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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爽]宠妻日常-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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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氏揣着明白装糊涂,晚辈在跟前晃,她就由着。
  钱友梅则是觉得莫名其妙,有两日甚至怀疑香芷旋把洪氏收拾得狠了,以至于这人已经不正常了,派了小莲去询问含笑蔷薇几个,意思不外乎是想听听香芷旋怎么说,要是香芷旋烦透了洪氏,那她也冷着脸得罪人就是了。
  可那几天香芷旋只顾着呼呼大睡,含笑就说也不好惊动四奶奶,三奶奶照着大夫人的章程行事总不会错。
  钱友梅这才踏实了一些。
  洪氏偶尔会逗留到寅时左右才道辞。
  寅时是请安的时辰。
  她就是想在路上偶尔遇见袭朗一次两次。
  只是袭朗耳报神很灵,再加上一听六奶奶三个字就忍不住蹙眉,从来是她不走他就不去给宁氏请安。
  二夫人听说这些,一味冷笑。司马昭之心,简直要路人皆知了,那个水性杨花的东西还把别人当傻子。
  袭朋听说洪氏整日里往东府跑,在房里跳脚不已,一心想着要教训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二夫人索性命管家把他送到别院去,好生看管着,省得一天天吵得她不得清静又闹出见不得人的事。等到她出手发落了洪氏,再让他回来也不迟。
  **
  这日一早,二夫人和袭肜一起出门,去了蒋府。
  二老爷在老夫人坟前守孝,袭朋身在别院。
  西府只剩了洪氏一个主子。
  洪氏坐在镜台前,看着身上素色的衣衫,撇了撇嘴。这种衣服,偶尔穿戴一番还行,要她每日如此,还真是受不了。
  什么样的样貌,就需得什么样的衣饰衬托。她是穿艳色衣服最好看,不似香芷旋,穿素色倒更显得娇柔。丧事期间,香芷旋每日一身重孝,眼睛有些红肿,当真是楚楚可怜。
  就是那么个让她看了分外鄙弃的可怜样子,得了四爷的青睐,得了大夫人的看重。不是如此,大夫人怎么会让她帮着忙前忙后,这分明就是为着日后主持中馈事先历练一番。
  这尘世最好的东西,香芷旋都握在了手里,让她一想就嫉妒不已。
  正气恼的想着这些,连翘笑盈盈走进门来,低声道:“六奶奶,四爷过来了。”
  “……?”洪氏因为惊喜,竟说不出话来。
  “是真的。”连翘解释道,“东府、西府先前是一体的,人们出入都是走侧门、脚门。眼下四爷走花园的侧门过来的,在西面暖阁喝茶,说跟您有几句话说。”
  “是真的?”洪氏当即站起身来,随后又忙不迭坐下,“快,快帮我梳妆!”衣饰穿戴自然还是要守着眼前的规矩,皆已素色装扮,只是略略描了眉,唇上涂了一点儿淡淡的胭脂。如此一来,更衬得她的容颜美艳。
  匆匆忙忙去往后花园暖阁的时候,还在喃喃地询问连翘:“你没骗我吧?真的是四爷来了?”盼了太久,之前甚至只是想远远地看他一眼,都不能如愿。眼下……这惊喜太大,让她完全乱了方寸。
  连翘就笑道:“看六奶奶说的,这等事奴婢怎么敢扯谎?府里今日就只剩您一个主子了,您要是发落我,我可是想找人帮我求情都不行的。”
  洪氏这才笑了起来,“等我回房之后,好好儿赏你。”
  “好啊,”连翘笑得意味深长,苦涩一闪而逝,“奴婢就等着您回房去。等会儿见了四爷,您可别因为太高兴说不出话来。”
  洪氏垂头,抿了嘴笑,“嗯……”
  到了后花园的暖阁门外,连翘自觉地在门外止步。
  洪氏微垂着头走进暖阁,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靴子、暗蓝锦袍的下摆。
  她踩着小碎步上前几步,曲膝行礼。
  怎么也没料到,男子即刻伸手相扶,“行什么礼呢?”
  洪氏如触电一般抬起头、身形向后退。那双手,不是袭朗白皙好看的手,那声音,也不是袭朗清醇悦耳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男子一脸的狐疑。
  “你、你……你怎么会来这儿的!?”洪氏语声变得低哑,大祸临头的感觉莫名笼罩在心头。
  男子她认识,不止是认识那么简单。两年前,她正是贪玩儿的年纪,常与丫鬟扮成小厮的样子偷偷溜出府,去茶馆、戏园子消磨时间。
  就是在那过程中,她与这男子相识。他姓刘,京城人士,生得面目俊朗,很有些才情,只是科考不顺,屡试不中。
  她被他的样貌吸引,他又是一眼看出她是官家小姐,调侃时却是言语诙谐,没让她觉着难堪,反倒忍俊不禁。
  就是那样开始的,与他有过一段花前月下的好光景。
  后来,她要他娶了自己,只管上门提亲。
  父母自小娇惯着她,她以为不论自己想要什么,父母都会答应。
  那一次,父母却破了例,如何也不肯允许一个只有样貌却无功名在身的男子娶她。
  她大哭大闹过几场,仍是不能如愿,索性起了私奔的心思。
  那时对他,也是倾尽了全力。
  到最后呢?他却消失了,她找不到他。
  沮丧过一段日子,也自暴自弃过一段日子,千方百计地溜出家门,找人消磨时间。后来又认识了两个样貌比他更出众的,便慢慢地放下这个人。
  可惜那两个人也是绣花枕头一般,只有样貌可取,别的是如何都不能与她匹配的。心知父母绝不同意,还是应付差事一般让那两人先后上门提亲。到底是怕他们闹起来毁了自己的名声。
  父母帮她打发掉了。
  她有一度觉得女子一辈子不过如此,一点点为自己做主的权利都没有,男人也只是轻易就能被钱财收买背叛她的货色。
  既是如此,嫁谁还不是一样。
  直到看到袭朗,她才知道,男子可以有多迷人,有多让她无从控制自己。
  这些念头在洪氏脑海迅捷闪过,她因着莫名的恐惧,指着门口,“你赶紧给我走!”
  刘公子愈发狐疑,“不是你让我来的么?”说着取出一个香囊,“这是你做的,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你让丫鬟送到我手里,邀我过来的?”
  “丫鬟……”洪氏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谁?!”她厉声问,“叫什么名字?”
  “落翘啊,不是你的陪嫁丫鬟么?我刚才来的时候,还问了问看门的婆子……”
  “闭嘴,闭嘴!”洪氏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你赶紧走!你是疯了不成?这是我的婆家,你怎么敢到这儿来找我的?!”
  “你那夫君是个病秧子,西府又是你说了算,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刘公子有点儿不满,“再者,落翘也跟我说了,你把闲杂人等都打发掉才约我再续前缘的……”
  “你闭嘴吧!”洪氏语声微微发颤,“你赶紧走,迟一些你连命都保不住!”
  “不走。”刘公子嬉皮笑脸的抓住了她已发凉的手,竟是对她的恐惧视而不见,“太久没相见了,想过我没有?”
  “你这是自寻死路呢……”洪氏一味挣扎着,“再不走我可喊人了……”
  话没说完,暖阁帘子被人撩开,二夫人、袭肜带着一群丫鬟、护卫神色讥诮地走进门来。
  洪氏身形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她茫然地看着室内众人,一时间理不清楚思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二夫人吩咐一名丫鬟:“去东府,请大夫人过来。”又指了两名护卫,“分别去蒋府、兴安伯府,把能请来的人都请来。”
  洪氏在这期间,发现刘公子丝毫慌张也无。再想想他提到的落翘、传假话给她的连翘,终于理清楚了大致情形。
  大抵是从两个丫鬟先后不见或是请假的时候,二夫人就已开始为今日做准备了。
  连翘、落翘虽然不是自幼服侍她的丫鬟,可对她的那些事,总能有所耳闻。
  是两个丫鬟告诉了二夫人她和刘公子的事,二夫人又收买了刘公子……等会儿,刘公子定会一口咬定是她邀他来私会的……
  **
  当日,洪氏被兴安伯与洪夫人领回了家中,翌日,袭朋写了一封休书。
  洪氏的窘境,香芷旋听袭胧、碧玉提了几句。
  在众人面前被揭了底,洪氏羞愤难当,后来一头撞向桌角。
  幸亏袭肜敏捷,伸手拉了一把,才没让她血溅当场。
  二夫人逼着兴安伯夫妇答应,把洪氏领回去之后送到庙里修行,不然她可就要不管不顾了,把洪氏的真实面目公之于众。她这次是从头到尾不饶人,亲自指定了一个寺庙,要洪氏在她视线内过青灯古佛的日子。
  兴安伯与洪夫人也已是无地自容,哪里还有选择,只能点头同意。为着这样的丑事不外扬,为了整个洪家的名声,只能牺牲掉一个女儿。
  便是如此,也已名声扫地——在袭老夫人丧事刚过的时候,女儿被休弃,旁人不需想也知道是犯了为人不齿的大错。
  香芷旋听完这些,保持沉默。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并没料到,洪氏这个来去匆匆的人消失在视线之后,引发的一些本该是二房该头疼的事找上了她。
  翌日,香家派人过来了,说老太太有些不舒坦,要她即刻回去一趟。
  袭朗就问她,要不要他陪着回去。
  香芷旋摇头,“不用,要是真不舒坦,大哥或大嫂就亲自过来知会我们了。大老爷也病着,你留在家里侍疾才是正理。”
  袭朗也就顺着她的心思,吩咐人给她备好礼品,送她出门时拍了拍她的脸,“早点儿回来。”
  “嗯。”香芷旋甜甜地笑着,“又不是去叔父家,我不会赖着不肯回的。”
  **
  香家在京城的宅子,是香若松这两年特地置办的,三进的院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情形。
  香芷旋进了二门,香大奶奶已迎上来,歉然道:“老太太也没什么事,只是说有话交代你,我问了半晌,她也不肯理我。”
  香芷旋理解地笑了笑,“知道你的难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香大奶奶送香芷旋到了老太太门外便止步,“定是不肯让我听的,我就不进去了。”
  香芷旋点一点头,进到厅堂,在丫鬟引路下,转入西次间。
  香老太太端坐在大炕上,香若松坐在下手的太师椅上。
  香芷旋敛衽行礼,“祖母急急忙忙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交待?”
  香若松先指了指一张椅子,笑道:“坐下说话。”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蹙了蹙眉。
  香芷旋道谢落座。
  老太太直言问道:“你们西府六爷休了洪氏?”
  “嗯。”香芷旋不明白老太太问这个做什么。
  老太太点了点头,道:“袭家老六、老七的婚事都出了波折,二房虽然不便流露出心急的意思,但在这三年孝期内,定会暗地里张罗。人之常情,只要定下了合适的人选,等孝期一过,就会操办婚事。”
  香芷旋:“……”这不是废话么?又瞥一眼香若松,见他只是尴尬地回以一笑。
  老太太道:“阿绮那档子糊涂事只是成全了你,到头来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等过一阵子,我隔三差五地带着她去你那儿坐坐,到时你张罗一下,让二夫人去你房里见见阿绮。”
  “您的意思是——”
  “你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老太太闲闲地摩挲着手里的茶盅盖碗,“她那档子事,在别人眼里到底只是揣测,做不得真。况且你大哥不是也在袭府说过了么?是神智有些不清醒,他会说话,别人便是不能全信,现在估摸着也只是在心里存个疑影儿,不会完全否定阿绮。”
  “哦,您的意思是,要把香绮旋塞进西府。”香芷旋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我不同意。您这是在做糊涂事。”
  “怎么就糊涂呢?”老太太能感觉出香芷旋已有了火气,心里反倒更加舒坦,“制衡之道没听说过么?只你在袭府,凭你那个性情,我不放心。阿绮过去之后肯定会跟你对着干,但是你想拿捏她也不难。”
  “嗯,我拿捏她不难,您想必也找到了可以拿捏她的把柄。”香芷旋并没如老夫人预料的那般生气,她反倒更加放松,意态愈发悠闲,“您怎么想的,我大抵清楚,以为东府西府虽然分家各过,可说起来到底还是一家人,香家两个女孩子嫁过去,您才能确定是真正攀上了袭家这门第。您要是这么想就错了。”
  “我这么想一点儿都没错。”老太太气定神闲的,“袭府长房二房多年来不睦,却是应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那句话,谁敢担保日后二房不会再得势?二房没落了,二夫人的娘家可还没有没落,周旋到如今,蒋家没伤根本。万一日后长房成为二房现在的情形,我这样做,不也是帮了你么?只要我发话,阿绮是不会难为你的。”
  “你执意如此,我也不能拦着。但是该说的我要先说下:你想让我帮忙,做梦。”香芷旋挑了挑眉,“我可不管日后如何,我只看当下。”
  “你也别急着把话说绝,这件事又不是没得商量。”老太太居然笑了,拍了拍手。
  几名丫鬟从室内走出。
  个个生得容色出众,都是标致的美人儿。
  老太太指了指几名丫鬟,“你想让阿绮离你远远的,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前提是你把这几名丫鬟带回袭府。再过三年,正好是她们最好的年纪,能帮你服侍夫君。不然,我只能豁出这张老脸,设法让袭府六爷见见阿绮——阿绮姿色应该比洪氏更出众吧?便是二夫人不能将就,他也能将就,品行败坏到那个地步,样貌又太寻常,再娶谈何容易。”
  香若松尴尬地咳了两声。
  这几名丫鬟,大抵才是老夫人的真实意图。香芷旋眯了眸子打量几名女子,“总而言之,你就是想再安排人到袭府,想有个人时时向四爷献媚,帮你捞到更多的好处?是这意思吧?”
  “话虽不好听,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老夫人依然笑眯眯的,目光中不无戏谑,“我行事的章程你大抵清楚,再怎样,我总能如愿。你要是不愿意夫君被他人染指,那也行,把你从我手里拿走的银子还给我,我不会再为难你。”
  香芷旋缓缓起身,“我那笔银子,四爷已经帮我存到了银号。你这些混账话混账心思,去跟四爷说。”瞥过香若松,语声低冷,“你怎么就不能为你的子孙积点儿德呢?”
  她走向门外,到了帘子前又止步回眸,“别再想拿捏我,那是自不量力。不想你们为钱财折腰在我背后动歪心思,我才没让夏家出手,没让叔父把香家余下的产业吞掉。我有底气站在你面前,不是因为我嫁到了袭府,而是因为我到了京城,夏家是我的依靠。这一点你要明白。”她深凝着老太太,“还想让我不好过?你尽可一试。”
  ?

☆、第60章

?  香芷旋说完,走出门去。
  “阿芷!”香若松连忙追了出去,赶到香芷旋身边,低声道,“祖母的话你别当真,她说她的,我们该做什么做什么,这不就行了,别生气。”
  “我才懒得跟她生气。”香芷旋步子加快了些,“只是腻歪这儿。”
  “……”香若松苦笑着随她走出院子。
  香芷旋这才放缓了脚步,问道:“你怎么还没处理好香绮旋的事?怎么还找了好几个绝色为虎作伥?”
  香若松大呼冤枉,“那几个女子可不是我找的,大抵是祖母在路上想法子弄来的。我发誓!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哪儿有那闲情啊?”随后又说起香绮旋,“阿绮的事你别担心,她的去处我总要问过父亲再说,父亲说让我看着办。但是祖母有她的打算,我能怎样呢?总不能说实话吧?把祖母惹急了,告我们父子俩不孝可怎么办?这事儿你真得让我和一阵子稀泥。”
  香芷旋气顺了一些,开始揶揄他:“老太太要是一直这样,你的苦日子可就多了。我跟你明说啊,下次再有这种事,提前跟我说,要不就直接说我病了,来不了。”
  “你这丫头,哪有动不动咒自己病的?”香若松虎了脸警告她,“这可不是好习惯,在婆家不准动不动用这种借口推脱事情,哪家不忌讳这个?”
  袭家还真不忌讳这个,只是不好与他说罢了。再说他这番话也算是为自己好,她就没反驳,点了点头,“我这不也是被老太太逼得没法子了么?我回来就会跟她吵,吵完就得走。你帮我晾她一阵子,兴许就能好点儿,这样偶尔回来也能跟大嫂说说话。”
  末一句,香若松听了,心里很是熨帖,笑着颔首,“你放心,以后有个什么事,我提前给你透个话——祖母什么都不跟我说,又是刚来没多久,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摸清楚她的心思。时日久一些就好了。”
  “你要辛苦一些了。”香芷旋笑,“你可争点儿气啊,别弄成猪八戒照镜子。”
  香若松没好气,斜了她一眼,“你巴不得那样吧?”
  香芷旋笑着裹紧了雪兔毛斗篷,“我就不去大嫂房里了,跟她说我被祖母气走了。”语必快步离去。
  她被祖母气走了……难为她好意思说。香若松眉毛耸了耸,转身回往老太太房里的时候,苦了脸。
  唉,这宅子里的女人们,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老太太阴沉着脸,见他折回来,嘲弄地看着他,“是不是好一通澄清,说你跟这件事情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香若松赔着笑,“我这不是怕她回去跟四爷说出不好听的话么?祖母,四爷对阿芷处处照顾,真的很看重她。”
  “那样的女孩子,他居然也能看重。”老太太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被香芷旋气得不轻,说话就失了分寸。
  香若松看向还垂首站在一旁的几名女子,沉声喝道:“还不快滚下去!”又无奈地看着老太太,“祖母!您这是什么话?”
  几名女子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匆匆施礼,退了下去。
  老太太瞪着他,“她夹枪带棒的把我一通挖苦的时候,又顾忌什么了?”
  “您那些打算吧……”香若松吞吞吐吐地道,“行不通,真行不通。袭家现在是四爷当家,不合规矩的事,从他那儿就过不去。”
  “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干涉内宅的事!”
  “不干涉兴许是不知道,知道了怎么能不干涉?”香若松苦口婆心地道,“您也想想,打算的那些事情有哪一件是合情理合规矩的?四爷之所以拖着病体接手府里的事,定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您暂时收收心吧,眼下这关头,正是四爷火气旺盛的时候——袭老夫人去世前后的事,您大抵也清楚了,真把四爷惹毛了,咱们家能受得住?再说了,阿芷提的夏家真是不简单,她要是请夏家出手阻挠我父亲升官的路,又当如何?那丫头可没放狠话吓唬人的习惯,说出口的必是胸有成竹的事,您可不能吃这眼前亏。”末了,他叹息一声,“你总说,京城跟广州的日子大相径庭,这话对,谁都要这样熬一阵才能适应。”
  “……”老太太沉默下去。
  香若松趁热打铁,“我也知道,您的火气还是为了那笔银子,可是那笔银子既然经了四爷的手,他想来也清楚原由——清楚原由还帮阿芷存到银号去,这不还是护着阿芷么?我也说句实话,四爷要是不看重阿芷,我连袭府的门怕是都进不去,有个什么事,四爷也不会找到我,让我落点儿好处。”
  老太太被这话提醒,问道:“你倒是说说,你忙了一场,落到什么好处了?罗老板财运亨通,怎么你还是捉襟见肘?”
  “我落到的好处,就是不会被罗老板追着要债了。”香若松只能实话实说,“我在广州的时候,坑了罗老板,他呢,追我追到了京城,全心全意要我赔偿他以前损了的钱财。”
  “……”老太太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这种没脸的事,香若松不是没法子了,才不会对谁说,慌忙岔开话题,嬉皮笑脸地问老太太,“您到底抓住阿绮什么把柄了?”
  “这件事你不要管。”老太太又剜了他一眼,“你现在是不似以前了,也别指望我似以前一样对待你了。”
  香若松叹了口气,“反正好话歹话我都说尽了,您得了空仔细斟酌一番。要我说,是别再为了那笔银子跟阿芷周旋了,没用。想往四爷房里塞人,他就不同意。想把阿绮塞进西府,不可能。退一万步讲,您就是铁了心要整治阿芷,也得我爹娘过来之后再说。最迟明年开春儿就一家团聚了,何必急在这一时?”
  后半截话还是勉强中听的,老太太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行,那我等你爹娘过来再说。”
  能让老太太不急切行事,局面就好多了。香若松见好就收,起身道辞回房。
  急匆匆回到房里,见到妻子,吩咐道:“你命人想法子打听一番,看看祖母拿捏着阿绮的把柄是什么。”
  香大奶奶连连点头,“已吩咐下去了。”香绮旋从老太太过来之后,情形一日日好转了,定是有了盼头,她也好奇得很。
  “再有,让下人们打起精神来,多留心祖母的举动,可别让她把好好一盘棋搅了局。”
  “放心,我明白。”
  “阿绮……”香若松思忖片刻,下了狠心,也在一念之间改了主意,“她是不能留在京城了,我得把她弄回广州去。过两日你得帮我,不然不好成事。”
  “你的意思是——”香大奶奶惊讶地看着他,“要偷偷地把人送走?”
  “不然怎样?祖母日后要是带着她四处走动的话,她再做出点儿什么事,我们还有脸面见人么?”
  “那你可得好好儿谋划一番。”香大奶奶何尝不想将香绮旋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别人,但他这行径势必会惹得老太太发怒,“事情过后,祖母肯定会惩戒你我,这倒不打紧,也就是跪几日佛堂,主要是你得确保能成事,白忙一场的话,日后祖母肯定会把阿绮绑在身边,再找机会就难了。”
  “这些我都清楚。”香若松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就算是硬抢,我也得把那个祸水抢到手打发回老家。那真是个祸水,祖母这次是异想天开,必须得跟她对着干了。”说着就站起身来,被谁撵着似的出门去了,“我这就去安排!”
  香大奶奶到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香若松和老太太对着干的事情,可是十年二十年不遇的,到时不定闹成怎样个鸡飞狗跳的情形。
  **
  书房内,大老爷一步一步,缓缓地挪着脚步。
  细算起来,病的日子着实不短了。这么久就没正经吃过一餐饭,人早就虚脱了。
  可总这样躺下去也不是法子,总不能为了一时的火气送了命。
  那样的话,说起来可就是被气死的——死法太难看,他到了地下都不能瞑目。
  所以,这两日起,尽量多吃些东西,尽量下地走动。不然,双腿就不是行动迟缓,早晚会不能动弹。
  袭朗缓步跟在大老爷近前,看他身形打晃得厉害,便上前去扶了一把。
  大老爷没好气,要挣开。
  “走了一刻钟了,歇歇。”袭朗才不管父亲的态度,挟着他到了罗汉床前,“坐。”
  大老爷坐下去,抬眼瞪着他,“你管我做什么?我一跤摔死不正合了你的意?”
  “火气还是那么大,这可不行。”袭朗转身给父亲倒了一杯温水,“喝点儿水。”
  大老爷不肯接水杯,“看你这幅德行,我真恨不得上吊,让你给我丁忧三年。”
  袭朗弯了弯唇角,“文官武官路不同,这话吓唬不住我。不过,让我歇几年也行啊,我带着一家老小去务农经商。”又将水杯递近了一些,“拿着,别摔了。”
  大老爷没法子,接到手里,又重重地放到黑漆小几上,“明明盼着我早死,每日还是过来做戏,何苦呢?”
  “死不死的总挂在嘴边做什么?”袭朗在罗汉床另一侧坐下,语气平缓,“我每日过来,也是琢磨琢磨你这个人,不是做戏尽孝。把你琢磨透了,日后对付别人就容易些。再者,你都病成这样了,我没打算惹你发火,胜之不武的事,没意思。”
  这倒是。每日过来,没再继续惹他生气。
  袭朗笑着劝道:“聊几句?你总不说话可不行,时日久了,好口才可就没了。”
  “那就说说话。”大老爷问道,“老三可好?钱氏照顾安哥儿可还尽心?”
  “老三就那样,老夫人一走,他真有些伤心。安哥儿没事,钱氏尽心尽力地照顾着。”
  “伤心?”大老爷之所以问起袭脩,不是因为还似以前那样存着一点儿慈心,而是希望听袭朗说老三不好过,“他是伤心还是窝火,只有他自己清楚。”
  袭朗微笑,不语。
  大老爷一说袭脩就一肚子火气,暴躁地站起身来,继续活动腿脚。
  袭朗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跟在一旁。大老爷不肯让人服侍,下人谁进来谁被撵走,撵不走的阖府也只他一个。
  是真的,不想对病成这样的人落井下石,实在是觉得胜之不武。他要是安着把不顺眼的人都气死的心,府里现在就剩不了几个人了。
  大老爷、袭脩、分出去的二房之间又有各自解不开的心结,平日还是能够相互牵制。这样其实是不错的局面。
  明年开春儿,太子就要给他个官职。他入朝为官,家里的事情,大夫人大抵也会逐步交给阿芷打理。
  前两日大夫人跟他说,你媳妇年纪虽小,可是在丧事期间帮衬的时候,做事很有条理,明年让她主持中馈完全不成问题。
  主持中馈也好啊。他回到官场之后,就不能经常陪着她了,多点儿事情消磨时间也好。余下的府里的人,顺眼不顺眼的,平日里也少不得隔三差五让她看看好戏。不愁日子枯燥沉闷。
  大夫人那次还说,府里的称谓是要改一改的,我斟酌着,还是等老夫人百日之后再说。
  他点头,说是不用急。
  大夫人就笑,说这一晃,我和二夫人日后就是长房和二房的老夫人了,唉,这么一想,真是老了。还说你可要抓紧啊,赶紧给你媳妇挣个诰命。
  他笑。
  班师回京之后,他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过来,所以除了请皇上犒赏三军,自己什么封赏都没要。
  皇上来来回回地下旨数次,最终给了他一些实惠的田地、钱财。
  那时婚期将近了,他是想,如果那个倒霉的女孩子日后要守寡,他就将手里的产业交给她,让赵贺照顾她周全、帮忙打理产业,下半生她完全能衣食无忧。如此,他才算是勉强做到了不辜负那一句。而那些钱财,有皇上赏赐这个由头,总不至于有人说什么。她要是想再嫁也行,赵贺再帮她周旋一番就是了。
  那时都是最坏的打算。
  幸好只是打算,没能成真。
  她偶尔会跟他说,感觉像是被金元宝砸到了头。
  其实他偶尔也有这感觉。从来没敢奢望过,自己娶的是一个性子这般讨喜的人——也不见得谁都觉着她好,但是管别人怎么看呢,他喜欢才是最重要。
  是的,大夫人没说错,是要给她挣个诰命。
  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但是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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