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甜爽]宠妻日常-第9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府里人心惶惶的时候,她因为心火病了几日。
钱友兰每日从早到晚在她床前侍疾。
她那会儿烦得厉害,看谁都烦都难过,一股子无名火,钱友兰在跟前服侍的时候,她动辄撵人。
钱友兰只当没听到,继续恭敬柔顺地服侍。
越是这样,她越是生气,一次实在是没克制住情绪,发了火,道:“明宇是生是死都是未知,好端端回来,你还是这府里的主母,不能回来的话,你便要守寡,要是到了那地步,秦家还需要你赚一座贞节牌坊回来呢,没人敢委屈你——不管怎样你都有好日子过,我对你也只是面上过得去罢了,既然如此,你也不需惺惺作态的做孝顺的儿媳妇。”
这一番话让钱友兰瞬间落了泪,“娘,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我服侍您,并不是要得个孝顺的名声。我是真想您快些好起来,我答应过六爷,要好生服侍您和老太爷。我……不是为别的,是为了答应过六爷。我们越是担心,越要好好儿的才是,不要让别人看笑话,不管怎样,我们都该以六爷为荣。”
儿媳妇这一番话,都是心里话,说得她也落了泪。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儿媳妇在提起儿子的时候,神色黯然,眼神痛楚。
是因此,多了一点点的同情、心疼,开始清晰地意识并面对一个事实:儿媳妇对儿子已动了真情,可儿子却没给过她一点儿关心在意,即便如此,儿媳妇还是在兢兢业业的恪守本分。
以前她对这些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横竖也管不了,随他们去就是。到了那一刻却有不同。
到底是同为女子,将心比心,那样的处境若是换了她,早已无从忍受。
即便是为着儿子孝顺她,也是出自真心。真找个高门女,儿子又是这个做派,她这个婆婆怕是早就开始看别人的冷眼了。说白了,眼下以儿媳妇的手段,想要让她每日里气不顺可是手到擒来的事。但是,她过的从来都是顺遂的时日。
便是这样,婆媳两个一日日亲近起来。
**
秦明宇回到房里,看到钱友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做针线,神色娴静悠然。
钱友兰放下针线,起身行礼,又亲自给他泡了一盏热茶,送到他手里。
秦明宇凝了一眼她随手放下的小衣服,“给谁做的?”
钱友兰照实说了。
“坐下说说话。”秦明宇指一指炕几另一侧。
钱友兰含笑落座。
秦明宇说起母亲与他提的那件事,笑问:“怎么会那么毅然决然的行事?”
钱友兰略一思忖,道:“六爷与老太爷认准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改。妾身又清楚,您和袭大人是兄弟一般的情分,只为这一点,妾身就该依照你的心思行事。秦家若是出了墙头草,不可能是你愿意看到的。”
秦明宇先是认可的一笑,随后目光微闪,“认准的人,诸如少锋,的确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别人却未必。”
钱友兰先是看向他,随即,笑意自心底到了眼眸深处。
他的意思,她听懂了。
秦明宇痊愈之前,在家静养的日子里,府里的人有意无意的,没少跟他说钱友兰的事,有的是自心底赞许,有的则是恨不得他赶紧休了她。
不论谁说什么,是怎样的态度,都让他对这女子愈发欣赏。
她所做的,从来都完全符合他和祖父的意愿。
贤内助,这样说她,并不为过。
钱友兰除了兼顾日常诸事,每日悉心打理他的衣食起居。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两个人慢慢熟稔,相处时多了几分随意、亲切。
**
钱友兰清楚得很,他这一段耳根子不清静,面上则只当做不知道。
他若认可,没枉费她费尽心力地打理内外,他若不认可,觉得她方式应该更委婉些的话……那就要好好儿说道说道了,顺着老太爷和他的意愿行事,他还挑剔的话,那么,这就是她做不来的差事,索性撂挑子算了。并且,对他这个人的心思,也要放一放。
夫妻一体夫妻同心这类话,指的绝不仅仅是情投意合,相反,在这世道下,情意只是锦上添花,得之是幸,不得是命,要紧的是两个人的立场相同。不论人前人后,都要维护对方的体面,这才是夫妻之道。
这么久以来,她早在老太爷的影响下有了固定的为人处世之道,想改都不能够。
后来慢慢的品了品,发现他是认可自己的,由此心安。
平日里相处,开始谈及府里府外的一些大事小情,情形越来越亲切。她并没因这情形刻意取悦他。
没必要。
女子不过是各花入各眼,刻意为之得来的怜惜、照拂,握在手里也不踏实——慧贵妃是前车之鉴。
她在秦明宇面前,只做钱友兰就好。
是以,婆婆、丫鬟好意提醒的时候,她只装傻。
他不可能热切地恋上她,她也不可能将他看得比自己还重。
他心里的儿女情早已耗尽。心已苍老,不能再爱。
她从没想过得到哪个男子的心,便是如他这般出色的男子,也不会妄想让他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
说到底,她最难最艰辛的日子,早已过了——那时候,他不曾帮过她,她需得殚精竭虑地揣摩老太爷的心思,处处防范,那时踏错一步,便是此生飘零。
后来在家里站稳了脚跟,应对门外事的时候,为难时总要去找香芷旋、钱友梅,问问她们的看法——宽慰、开解、认同,是她的姐姐、朋友给她的,与他无关。
说句不好听的,没有他,她照样能活。
她的确是对他心动、心疼,但不会失去清醒,不会迷失自我,何时也会记得自己的初衷,以及这一路如何走来。
眼下,只是两个头脑清醒的人,在一步步尝试走近,都想携手把日子过好,情意会有,但不会太浓烈。
就是这样。
很好。
多少夫妻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只是其中寻常的一对。
秦明宇痊愈当日晚间,去了袭府,找袭朗说话。钱友兰亲自铺床的时候,犹豫片刻,铺了两床被子。
她没道理再睡到暖阁去,那样的话,下人不知会传出怎样的闲话,兴许还会说她拿乔什么的。
他要是还不能接受同床共枕,那就回他的书房去睡好了。
她管不了他,但是管得了自己。
他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还不乏,倚着美人榻做针线。寒哥儿的小衣服就要做好了。
只差几针做完的时候,秦明宇回来了,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喜悦,不待她下地行礼,便将手里一张图递给她,“寒哥儿的画像,你看看。”
“是吗?”钱友兰放下针线,展开画纸来看。
准确的说,是寒哥儿和元宝的一张工笔画。
袭府正房的蔷薇花架下,元宝慵懒的躺在地上,寒哥儿则蹲在它身侧,两只小胖手捧着元宝一只前爪,笑嘻嘻的。
“真好。”钱友兰由衷笑道,“寒哥儿太招人喜欢了。对了,这是谁画的?功底真好啊,栩栩如生。”
秦明宇随意坐到她近前的椅子上,笑,“少锋画的。三公主这一段缠着他画几张寒哥儿的像。”
“你拿回来,袭大人岂不是还要重画?”钱友兰失笑,“我们想见寒哥儿容易,三公主却是迟早要回西夏的。”
“无妨。我看有好几张,就随手要了一张。”
钱友兰放下心来,又看着画里的元宝,有些不解,“也真是奇了,袭夫人和寒哥儿都特别喜欢元宝……我就不行,我怕这么大的狗。”
“那你喜欢什么?猫,兔子,还是鹦鹉?”秦明宇是依着姐姐小时候的喜好询问的。
“喜欢猫。”钱友兰笑盈盈看向他,“我来京城之前,跟小侄子一起养过一只猫,就是很寻常的家猫,最初瘦瘦的,后来被我们养的胖胖的,特别讨喜。”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眼中流转着喜悦,唇角噙着笑,娟秀的容颜更显柔美。
瘦瘦的,胖胖的——这样的措辞,是把猫当做小孩子来看待的吧?
喜欢猫,还喜欢小孩子,府里的几个孩子,袭家的寒哥儿,她都特别喜欢。
喜欢的这两样,她自己都没有。她在这府里,一直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这样想着,他心里酸酸的,生出几分疼惜,几分歉疚。
这时候,钱友兰则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不浓烈,却还是蹙了眉,欲言又止。
“怎么?”秦明宇问她。
钱友兰看着他,“六爷,以后少喝酒吧?酒本就伤身,你又刚痊愈。”
秦明宇缓缓笑开来,“行,我答应你了。”说着站起身来,瞥见已经铺好的床,又加一句,“我去洗漱。你也是,别做针线了,累眼。”
钱友兰笑着说好,没错过他看向床榻时的神色,并没什么不自在。
两个人先后洗漱歇下。
秦明宇睡在了外侧,熄了灯。
随着眼前陷入昏黑,室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他欺身到了她这边,将她揽入怀中。
她竭力放松自己,摒除掉那一点点不自在。
“友兰。”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嗯?”
他语带歉疚,“这几年,苦了你。”
她心里百感交集。苦么?她都没想过这些,从不认为自己有委屈的资格。
“以后,我会陪着你,帮衬你。”他的手抚上她容颜,“我们,尽量把日子过得圆满。”
“好。”她唇角轻翘,笑意蔓延。
这一晚,他们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自这日之后,他每日不论早晚,都会回房歇息。
过了一段日子,秦明宇从外面带来了一只小猫,胖胖的,通体雪白,煞是讨喜。
钱友兰喜欢得不得了,之前并没想到,他记住了她的话。
再往后,秦明宇忙碌公务之余,也没忘了帮她料理里里外外一些事。因着两人齐心协力,老太爷也舒心不少,每日笑眯眯的。秦家大老爷和秦夫人亦是如此。
新帝登基之后,赏了秦明宇万两黄金,和一个世袭的四品官职。
那是留给他的子嗣的。
转过年来的春末,钱友兰有喜。
到了这时候,钱友兰觉着日子真的是圆满了。
她和秦明宇之间的温暖光火,比寻常的友人要热一些,比情深的夫妻要淡一些。等孩子出生之后,他们会成为血脉相连的亲人。
再多了,他们给不了对方,也不需要对方给。这是最恰当的情形。已然足够。
☆、三公主萧默二三事(上)
秋末的风,萧瑟,寒凉。
三公主率领宁王及一众随行之人离开京城,踏上悠长古道。
在中途,她带来的亲信陆续加入到队伍之中。
她没乘坐马车,打扮成男子模样,策马疾行。心里似是凭空多了一道万丈深渊,呼啸着寒风。
来的时候难过,回去的时候更难过。
周氏一丝求生的慾望也无,数日间便苍老多年,头发已然全白。
母仪天下多少年,到如今落得个这样的结局,换了谁也无法承受。
她知道母亲已然绝望,眼下是生不如死,可她没有办法。无即便明知对于母亲而言死亡是一种解脱,亦无法成全。
母亲对她说过太多太多刺心的话,有些是出于发泄,有些是出自真心。
她本来就不是好人,本来就受得起任何人的奚落甚至诅咒。没关系的。
只要母亲肯活下去,让她陪伴着活下去,每日打骂都可以。
到了至亲生死关头,绝对做不到放弃。
她能够放弃睿王,能够让他自生自灭,因为那个哥哥在可以利用她的时候,从来是不遗余力,不管她的生死。他对她如此,她又如何能给予他亲情?
而母亲不一样。
母亲给过她很多温暖,如今是将她当成了发泄的对象,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她头上。
再明白,在对上母亲怨毒憎恨的眼神的时候,仍是会心惊心痛。
很多时候,她已被逼到疯狂边缘,只是一再压制,一再忍耐。
希望在回到西夏之前,自己不会疯掉。
接下来的几日,周氏安分了许多,最起码,不会时时刻刻寻找自尽的机会了。
三公主心内稍安,这日一早,她上马车与母亲说话。
“娘,”时过境迁,她不能再唤母亲为母后了,“往后我会好生孝敬您,您将那些事情都忘了,好不好?”
周氏毫无反应,看也不看她。
“我迟早会生儿育女,到时候您就当外祖母了,有孩子和我一起服侍您,不也是天伦之乐么?”三公主说起这些,语声很是柔和。
周氏缓缓抬眼,面无表情地凝了她一眼,目光似刀子,随意冷哼一声,“孩子?你也配生儿育女?你的孩子到了我面前,我定会亲手将他们掐死!不孝的东西,你生的孩子怎能留在尘世!”
三公主看着母亲,又惊又怒。
这是她听到过的最恶毒的话。
她心里难受得厉害,到底还是强压了下去,冷声吩咐服侍在车里的两名是女:“看好她!”随后匆匆下了马车。
这晚到了驿馆,三公主坐在饭桌前,赌气似的吃了好多东西,中途胃里却是一阵翻涌。她连忙奔到盥洗室,吃的饭菜全部吐了出去。
她呕吐的过程中,落了泪。
不知是胃部不适所致,还是情绪低落所致。
她站起身来,扶着墙壁,拭去满脸的泪,竭力平复情绪。
“殿下!”有侍女奔进门来,满脸喜悦,“王爷今夜就能赶来与您相见!”
“……是么?”三公主把脸埋在撑着墙壁的双臂上,语声闷闷的。
“是啊,不定哪会儿就到了。”侍女婉言规劝,“等王爷来了,您就不需那么累了。殿下,您高兴点儿才是,别难过了。”
“嗯。”三公主深吸了一口气。
从去岁离开西夏,至今就快到一年了。
他是能给她最大限度自由又让她放心并牵挂的人。
在这种时候,她的确需要他陪在她身边。
犹记得她千方百计要离开西夏来救母后之前的那段岁月——
第一次与萧默提及,他说:“程柔佳,你想都不要想,我绝不会让你独自离开我那么久——来回就要耗费几个月的光景,并且凶险难料,我除非疯了才会答应。你要是出了事,我把你从地下揪出来鞭尸都没用!”
他不答应,是不应该答应。
可她应该回去,不能因为他的理由就放弃。
所以开始千方百计地谋取,谋取的路都被他截断,她气极,索性逃离。
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比起他生气,她更怕母亲被父亲手段残酷的处死。
一再试图逃离西夏回到故国,一再被他亲自抓回去。
她只是冷笑,说只听说过千年做贼的,没听说过千年防贼的,我母后要是出了事,你要防的可就不只是我离开此地了。
到最终,还是他选择了妥协,他说你等等,我让你回去,给你安排好。
她终于松一口气。
“别忘记你是谁。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她笑说,“我知道。”
他又叮嘱:“再苦再难的时候,你想想我。柔佳,你不要我陪的时候,我等着你;你需要我陪的时候,我会赶到你身边。”
送她离开那日,他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给她披上。他说程柔佳,好好儿地回来,别让我瞧不起你。
在他眼里,她只是程柔佳。从来如此。
神思恍惚间,又有侍女跑进来,神色惊惶不定,“殿下,不好了不好了……皇,哦不,周氏意图自尽……”
三公主未听完,便已疾步去了周氏所在的厢房。
室内,周氏额角撞破,鲜血顺着面颊流下,污了小半张脸。灯影摇曳间,煞是可怖。
侍女匆匆忙忙跪下去,“禀殿下,奴婢有罪,这两日见她不似以往,便放松了警惕,今日也没将她捆绑起来,却不想……方才她撞向桌案……”
“下去!”三公主轻声道。
侍女无声退下。
周氏已无力气,看向女儿的眼神,仍是充斥着怨毒。
三公主忽然间到了崩溃的边缘,“你怎么就不能为了我活下去?难道我不是你的孩子么?”她语声沙哑,眼神闪烁着几乎疯狂的光火,“你到底要我怎样?死在我面前,要我一生痛恨自己你就好过了,是么?我自责我内疚就能挽回你那个混账儿子的命,是么?”
她到了周氏近前,弯腰摇着母亲的身形,“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是不是要我陪着你死你才高兴?我就该随着你们的荣辱生或死,是不是?!你失去了儿孙,别人呢?为着你的贪念,多少人不明不白的死去,多少人失去了家园,你想过这些没有?!”
周氏抬眼看着她,眼中燃烧着愤怒。
三公主定定地看住母亲,“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宏图霸业,父皇若是愿意给你们,你们不需争;他若是不愿意给你们,即便太子殒命,你们也得不到分毫益处!可你们不听,抵死也不肯听,落到这地步了,反过头来怪我?你怎么好意思的?我欠了你什么?我要你活下去有什么错?!你输不起,就要我陪着你生不如死么?!你别逼我!”
“你给我闭嘴!”周氏凝聚了全身的力气,给了三公主一记耳光,“我逼你又怎样?你这个魔鬼,连条死路都不肯给我,你简直是丧尽天良!”
“你就这么想死?”三公主的目光黯了下去,语声已然低哑,“你就这么想死!死活也看不上我,那你当初何必把我生下来?嗯?你为何不一早把我掐死,我日日被你折磨又是何苦?”
周氏不应声。
三公主却已陷入狂乱暴躁,她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剑,送到周氏手里,“想死只管去死,死之前先杀了我,休想我余生因你悔恨!你有胆量死,就该有胆量善后。你死是你作孽,休想要我活着因你挣扎!”
周氏的手碰到短剑,手势一个翻转,刺向自己心口。
三公主的惊怒到了极点,不管不顾地将剑身握住,蛮力阻止了母亲在自己面前自尽。
周氏眼睑一垂,看到鲜血成线,顺着女儿的手向下流淌,“你放手!”她喝道。
“你生个没脑子的蠢货儿子,你那个蠢货儿子又生了个蠢货,他们死了,该死!皇权得失,本就只有生死两条路,你怎么好意思怪我的?难道我出手相助就能让他们反败为赢?不论是父皇太子,还是袭朗蒋修染,我斗得过哪一个?你看着我死了才安生是不是?那你杀了我啊,你为何不敢?因为你也是个蠢货,十足十的蠢货!”三公主缓缓松开了手,“可我是你这蠢货的女儿,眼下除了陪着你一起死,想不到别的法子。你要么杀了我,要么给我像个人一样活下去。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父皇废后真是再英明不过,你的确是不配母仪天下!”
“你这个孽障、畜生!”周氏怒极,目光依然疯狂,挥舞着手臂刺向三公主。
短剑刺入三公主肩头,她身形一滞。
周氏倏然松开手,愣愣的看着插在女儿肩头的匕首。
三公主却是一咬牙,抬手将匕首硬生生拔了出来。
鲜血飞溅出自己的身躯,她也不管,将匕首送回到周氏手中,“你连杀人都不会么?不会杀人又如何能杀己?”
她知道,自己此刻不正常,就快疯了,或者已经疯了。可她实在没法子控制自己。
受够了。
“啊!——你去死,你去死!”周氏尖叫着,再次胡乱地将匕首刺向女儿。
却没得手。
不知何时,已有人进到室内。
此刻,那人欺身到了周氏近前,扣住她的手腕。
三公主却只看着母亲,语声低哑,唇畔却逸出苍凉的笑,“看看你,自尽死不成,杀人杀不成——已然如此,你为何就不能好生活下去?你为何要惹人嫌恶?!”
周氏再度惊叫出声,挣扎着起身,却在起身同时身形一软,瘫倒在地。
晕了过去。
三公主愣愣地看着母亲,仿佛梦游未醒。
“柔佳。”那人轻声唤她。
她这才抬了眼睑。
是萧默。
“是你。”她笑,却落了泪。受了伤的沾满鲜血的手抬起来,她想拭泪。
总是不懂,为何他总是出现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萧默却握住了她的手,对她逸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你哭的样子很好看。”
三公主到此刻才觉出了疼,手疼,心更疼。
愈发不懂,他为何看上了这样一个狼狈的被人嫌弃的一无是处的她。
萧默扶起她,扬声唤侍女去找大夫,来给周氏把脉,给妻子疗伤。
他看着身上的血,眼中有惊痛有愤怒,到底还是强压了下去。那是她们母女对峙带来的伤,他无从置喙,不能干涉。
他忍。
**
大夫来过之后,为三公主处理了伤口。
侍女禀道:“周氏依然昏迷,大夫说是心绪倏然陷入暴怒所致,还需观望两日……”
三公主摆一摆手,“下去吧。”她抬手揉了揉脸,看向萧默。
萧默对上她的视线,予以温缓一笑。
是那样和煦温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是那般温良如玉的俊颜,在他脸上,看不到尘世任何暗影。
可明明,又有着歹毒狠辣的一面。
“你怎么过来的?”她轻声问他。
“惦记你。”他言简意赅,并不说要为此行付出多少代价、多少辛苦、多少斡旋。
她也不再问,只是虚弱一笑。
萧默命侍女奉上饭菜,对她道:“吃点儿。”
三公主摇头。没胃口,也怕吃了再吐——她身体肯定是出毛病了。
“吐了就再吃,权当有喜了。”萧默淡淡地说。
“……”她只能照办。
**
歇下之后,她依偎到他怀里,吻着他的脸,他的唇。
“柔佳……”他唤着她的名字,透着无奈。
她刚受伤。
他近一年不近女色,而且他不是圣人。
更何况,这般近距离的撩拨着他的是妻子。
他唯一爱的女子。
三公主问道:“你不想我么?”
“……你受伤了。”
“我不疼。”
“……”
“你想不想我?”她的手没入他衣襟,迂回辗转。
“……”萧默把住她的手,“你受伤了。”
“我不疼。”她陪着他说车轱辘话。
“这样……会落疤。”
“我不怕。”她更紧的缠住他。
“……”
几次反复,他终是败下阵来,没好气地交待她:“老实躺着!”
她才不会听他的话,愈发激烈地缠住他。
似是绝望的小兽一般。
多少难堪,都在前路等着她。
她不是觉得委屈,只是觉得母亲这样不对,却又想不出应对之策。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她只有他。
只有他,能让她以这样的方式发泄,委婉倾诉。
那累累的罪、深重的孽,到底该谁来弥补,该谁来清还?
若是她,她可以死;若不是,给她出路。
☆、三公主萧默二三事(下)
翌日晨间,三公主醒来之后,有侍女吞吞吐吐地通禀:“周氏不好了,好像是……好像是痴傻亦或疯癫了……”
三公主慌忙起身去看周氏。
周氏坐在床榻上,发髻凌乱,神色呆滞,目光涣散。
“娘?”三公主惊疑不定地看着周氏,缓步走近。
周氏听得她语声,慢慢看向她,眼神困惑。
侍女低声道:“醒来就这样了,不知身在何处,不识得人。”
周氏嘴角翕翕,半晌才迟疑地道:“你……你是——”
“娘……”三公主落了泪,“我是柔佳啊,您不识得我了么?连我都不记得了?”
是母亲受不住重重打击痴傻了,还是她昨日太过分,逼得母亲变成了这般模样?
“柔、佳?”周氏双眉轻蹙,目光闪烁,费力思索着。
“娘,我是柔佳。”三公主蹲在母亲面前,仰头看着她,“想起来了没有?”
“柔佳……”周氏喃喃的道,“去西夏了。”她缓缓摇头,笑容脆弱,“见不到了。”
三公主心头悲恸,哽咽道:“我回来了,我来接您去西夏。您好好儿看看我,看看我是不是柔佳?”
“来接我?”周氏重复着这一句,敛目看着女儿。好半晌,她的唇角缓缓勾起,漾出一个柔和的安详的笑容。
“娘,您是不是想起来了?”三公主飞快地抹去掉下来的泪珠,心头惊喜。
周氏却喃喃地道:“柔佳啊,去西夏了,见不到了,她哥哥送她去西夏,也还没回来呢,只剩我自己了……”
母亲的记忆,停留在了她远嫁西夏那一段时间,随后的事情,随后的那些苦痛,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应该是不记得了。
三公主心头悲酸交织,竭力克制着情绪,站起身来,微微笑道:“是去西夏了,您随我去西夏,找您的儿女,好不好?”
周氏抬眼看着她,眼神欣喜,随后点头,“好。”
像个特别特别乖的孩子。
三公主再也没办法停留,急匆匆转身出门,刚到了门外,便撞到了萧默身上。
“怎样?”萧默问道。
三公主抬头看着他,张口欲言,泪水却倏然掉落。
她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
萧默拥住她,手落在她背部,轻轻拍打着,由着她哭。
从理智上,三公主不觉得母亲变成这样是坏事。忘掉那些最痛苦的经历,只留下一些她愿意记得的事情,未尝不是好事。
让她哭的是母亲那两句话。
她远嫁西夏,哥哥送亲,在那段日子里,一定是母亲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
孤单无助之后,是在心之炼狱中百般挣扎。
母亲最痛苦的时光里,她没能陪伴,没能给予任何帮衬,反倒为了大局一次次做出让母亲失望伤心的事情。
她不孝。
可即便是重来一次,她也不能左右睿王自寻死路,也不能看着母亲走上睿王的老路。
她要的是母亲活着的结局,过程再痛苦,也要得到那个想要的结局。
从来没有别的选择。
哭了半晌,终是累了。
一行人启程。
三公主只觉得从骨子里向外都透着疲惫,弃马乘车,在车厢里拥着被子大睡。
到了晚间,她病倒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受的地方,发热,头疼,喉咙疼,虚汗涔涔,胃里更是如刀绞一般。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话在她身上完全应验,情形一日差过一日。自第二日起便开始神志不清地昏睡。
萧默衣不解带地陪在她身边,悉心照顾。
恍惚间她知道,偶尔强打起精神问他:“我娘,怎样了?”
“娘仍是那样,不识得人,起初看到侍女侍卫有些害怕。”萧默告诉她,“我得空就去看看她,跟她说我是她的女婿,要带她去西夏找你,她倒是相信了。我指定了两个行事妥当的人好生照顾她,不会让她害怕。”
三公主绽放出一抹虚弱的感激的笑,“麻烦你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