半抱半扶地将她安置在床上。
“岚姨放心,我只是动了些手脚,让四小姐睡得安稳些。”青玉解释道。
“四小姐?”称呼的不同使素岚怔了怔,“怎的会是四小姐?蕖小姐呢?”
青玉苦笑:“出了些意外,岚姨,还是等会再说,您还是先侍候小姐更衣净身,她今夜可遭了不少罪,我去拿伤药。”
又是遭罪又是伤药什么的,让素岚又惊又慌,只能强压下慌乱,动作熟练地为熟睡中的秦若蕖换下那身夜行衣,再用干净柔软的湿棉布仔仔细细地为她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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