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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妻无术-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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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芋头姐姐真讨厌,我再不理她了!”三番四次去寻人,都被对方随意打发掉,小家伙也生气得很。
陆修琰瞥了他一眼,嘴里说不理,过不了几个时辰又会念叨个没完没了,然后又屁颠颠地去找,这小家伙当真不记仇。
只是……那丫头到底在做什么?难道是那日被他的话吓到了?很快地,他又打消了这个可能,若是真的能被他那句有所暗示的话吓到就好了,这说明傻姑娘也终于开窍了。
其实,好些天没有再见到那张笑脸,他也是想念得紧,只是碍于身份不能亲自去找罢了。每回无色外出,他便在心里默默数着小家伙离开的时间,若是一个时辰内不归来,说明他已经和他的芋头姐姐一处了。而他,亦可以寻个理由去找他们了。
可惜,每回他都失望了。
秦若蕖如今正入迷于那些话本,每日想方设法躲避素岚与兄长都要花费她不少心思,又哪还记得万华寺中的那两人。
好不容易将那十余本话本全部看完,她意犹未尽地长长吁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榻上,摸着下巴回忆书中所记载。
“月下独舞,一见倾心?不行不行,大晚上的不睡觉去跳舞,哥哥和岚姨还不骂死?再说,穿那么一身白花花的衣裳在夜里走那么长的一段路,就算到了万华寺,累也累死了,哪还跳得了舞?再万一,万一陆修琰早早睡下了,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不行不行,这条不行!”
“琴音寄思,心生恋慕?嗯……也不行,难道我出去还得抱个那般重的琴?况且,他都见过我不知多少回了,还需要从琴音中联想我的模样再心生恋慕?”她用力摇了摇头,再次否定。
“温柔体贴,日久生情、英雄救美,芳心暗许……”她喃喃地将从话本中学来的招数,再细细联想书中细节,脑袋愈来愈有些糊涂,一时觉得样样不可行,一时又觉得招招皆妙。
“你嘴里嘀嘀咕咕地在念些什么呢?无色又来找你了。”推门而入的素岚见她嘀咕不止,无奈地道。
“酒肉小和尚?”秦若蕖一愣,眼珠子转了转,纸上谈兵是没用的,好歹也得出真招才知管不管用。
打定了主意,她一咕噜起身,动作麻利地整理衣裳,又理了理长发,便出门去找无色。
正坐着厅里抱着一碟糕点吃得不亦乐乎的无色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她,眼睛一亮,随即又重重地哼了一声,飞快地将仅剩的几块糕点塞进嘴里,再用力跺了跺脚,迈着小短腿便往门外走。
走出几步又停下来,偷偷地回头,见她跟了上来,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重又抬脚便走。
秦若蕖又岂会不知他在闹别扭,笑眯眯的也不恼,只也不上前哄,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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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不见她上来哄自己,无色终于恼了,停步回身冲她大声地哼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直往前跑。
秦若蕖挠挠耳根,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喂,酒肉小和尚,还恼呢?”见无色坐在溪旁不理自己,秦若蕖挪到他身边,戳了戳他肉肉的手臂道。
小家伙又是一声‘哼’,挪离她几寸,别过脸去背对着她,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我非常不爽”的气息。
秦若蕖没辙了,她自来便不是个会哄人的,尤其还是哄这么一个小孩子,那就更不行了,只能好脾气地去拉他。
无色用力拂开她的手,一副不愿被她触碰的模样。
秦若蕖无法,唯有老老实实地坐着一动也不动。
见她居然不理不睬自己,小家伙更恼了,大声指责道:“你这人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会不会哄人啊?!”
“不会。”秦若蕖相当老实地承认了。
“你……你怎么就那么笨啊!哄人就是要许许多许多好处,你都不许好处,怎么能哄?!”无色恨恨地跺了跺脚,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噢。”秦若蕖点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那我明日让岚姨给你做许多许多好吃的点心?”
不错,还挺上道的。小家伙脸色稍缓,只仍是傲骄地仰着头。
“再把哥哥拿回来的果子全给你?”
很好很好,继续继续。
“要不,还给你做个好看的荷包?”
小家伙终于满意了,小手一挥,大发慈悲地道:“好吧,看你这般有诚意,我便原谅你这一回,只万不能有下一次了。”
“哦,好。”秦若蕖点点头,片刻,又四处张望,不见那个挺拔的身影,问,“陆修琰呢?怎不见他?”
“他在和那位常施主说话呢,也不让长英施主在一旁,神神秘秘的。”无色整个人吊在树丫上,一晃一晃的,听见她问,随口便回答。
不在啊?那她准备了这些日就无用武之地了。秦若蕖有几分泄气。
“酒肉小和尚,别乱跑,小心被狼叼了去。”见无色追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野兔子,她高声叮嘱。
“知道了……”远远传来小家伙的回应。
天空澄澈,万里无云,溪水流动,鸟儿欢歌,便是空气当中,也带着清草野花的芬芳,细细一嗅,还能闻到不知名野果的甜香。
秦若蕖手中抓着根野草不停地绞来绞去,颇有些心不在焉。
“若蕖。”忽听身后有人唤自己,她回头一望,竟见陆修琰站于一丈之外,正背着手含笑地看着自己。
“陆修琰。”她顿时来神,忙不迭地扔掉手中野草,高高兴兴地朝他走过去。离得他只有几步距离时,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眼珠子转动几下,脚一歪,身子随即朝陆修琰所在方向倒去……
“哎呦!”
“小心!”陆修琰动作飞快地抱住她。
“脚崴到了……”秦若蕖靠在他胸膛上,瘪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
陆修琰只觉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扑鼻而来,只也顾不得许多,道了声‘得罪了’便将她打横抱起,一直将她放到了大树旁的圆石上坐下。
秦若蕖拼命回忆话本里提及的相似画面,下一刻,撅着屁股直往他怀中钻,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本是环着他脖颈的手似是不经意地下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加了力度直按,一直按到他胸口处才收了回来。
陆修琰本觉胸膛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还未来得及体会这是何反应,忽觉对方用力地直往他胸口按,直按得他险些岔了气。
“你……”他连忙顺气,不解地望向她。
咦?骗人的吧?她都按照上面写的那般做了,为什么他的反应却不像书上所描写的那般,面红耳赤心如鹿撞欲语还休情根深种?
难道她方才按的力度不够?所以他体会不到那种浑身酥麻,如遭雷击的感觉?
一定是了!
看着陆修琰面不改色的模样,她心里更加肯定了。
陆修琰被她看得心慌慌,掩嘴佯咳一声,问:“你的脚可还疼?”
疼什么?她的脚为什么要疼?秦若蕖一时反应不过来,待见他脸上的关切,顿时回神,结结巴巴地道:“疼,不、不疼,不,有、有一点点疼……”
越说越懊恼,她将身上的锦帕朝他扔去:“我要擦擦脸,你去帮我打湿帕子!”
陆修琰皱眉,虽觉得她有些奇怪,但也不欲拂她的意,接过那锦帕,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迈步朝溪边走去。
蹲下身子将锦帕放入溪水中,正欲取出拧干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他脸色一变,连帕子也来不及拿,飞出似的直往秦若蕖处奔去。
“不许过来,你不许过来!”哪想到还未走到秦若蕖身旁,便被她尖声叫着制止了脚步。
秦若蕖坐在树后,后背贴着树干,他也瞧不清她的模样,更不知道她为何惊叫,唯有依言站住不敢再动,努力压下心中担忧,放柔声音道:“好,我不过去,不过你要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我的脸被、被马蜂蜇了一下。”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树后传了出来。
陆修琰松了口气,被马蜂蜇了一下又算得了什么?白白吓了他一大跳。
哪想到刚追完兔子跑回来的无色听到她这话,当即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还一面拍着手掌直叫:“芋头姐姐被马蜂蜇了脸,脸会变成大肉包,大肉包,好大好大的肉包……”
“呜呜……”这一下,再不是哭腔,而是名副其实的哭声。
陆修琰强忍着笑意,故意板着脸瞪了一眼无色,又柔声安慰哭得好不伤心的姑娘:“他骗你呢,被蜇了一下不要紧,也不会变成大肉包。”
“才不是骗人,上回三师兄也被马蜂蜇了,脸都肿成了大猪头。”小家伙不乐意了,坚决要为自己正名。
“呜哇……”哭声顿时更响亮了。
陆修琰哭笑不得,姑娘家爱美,听到自己的脸会肿成猪头又怎会不害怕。
他没好气地往小家伙脸上拧了拧,教训道:“你芋头姐姐都害怕死了,你还吓唬她!”
无色挠挠光溜溜的脑袋,难得好心地安慰道:“不怕不怕,就算你肿得像猪头,我也不会取笑你的,我……”
陆修琰再听不下去,打断他的话,冲着秦若蕖道:“莫要怕,才刚蜇了一下,肯定不会肿的,回头用药擦擦便没事了。”
“真、真的么?”抽抽噎噎的声音。
“真的,我从不骗人!”陆修琰语气相当肯定。
“可、可是我的脚崴到了……”这下是真的崴到了,不是方才装的,而是切切实实的崴到了。
秦若蕖越想越委屈,话本里的那些姑娘都是顺顺利利的,一样的法子,怎偏到了她这里,脚也崴了,脸也蜇了,她怎么就这般倒霉!
英雄救美英雄救美,她这般狼狈,还美什么美!
陆修琰再忍不住,也顾不得许多,大步朝她走过去,半蹲在她的身前,一手托着她受伤的脚,一手轻轻在明显肿了不少的伤处按了按。
“疼疼疼,疼死了……”秦若蕖疼得直冒汗,一双水气朦朦的大眼睛控诉般瞪向他。
陆修琰不敢再碰,望望她的花猫脸,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丝弧度,却被敏感的秦姑娘捕捉到,当即生气地随手捡起身侧的落叶往他身上砸:“不许笑,你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陆修琰连忙敛起笑容。
“你还在笑,你的眼睛在笑,坏透了!”秦姑娘恨恨地抓起一把落叶朝他砸去,直洒了他满身。
陆修琰也不恼,好脾气地拂了拂肩上的落叶:“那我扶你回去擦些药,再请个大夫给你瞧瞧?”
脚上的痛一抽一抽的,确是难受得很,秦若蕖虽然生气,但也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朝他哼了一声后,便要找帕子净脸。遍寻不着,方想起帕子方才已经给他了,小手递到他面前一摊:“我的帕子呢?”
陆修琰如梦初醒,快步往溪边冲去,可哪还有帕子的踪迹。
他懊恼地一拍额头,想了想,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颜色瞧着却有了些年头的帕子,略迟疑片刻,终是缓缓地将它放落水中,任由溪水将它湿透,这才捡起拧干水。
秦若蕖接过他递来的湿帕子,发觉不是自己的那块,不解地望向他,却听对方道:“你那方帕子被水冲走了,这是我母、我的……”
秦若蕖‘哦’了一声,细细地用它擦了擦脸,正要再用来擦手,却被帕中所绣的图案吸引了目光,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将它叠好,也不在意是否还带有湿意,直接便塞进了怀中,笑眯眯地道:“不如用这块赔我可好?”
陆修琰张张嘴,定定地望了她许久,方轻声道:“你若不嫌弃它陈旧,便送给你。”
“不嫌不嫌,当然不嫌。”
开玩笑,上头用的可是闻名而久的双面绣法,她怎么会嫌弃!
陆修琰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他珍藏多年的东西是那么容易拿的么?早晚得连人带物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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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蕖崴了脚,自是不好走路,陆修琰倒是可以扶着她,但这一路走回去,誓必会耗费更多时间,此处虽然少人往来,却非全然无人,万一一个运气不好遇到了外人,他倒无妨,只是对姑娘家却是不好。
他思忖片刻,朝着秦若蕖跨出一步……
秦若蕖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便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被马蜂蜇了一记仍有些痛的脸更是埋入了他的怀中,不敢让他看到。
陆修琰微微一笑,哪会不明白她的小心思。他冲着咬着手指头好奇地望着两人的无色道:“你且在此稍等,我送你芋头姐姐回去,切记万不可乱跑,回头我若寻不着你,必定请无嗔大师好生管教管教。”
小家伙哪敢有二话,连连脆声保证一定好好呆着绝不乱跑。
陆修琰点点头,抱着怀中姑娘正要运气疾驰,忽地又停了下来,将秦若蕖小心翼翼地放在大石上坐好,自己则是环顾一周,足尖猛然一点,整个人便已跃到了不远处的树下,紧接着一阵“哗啦啦”的树叶摩擦声,以及东西落地的“噗噗”响声,不过眨眼间,他已经折下了好大一株缀满紫红色野果的树丫扔到了无色脚边。
无色欢呼一声,快快乐乐地摘着果子,一面摘一面直往嘴里塞。
陆修琰这才放下心来,转身重又抱起秦若蕖,运气凌空一跃,顷刻间,两人的身影便已消失在眼前。
秦若蕖只觉耳边一阵呼呼风声,可身子却紧紧地贴着那厚实的胸膛,听着里头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不知不觉间,脸上已飞起了一片红云。
这人怎么就待她这般好呢?
心里的欢喜很快便冲走了出师不利带来的沮丧,便是隐隐作痛的脸与脚,好像也疼得不那么厉害了。
一刻钟时间不到,陆修琰已抱着她稳稳地落到了秦宅的院子里头,惊得正在晾衣的青玉险些打翻了盆子。
秦若蕖被他扶着落了地,抿嘴想了想,又不死心顺手在他胸口上用力按了一下,力度之大,让一时毫无防备的陆修琰上身往后仰了仰,同时亦退了半步,亏得他仍牢牢地扶着她,否则连她自己也站立不稳。
“若蕖。”他皱起了眉,不解地望向她。
这丫头是怎么回事,怎老喜欢用力按他的胸口?
见他仍旧是面不改色,秦若蕖垂头丧气,身子歪向走过来扶她的青玉,有气无力地朝他挥了挥手:“再见,不送。”
陆修琰无奈地摇头笑笑,对着青玉道:“她脚崴伤了,得请个大夫仔细瞧瞧,脸上被马蜂蜇了一下,也得擦些药。”
青玉颔首:“青玉明白,多谢王爷!”
陆修琰点点头,深深地望了耷拉着脑袋的秦若蕖一眼,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秦泽苡归来后发现妹妹受了伤,自是好一顿责骂,勒令她在伤好之前再不许四处乱走。秦若蕖哪敢有二话,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认错,并再三保证会好好养伤。
次日一早,青玉还未来得及进门叫起,便听屋内传出一声尖叫,惊得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去,却见秦若蕖用薄被捂着脸,整个人趴在床上,带着哭腔直骂:“骗人,大骗子,还说擦了药便不会肿了,呜呜,大骗子,骗人……”
“这是怎么了?谁是大骗子?快出来,大热天捂着,小心捂出病来。”她不解上前,动手去拉她的被子,却被对方死死的按住,半点也拉不动。
“不出来,都肿成猪头了,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青玉一怔,略一想,当即明白,不禁有些好笑,只听她的呜咽,知道她确是又慌又怕,忙劝道:“不妨事的,这是毒气散出来才引起的肿胀,明日便好了,还是咱们家里最好看的姑娘。”
“……真的?不骗我?”哭声顿止,少顷,秦若蕖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水雾朦朦的眼睛,既期待又不安地问。
“自然是真的!”青玉用力朝她点点头。
“怎么啦怎么啦?出什么事了?”闻声急匆匆赶来的素岚,一面喘着气一面问。
待听了青玉的解释,她顿时哭笑不得,上前搂着仍是窝在薄被里不肯出来的秦若蕖,笑骂道:“就这么点事,也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人家、人家害怕嘛……”闷闷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虽是知道了只是虚惊一场,但到底肿着半张脸着实不好看,姑娘家爱漂亮,哪会让人看到自己这般难看的模样,秦若蕖干脆便用白巾蒙着脸,倒让毫无友爱之心的兄长取笑了半日,又得了个‘蒙面女侠’的名头,气得她眼泪汪汪地拉着素岚直告状。
素岚忍着笑意板着脸教训了秦泽苡几句,秦泽苡装模作样地给她作了几个揖,才哄得她消了气。
所幸翌日一早醒来,脸上的肿胀确实消去,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脚受了伤,自是不好走动,只一直呆在屋里也着实闷得慌,偏巧今日秦泽苡到书院去了,素岚带着良安到镇子上采购,家中就剩下她、青玉及福伯三人。
恰好此时青玉前来禀道:“小姐,端王亲自送了膏药来,说是对扭伤颇有奇效。”
秦若蕖眼睛一亮,脑子里一下子便冒出几个字——“以才相会,情丝涌动”。
“请福伯好生招待着,青玉,把棋盘摆到厅里,我要与陆修琰对弈一番。”
说到棋艺,她自问还是有几分信心的,青玉、岚姨、良安等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便是兄长对上她,也只有认输的份,到最后根本不敢再与她战。
故而,琴棋书画当中,以棋艺相会,把握必是最大的。
她信心满满地由着青玉将她扶到了厅上坐好,果然便见陆修琰耐心地等着自己,不禁有几分得意地抿嘴一笑。
陆修琰挑眉,目光投向她受伤的脚,关切地问:“伤可好了些?可还疼?我这里有盒药,是从孤月大师处得来的,对扭伤颇有疗效。”
“好多了好多了,多谢关心。”秦若蕖笑眯眯地回道。
见她气色甚好,陆修琰提了快两日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他松了口气,端过茶盏呷了口茶,望了望摆好的棋盘,笑问:“这可是要与我对弈一场?”
“对对对,你是客人,我让你三子。”
“哦……”陆修琰端茶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望着她,居然要让他三子?这丫头的棋艺莫非相当了得?
他清咳一声,道:“多谢,不过,我从不习惯别人相让。”
“这样啊,也好。”秦若蕖挠挠耳根,也不坚持。
在棋盘前落了座,秦若蕖执白子,陆修琰执黑子,在她的一再坚持下,最终仍是由陆修琰先下。
话本里就是这样写的,年轻的公子被美丽姑娘的才气吸引,先是欣赏,进而情根深种非卿不娶生死相许。
两刻钟后……
“等等,我不下在那里,我要换个地方。”眼看着黑子落下,瞬间白子便被吃了一大片,秦若蕖急了,伸手挡住陆修琰的手,动作麻利地抢回‘惨死的’白子。
陆修琰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落子无悔不懂么?不是棋艺极佳的么?当真不是逗他玩的?
他再望望侍立一旁静静观战的青玉,见她神色如常,好像方才这一幕是再正常不过了。
“好了,我就下在这儿。”秦若蕖那清脆却又带着得意的声音响起,他重又将视线投到棋盘上,夹起一粒黑子,问:“可确定了?”
“……确、确定了。”秦若蕖有些犹豫,尤其是看到他脸上笑意时,心里就更没底了。
陆修琰微微一笑,正要落子,却被对方伸手拦住:“等、等等,我再想想,再想想……”
他顺从地止了动作,颇为随意地给自己续了茶水,小口小口地品尝着,任由她皱着小脸冥思苦想。
终于,秦若蕖一咬牙:“就下在这儿,我决定了!”
陆修琰好笑,落个子而已,需要这般视死如归么?
他动作干脆将手中黑子对准某处落了下去,瞬间又听到对方惊叫:“不不不,我想了想,还是不下在这儿了。”
陆修琰简直叹为观止,他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拯救已方棋子,不紧不慢地道:“原来,你还是个臭棋篓子。”
臭棋篓子臭棋篓子……
如同被雷劈中一般,秦若蕖整个人僵住了,良久,她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来望着他,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弱弱地辩解:“我、我不是、不是臭棋篓子……”
她是要当让人惊艳的才女的,才不是臭棋篓子……
陆修琰似笑非笑,望得她瞬间低下了头,羞得双手捂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陆修琰再忍不住笑出声来,低沉醇厚的笑声萦绕耳边,让秦若蕖更是羞赧难当。
她一头便扎向站在身侧的青玉,双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腰,整张脸埋在她的腹部:“青玉,我要回屋……”
青玉忍着笑搂紧她,将她扶了起来,侧眸对笑容满面的陆修琰道:“王爷请随意,青……”
“回屋……”怀中传来女子羞恼的声音,青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忙道,“好好好,回屋回屋。”
回到了屋,秦若蕖一把将自己扎进床里,用力锤了几下床。
羞死了,明明不是这样的,她跟哥哥下了那么多回,哥哥都没说什么,青玉、岚姨和良安更不用说了,根本没两下子便输给她了。
她才不是臭棋篓子!
“好了,没事的,王爷在跟小姐说笑呢,小姐又怎会是臭棋篓子。”青玉憋着笑容,一本正经地安慰。
“真的么?”秦若蕖忐忑不安地望向她。
其实,她这辈子也就只和四个人对过弈,不,如今又多了一个陆修琰,是五个了。当初在府中,她闲来无事便拿着棋谱自个儿研究,也是这般慢慢学会了的,可惜除了身边的素岚和青玉外,一直找不到别人跟她下,直到跟随兄长到了此处,才又多了兄长与良安两个对手。
“自然是真的。”
她蹙着眉想了想,也觉得肯定是陆修琰跟自己玩笑呢!哥哥都夸她有天赋,是颗好苗子呢!
“哟,摆的这阵式,是哪个这般想不开和小芋头那个臭棋篓子下棋呢?”秦泽苡惊讶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瞬间便又让秦若蕖羞红了脸,气红了眼。
丢死人了!
44|
“方才有位陆公子送药来,小姐便与他对弈了一场。”听到秦泽苡的声音,福伯连忙走出来笑着回道。
陆公子?端王?
秦泽苡怔了怔,不过瞬间眉头便皱了起来。
端王对小芋头是不是太过于关心了?况且,凭他的身份,送药什么的还需他亲自来么?
他确是对端王心存感激,可却不代表着乐意与他多加接触,更不会愿意看到唯一的妹妹与他往来过密。
小丫头虽然性子迷糊,但谁也不敢保证哪天会不会突然便开了窍,将一缕情丝系到不该系之人身上,到时,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想了想终是放心不下,足下方向一拐。哪想到正行至秦若蕖屋门口,居然听到宝贝妹妹骂人的声音。
他讶然地瞪大了眼。
哟,天要下红雨了,小绵羊竟然也会发飙了?
他竖起耳朵一听,隐隐约约听到对方在骂自己,什么“坏哥哥骗人”、“坏透了”、“人家才不是臭棋篓子”诸如此类的。
他再忍不住哈哈大笑,顺手推门而入:“小臭棋篓子终于醒悟了?”
这丫头自学下棋,算是有所小成,但因甚少实战,加之对手又长期是素岚青玉这种半吊子,愈发让她走了弯路,他曾想好生教导,奈何这臭棋篓子早已养成。况且,闲来逗弄小丫头是他的乐趣所在,故而放之任之,总归小丫头除了自家人也没对手,丢脸也丢不到外头去。
一见他进来,秦若蕖恼啊,手指指着他不停地抖,脸蛋气得红通通,漆黑的双眸被泪花洗得愈发明亮。
“你、你出去,坏死了,总骗人!”
“我骗你什么了?”秦泽苡笑嘻嘻的甚是气人。
“反正、反正都怪你,都是你坏!”要不是他总夸她棋艺好,少有对手,她会没自知之明么?要是他认真教导仔细纠正,她会是臭棋篓子么?
越想越气,她顺手拿起帕子卷成一团朝他砸去。
秦泽苡笑眯眯地接着,存心气她:“蒙面女侠,继续扔啊!”
秦若蕖更恼了,用力拍着床大声道:“不许这样叫,人家早就好了!”
见兄妹闹成一团,青玉好笑地摇摇头,并不劝阻,而是转身出了门,打算去做些好吃的哄哄气鼓鼓的姑娘。
“又闹起来了?这对冤家,打小便闹,让人一点法子都没。”迎面而来的素岚听着那对兄妹的闹声,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闹归闹,公子可有分寸着呢,管保没两下子就能哄住四小姐了。”青玉笑道。
素岚亦笑了起来:“这倒也是,气人的是他,哄人的也是他。”
青玉含笑点头表示赞同,这对兄妹感情其实好得很。
兄妹……她神色黯然地低下了头。
曾经,她也有一个很疼自己、很护自己的哥哥。如今,却只能孑然一身,独自偿还那笔罪孽。
***
没能以才动人不只,反倒落了个臭棋篓子的名声,秦若蕖心中的沮丧自不必说了,一连几日都如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耷脑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秦泽苡本是想问她与端王之事,但见她这副模样,只当是被自己打击太过之故,心中难得地生出几分愧疚来,哪还记得去问别的。
一而再地受挫,秦若蕖确是相当泄气,只转念一想,从来好事多磨,话本里那些好结局,哪个不是经历了七灾八难,才最终苦尽甘来的?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统共也才失败了两回呢!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养好伤,否则总呆在屋里寸步难行,黄花菜都要凉了。
心里有了主意,她便重又展了笑颜,更是相当配合地养伤。
她的伤势本就不算严重,休息了约莫半个来月便痊愈了,期间陆修琰虽碍于身份不便前来探望,但隔三差五便怂恿着无色来,故而对她的伤愈情况亦算了解。
这日,见外头阳光明媚,绿意盎然,加之困了这般久亦觉着闷得慌,她便朝着正蹲在福伯身前、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对方修补旧桌椅的无色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家伙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跟前:“芋头姐姐,你叫我做什么?”
“你回去叫上陆修琰,咱们三个一起到南面山那头摘果子吃,我知道那里的果子已经熟了。”秦若蕖伏到他耳边小小声地道。
“好啊!”无色咽了咽口水,眼眸亮晶晶。
常去的几处,野果都快被摘完了,便是余下的,不是酸不拉叽就是被虫子咬了。如今听说有个新去处,他哪会不答应。
“你去叫他来,我在往日那溪旁等你们。”秦若蕖叮嘱。
“好……”话音未落,小家伙便如脱弦的箭般,一下子便跑了个没影。
秦若蕖抿抿嘴,迈着轻盈的脚步回了屋,打开柜子将里头的衣裳全拿了出来,一件一件在身上比划着。
“嗯……这件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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