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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妻无术-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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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死不救,没良心的坏蛋!
  跪在他身旁的陆淮睿飞快地在两人身上看了一眼,脑袋垂得更低了,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皇叔祖本来就喜欢他比喜欢自己多,如今只怕要不喜欢自己了。
  宣和帝将一切看在眼内,心里有些好笑,又有几分无奈。
  他清咳一声,沉下脸道:“你俩可都知错了?”
  “知错了。”没精打采异口同声。
  “错哪了?”
  “不该动手打人。”无色蔫巴蔫巴地先回答。
  “不该骂人。”陆淮睿闷闷地接了话。
  “你们是皇室子弟,一言一行代表着皇家,兄弟如手足,自当友爱互助,兄友弟恭,大庭广众之下打架,这成何体统!”宣和帝板着脸,严肃地教训道。
  “再不敢了,睿堂弟,我对不住你,日后再怎么忍不住也不当众打你了。”无色一脸真诚地朝着身旁的陆淮睿道。
  嗯,日后绝对不当众打了,要打也私底下没人时再打。
  他的小心思又哪瞒得过宣和帝与陆修琰,两人均无奈摇头。
  “睿儿,你可知恶语伤人六月寒?”宣和帝望向脑袋快垂到胸口处的陆修睿。
  “知道,皇祖父,孙儿知道错了……”羞愧难当的低语。
  昨日回府爹爹与娘亲便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不该因为妒忌而口出恶语。
  陆修琰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并不出声,直到见无色偷偷地摸了摸膝盖,可见跪得疼了,遂上前为两人求情。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两人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念在初犯,皇兄便饶他们一回吧。”
  宣和帝顺坡下驴,威严地教导几句,大手一挥道:“回去将《礼运》抄写二十遍交来给朕。”
  “……是。”无色陡然瞪大了眼睛,却在看到身边人规规矩矩地应下时也只能认命地应了声。
  又是罚抄书,城里人怎的老爱用这招!
  他暗暗撇了撇嘴,不满地嘀咕道。
  教训过两个小家伙后,宣和帝这才吩咐宫女将两人带到纪皇后处。陆修琰了然,看来帝后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月前,西南邨都督府无故起火,都督宋昆葬身火海,这已经是两年来第三位死于非命的朝廷命官,这西南邨当真是龙潭虎穴?可恨他们口口声声称愿为朕分忧,一到关键时候,个个都怂了。”小家伙们离去后,宣和帝说起了正事。
  “也许过几日,待诸位大人回去想明白了,自然有人主动请缨,皇兄无需多虑。”陆修琰意味深长地道。
  “你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宣和帝狐疑。
  陆修琰摊摊手:“食君之禄,忧君所虑,朝廷能臣、良臣辈出,又何需臣弟做什么?”
  宣和帝仍是有些怀疑,只见他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也暂且放下心来。
  “如今户部右侍郎及通政司左通政空缺,吏部拟了名单上来,你且瞧瞧。”宣和帝顺手从那叠奏折中抽出一本,自有内侍忙上前接过呈到陆修琰跟前。
  陆修琰打开只扫了一眼,便已看出这当中的门道。
  无论是户部右侍郎还是通政司左通政,都是至关重要的实差,吏部尚书是个老滑头,每个职位均拟了两名官员任皇帝挑选,而这四人,却是分属四位皇子阵营。
  “皇兄想必心中已有人选。”他合上折子递还内侍。
  宣和帝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道:“朕的这些儿子都长大了,想得多,做得自然也多。”
  陆修琰含笑不语,这些着实是难以避免。位置只有一个,可竞争者却有那么多,不多想多做些,又如何去与别人争?
  “且放着吧,容朕再观察一阵子。”宣和帝不甚在意地将内侍呈回来的折子扔到一边。
  ***
  陆修琰从龙乾宫中离开时,已是将近晌午时分。
  到了宫门外,他有些意外地撞见陆宥恒与陆宥诚兄弟二人,两人手中各自牵着从纪皇后处领回来的儿子。
  几人见了礼,陆修琰自然而然地望向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无色,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捏了捏,毫无意外地接收到小家伙瞪视的目光。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经意间对上陆淮睿有些失落的眼神,略想了想,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瞬间便见对方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泛着喜悦的光芒。
  “陆……皇叔祖,我要跟你习武。”无色便揪着他的袖口摇了摇,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要跟你读书写字。”
  “噢?”陆修琰一脸诧异。
  “鑫儿,不可劳烦皇叔祖。”陆宥诚忙道。
  无色一听,顿时不高兴地噘起了嘴。
  “为何突然想要跟我读书习武?”陆修琰耐心地问。
  “因为皇祖母说了,咱家里就你功夫最好,我是想习武来着,不过既然要跟你练功夫,不如干脆连读书写字也向你学吧,这样还能省下一笔。”小家伙振振有词。
  陆修琰顿时哭笑不得,望向陆宥诚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小小年纪便如此会为你着想了。”
  陆宥诚也有些忍俊不禁。
  “教你读书习武倒不是不可,只是我的要求甚严,若是有偷懒的,必会重重惩罚,你可吃得了苦?”陆修琰缓缓地道。
  话音刚落,陆宥诚眸光微闪,本想喝止儿子的话一下子便咽了回去。
  无色有些迟疑地皱起了小脸,只当他看到一旁的陆淮睿时,轻哼一声,大声道:“我能吃苦!”
  “如此,待我得了空,便派人去接你。”陆修琰含笑道。
  “好!”
  “小皇叔政事繁忙,如此会否过于叨扰了?”陆宥诚一脸诚恳地问。
  “无妨,难得无色大师如此好学,本王甚是欣慰。”陆修琰戏谑般道。
  “小皇叔,你不会厚此薄彼吧?”一旁的陆宥恒语气懒懒的。
  陆修琰明白他的意思,笑着问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陆淮睿:“睿儿可想与鑫儿一起跟着皇叔祖读书习武?”
  “想!”小家伙应得相当干脆。
  无色又是一声轻哼,趁着大人不在意,偷偷朝他扮了个鬼脸,气得对方瞬间便抿紧了嘴。
  “王爷!”陆修琰还想再说,忽见府中下人急匆匆地朝自己走来,心中一突,有股不好的预感升腾。
  “王爷,王妃出事了!”那人来到跟前行礼,也不等他发问便连忙禀道。
  陆修琰大惊失色,当下再顾不得陆宥恒几人,匆匆扔下一句‘告辞’便大步跨上了车驾,大声吩咐着回府。
  留在原地的陆宥恒与陆宥诚面面相觑,不知所然。
  ***
  “好好的怎会出事?”望着妻子那原本洁白无瑕的手臂上触目惊心的擦伤,陆修琰心疼不已,当下也顾不得秦若蕖的挣扎,强硬地去脱她身上衣裳,果然在后背、腰间等处见到了同样的擦伤。
  “你们是怎么侍候的?竟眼睁睁地看着王妃受伤!”他勃然大怒,眼神凌厉地扫向跪在地上的红鹫与青玉。
  “奴婢失责,请王爷处罚。”红鹫伏倒在地。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不好。”秦若蕖也顾不得害羞了,匆匆系好衣带,抓着他的手柔声道。
  陆修琰生怕碰到她的伤口,也不敢乱动,沉声喝道:“出去!”
  红鹫与青玉二人再不敢多话,低着头躬着身退了出去。
  “怎的就这般不小心?万一摔出个好歹来,你让我如何是好!”他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只终究舍不得对她生气,唯有重重地叹了口气,亲自取过药膏给她上了药,手指轻抚那道道伤口,哑声问,“疼么?”
  “不疼不疼,一点儿都不疼。”秦若蕖怕他再恼,忙道。
  “伤痕都渗血了,怎的会不疼!”陆修琰气极瞪她。
  秦若蕖轻轻地环住他的腰肢,柔柔地道:“擦了药,已经没那样疼了,你不要担心。”
  陆修琰又是一声长叹,想去抱她,却又怕会碰到她的伤处,额头缓缓地抵住她的,嗓音低沉:“你啊,一时半刻也让人放心不下!”
  听他这语气,秦若蕖便知道自己过关了,撒娇地用脸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夜间冷风阵阵,刮得树枝沙沙作响。正院内,陆修琰将妻子哄睡下后,一个人静悄悄地到了书房。
  “王妃因何受伤?”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红鹫,他问。
  “王妃是为了救长乐侯夫人,这才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长乐侯夫人?陆修琰吃了一惊,胸口亦为之一紧。
  “王妃与秦三夫人求了签出来,又到许愿树下,属下奉命前去取许愿要用的香囊,才离开一会儿的功夫,便出事了。原是长乐侯夫人失足摔下山坡,王妃见状奋不顾身相救……”说到最后相救两字,红鹫有几分迟疑。
  陆修琰自然听出异样,问:“这当中另有内情?”
  “属下、属下也不敢肯定,只是出事时属下曾扑下去相救,可手在触碰到王妃时,却感到了推拒的力度……”
  陆修琰身子一僵,追问:“长乐侯夫人伤得如何?”
  “重伤昏迷。”

  82|

  陆修琰一下子挺直了腰,心跳亦骤然加速,脸色几经变化,稍顷,回复如常。
  “本王心中有数,退下吧!”
  “是。”红鹫应声退出。
  诺大的书房内,陆修琰靠着椅背,目视前方静静地出着神,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是他想得过多了吧?她已经答应了不会去找长乐侯夫妇的麻烦,想来今日真的不过是一场意外,而他的姑娘确实是救人心切而已。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如此告诉自己,也是努力地说服着自己,说服自己要给她多一些信任,那毕竟是他最爱的姑娘。
  在心里建设好后,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起身从书房离开,踏着朦胧月色回了正房。
  宽大的架子床上,秦若蕖双手交叠着搭在小腹上,呼吸轻浅而均匀。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大掌轻柔地抚着那细腻莹润如玉的脸庞,细细地描绘着她的五官,片刻,伏低身子在她唇上亲了亲,这才缓缓地躺在她的身侧。
  长乐侯夫人出了意外与端王妃舍身救人的消息在次日便传遍了京城,一时间,上至朝廷一品大员,下至寻常百姓,均对端王妃义举表示称赞。
  次日一早,端王府便迎来了秦三夫人及秦泽苡夫妇。彼此见过后,便有侍女领着秦三夫人及岳玲珑往正屋里去见秦若蕖。
  昨日出了意外后,秦三夫人便陪着秦若蕖回了端王府,只到底家中有事不便久留,在确定对方只是些许擦伤,并无大碍后方才离去。
  “昨日便听三伯母说阿蕖为了救长乐侯夫人受了伤,这是怎么一回事?”秦泽苡皱着眉头问。
  “长乐侯夫人失足滑下山坡,阿蕖救人心切也跟着扑了下去,只是结果却不尽人意。”陆修琰简略地回答道。
  秦泽苡注视着他片刻,忽地问:“就是这般简单?”
  “确是这般简单。只不过长乐侯夫人运气不大好,滚下去的时候头部撞上了石头,才致如今重伤昏迷不醒。”
  “原来如此。”秦泽苡点了点头,也不知是否真的接受了这个说法。
  “如今长乐侯府一片混乱,大夫请了一个又一个,甚至还惊动了宫里,皇上指了太医前去诊治,看来情况颇为严重。”说到这里,秦泽苡眉间难掩忧色。
  不知怎的,他就是有一种直觉,此事并不似外头传言的那般简单,可问了陆修琰,对方的说辞与外头亦相差无已。
  他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暂且抛开那奇怪的念头。
  正院内,岳玲珑心疼地拉着秦若蕖的手:“可还疼?虽说救人于危难确是一番义举,只你也得顾着自己。”
  “一点儿都不疼,昨日已经擦了药,早已经好了许多,只是陆修琰不放心,硬是不许我走动。”秦若蕖反拉着她的手,撒娇地道。
  “亏得你没有大碍,若是像长乐侯夫人那般,你让我可怎生是好。”想到当时长乐侯夫人满脸血污的模样,秦三夫人一阵后怕。
  “长乐侯夫人如今怎样了?”秦若蕖问。
  “这倒不清楚,只知道侯府进进出出的大夫不少,想来确是有些麻烦。”
  “这样啊……”秦若蕖喃喃地道,眼神有些迷茫。
  她只记得昨日求了签后从寺里大殿出来,忽然见长乐侯夫人站立不稳,整个人直直便朝小山坡下摔去,然后、然后她好像想伸手去拉她,再接着……她的记忆便模糊了。
  难道是当时她没有抓住长乐侯夫人,所以才使得她伤得那般严重的么?
  “……阿蕖、阿蕖?”岳玲珑的叫声在她耳边响着,她顿时回过神来,冲对方讨好地笑了笑。
  岳玲珑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角:“可是摔傻了?好好的怎就发起呆来了?”
  秦若蕖冲她抿嘴笑了笑,转移话题问:“怎不见二姐姐与三姐姐她们?”
  “你三姐姐新宅入住,家里正忙作一团,你二姐姐昨夜着了凉,大夫吩咐要好生歇息,只她们听说你受了伤,故托我待为问候。”秦三夫人道。
  大房长子秦泽耀当日带着几位年长的弟妹上京,本是暂住在秦泽苡家中,直到月前买了新宅子,数日前方搬了过去。
  出了秦伯宗之事,又几经打压,大房在益安也有些呆不下去了,大夫人干脆便让长子到京城打拼,不求将来大富大贵,至少可以靠着端王府得些安稳日子,而她则带着年幼的儿女留在老宅,与二夫人妯娌照顾秦老夫人。
  至于秦三夫人,则是想着在京城为秦二娘择一门亲事,毕竟当日秦二娘被退亲一事闹得颇大,便是如今益安一带有人家愿娶,也不过冲着端王府而来,未必有真心,秦叔楷自然不乐意将女儿许给这样的人家,故而便让妻子带着女儿留下,打的是从开春新科举子中择一人品极佳的男儿婚配的主意。
  这些事,秦若蕖自然知晓。
  秦三夫人几人离开后,又有宫中内侍奉了皇后之命前来探望,陆修琰一一应付过去,随后又有几位皇子妃亦亲自前来看望,曹氏甚至还带上了无色。
  若是旁人,陆修琰自然随便打发了事,只是无色……
  曹氏相当识时务地将小家伙留了下来,自己便告辞离开了。
  陆修琰命下人将无色带到了秦若蕖处,自己在书房里处理了公事,回到正院,远远便见那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并肩而坐,脸上均带着笑容,嘴巴一鼓一鼓的。
  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让陆修琰不禁会心微笑。
  “……芋头姐姐,说来说去还是你太笨了,等我练好了功夫,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走得近了,便听到孩童稚嫩的声音。
  “你芋头姐姐还是由我来保护的好。”他拢嘴清咳一声,无奈地道。
  无色仰着脑袋望向他,好一会才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唤:“皇叔祖……”
  陆修琰拍拍他的小肉脸:“后厨给你准备了许多好吃的,快去吧!”
  无色双眸陡然一亮,大声道了谢,也不需下人带领便熟门熟路地往外头跑出去了。
  陆修琰轻笑,目光重又落回妻子身上,见她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心中一软,上前跨出一步抓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柔声问:“可累了?”
  “确是有些累了。”秦若蕖老老实实地回答,往日这个时辰正是她歇晌的时候,今日因无色的到来,心里一高兴便不知不觉地聊得久了些,如今小家伙乍一离开,那困意便来袭。
  陆修琰一听,忙牵着她到了内室,也不理会她的推拒,亲自侍候她更了衣,抱着她上了床。
  直到见床上女子渐渐陷入了沉睡当中,他才放轻脚步离开,径自去寻无色,打算好好地检查他近段日子学业情况。
  轻风透过窗棂吹了进来,拂动床幔飘飘扬扬。青玉靠着圆桌坐在绣墩上,不时竖起耳朵听听里间的动静。
  一直到里头传出落地趿鞋的细细响声,她连忙将手上打了一半的络子放下,掀帘而入。
  “王妃醒了?”走进里头,果然便见秦若蕖正坐在床沿,双足已经穿好了绣鞋。
  听到脚步声,对方抬眸望来,眼神清冷无温。
  青玉心中一突,下意识便压低了嗓音:“蕖小姐。”
  ‘秦若蕖’淡淡地嗯了一声,顺手扯过架子上的外袍披在身上,缓步朝屋内花梨木圆桌走去,青玉一见,连忙快步上前,拿起桌上热茶倒了一杯:“蕖小姐请用茶。”
  ‘秦若蕖’抬眸瞄了她一眼,接过茶盏小口地啜了几口,待觉喉咙干燥稍解,这才问道:“长乐侯夫人如今怎样了?”
  “还在昏迷当中。”青玉接了话。
  “外头如今都怎样传的?”她弹弹指甲,恍似不在意地又问。
  “外头如今都在夸赞端王妃义举。”青玉自然清楚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秦若蕖’终于满意地勾勾嘴角,对着那晶莹剔透的长指甲吹了吹,嗓音不疾不徐。
  “我如今方知,原来做伪君子的感觉竟是这样的好!”
  明明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可在外人眼里却是受了委屈,不但如此,还能顺带着捞个好名声。今日她所得到的赞誉,与当年长乐侯的好名声,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不错,此事并非意外,而是她刻意为之!长乐侯夫人的重伤亦非因为倒霉,而是她所为!冤确是有头,债确是有主,所以她下手留情了,没有直接便取了长乐侯夫人的性命。
  ***
  长乐侯府正院内。
  长乐侯满脸憔悴,因为一夜未眠,眼圈还带着几丝红。他深深地凝望着床上面无血色,仍旧昏迷不醒的妻子,心中一阵阵钝痛。
  “王爷。”侍女轻声唤。
  他缓缓起身,走出院门。
  “可查清楚了?当真是意外?”他背着手站于凉亭处,哑声问。
  “回侯爷,属下亲自带着人去查,确、确是没什么可疑之处。”护卫迟疑着回答。
  长乐侯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神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早前端王出手教训长乐侯府,如今端王妃与妻子又同时出事。不,出事的是他的妻子。
  此事着实太过于巧合了,可是,偏一切又是那样无懈可击。
  还是说,这是上苍给他的报应,因为他当年将自己不喜欢的周氏推向了秦府,间接给秦府带去了灾难?

  83|

  长乐侯夫人受伤,陆修琰原以为长乐侯会推迟甚至反悔不再上折子请调西南邨,可是隔得数日,长乐侯竟在当初许诺的时间内上了请调的折子。
  宣和帝自然高兴万分,不但有人肯主动为君分忧,且请旨的还是个身处高位的能臣。这一高兴,他自然又想到传闻中受了伤的长乐侯夫人,遂非常体贴地特许了长乐侯一个月假期,一来可以让他准备调职事宜,二来也能让他有时间陪伴受伤的夫人。
  陆修琰沉默地立于一旁,目光落到殿中央正跪下谢恩的英伟男子身上,眼神不自禁地有几分复杂。
  长乐侯,的确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从正阳殿出来,背着手走出一段距离,突然见一名内侍急匆匆地行至陆宥诚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陆宥诚脸色一变,快步离开。
  陆修琰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二皇侄人前一向稳重得体,似这般火急火燎的着实罕见。
  ***
  二皇子府内,曹氏沉着脸站于廊下,听着里头姚庶妃撕心裂肺的哭声。
  “保不住了?”斜睨一眼从屋内走出的嬷嬷,她问道。
  那嬷嬷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叹息道:“已经成形了的男胎,活生生被打下来了。”
  “可通知殿下了?”
  “已经吩咐人去通知了。”曹氏身边的侍女轻声道。
  话音刚落,曹氏便见陆宥诚焦急的身影快步跨过了院门。
  她定定神,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提着裙裾迎了上去。
  “殿下。”
  “怎样了?孩子可保住?”陆宥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忙问道。
  “……对不住,都是妾身之错,孩子、孩子没有保住。”曹氏红着眼圈,声音有些微低哑。
  陆宥诚一愣,薄唇紧紧地抿成一道,片刻,又问:“是男还是女。”
  “是个男孩子。”
  陆宥诚脸上遗憾之色更浓了。
  儿子啊,他本来又可以再多一个儿子的,可惜、可惜……
  “我去瞧瞧蓉儿。”他按下满怀失望,正要迈进屋,却被曹氏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袖。
  “殿下,里头血腥味重,不吉利。”
  陆宥诚本是有些不耐烦的神色在听到她这话后一下子便敛了下去,脚步亦随之停了下来。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听着里头爱妾的哭声,良久,叹了口气道:“命人好生侍候着,目前还是好生调养身子要紧。”
  “妾身明白,殿下放心。”曹氏温顺地应下。
  陆宥诚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身出了院门,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曹氏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又看看乱作一团的屋内,许久,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果然,在子嗣面前,什么宠爱都是假的。
  她平复一下思绪,转身进了屋。
  “妹妹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当前最要紧的,还是好生调养身子。”她行至床边,自有醒目的侍女搬来绣教,她顺势坐了上去,拉着姚庶妃的手柔声安慰道。
  “是她,肯定是她,肯定是李侧妃做的,是她,我要找殿下,请殿下为我作主……”姚庶妃猛地反握着她的手,神态有几分疯狂。
  曹氏无比耐心地劝慰着她,可早已经被失子之痛迷了理智的姚庶妃哪还听进她的话,又哭又喊着,曹氏身边的侍女生怕她乱挥舞着的双手会伤到自家主子,连忙上前护着曹氏将她带离她的身边。
  屋里乱糟糟的闹作一团。
  闻言而来的钱侧妃与张庶妃见状彼此对望一眼,虽均不想沾染这些事,但也不便真的不闻不问,故而呼吸几下,亦相继走了进去。
  这边乱成一团,同样有孕在身的李侧妃虽有些幸灾乐祸,但表面功夫仍是不得不去做,只是也生怕混乱当中会伤及自己的孩子,故而只由侍女扶着站在门口处,假惺惺地说几句不咸不淡的话语安慰。
  哪知姚庶妃一见她的身影便不要命地欲扑过来,慌得曹氏连声叫人拉住她,便是李侧妃也被吓了一跳,双手紧紧地护着肚子退后几步。
  “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孩子,是你,我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姚庶妃疯了似的大喊大叫,脸因为仇恨而变得有几分扭曲。
  “侧妃,还是走吧,万一不小心伤到了小公子便不好了。”侍女低声劝着李侧妃。
  李侧妃倒是想走,只是对方如此诬蔑自己,她若是就此走了,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
  如此一想,她也不禁高声道:“妹妹说话得有真凭实据,空口白话如此诬蔑人……”
  “够了,都给我住口!”曹氏的一声怒喝乍然响起,打断了她未尽之语。
  到底是正室夫人,无论私底下再怎么取笑她连个孩子都生不出,但表面上几位妾室还是对她心存一定畏惧的。
  “好生侍候姚庶妃。”曹氏冷冷地吩咐姚庶妃的侍女,再淡淡地扫向李侧妃,最后目光落到扶着她的侍女身上,“扶侧妃回屋。”
  一场混乱最后便在曹氏镇压下平息了下来,只是,二皇子后宅表面瞧来的风平浪静经此一事彻底被打破。
  秦若蕖是在晌午过后才知道二皇子府上的庶妃小产之事,原是曹氏派来接无色回府的丫头说漏了嘴。这丫头不是哪个,正是当日陆修琰派去侍候无色的端王府那名唤染梅的侍女。
  秦若蕖对那小产了的姚庶妃并无印象,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又继续为无色整理着身上的衣裳,嘴里不停地数落道:“这回若是再把衣裳弄脏,我便再不帮你做新衣裳了,下回再来,也吩咐岚姨再不给你做点心。”
  “知道啦知道啦,哆嗦!芋头姐姐,你嫁了人可比以前哆嗦多了,和嬷嬷一样。”无色乖乖站着任由她动作,口中嘀咕着不满。
  这个嬷嬷,亦是陆修琰从当年侍候无色生母梅氏的下人中挑出来照顾他的,夫家姓高,二皇子府里的人都叫她高嬷嬷。
  秦若蕖动作一顿,随即轻哼一声,突然用力在他脸蛋上一掐,痛得他哎呦哎呦直叫。
  她得意地抿嘴一笑,又伸出手去将那软软肉肉的小脸如同揉面团般揉了揉,满意地看着他张着双臂哇哇大叫,这才大发慈恩地松开了他。
  “好了,回去吧!”
  “哼,讨厌,再不理你了!”无色揉揉被□□得有些疼的脸,恨恨地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转身朝院门跑去,染梅见状匆匆朝秦若蕖行了礼,迈开腿追了上去。
  陆修琰回府时天色已暗,下人便告知他二皇子府上派了人来将皇长孙接了回去。他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又随口问:“王妃呢?”
  “皇长孙回府不久,王妃便在屋里绣花,后来觉得有些累,休息了半个时辰,刚刚才醒来,如今正在屋里。”
  此时的正院内屋内,青玉低着头轻声道:“蕖小姐,钱伯初来乍道,如今才勉强在京城站稳脚跟,长乐侯府并非寻常府邸,只怕一时半刻之内……”
  “无妨,让钱伯留意着便可,总会有恰当时机的。”‘秦若蕖’不甚在意。
  论耐性,她自问不会比任一人差,她可以等,等对方露出破绽,而后给予对方沉痛的一击。
  “王爷。”屋外侍女的请安声传进来,一下子便让两人止了话题,青玉忙迎到门处,朝着走进来的陆修琰行礼问安。
  陆修琰脚步有一瞬间的迟滞,只很快便回复如常。他一挥手,屋内侍女福身静静地退了出去。
  望着自顾自地喝着茶的‘秦若蕖’,他努力拂去心头异样,走到她身边坐下,柔声问:“伤可还疼?”
  ‘秦若蕖’斜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道:“端王爷,是我。”
  “本王自然知道是你。”陆修琰微微一笑,顺手为她续了茶水。
  “王妃武艺高强,怎会这般不小心伤到自己?”啜了一口茶后,他不经意地问。
  “秦四娘救人救得突然,我虽是会武,但毕竟功力有限,便是现身也难以扭转劣势。”‘秦若蕖’不慌不忙地道。
  “原来如此。”陆修琰颔首。
  ‘秦若蕖’趁着低头喝茶的时机飞快地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也不知有没有相信她的话。
  不过也不要紧,她自问一切做得□□无缝,莫说事过境迁,便是他们在现场,只怕一时半刻也瞧不出什么破绽来。
  两人沉默着对坐一会,片刻红鹫便进来问‘可需传膳’了,陆修琰望望天色,遂点头命摆膳。
  因为出手教训了长乐侯夫人,‘秦若蕖’心情正好,难得地陪他用了膳,甚至在用膳后陆修琰邀请她散步消食时也没有拒绝。
  只是,当夜色渐深,陆修琰伸手来解她衣裳时,她脸色一变,当下毫不留情地又要一脚踢过去,却被早有防备的陆修琰一把抓住那“凶器”。
  ‘秦若蕖’见一踢不中,立即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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