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醍醐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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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皇后含笑颌首,丝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赞扬。酒席继续进行,朱皇后又命传来一班乐者,歌舞助兴。
舞者翩若惊鸿,歌者声音清越似能上青天。众人领略过歌舞之后,各自告退。殿内自有人打扫,朱皇后被轻秀等人簇拥着回到寝殿稍事歇息。
朱皇后换了衣衫,歪了一会儿,这才对李姑姑道:“把依依叫来吧。这孩子,平常瞧着也还聪明,怎么今儿会出这么大一个篓子。”
“不说依依她们?就说臣,今儿听到王淑妃对秦贵妃如此咄咄逼人,都吓了一跳,按说不该。”李姑姑应是后就为柳依依进行辩解。
朱皇后已经笑了:“晓得你们的心,难道我不会疼她的,快些去传罢。”李姑姑含笑应是离去。
朱皇后歪在榻上假寐,秦素手里拿着美人拳给朱皇后捶着肩膀,柳依依一走进殿内,就上前接过美人拳,给朱皇后捶起来。
朱皇后睁开眼,瞧一眼轻秀等人,轻秀就上前带了秦素她们退出殿内。朱皇后示意柳依依停下:“你这孩子,平常也是聪明人儿,怎么今儿会出这么个篓子,亏的王淑妃当时为你解围,不然的话,我也不好保下你。”
“娘娘所言,奴全记得,只因奴,奴听的宫中一些传言,今儿正好听到王淑妃说起,于是就……娘娘,奴自知奴不该窥探深宫秘事,求娘娘责罚。”记得木兰依兰她们服侍的时候,如果遇到什么特别难绕开的必须要处罚的事,也是这样先请罪,然后再哭求,往往会被开恩。
柳依依决定赌一把,甚至还想赌一下自己在朱皇后心中的地位。果真朱皇后轻叹:“你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好?话呢,你是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明白,但偏偏有时就是会走神。”
柳依依的头依旧低垂在那,手里的美人拳也没有在动。朱皇后瞧着她,突地笑了:“好了,别这样,来,告诉我,你是不是因为听说,宫中的人,服侍的不好,就会……”
朱皇后故意停顿,果然柳依依的脸已经有些苍白,接着柳依依急急开口:“娘娘,这些话,奴晓得不该说的。”
朱皇后的眼微微一闪,面上笑容不变:“既然如此,我也不怕告诉你,宫中的宫人,和外面那些高门大户服侍的下人还是有不同的。祸福荣辱,全在一念之间!”
柳依依已经麻溜地给朱皇后跪下:“奴从此以后,就是娘娘您的人,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皇后用手掩住口笑:“王淑妃说你口齿伶俐,我还不信,这会儿听了,倒是真信了,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哪里想出的这些词儿?起来罢,我也不要你为我赴汤蹈火,只要你从此之后,心上只有我,只听我的,不论何时,可愿意?”
“能得娘娘信重,奴之荣幸。”柳依依再次要跪下,这一回被朱皇后拉住:“别跪了,这跪来跪去的,闹的我头晕,好好的,给我捶下肩膀。这凤冠戴的人脖子疼。”
柳依依晓得这一回,朱皇后才是真把自己当做自己人,放心下来,从此以后,在这宫里,只要不做违逆朱皇后的事,就再没什么好怕的。
柳依依这一回捶的也更卖力些,朱皇后在这时轻时重的敲击下,渐渐闭上眼,柳依依伸出一只手,给朱皇后盖上被子,另一只手依旧在敲击。
朱皇后不为人察觉的一笑,柳依依重新拿起另一只美人拳,缓慢敲击。
“皇后睡着了?”皇帝的声音在柳依依耳边响起,这一回,柳依依没有慌乱地抬头,而是慢慢放下美人拳,站起身对皇帝行礼:“是,娘娘今儿有些疲乏,此刻已经睡着。”
“倒是辛苦皇后了。”皇帝状似怜爱的伸手把朱皇后的鬓发往耳后拢去。朱皇后的睫毛微微一动,接着恢复平静。
“陛下,奴让别人进来,再给陛下倒茶。”柳依依后退一步,十分恭敬地对皇帝说,礼仪挑不出一点问题。
“不必了,朕只想瞧瞧皇后,再说朕还不晓得,朕的皇后,平日在这宫中,都是怎么过日子的。”皇帝已经坐在榻的另一边。
自从成为柳依依之后,这是柳依依和皇帝离的最近的一次,只隔了一个榻身,皇帝身上的龙涎香,不停地往柳依依鼻子中灌去。
☆、第48章 各谋
????这是,曾萦绕于周婕妤全身的,让周婕妤沉迷不已的香味啊!柳依依的头依旧垂着,手却悄悄地握成了拳,不能再想,不能,不能再去想原先的一切?
皇帝的眼已经从朱皇后的脸转向柳依依这边,见柳依依低垂着头,姿态恭敬,全不像别的宫女,这个时候,会想方设法,多和自己说几句话。皇帝的眉不由一挑,瞧着柳依依:“你叫依依,姓什么?”
“奴姓柳!”柳依依的头还是垂的低低的,语气恭恭敬敬,如同一个平常的小宫女。刚说完这句,就瞧见面前多了一只靴子。
靴上金线织就的龙纹如此明显,柳依依的呼吸都忍不住凝滞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后退,但柳依依不敢动,还是和原先一样站在这:“陛下想喝茶吗?奴给陛下倒茶。”
这个角度,皇帝能瞧见柳依依低垂的头上那乌黑的发,和着衣领里露出来的一点雪白脖颈。
这个声音,倒真是娇柔可爱,皇帝的靴子往后退了一步,柳依依用余光瞧见皇帝已经坐回榻上,悄悄舒了一口气。
这个柳依依,倒还真是……朱皇后唇边露出一抹笑,这抹笑并没逃过皇帝的眼,皇帝伸手拍一下朱皇后的脸:“皇后快些醒来!”
“谁敢如此大胆,拍我的脸,依依,快着人把他拉下去。”朱皇后的眼并没睁开,却先说了这么一句,皇帝先是错愕,接着大笑。
朱皇后这才装作完全醒来,睁眼瞧着皇帝故意懊恼地道:“原来是陛下,是妾贪睡,没有去迎接陛下!”
“瞧着皇后的睡颜,朕也不算白来一趟!”皇帝说了这么一句,又指着柳依依对朱皇后道:“此女甚妙!”
“陛下若喜欢,不如……”朱皇后笑吟吟地说着,皇帝已经把朱皇后的手握在手心:“她年纪还小了些,况且你怀着太子,不必为这些事担忧。”
“如此说来,妾要多谢陛下体恤?”朱皇后对着皇帝语笑嫣然,别的宫女已经进入殿内,于是各自都忙起来,服侍朱皇后穿衣梳头,又给皇帝倒茶,还要命膳房把晚膳送来。
柳依依跟着众人忙碌,发现自己的那颗心,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一见到皇帝,就会跳的惊慌失措,而是平静许多。
这样挺好的,柳依依告诉自己。只是晚间歇息时候,吴娟听柳依依说了今日皇帝来后的事,吴娟反而懊恼叹气:“依依,这个机会,你怎么不抓住呢?你不是说,你想承宠,承宠之后,能让你娘的日子好过一些?”
“我是这样想的,不过吴姑姑不是说过,承宠,有时也是需要时机的。总要不早不晚才好。”柳依依的话让吴娟点头:“也是,姑姑们说的总是对的。”
柳依依微笑,吴娟又道:“只是依依你今儿在酒席上怎么会出神?那些话我只恍惚听到,什么周婕妤啊,什么秦贵妃的姐妹。这周婕妤,听吴姑姑说,不是去年宫中没了的妃子?”
这话柳依依自然不能告诉吴娟,她对吴娟浅笑:“我也不晓得那会儿怎么会被什么蒙了心就出神了,娟儿你也别去管这个,我听说明儿尚衣局那边就把给我们做的新衣衫送过来,好穿着过年呢。”
吴娟果然欢喜拍手:“不光有新衣衫,我听说还有新首饰,过年时候,娘娘和陛下还会散压岁钱,听说都是什么金钱银钱,哎呀,我还从来不晓得除了金银锞子之外,还有金钱银钱呢。”
“都是讨吉利铸的,也不传到外头去。”柳依依顺口说了这么一句,吴娟没有察觉出柳依依话里的漏洞,又和柳依依兴奋地说了半天,这才收拾歇息。
后宫中的灯渐渐灭了,皇帝已经发出鼾声,秦贵妃却睡不着,蜡烛的光透过纱帐照在皇帝脸上,让这张白天无比威严的脸,多了几分温柔。
在这宫中,秦贵妃绝对算得上承宠最多的人之一,只是,没有孩子,没有孩子。秦贵妃伸手想摸向皇帝的脸,手又缩回来,没有孩子,再得宠又如何?
秦贵妃觉得有些头疼,能不能想个法子,把王淑妃的孩子抱过来养?不,现在王淑妃和秦贵妃位份一样,怎么会愿意把孩子抱给秦贵妃?
只有一个办法,秦贵妃唇边现出一抹苦笑,去求杜太后。原来,自己逃来逃去,还是没逃过杜太后的手掌心。
“你说,想让我,在王淑妃的孩子出生之后,把孩子抱到宁寿宫来养?”杜太后听着秦贵妃的话,面色渐渐带上微怒。
秦贵妃早已预料到杜太后的反应,已经对杜太后跪下:“妾知道这件事,老娘娘不愿意去做的,况且又是妾求老娘娘。只是,老娘娘,妾侍候陛下已有数年,从无身孕,老娘娘,妾,着实想要,想要……”
秦贵妃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杜太后的神色渐渐平静,秦贵妃瞧着杜太后,眼中满是泪水。
“起来罢!说来,这件事,我有些对不住你。”杜太后对秦贵妃淡淡地说,秦贵妃却不敢站起身,看着杜太后依旧一脸乞求。
“说起来,我心里,是想你做皇后的,无奈陛下不肯答应,这也罢了。若你能在皇后没入宫前,就怀上身孕,也算是抢个先机,谁知你又没福,周婕妤那件事后,陛下冷落了你。”
杜太后的语气向来都是如此平静,秦贵妃已经抽泣起来:“老娘娘为妾做的一切,妾已深知,妾,只求一个孩子。”
“孩 子?你可晓得,你求旁的都成,唯独这件事,很难!”杜太后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如同为秦贵妃十二分的考虑:“你想,这回皇后和王淑妃都怀上身孕,又有文庄 皇后死于产难,怀悼太子两日|后夭折的事,生产时候,陛下定会格外小心。这是其一,其二,陛下对我,早生离心,不然,他也不会驳回那件事。”
这是头一回,杜太后对秦贵妃说起皇帝和她之间的事,秦贵妃虽然已经猜到,但听到还是有些心惊胆战,对杜太后小声道:“老娘娘的意思,妾明白,只是妾,妾,妾……”
秦贵妃说了好几个妾,后面的话却支离破碎,再说不出。
杜太后瞧着秦贵妃,唇边泛起冷笑:“况且,再说句你不爱听的,当初我愿你为皇后,也是为的咱们是一条心,你好劝谏陛下,可是现在,陛下已经和皇后是一条心了,你又拉不回陛下的心来?我为何要为了你,费那么大的周折?”
“老娘娘,妾以后,为老娘娘粉身碎骨。”秦贵妃又伏地下去,杜太后靠在榻上,瞧着秦贵妃。
秦贵妃嘤嘤嘤哭了好一会儿,杜太后才叹气:“你这孩子,明明晓得我最是心软,还这样哭,罢了,你把你的念头都告诉我,我来和你衡量衡量,瞧瞧可有什么法子?”
虽然秦贵妃晓得这是杜太后欲擒故纵,但还是抬头瞧着杜太后,面上满是感激:“是,老娘娘待妾恩重如山,妾没齿难忘。”
“不过举手之劳,起来罢!”杜太后挥手,这一回秦贵妃才站起身,坐在杜太后身边,低低地把心里念头说了。
杜太后听完对秦贵妃微笑:“你啊,若早有这一份心,何愁……”
“妾想着,总是同事陛下的人,总也要……”说着秦贵妃面上微微一红:“还是听了老娘娘的教导,妾才明白,妾原先的念头,是错的。”
“也不算错,你总要晓得,在这宫里过日子,面子总是要维持的,不过呢,该狠的时候,谁还管面子的事?”
杜太后淡淡几句,秦贵妃却听的心惊,再想到荣明太妃说过的话,秦贵妃暗自决定,等孩子到手,就和荣明太妃一起,商量怎样才能把杜太后……
望着面前笑的慈和的杜太后,秦贵妃低下头,说的话更像从心里发出的一样。
“太妃,今儿秦贵妃,像是去求老娘娘什么事!”玉秀的话并没让荣明太妃色变,荣明太妃用手拨一下手炉里的火,打个哈欠:“她啊,不明白杜氏是什么样的人,以为可以与虎谋皮,真是笑话。”
玉秀沉默地在一边听着,没有说一个字。荣明太妃发表完议论才抬头望向玉秀:“你去昭阳宫一趟,就说奉我的命去探望皇后!”
玉秀应是退下,一只白猫从窗口跳下来,荣明太妃伸手一招,那只白猫就跳进荣明太妃怀里,荣明太妃抱着猫,沉沉入睡,有些事,总要等歇好了才好安排。
“太妃遣你来,只说这一句?”朱皇后有些惊讶地问玉秀,玉秀应是。朱皇后的眉微微一皱,又道:“那你来之前,和太妃说什么了?”
“太妃说,秦贵妃和杜……和老娘娘,无异于与虎谋皮。”玉秀迟疑一下,还是把话说出。朱皇后不由微笑:“很好,你回去告诉太妃,就说我知道了。”
玉秀更加狐疑,但也晓得不能再在这等着,行礼退下。柳依依送玉秀出来,走出昭阳宫大门时候,柳依依停下脚步:“玉秀姐姐,我就不远送了。”
“依依!”玉秀并没踏上宫道,而是突然转身叫了柳依依一声。
“姐姐叫我做什么?”柳依依奇怪地问,玉秀看着阳光下的柳依依,伸手摸了摸柳依依的脸:“依依,你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做宫女的,要好好地服侍主人,对主人忠心的话吗?”
“记得!”柳依依毫不迟疑地点头,玉秀苦笑一声:“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宫女的忠心,只能给一个人,给多了,就会被怀疑,被当做弃子。”
☆、第49章 证实
????“姐姐?”柳依依惊讶地喊出声,玉秀的苦笑没有变:“依依,你要记住我的话,选定了,就不能再犹豫,不能再变,不然,就……”
“姐姐,太妃她……”柳依依打断玉秀的话,带着疑惑的问让玉秀的神色微变:“太妃她对我很好,你想,她们这样的人,又怎会对人不好呢?只是,我不晓得,这样的好,会不会变,也许明天,也许,就是……”
夕阳照在玉秀身上,原本看起来会很温暖,但柳依依瞧着玉秀的神色,心里又像结了冰,慢慢的冻起来。
????玉秀已经转身往寿康宫走去,柳依依轻叹一声走进昭阳宫,宫女的忠心只能给一次,不然就会被当成弃子。那依兰呢,要照王淑妃宫里小宫女的说法,她也是被拖下去活活打死的,那她是不是早就背叛?
柳依依闭上眼,不愿再往下想。
“哎,依依,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才回来?和玉秀说什么私房话呢?”吴女官的声音响起,柳依依急忙睁开眼,对吴女官抱歉一笑:“吴姑姑,玉秀姐姐就和我说,说……”
吴女官已经笑了:“不愿说出来,也不用和我说!”
“不。”柳依依急忙打断吴女官的话,快速地道:“玉秀姐姐和我说,说宫女的忠心只能给一次,给多了,就会被当成弃子。吴姑姑,玉秀姐姐是不是因为这个,才被送到寿康宫的?”
柳依依问的小心翼翼,吴女官的眉已经扬起,接着吴女官摸摸柳依依的头笑了:“好孩子,能想到这一出已经很不错了。你放心,娘娘待你,还有娟儿,都是不一样的。”
柳依依还想问,吴女官已经弹一下她的脑门:“尚衣局已经把这一冬的衣衫都送来了,先回去瞧瞧罢。试了若有什么地方不对,就改一下。等过年那两天,人人都要穿新衣。”
柳依依应是,乖乖地往后面走去。吴女官瞧着她的背影勾唇一笑,这孩子,不但聪明还很伶俐,也算是没白辜负了当时的心。
柳依依走进屋里时,吴娟正在摸着新衣衫,除了新衣衫,还有首饰,这一回的首饰是银鎏金的,还有两朵红绢花,一瞧就是为过年准备的。
吴娟听见柳依依走进来,头都没抬欢欢喜喜的说:“依依,你来瞧瞧,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首饰,金灿灿的,多好看啊?”
柳依依含笑上前,专门为宫里打造首饰的工匠技术非凡,不过这些首饰,瞧在柳依依眼里,做工稍显粗糙,远没有给妃子们打的首饰那么精巧。
吴 娟已经拿起红绢花,在发上比了比:“依依,你瞧着红绢花,做的就跟真的一样,我和你说,我在家的时候,有一年过年也想买红绢花呢,瞧见小贩摊子里有十五文 钱一支的,我想要那个,我娘非说那个不好看,给我买了十文钱一支的。其实我晓得,我娘就想着,能省下五文钱也是好的。”
柳依依深吸一口气,把方才和玉秀谈话带来的郁闷给压在心里,对吴娟微笑:“那这几支,要值得多少钱?”
吴娟已经把红绢花小心地放进抽屉里:“这几支啊,小贩摊子里哪有这么精致的,我觉着啊,总要三四十文一支吧。”
柳依依噗嗤一笑,吴娟眨眨眼,把柳依依拖到床前:“依依,你赶紧来试试。真的,可好看了。”
这个吴娟啊,果真是清澈的,一眼就能瞧出来。柳依依在心里叹息,面上现出笑容。记得周婕妤初进宫时,也是这样的,见到在家里没见过的东西,就和秦贵妃说个不停,那时秦贵妃面上的笑,总是那么恬静。
现在,柳依依已经有五成的把握,当日周婕妤的死,和秦贵妃,绝对逃不过干系。
秦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贵妃在帐中坐起身,用手拍拍胸口,方才似乎有谁在耳边,悠悠长叹,秦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娘娘,娘娘!”林菀已经挑起帘子,见秦贵妃面色苍白地坐在帐中,十分惊讶地道:“娘娘您怎么了?”
“我,我方才……”秦贵妃环顾四周,寝殿内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面前的林莞面上全是焦虑。
“我方才,梦见周婕妤了。她问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秦贵妃身子往后一靠,靠在床头,眼里无神。
林菀吓的手中的烛台都差点掉在地上,但很快林菀就回神过来:“娘娘,您醒醒,这不是真的,周婕妤她,已经葬进了墓里,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且,陛下不是已经懊悔,当日实在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那样做。娘娘,娘娘,下诏的人是陛下,不是您。”
“是,我晓得,林菀,你告诉我,是陛下对周婕妤起了疑心,是不是?”秦贵妃伸手抓住林菀的手,状似疯狂地问。
林菀觉得自己的手被秦贵妃抓的很疼,但又不敢挣开,只对秦贵妃点头。秦贵妃把手松开,身子无力地滑下,靠在枕上,口中喃喃自语:“是的,不是我,是老娘娘,是陛下,不是我。”
不过几句言语,谁又能想到陛下当时,竟会那样暴怒?秦贵妃仿佛说服了自己,眼慢慢合上。
林菀给秦贵妃盖好被子,把帐子重新放下,眉微微皱起,秦贵妃这样,到底还能不能靠的住?真没想到,她的胆子,竟然这样小。
林菀有些懊恼地皱起眉,要不要再继续对朱皇后示好,以免秦贵妃一旦真正失宠,自己也能有个去的地方?
只是,这一回,朱皇后那边,还会不会接受自己的示好。
“娘娘,林菀那边,昨儿奴遇到了,林菀和奴说,娘娘为人慈爱,让人十分仰慕。”轻秀给朱皇后换着手炉里的炭,对朱皇后微笑着说。
“罢了,她要来寻你,你就随意和她说说话。”轻秀有些惊讶地看一眼皇后,接着把手炉放到朱皇后怀里,用锦袱包起来:“娘娘原先不是想?”
“现在我觉得,这样的事,也没多少意思。秦贵妃再得宠她也登不上后位了。”朱皇后很笃定的说,从秦贵妃被杜太后看中的那一刻起,她和后位,就再没有缘分了。
“娘娘英明,奴自然不好猜测。不过昨儿林菀还说,贵妃最近不大好眠,御医开了几个方,也不大起效。只怕等过了年,贵妃就会请求娘娘,出宫礼佛。”
后妃能出宫的机会并不多,礼佛算是最好的借口了。朱皇后哦了一声微微前倾:“这么说,秦贵妃想见什么人了?”
“并不是呢,听林菀的意思,秦贵妃,想私自去追荐周婕妤。”说着轻秀瞧瞧四周,声音压的更低:“秦贵妃这些日子不好睡,就是因为梦到了周婕妤。”
“周婕妤难道是被秦贵妃进谗言,才致陛下下诏?”果真朱皇后对这件事的兴趣要大,轻秀摇头:“事实如何,奴当时不过是在尚衣局做小宫女,并不清楚。不过奴曾恍惚听说,周婕妤身边的宫女木兰,当场就殉主了,至于别人,都送去守陵了。”
守陵?朱皇后的眼里又闪过一丝亮光,只怕别人也未必去守陵。
“娘娘想让臣去问问,当日周婕妤的人,有没有去守陵,可是娘娘为何要问这件事?”李姑姑感到十分奇怪,朱皇后微笑:“我听说,有人夜夜不好眠。”
李姑姑应是,正在给朱皇后捶腿的柳依依心又开始砰砰乱跳,是谁夜夜不好眠?想着柳依依故意装出一派天真:“娘娘,这宫里的被子枕头,床铺都比奴家里的要好上几百倍,为何还有人不好眠?”
朱皇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李姑姑已经轻叱柳依依:“天真起来还真天真,有些人做了亏心事,自然就不好眠了。”
亏心事,那么就是秦贵妃了。她为何到现在才夜夜不好眠,难道说是因为在瑶光阁前遇到了自己?柳依依面上保持着笑,心里却在计较。只可惜,自己现在不过是个宫女,连出昭阳宫的机会都很少,更何况是要去瑶光阁,巧遇秦贵妃呢?
李 姑姑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去办朱皇后交代的事,很快就从管理宫女内侍去向的内侍那里得知,当日依兰原本是要和其余的内侍宫女前往陵墓的,但还没等上车,就 有宁寿宫的内侍总管来说依兰偷盗了他的东西,把人给扣了,过了两天,宁寿宫的内侍总管就来说依兰得了重病,已经死了,让内侍把依兰记为在去往陵墓路上死 去。
这样被放逐去守陵的宫女,就像一颗灰尘一样,自然内侍总管怎么说,管宫人去向的内侍就怎么记。把她的尸体烧成灰,存在存放宫人骨灰的庙里,消去她的名字,这个人就此不在世上了。
朱皇后听完李姑姑的回禀,眉头微皱:“这样徇私,他倒还能告诉你。”
“不过是卖昭阳宫一个好罢了。况且那簿子上,记得清清楚楚,依兰的确已经死去,就算要查,也查不出分毫。”
李姑姑的话让朱皇后微笑,旁边的柳依依听的手足冰冷,原来猜测是真的,依兰她,确实已经死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要让你对瑶光阁这样赶尽杀绝,杀了周婕妤还不够,连底下的宫女内侍,也要想尽办法除掉?
柳依依心中渐渐燃起怒火,恨不得这怒火一下把凤藻宫给烧毁,烧的干干净净,烧的连一丝烟尘都瞧不见。
可是,自己只是个宫女。柳依依叹一声,望向朱皇后,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得到皇后的信任,被皇帝宠幸,然后,慢慢地,为周婕妤,为木兰依兰,向秦贵妃,报仇。
☆、第50章 计划
????可是,自己只是个宫女。柳依依叹一声,望向朱皇后,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得到皇后的信任,被皇帝宠幸,然后,慢慢地,为周婕妤,为木兰依兰,向秦贵妃,报仇。
柳依依并没察觉到在定神望着朱皇后,朱皇后已经察觉到,抬起眼奇怪地看一眼柳依依。李姑姑已经笑了:“这孩子,想是又被吓到了。你放心,娘娘说的话,谁不听呢?”
柳依依回神过来,忙对朱皇后跪下去:“是,奴,奴就晓得,有娘娘庇护,奴情愿一辈子,都服侍娘娘呢!”
“这孩子,还真是心眼实在。”朱皇后掩口一笑,示意李姑姑把柳依依拉起来就笑着道:“你是我贴身的人,比不得别人,怎么舍得不护住你?”
李姑姑笑容里也满是慈祥,柳依依抿唇一笑,悄悄看向风藻宫的方向,总有一天,秦贵妃,你会得到陛下赐下的诏书,赐死你的。还有林菀,当日木兰依兰和你这样好,你就眼睁睁瞧着她们去送死,也没为她们说一句话。
你,也会得到一样的报应。
报应?秦贵妃在睡梦中猛地睁开眼,坐在床下打盹的一个小宫女立即醒了:“娘娘,您要喝茶吗?”
秦贵妃瞧向小宫女,眨了眨眼才想起因近日不得好眠,因此就让小宫女们轮班在床下坐着陪伴,当然打的幌子是让她们学着服侍自己。
秦贵妃对小宫女挥手,重新躺下:“我不渴,就是这会儿,几更天了?”
“四更了。娘娘,您还能睡一个更次。”小宫女回答的恭恭敬敬,秦贵妃闭上眼,一个更次,但愿能睡着。
小宫女见秦贵妃慢慢闭上眼,这才把床头点着的安息香取下来,重新换上一支新的,安息香的味道弥漫在帐子里,秦贵妃渐渐沉入梦乡。
“秦姐姐,秦姐姐,我有喜了。”周婕妤的脸出现在秦贵妃面前,秦贵妃忘记这是在梦里,也忘了秦贵妃已经死去很久,含笑握住她的手:“那恭喜你,陛下知道了吗?”
“御医这会儿想来已经告诉陛下了。”周婕妤含羞带怯地说,接着周婕妤凑到秦贵妃耳边:“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秦贵妃微笑,周婕妤的神色变了,脸上渐渐有了鲜血:“姐姐,你为什么要让陛下杀了我,为什么?”
“我没有,没有……”秦贵妃惊慌地说着,往后退去,周婕妤的冷笑声在秦贵妃耳边回荡:“就是你,就是你……”
“娘娘,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可为什么,您要杀了我们?”秦贵妃回头,身后的木兰依兰哀怨的脸,秦贵妃脚下被凳子一绊,周婕妤三人已经扑上来,秦贵妃冷汗淋漓地睁开眼。
寝殿内阳光洒满一室,林菀正带着宫女把窗子打开,瞧见秦贵妃坐起,林菀急忙走过去挽起帘子,对秦贵妃微笑:“娘娘好睡,这会儿都过了辰时了,娘娘还没醒。奴就让人把窗户打开,好晒晒太阳。”
“为何你不叫醒我?”秦贵妃用手揉下额头,有些疲惫地问。林菀惊讶:“娘娘这几日都不得好睡,好容易昨晚睡的沉了些,况且今儿不是朝见皇后娘娘之期,因此奴才……”
说着林菀的声音越来越小,给秦贵妃跪下:“奴擅自做主,求娘娘责罚。”秦贵妃烦躁的挥挥手:“起来罢,你也是为我想。”
林菀应是,有宫女已经走进:“昭阳宫遣人给娘娘赐下将去礼佛的祭物。”林莞给秦贵妃披了衣衫,又命宫女来服侍秦贵妃梳洗,自己匆匆走出殿门去迎接昭阳宫的使节。
看到来人时候林菀有些迟疑,竟然是柳依依带着吴娟秦素前来赐物,但这丝迟疑很快消失,林菀含笑上前相迎:“原来是柳妹妹,数月不见,妹妹已得娘娘倚重,倒让我等自叹不如。”
柳依依对林菀行礼下去:“姐姐言重了,盖因这些日子,娘娘忙着过年的事,偏生贵妃这里,礼佛是大事,总不能随便遣个人来,因此才让我等前来。”
“还请旁边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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