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醍醐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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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瞧,秦司正面上变了颜色,这一朵芍药,叶子已经枯黄,花瓣已经掉落许多,根蒂处不见掐的痕迹,像是花开许久,自己掉的。
  这帮子蠢货,诬陷人也要做的恰好。秦司正心中骂了一句,面上神色没变。
  吴女官已经笑了:“不过这也怪不得秦司正你,毕竟她们口口声声,都说是我们宫里的小宫女掐的芍药,秦司正您执掌刑罚,自然要公正无私!”
  这句句讽刺着秦司正,秦司正冷眼瞧向王莺,吴女官又叹气:“不过呢,秦司正,别的罢了,今儿还有另一件事,按理这芍药栏内,自当有人天天打扫的,可这会儿芍药下面,竟堆了不少的落叶落花,以致有人造谣生事,诬陷别人。秦司正,这管理芍药栏的人失职,也是宫正司该管的。”
  王莺懵懵懂懂听完,觉出不对,急忙大喊:“我们亲眼所见,是……”
  “你们亲眼所见,那你指出一朵来,那朵是她们掐下的?”吴女官瞧都不瞧王莺一眼,指着芍药下面的花对王莺冷笑。
  王莺语塞,四处环顾想去寻找一朵,但王莺也晓得,只有方才捡的那朵,才最鲜嫩,别的那些,全都衰败不堪。
  “秦司正,既然我们宫中的人,并没有擅自摘花,那我也要把她们带走,自去当值!”吴女官才说完这句,四个小内侍就已经把吴娟柳依依松开,堵住她们嘴的帕子也拿掉。
  吴娟双眼泪汪汪的就要和吴女官哭诉,柳依依紧紧拉住吴娟,吴娟奇怪地看眼柳依依。柳依依给吴娟使眼色,要她好好地等着,吴娟吸吸鼻子,站在吴女官身后。
  秦司正的脸红了又白,接着就道:“既然你们有事,那也就……”吴女官不等秦司正说下去,就对秦司正行了一礼,带上吴娟柳依依离开。
  一等出了芍药栏,吴娟就抽噎着道:“为什么不让宫正司的,惩罚王莺她们?”吴女官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柳依依的眉皱的很紧,看着吴女官轻声道:“我想,等回到宁寿宫时,自然就有人惩罚王莺了。”
  吴女官赞许的对柳依依点头,接着就道:“这宫里啊,有时候,任凭你怎么小心,有些事都是躲不过去的。今儿啊,算你们运气好,诬陷你们的人事先没做好证据,否则的话,就算是娘娘,也不会因为你们,坏了宫里规矩。”
  吴娟听的懵懂不解,抬头问吴女官:“真的是这样吗?可是,这宫里,不该是……”
  皇宫,不该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能吃到最美的美食,见到最漂亮的衣衫,最精美的首饰,能见到最尊贵的人。天子,该是圣明的!
  吴女官读出吴娟眼里的疑惑,伸手拍拍吴娟的手:“你们以后,慢慢就晓得了!”
  柳依依点头,吴娟依旧疑惑:“可是,姑姑们在教导我们的时候,并没有讲这些。”吴女官的唇边现出一抹嘲讽,接着吴女官就笑了:“教导你们的姑姑,都是好人,可很多事情,她们是不晓得的。”
  这一句让柳依依深吸了一口气,是的,瑶光阁内的周婕妤,和小宫女柳依依眼中的宫廷是不一样的。
  周婕妤眼中的宫廷,繁华富丽,世间最好的荣华富贵,垂手可取,陛下是温柔的,太后皇后贵妃,个个都是笑容温和的。服侍的宫女内侍,每一个都是尽心尽力的。
  柳依依眼中的宫廷,不是这样的。低矮的房屋,简单的衣衫,粗陋的饮食,还有每日很辛苦地早睡晚起,服侍大宫女,服侍皇后,只有很少的空闲可以得到歇息。
  原来,上天让周婕妤在柳依依身上醒来,是想告诉她,天下的事,哪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柳依依的沉默让吴娟感到不安,轻声问柳依依:“依依,你在害怕吗?”
  柳依依摇头,瞧向吴女官道:“以后,娘娘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吴女官眼中的笑意更浓,赞许地点头,柳依依,真的很聪明,比吴娟聪明多了。当然吴娟也很不错,有了这么两个人,慢慢的,昭阳宫,乃至整个后宫,皇后娘娘会成为真正的主人,而不是对杜太后俯首帖耳的儿媳。
  吴娟有些懵懂,但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听柳依依的,自然柳依依说什么,她也就跟着点头,三人走出御花园,往昭阳宫去。
  另一边,月容怒气冲冲地带着王莺等人往宁寿宫走。
  走到一条僻静的小道上,月容这才停步伸手打向王莺:“下|贱胚子,竟不提醒我,瞧你一脸聪明相,竟是个蠢货。”
  王莺被打,急忙给月容跪下:“姐姐,我……”
  “姐姐不用这会儿打她,等回到宫里慢慢和她说。再说脸倘若打肿了,要有人问起,也不好说。”有小宫女急忙为王莺求情。
  月容这才放下手,对王莺冷冷地道:“你今晚不准吃晚饭,还有,明儿宫里要有什么风声,别的做不到,要罚你,我还是能做到的。”
  王莺急忙应是,又给月容磕头,月容才不理她,仰着头往前走。王莺用手捂住脸,低头跟在月容身后,心里恨恨地想,等以后,得了势,怎样作践月容。
  “王莺真的很蠢。”杜太后听完王尚宫的禀报,唇一撇不屑地说。
  王尚宫应是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道:“王莺既然这样蠢,势必会坏了娘娘的事,不如,选别人吧?”
  “不,有时候,蠢人才更好利用!”说完杜太后瞧向一脸愣怔的王尚宫,轻叹一声:“我老了,再不是年轻时候有心力去调|教聪明人出来了,况且聪明人教出来,很多时候会想要反过来掌握住。这样的蠢人,就算真要自作聪明,丢了她,也不心疼。”
  “娘娘的意思,臣明白,只是娘娘,万一……”
  杜太后又是一笑:“再有什么万一,我也是太后,陛下他,”杜太后嘲讽笑容更深:“有时候我也想,他真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儿子,和我的想法一模一样。”
  说完杜太后久久不语,王尚宫不敢再多问,过了好一会儿杜太后又喃喃说了一句:“况且养狗,被人杀了也不会有多少心疼。”
  “但是你……”杜太后瞧着王尚宫:“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失去了你,我会心疼的!”王尚宫立即给杜太后跪下:“臣一身全系老娘娘所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杜太后微笑:“起来吧,你我闲聊而已。那两个小丫头,就是王莺诬陷不成的,是不是就是玉秀的那两个徒弟?”
  王尚宫应是,杜太后唇边现出一抹莫名笑容:“还真是巧!”王尚宫先是疑惑,接着笑了:“娘娘多虑了,两个小宫女,蚂蚁一样,娘娘要愿意,随便就可以要了她们的命。”
  “是啊,是可以,可是这一次能要了她们的命,下一次呢?皇后现在有了自己的主张。那也只有,让宫女去对付宫女了。”
  杜太后的语气永远这样平静,王尚宫轻声应是,见杜太后有些倦了,叫进宫女来服侍杜太后躺下歇息。
  风从窗口吹进来,宁寿宫看起来,还是那样宁静祥和。
  昭阳宫也是一样的,吴女官带吴娟和柳依依回去之后,并没让她们到前面去,而是让她们径自回去休息,又安慰了吴娟柳依依两句,这才离去。
  柳依依送走吴女官,回头看见吴娟趴在床上,一脸没精打采,柳依依了然地上前拍了拍吴娟的肩。
  吴娟已经抱住柳依依的胳膊:“依依,到了这会儿,我才觉出害怕来。去了宫正司,是不是我们就会没命?而且听吴姑姑的意思,以后,说不定还会有这样的情形,依依,下次,是不是真的就……”
  柳依依回抱住吴娟,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答案不是都已经晓得了?当初的周婕妤,不就是被人进谗言,然后陛下赐死?
  当然,宫女们之间,是不会有直接下令杀死别人的能力的,但要进点谗言,生出些事来,也是常有的。
  “吴娟,你记住!”柳依依抬起吴娟的头,语气恳切地说:“以后,除非我们能成为……,否则我们不要轻易离开昭阳宫,如果娘娘要遣我们去别宫做事,也要记得多和众人待在一起。”
  吴娟点头,柳依依把吴娟的肩搂一下:“吴娟,别担心,别害怕,还有我陪着你!”
  “一直都是我照顾你,怎么一下变成你照顾我了?”吴娟努力地吸吸鼻子,对柳依依勉强露出笑:“依依,你放心,刚才我只是难过了一会儿,这会儿就好了。我还要等到出宫那一日,见我爹娘呢!”
  柳依依看着吴娟脸上的笑,也露出笑来,一个小宫女已经走进:“娘娘吩咐,给你们俩送药来。”


☆、第24章侍膳
  吴娟有些惊讶,柳依依已经拉着吴娟站起来,跪在屋子中央往正殿方向行礼。拜毕起身,这才上前接了小宫女手中拿着的药。
  药用一个小小白玉瓶装着,白玉瓶非常精致,吴娟迫不及待地从柳依依手中接过药,打开盖子,里面透出一股浓浓药香。
  “真香,依依,这玉瓶也这么好看。娘娘对我们真好!”吴娟仔细瞧了瞧那玉瓶,对柳依依微笑开口。
  皇后娘娘的施恩,是有原因的。对底下人施以恩德,得到她们的心,再平常不过了。柳依依现在已经清楚明白,整个皇宫,真有权力的,只有皇帝皇后太后三人。其余的人,只能选择归顺于谁。
  秦贵妃,想来是早早就顺从太后了。柳依依压下心中的叹息,对吴娟道:“是啊,娘娘待我们真好!”
  说完柳依依就对还在一边等待的小宫女道:“多谢了,还请回去禀告娘娘,娘娘恩德,没齿难忘!”
  小宫女微笑:“说这话就外道了,娘娘说了,既进了昭阳宫,就是昭阳宫的人。今儿这事,明摆着是宁寿宫的宫女故意诬陷,只是太后娘娘素来为人仁慈公平,娘娘又是做儿媳的,自然不好多说,赐些药下来,又算得什么?”
  柳依依不由往这小宫女面上瞧去,虽来了昭阳宫这么久,但昭阳宫服侍的人多,又是分班服侍。这里的人柳依依只认得了一半,没想到竟还有个这么口齿伶俐的小宫女。
  这样伶俐的小宫女,怎么都不是一辈子干杂活跑腿的。小宫女见柳依依瞧着自己,抿唇一笑:“我是跟轻秀姐姐一起,你们没见过我也平常。”
  轻秀玉秀虽都是朱皇后的贴身宫女,但两人素来有些不对盘,两边手下的人,没接触过也平常。
  那小宫女见柳依依露出释然神色,又说两句闲话就离去。吴娟等小宫女离去之后才对柳依依道:“其实,被打了一巴掌也没什么,皇后娘娘怎么就要赐药?这药一瞧就很贵。”
  “娘娘宫中好东西多着呢,这能算得了什么?”柳依依拉开梳妆台抽屉,拿出一点棉花,把那药沾了一点,小心翼翼地往吴娟脸上抹去。
  “这药好清凉,抹在脸上好舒服。”吴娟又大惊小怪地叫起来,接着吴娟就道:“依依,你也赶紧抹上。”
  说着吴娟就接过药瓶,学着柳依依的样子把药抹在柳依依脸上,边抹吴娟还边问:“怎样,是不是很舒服?”
  这药,不像是宫中上好的伤药呢,虽然闻起来喷香,但柳依依晓得宫中上好的伤药,反而没这么香,抹在脸上的感觉也没那么冷,而是温润的。免得让宫妃们细嫩的肌肤,受到刺激。
  但柳依依还是点头:“是,很舒服。”
  “宫里面的东西果真不一样。”吴娟瞧着手里的白玉瓶,抬头有些好奇地问:“依依,你怎么晓得这些药该这样用呢?”
  “我是偶尔有一回听杨姑姑说起,说宫中的伤药和外头的,是不一样的。”柳依依现在已经能顺口扯谎,而脸一点都不红了。
  吴娟并无它疑,用手摸摸脸:“依依,你瞧瞧,现在这脸是不是一点都不肿了?”柳依依伸手摸着吴娟的脸,轻笑:“是,不肿了!”
  哎呀,真好!吴娟是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微微一笑,双眼又弯成月牙。
  柳依依抿唇一笑,心又开始沉甸甸,两宫之间,这层窗户纸,什么时候会被捅破,而捅破之后,又是什么情形?会不会掀起腥风血雨?
  天子之怒,尸横千里。皇后和太后,这两宫的怒火,或许只比天子之怒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这两个孩子,果真还是柳依依聪明些。”朱皇后听完轻秀转述的小宫女的话,漫不经心地对吴女官说。
  这让轻秀的唇微微一抿,吴女官已经瞧见轻秀那抿唇的动作,接着就对朱皇后笑道:“初进宫的时候,柳依依瞧着,有些怯懦胆小,全靠吴娟护住她。这么几个月,胆子渐渐大了,倒显出聪明伶俐劲儿来。只是吴娟呢,这会儿就瞧出有些老实了。”
  “老实也好,各有各的好处。”朱皇后的话让吴女官笑着应是,轻秀也在一边赔笑。朱皇后沉吟一下就道:“从今晚,吴娟和柳依依就开始跟着值夜罢!”
  吴女官应是,轻秀面色没变,心里的念头早已转了多少回。朱皇后瞧着轻秀的神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是现在,除了寥寥几个,并没有真正不能让自己疑惑的人,也只有慢慢走着瞧。
  “如玉,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那人的话又在耳边,这话让当时的朱皇后欢喜莫名,没有婆婆,公公又在外地,进了府就是唯我独尊。而不像现在……。
  朱皇后环顾四周,这殿阁很华丽,服侍的人很多,但站在这里,总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不要去想了,朱皇后闭一闭眼,吴女官以为她乏了,示意宫女们扶朱皇后躺下:“娘娘小憩一会儿罢,陛下在前面给众臣们赐过宴,就该回来了,娘娘还可以歇一会儿。”
  端午照例还有给命妇们的赐宴,只是杜太后说身子稍微有些不快,连龙舟竞渡都没去观赏,朱皇后也要体贴杜太后,下令免掉这次给命妇们的端午赐宴。
  朱皇后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何必去追想从前?这后宫前朝,也再见不到面了。
  皇帝果然在赐宴结束,朱皇后这里传晚膳的时候赶来了昭阳宫。皇帝走进昭阳宫正殿时候,朱皇后含笑迎接:“陛下在宴会上,只怕也没好生吃。今儿妾特地命膳房,做了几样陛下爱吃的。”
  “皇后可晓得朕爱吃什么?”皇帝瞧着朱皇后,心情愉快地问。
  朱皇后伸手牵了皇帝的袖子:“陛下去旁边瞧瞧就知道了。”娇妻语气带着几分娇憨,神色还有一点撒娇,这让皇帝心情更为愉快,哈哈一笑就任由朱皇后牵了袖子往侧殿行去。
  侧殿的膳桌上,已经摆好膳食,吴娟和柳依依,都站在玉秀身后两步,一起侍膳。
  皇帝的靴子声,是柳依依所熟悉的。曾经有无数个夜晚,周婕妤竖着耳朵听殿外的脚步声,希望能有一天,皇帝突然没有传召,来到瑶光阁内,宠幸周婕妤。
  这样的夜晚,周婕妤数过一个又一个,有时甚至从入更数到天明,都没有皇帝靴子在耳边响起。周婕妤虽然叹息,但也晓得在后宫之中,周婕妤算很幸运的。
  此刻,这靴子声一步一步往侧殿走来,伴随着的,是朱皇后的轻笑。柳依依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刺痛,这样的刺痛是不该有的。周婕妤在这宫中早已死去,甚至她的名字,那些服侍她的人,都已四散。
  代之的,是新人,是新宫女。
  帝后已经走到侧殿,内侍把帝后的椅子拉开,帝后各自入座。吴女官给皇帝递上筷子。皇帝往膳桌上瞧了眼,对皇后笑道:“你还说给我做了我爱吃的,可这瞧着,并没多少爱吃的。”
  “宫中都说陛下喜欢吃甜的,可那日妾见陛下尝了一块炙肉,也说好吃。妾大胆,今儿呢,就少做了甜的。”朱皇后早已料到皇帝会这样说,微笑解释。
  吴女官已经示意宫女把炙肉端起,放到皇帝面前,站在炙肉面前的正好是柳依依。柳依依自从皇帝进来就低着头,免得泄露面上神情。
  吴女官见柳依依不动,轻咳一声。柳依依这才回神过来,忙把炙肉端起,送到皇帝面前。
  玉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炙肉,放进皇帝面前的碟子。皇帝举筷一尝,对朱皇后微笑:“不错,常吃甜的,未免有些腻了。”
  柳依依听着皇帝熟悉的声音,方才站的近时,还能闻到皇帝身上那熟悉的香味。心开始跳的越来越快,手里的盘子也快端不住了,只有拼命忍住,才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几个小宫女,是刚到皇后身边的?”皇帝心情大好,也开始注意到殿内眼生的宫女们,指着吴娟和柳依依笑着问朱皇后。
  皇后含笑道:“来了有一阵了,就是去年十一月,老娘娘诏令江南四郡选送的宫女。”去年?皇帝想起什么不好的记忆,面色微微凝滞。
  朱皇后瞧一眼皇帝的面色,并不害怕皇帝的面色凝滞,天平十五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不可能永远不被提起。就这样云淡风轻的,慢慢的,打消皇帝心中对天平十五年的忌讳,而不是噤若寒蝉,绝口不提,从此就真成忌讳了。
  “陛下,这里还有桂花糯米藕!”朱皇后说了这道菜名,菜旁边的宫女忙端起这道菜送到皇帝面前。
  柳依依也按规矩把炙肉送回原来位置,放下盘子时候,柳依依才发现手心全是汗。侍膳就已如此,今夜值夜,岂不更加难熬?


☆、第25章后妃
  柳依依心中浮想联翩,面上神色还竭力保持平静。服侍帝后用过晚膳,帝后移驾到皇后平日起坐的殿内。
  柳依依像往常一样,匆匆吃了两口晚饭,就和吴娟一起赶回殿内,继续站在那里,在一边等待召唤。
  此刻早已入夜,殿内烛火辉煌,朱皇后靠在窗下榻上,皇帝坐在榻边,面前的小几上放着茶。
  宫女内侍们虽在殿内,离帝后还有数步之遥。
  柳依依不由偷眼看向皇帝,榻边的矗灯红烛高烧,烛光在皇帝面上跳动,染的皇帝的眉毛胡须,都带上一点淡淡的浅黄。
  皇帝此刻唇边的笑容很温柔,看着朱皇后的眼神,也带有喜悦。这眼神?柳依依依稀记得,皇帝也曾这样看过周婕妤。
  “宛若浅溪,却又明艳动人。你教朕,该如何待你?”周婕妤还记得皇帝说这话的神情,那时候周婕妤的整颗心,都像飘在云端上一样。
  红颜未老恩先断,可这恩,断的也太早了。柳依依觉得有人轻轻地碰了下自己的手。柳依依忙收起心中的思绪万千,往玉秀面上瞧去。
  玉秀指一指一边放着的烛剪,示意柳依依去把烛芯剪一剪。柳依依按捺住心中的各样念头,拿了烛剪,缓步走到烛台旁边,伸手要去剪烛芯。
  皇帝已经抬眼望向柳依依,这让柳依依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难道陛下觉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了?还是说,陛下他……
  柳依依还在胡思乱想,皇帝已经对朱皇后笑着道:“皇后,让人都退下吧,你我同剪烛芯,岂不更好?”
  朱皇后的一双眼原本就很美,此刻听到皇帝话里的暗示,朱皇后水汪汪的眼在皇帝脸上转了一圈,笑容有几分羞涩,声音也变的更为娇柔甜美:“陛下有旨,妾就……遵旨。”
  那声音像在半空之中还转了一个弯,挠的人的心痒痒的。一些记忆猝不及防地直接撞到柳依依脑中。
  有时,秦贵妃也会偶尔和周婕妤,吐露一句半句,皇帝宠幸时候,该怎样让皇帝更为心花怒放。
  此刻,朱皇后面上所生,分明是媚惑,柳依依觉得手上精致的小银剪竟像有千斤重,知道该上去把烛剪放下,然后跟着众人退出。可是柳依依的双脚,就像有什么东西坠在脚上一样,怎么都挪不开步子。
  玉秀见柳依依手里拿着剪刀站在那像傻了一样一动不动,玉秀的眉微微皱起,果真还是太急了些,这两个姑娘的胆子,在对着皇后娘娘还算不错,可见到陛下本人,她们就一个个吓的不敢动了。还是要好好地说说她们。
  玉秀心里想着,不动声色地上前接了柳依依的剪刀,把剪刀放在帝后面前的小几上,带着众人退下,退下之时,玉秀已经把帘幕放下。
  柳依依在将要退到外面时候,回头看向帘幕里面。
  窗户是开着的,那风吹的纱帘在那轻柔飞舞。纱帘之中,皇帝并没去剪烛芯,而是把朱皇后整个搂在怀中。朱皇后已经软的像一滩水,靠在皇帝身上,媚眼如丝。
  柳依依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该再看下去,飞快地退到外面,把两扇门合起来。
  门内,先是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是皇帝的笑声,皇后的轻唤。玉秀有些担心地往吴娟和柳依依面上瞧去,毕竟她们还是头一次在这值夜,若听了这些,等会儿里面事毕,双颊红着进到里面去服侍,那对她们的前途一点都不好。
  玉秀示意吴娟和柳依依都围到自己身边,压低了嗓子对她们道:“这样的事,是很平常的,我们是服侍的人,只该把自己当做……”
  “姐姐的意思,我也明白,我们并没多想。”柳依依轻柔而又快速地说着,这让玉秀满意点头。
  吴娟的面色十分疑惑,悄声问柳依依:“里面是在做什么?为何玉秀姐姐会这样说?”
  若不是宫规限制,玉秀就要笑出声,并戳吴娟的额头一下,真是个娇憨的姑娘,不过这会儿,自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机。
  玉秀只对她们摆摆手,声音放的更低:“以后,日子长了,就懂了。”
  日子长了就懂了?吴娟的眼眨了眨,没有再问,屋内的旖旎还在继续,宫女内侍就像没听到里面的动静一样,面色如常的在等候。
  昭阳宫内的灯火,似乎永远那么刺目。秦贵妃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睁开眼看着四周,坐起身时在脚踏上睡着的林菀也醒了。
  但林莞并没像原先一样,起身问秦贵妃是要喝茶还是要做什么。而是继续躺在被窝里,侧耳倾听。
  秦贵妃只坐了一会儿,就又躺下去。伴随着她躺下去的,还有一声叹息。林菀的唇张了张,那句贵妃想要做什么已经在喉咙中,但还是没问出来。
  林菀屏声静气,直到床上再没有别的动静,林菀这才又闭上眼。迷迷糊糊地想,明早起来,秦贵妃的枕头,只怕又要换了。
  秦贵妃失宠已成定局,成为皇后那更是做梦都不要去想了。那么,到底要不要?林莞的心开始跳的有些快了。杜太后那里,虽然一切如常,但林莞能够感觉到,杜太后对秦贵妃,已经不像原先了。
  何去何从?今日,在御花园中,轻秀那句状似无意的,陛下待咱们娘娘可真好。又在林莞耳边转。
  尽管林莞知道这是轻秀故意说的,可林莞此刻还是想了又想,若陛下一旦对秦贵妃翻脸,侍从人等会不会没了命?
  林莞想到这个可能,脸都有些白了,天子,是不会把这些侍从的命放在眼里的。木兰撞柱自尽时候的血,又在林莞眼前浮现。
  不,还要想着出宫,好好地和家人团聚,而不是在这宫中葬送了命。可是既给了秦贵妃忠诚,皇后那边,她可愿意接受投靠?
  秦贵妃轻咳两声,林菀急忙收起思绪,轻声问道:“贵妃,您是想喝水?”
  秦贵妃嗯了一声,殿内服侍的其他小宫女,也已经点起了蜡烛。林莞披了衣衫起来,服侍秦贵妃漱口后喝茶。
  秦贵妃只喝了一口茶就重新躺下,林莞拿过一个放在窗外的竹夫人,换掉秦贵妃被中的那个竹夫人,轻声道:“离天亮还有一会儿,贵妃再睡会儿。”
  秦贵妃重新躺下,望着外面,轻声道:“明儿,又该去朝见太后了。”林莞正想回答时候,见秦贵妃闭上眼,林莞把帐子放下,吹灭了灯,又躺回被窝里,怎么觉得,秦贵妃的神色有些不对呢?
  众妃在朝见太后之前,是要先到昭阳宫等候皇后的。朝见太后,众妃都穿了朝服,秦贵妃的朝服是除皇后之外,宫中最耀眼的朝服。
  当秦贵妃走下銮舆,走进昭阳宫的时候,正好就是玉秀带着吴娟柳依依她们下值回去歇息的时候。
  瞧见秦贵妃走进,玉秀带着吴娟她们行礼下去。柳依依悄悄瞧了眼秦贵妃,怎么感觉秦贵妃一点精神都没有?
  记得文庄皇后刚薨逝没多久,那时秦贵妃奉诏主理六宫事,她的神情,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时候她虽竭力控制,也能瞧出神采飞扬,而不像现在,活似斗败的公鸡似的。
  “走吧,依依,你不饿吗?还站在这里?”吴娟见柳依依站在那不动,伸手去拉柳依依的袖子。
  柳依依对吴娟抬头一笑:“我当然饿了,不过是瞧呆了呢!”
  吴娟也笑了,玉秀也只微笑不说话,还要偷个空好好歇着,这值夜,可是要一连一个月的。
  “秦贵妃今日,瞧着神色有些不好。”连吴娟都能瞧出来,朱皇后就更能瞧出来了。落座后朱皇后对秦贵妃神色关切地说。
  秦贵妃忙侧身恭敬地道:“多谢娘娘记挂,前日偶尔听说,妾家中老父,不知为什么得了咳血之症。妾心中记挂,未免……”
  “吴女官,这样大事你怎不禀过我?秦贵妃父亲既得了咳血之症,就该让太医院遣御医去秦府瞧瞧才是!”
  吴女官急忙跪下:“是臣疏忽了,臣见娘娘忙着端午节庆,就想着,等过了节再说这事。”
  秦贵妃也忙站起身拜舞下去:“事有轻重缓急,妾的父亲,感受皇恩,妾怎敢再打扰娘娘?”
  朱皇后忙把秦贵妃扶起来:“下回再说这话就该打了,你我同在后宫,我为后宫之主,若连你们家中出了这样的事都不晓得,不关心不体恤,传出去又怎能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朱皇后接着就吩咐吴女官去太医院传诏,让御医前往秦府看诊,并命人带了药材同去。“妾感激涕零。”秦贵妃再拜下去,朱皇后紧紧挽住她。
  在旁看了半天后妃和睦好戏的王修仪唇边不由现出讽刺笑容,不过做戏要做全套,王修仪已带着剩下的妃子站起身行礼参拜皇后。


☆、第26章倾轧
  “娘娘宽厚慈爱,实乃后宫诸妃之福!”妃子们参拜后,王修仪柔声轻语。已经站起身的秦贵妃听到王修仪这样说,往王修仪面上瞧去,王修仪大大方方地任她瞧,看向朱皇后的眼神,充满了仰慕。
  真是,够了!秦贵妃的手已经在袖子中握成拳,面上却还保留着恭敬笑容。
  谁心里想什么,这殿内的人谁不知道?朱皇后的眼往后宫诸位妃子面上扫去,浅浅一笑。接着朱皇后就站起身:“且随我去朝见太后。”
  众妃恭敬地请朱皇后先行,按序跟在朱皇后身后。
  柳依依回到屋内,换衣衫时候发现耳边的耳坠不见了,四处找了找,想着只怕是掉在殿内,算着时候,这时候后妃们应该已经离开昭阳宫往宁寿宫去,和吴娟说了一声,也就匆匆往前面去寻耳坠。
  柳依依拐过一个弯时,瞧见朱皇后带领妃子们从殿中走出,柳依依忙敛眉低首,等到后妃们全都离去,柳依依这才往殿内走去。
  皇后不在殿内,轻秀随侍皇后去了宁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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