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严家长女-第5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没多大工夫,内侍将三处府邸的图纸跟房契都取了来。
康顺帝略略扫两眼,递给七爷,“你回去考虑考虑,再跟你皇嫂商议一下,不用着急决定。等商议好了,让工部找人去看看哪里需要改动,花费就从我私库出。”
七爷一琢磨,也行,回头再去好生跟万皇后谈谈,先得说服她,再跟严清怡商量一下,看她喜欢在哪里住。
正好借这个由头去趟黄米胡同。
想到此,七爷弯起眉眼,笑眯眯地把图纸塞进袖袋中,又道:“皇兄,我还有件事跟你商量,云南那边匪患重,朝廷运送过去的粮饷供给多次被盗匪抢劫。我听说宁夏卫指挥使赵霆英勇善战……”
第133章
一夜雨声不停,敲打着窗子扰人清梦; 转天天气放晴; 院子里的青石板被雨水浸润过; 结了层薄薄的白霜。空气里洋溢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却是较往日更冷了几分。
小郑子小跑着从外面进来; 双手拢着,往手心哈一口气,搓了搓,翻箱倒柜找出件灰鼠皮的短褂伺候七爷穿上; 再点只景泰蓝掐丝珐琅的小手炉塞进他掌心,叮嘱道:“七爷别往石板路上走; 免得脚下发滑。”
李宝业陪着七爷去了坤宁宫。
万皇后刚读完两卷经书; 正由宫女陪着在院子里遛弯。院子西边安着秋千架; 上面绕一架紫藤,是七爷旧时玩乐之所。
此时紫藤早已干枯; 只有零星数片叶子被秋风吹动,颤巍巍地抖着。
万皇后停步; 伸手扯下一片枯叶; 瞧着上面纵横交错的脉络,叹道:“秋千架没用了; 等明年开春唤匠人拆了去; 另外种棵花木。”
话音刚落; 就听院门处传来男子温润的声音; “皇嫂别拆; 这秋千怎的会没用?”
万皇后回头,见是七爷,笑道:“你都这么大了,还喜欢玩这孩童玩意儿?”
七爷道:“等我娶妻生子,少不得还得要皇嫂照看,这不就用上了?”
万皇后拉长脸,转身走进屋。
七爷跟着进去,自顾自地说:“等让人把绳子换了,还有那板子,这些年风吹日晒的,怕朽坏了不结实,也得另外换过结实的。再有把紫藤拔掉换成绿萝,有个两三年的工夫就能爬满架子。”
万皇后忍不住问道:“那架紫藤怎么了?”
七爷乐呵呵地说:“如果生个女儿倒也罢了,若是生了儿子,在紫藤架下荡秋千不合适。”
万皇后瞪他一眼,“你就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以前天天扯着紫藤花往下拽,怎么就不合适了?”想起以前,声音和缓了些,“生个儿子是对的,也好延续香火。”
七爷笑着接话,“对,一个不够,至少得生三五个儿子,家里才热闹……皇嫂,我昨天跟皇兄把几处府邸的图纸要了来,皇嫂帮我参详参详哪处最好?”
万皇后瞥一眼面前的几张纸,寻思着七爷是拿定主意要娶那个寒门女子,心里替七爷不值,可又不想跟他生出嫌隙来,叹一声,神色淡淡地说:“圣上挑出来的宅子,任哪一处都是好的,你自己做主就是。只有一点我得说在前头,你大婚的时候,不用来见我,我不想见。”
七爷低了头,黯然道:“不见我们就算了,可生了孩子皇嫂一定得给带。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嫂能带出我这么出色的人物来。”
这话有技巧,真正说在万皇后心坎上。
万皇后忍俊不禁,脸上显出几分笑意,伸手拿起图纸,一张张翻看着。
头一座位于积水潭东北边,是仁宗皇帝时候赏赐给静娴公主的府邸。仁宗皇帝最疼这个幺女,里面亭台楼阁一草一木都是请园林大家参详过,里面布置极尽奢华却不失清雅。可惜静娴公主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结交皇子干扰朝纲,宣宗皇帝时候阖家被圈禁至死,府邸自然被收回。
同时被收回的就是静娴公主结交那位三皇子的府邸。这座宅子就在静娴公主东边一墙之隔,里面同样布置得清雅尊贵,更难得的是有一面十多亩的镜湖,种了满湖荷花,夏天时候对湖作乐,最是惬意。
第三处宅邸则在澄清坊,是宣宗皇帝时,孝慈皇后母家的府邸。位置不若积水潭尊贵,可地方非常大,约莫是静娴公主府邸的两倍大。
万皇后沉吟片刻,问道:“你看中的是哪处?”
七爷毫不犹豫地指着第三处,“我想在院子里种一坡杏树,等春天满园杏花开,肯定非常好看。”
万皇后长长叹一声,把图纸按着先前痕迹叠好,“待会儿我去找圣上,请他把那面湖划到静娴公主府邸那边,你住在积水潭,来回进宫方便。澄清坊住的都是新晋显贵,哪有正经八百的世家?”
七爷大喜过望,起身长揖,“多谢皇嫂周全,那我的亲事……”
“我不管,”万皇后不搭理他,默了片刻才道:“你已拿定主意,我自不会驳你的面子,只记着往后要是合不来,别到我跟前诉苦。”
言外之意就是允了。
七爷脸庞骤然散发出耀目的神采,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万皇后,“如果真的有事,我不来找皇嫂,又能去找谁?普天之下,也只有皇嫂待我最好。”
一句话勾得万皇后心酸不已。
她端起茶盅送客,“你回吧,我得抄经,懒得见你。”
过得两天,范大档与工部将作司司正一道过来,顺便带了新的图纸。
司正恭敬地指着图纸,“两府之间的墙往东移十丈,在湖东面另外沏一堵墙,只是东府这边是园子的水是引自镜湖,如果把水截断,东府的景致就全废了,所以来请七爷示下。”
七爷思量片刻,“那就建处水闸,着人每半个月放一次水。”
司正道:“若是这样,不如直接在石头上凿几处洞,容得水流即可。西府地势比东府高,水往东流,并不妨碍西府。”
七爷点头,“那也行,你只管去做。”
司正恭声告退,让内侍领了出去。范大档则上前一步,低声道:“七爷这处府邸比其余几位爷的都要大一些,皇后娘娘怕日后生变,特地请圣上御笔写一幅匾额,只要匾在,人便无恙……至于东府,我听那意思,是要留着给五皇子。”
七爷道:“多谢公知,改日请公公喝茶。”
范大档淡然一笑,拱拱手,告辞离开。
七爷心头翻腾不已,他知道万皇后一向待自己亲厚,可听到万皇后竟然连身后事都想得如此周到,却是没法不动容。
万皇后一生孤苦,曾经有过的两个孩子都没有保住,而现在几个皇子没一个值得信重的,否则她也不至于三番五次谢绝康顺帝过继的要求。
七爷捧着粉彩茶盅沉思许久,才渐渐稳了心绪。
亲事跟府邸都有了定数,七爷心情极为畅快,正好风寒终于好利索了,突然就想起严清怡所做的长袍,叫了小郑子过来问道:“黄米胡同来信没有?”
小郑子摇头,“没有?”
七爷奇道:“没让我过去量尺寸?”
小郑子再度摇头,“没有。”
七爷又问:“你那天怎么回的话?”
小郑子原封不动地把话重复一遍,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刘五没听懂,兴许那边还等着送尺寸过去。”
七爷脸沉了沉,将将作司司正重新送来的图纸叠好,塞进怀里,冷声道:“备车。”
小郑子连忙打发个小火者去知会青松,而他则手脚利落地取过象牙白锦缎表,灰蓝色细棉布衬里的夹棉斗篷伺候七爷穿上,等要再点手炉时,七爷止住他,“外头太阳正好,不用了。”
小郑子瞧着果然是风和日丽便未勉强,等青柏到来之后,毕恭毕敬地将七爷送出院门。
入秋以来,难得有这样的暖和天气,前往双碾街的行人络绎不绝。
青松小心翼翼地避开行人驶进黄米胡同,稳稳地停住马车。
七爷刚下车,就听有人恭敬地招呼,“见过七爷”。
七爷回头一看,是薛青昊跟李实。
再一看,眼珠子险些瞪出来。
李实穿件天水碧的圆领袍,已是深秋的天气,风呼呼地挂,手里却装模做样摇一把象牙骨的折扇,看上去意气风发,要多骚包有多骚包。
而那件圆领袍是上好的杭绸料子,袖口和袍摆出有银线绣成的玉兰花,此时被阳光照着,发出细碎的光芒。
岂不正是严清怡给他做的那件?
可穿在李实身上却是不肥不瘦合身合体,像是特意按着他的尺寸做的。
七爷顿时拉下脸,心火蹭蹭地往上窜,沉声道:“你们这是往哪儿去?这么大的风还摇扇子,不怕闪了舌头?”
李实听着话音不对,连忙收起折扇别在腰间,小心地陪着笑道:“回七爷,我过几天回济南府,出去逛逛买点土产带回去。”
七爷冷哼一声,又看向薛青昊,问道:“‘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此句如何解?”
薛青昊根本没听懂,脸色腾地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先生没讲过。”
七爷冷冷道:“先生没讲……有出去闲逛的工夫也能读两卷书了。”
说罢,撩起袍摆跨进门槛。
薛青昊与李实对视一眼,再也没了闲逛的心情,灰溜溜地跟着进了院子。
七爷气冲冲地走进二门直奔正房。
院子里管洒扫的婆子瞧见,本想出声招呼,可看着他的冷脸没敢出声,只做没看见,低着头继续扫地上落叶。
七爷大步踏上台阶,稍顿一下,撩起门帘进去,对着厅堂诸人冷冷地道:“都退下。”
辛姑姑连行礼都来不及,忙跟月牙及新月一同退出门外。
七爷这才发现严清怡根本没在屋里,而先前的人都远远地躲开了,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七爷舒口气,在太师椅上坐下。
好在没多大会儿,严清怡就掀帘子进来。
她穿件雨过天青色绣着月季花的褙子,湖水绿的罗裙,如墨的青丝只用一根银簪绾着,松松地别在脑后,有种空山灵雨般的素淡清雅。
见到七爷,她明显一愣,随即敛了神色,规规矩矩地行个福礼,“见过七爷。”
七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我的衣裳呢,改好了没有?”
严清怡垂眸,轻声答:“七爷的尺寸迟迟没送来,所以就没改。”
七爷“哼”一声,“不用改了,我将就着穿。”
严清怡听出他声音里的不虞,慌乱地抬头,正对上他的眼。
乌黑深亮的眼眸里,不再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反而清清楚楚地燃着熊熊怒火。
这还是她头一次看清七爷的情绪。
严清怡咬咬唇,老老实实地交待,“衣裳改起来太麻烦,正好李实跟秦四娘要回济南府,我送给他做程仪了。”
七爷错着后槽牙道:“我的东西你竟敢送人?你出尔反尔。”
严清怡低声分辩,“七爷说衣裳不合身,又嫌花样不好看,我本来打算另外做的……再者,七爷先前说以后不往这里来,不也是出尔反尔?”
七爷张口结舌地答不出来。
严清怡见他语塞,抿嘴一笑。
笑容浅浅淡淡,好像春风拂过柳枝,使得她本来有些拘谨的脸庞立时变得柔和起来,娇娇软软的,令人心动。
七爷的心热热地荡了下,适才的怒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缱绻与柔情。
他吸口气,哑声道:“原来你也是会笑的……”
第134章
声音犹如她曾经酿过的桂花酒; 醇厚馥郁。
蕴着浓浓的情意; 像要人忽视都不可能。
可这情意却太过突兀,太过猝不及防; 教人根本无从相信,没法接受。
严清怡逃避般,低着头解释,“我是想另外做的; 但没有七爷的尺寸,怕做了不合适; 又惹得七爷不喜。”
她低眉顺目地站着他面前,头微微垂着,露出一小截白净的颈项; 发髻有些松,散乱着少许碎发,弯在白净的耳朵后面。
秋阳自门帘的缝隙照射进来; 她发髻上丁香簪头的银簪散发出细碎的光芒。
分明,他给过她好几样首饰; 而她偏偏就戴这么支既不好看,成色也不好的银簪。
七爷说不出该是恼还是怒,可听着她这般轻轻柔柔地说话,心情就像酵好的酒曲; 有些酸涩有些甘甜; 无奈地叹口气; “我没有不喜; 我……没有尺寸你不能写封信或者打发人去要,没长手还是没长嘴?”顿一下,去掉身上象牙白的斗篷,露出里面宝蓝色长袍,伸展开双臂,“现在量吧。”
严清怡愕然抬头,很快又垂下,抬手扯着他的衣袖一端,小心地避开他的胳膊,一拃一拃地从袖口量到肩头,共是四拃。
再量肩宽,从左肩一拃一拃比着量到右肩,共是三拃。
然后量胸宽,量衣长。
视线触及他袍摆处的白玉兰,便是一愣。
不是不喜欢玉兰花吗?
不是嫌弃那花不好看,非得让她拆了另外绣别的吗?
可这又算什么?
严清怡气恼地抿紧双唇。
她躬着身,七爷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只瞧得见她纤细的腰身弯成个好看的弧度,柔软纤弱,盈盈不堪一握。
湖绿色罗裙的裙边系着块禁步的玉佩,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发出细细碎碎的撞击声。
而那双白净灵巧的手,顺着宝蓝色衣袍一拃一拃移上来,冷不防会戳着他的身体……不疼,却是痒,痒得难耐。
这种滋味,既痛苦,又让人觉得甜蜜。
只是,这种幸福的折磨太短暂,不过数息就已结束。
七爷颇有些遗憾地问:“是多少?”
严清怡木着脸不说话,径自撩起门帘走进东次间。
少顷,复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片,给七爷过目,“我就按照这个尺寸做?七爷不喜欢玉兰,倒是喜欢什么花样?”
声音里明显有着敷衍。
七爷心里打个突,将适才所为细细捋过一遍,低头瞥见袍摆上的玉兰花,顿时恍然。
暗地里将小郑子骂了个狗血喷头,找哪件衣裳不行,非得找这件,这不明摆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面上丝毫不露,轻声道:“绣朵并蒂莲吧,喜结连理……对了,李实要打算跟秦四娘成亲,他家里人为何不许?”
严清怡应道:“李实家境颇丰,他爹娘想给他寻个官家小姐,或者读书人家的姑娘。秦四娘先前嫁过人又做过牢,所以李实娘亲万般不愿意,想把李实关在家里强行给他娶一个。李实就跟秦四娘私自逃到京都来,他们本想赚些银钱衣锦还乡,也好打动家里人,没想到却是四处碰壁,这才又生出回济南的念头。”
说到秦四娘,不免想到自己。
就连李实的爹娘都惦记着好门户的姑娘,何况眼前金尊玉贵的七爷。
自己能被他瞧中当个外室,恐怕也得感恩戴德了吧?
一念起,遂敛起先前愤懑,垂手站在旁边。
七爷淡淡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们也算是情深义重志同道合,那就成全了吧。”
“真的?”严清怡低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七爷说话当真,你可愿意替他们做主?”
大大的杏仁眼黑白分明,像是深涧清泉,七爷自她眸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弯起唇角,含笑点头,“去把他们叫进来。”
严清怡大喜过望,飞快地转身往外走。因走得急,罗裙的裙摆微微晃动,荡起小小的涟漪,罗裙底下墨绿色的绣鞋时隐时现。
七爷轻舒口气,暗暗为自己的机智得意。
严清怡先吩咐月牙到外院唤李实,又亲自到东厢房找秦四娘。
李实原先是满怀壮志地来京都发财的,不打算这样灰头土脸地回去,可最近又在外头跑了好几天,不但那些地角好的大店面贵得离谱,就是那种挤在犄角旮旯里的小铺子,也是要价昂贵。
心灰意冷之下,他便打消了留京的念头,一心一意地做着回济南府的准备。
他在济南府几乎算是横着走的,可来京都不到一年,先后被揍了好几次不说,而且走到哪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地装孙子。
想起以前的风光,李实也颇为怀念,正好严清怡送他件好衣裳,立刻就得瑟着穿上了,又寻出尘封已久的象牙扇,打算临走之前装次大爷威风威风。
不曾想刚出大门就遇到了七爷。
这会儿他正斜靠在罗汉榻上跟薛青昊发牢骚,“……京都很多好玩的地方我都没去过,难得你休沐一天,咱们到处溜达溜达多好,顺便买点新奇玩意带回去。我娘见识短,看到这皇城根儿的东西,兴许一高兴就把亲事应了,没想到……早知道看看黄历就好了。。”
薛青昊也满肚子怨言,“先生都说过,我不科考,不需要非得咬文爵字,多读写史书知道人情世故就行。七爷也不知道从哪里拽了几句诗文,我都没听说过。哎呀,真倒霉!”
李实摇着折扇点头,“是倒霉,大清早的,他也不知道在哪里受了腌臜气,发作到咱俩头上来了。你说,我就愿意摇折扇怎么了,又闪不了他的舌头,管那么多闲事,就是大冬天我也照样摇。”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说得来劲,就听月牙在外面说七爷有请。
李实顿时蔫了,跳起来就走,走到门口折回来将扇子扔下,屁颠屁颠地进了二门,瞧见严清怡,立刻凑上去问道:“七爷没说什么事儿,娘的,刚在门口看见他,劈头盖脸把我一顿训。是不是又想把我喊过去训一顿?”
“你刚才看到七爷了?”严清怡皱了眉头瞧着他身上长袍。
“倒霉催的,可不是见到了。”李实撇着嘴,“我跟阿昊原本打算去城隍庙逛逛,刚出门被他堵了个正着。”
严清怡恍然大悟。
难怪七爷进门之后就怒气冲冲地跟她要衣裳,原来是瞧见李实了。
谁想到会这么不凑巧!
也怪李实,送他的程仪不等回济南府再穿,这会儿得瑟什么?
严清怡狠狠地瞪他一眼,顾不得解释,连忙道:“你赶紧回去换件衣裳,快,别磨蹭,随便换哪件都成,只别穿这件。”
李实也醒悟过来,暗骂声娘,一溜小跑着出去换过平常穿的青莲色长袍回来,与秦四娘一道走进厅堂,行过礼,恭恭敬敬地站着。
七爷端坐在太师椅上,瞥见李实已经换过衣裳,心里舒坦了些。再仔细地端详下他的面貌,见五官还算周正,只是身上脱不了街痞的那股子流气,像是纨绔久了的,便没当回事儿。
又侧头瞧秦四娘。
她长相普通,但眉宇间很开阔,有种寻常女子难得的爽朗。
七爷点点头,沉声问道:“听严姑娘说你两人是情投意合,想要结成夫妻?”
李实懵懂着不知怎么回事,秦四娘适才已经听严清怡提到过,“扑通”跪在地上,“恳请七爷成全。”又伸手拽了拽李实的衣袍。
李实马上反应过来,紧跟着跪下:“恳请七爷成全,小的定然牢记七爷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七爷“哼”一声,“我可以成全你们,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二人往后不得有纷争不得起干戈。”又特意指着李实道:“你不许休妻不许合离不许纳小,若应了,自有我替你们周全亲事,若是不应,那就作罢。”
李实根本来不及细想,只知道七爷答应替他跟秦四娘做主,顿时磕头如捣蒜,“小的答应,什么都答应,保证做到。”
严清怡倒是听得真真切切,心想七爷倒是实实在在地偏在秦四娘这边。
有他这句话,秦四娘可保终生无忧,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正思量着,又听七爷问道:“你们可记得生辰八字,我吩咐钦天监给你们挑个吉利日子成亲。”
两人连声回答:“记得,记得。”
严清怡取来笔墨纸砚,往砚台里注半池水,右手捏着墨锭,左手扯住衣袖,不徐不疾地研着墨。
等墨好,铺开一张裁好的宣纸,两边用镇纸压了。
提笔蘸墨,写下两人的生辰八字。
七爷冷眼瞧着,纳罕不已。
他是知道严清怡能写一手好字,却是第一次看到她动笔,没想到这连串的动作,娴熟而从容,颇具大家风范。
一个落第秀才的女儿绝无可能教出这样的气度。
待得墨干,严清怡双手奉到七爷面前。
七爷扫一眼,字体既有颜体的端方大气,又不失灵动随性,没有四五年的苦功不可能练出来。
七爷不动声色地收起来,对李实两人道:“去吧。”
李实欢天喜地地奔出去。
须臾,门外便传来丫鬟嬉笑着的道贺声。
严清怡弯起唇角,对七爷道:“多谢七爷成全。”
七爷迎着她的目光,“我成全他们,谁来成全我?”
严清怡立刻沉默了,只听七爷又问:“你的亲事谁能做主?”
严清怡思量片刻,摇头,“没人做主。”
薛氏已经过世,严其华早就写了恩绝书,断绝父女关系,其余别人谁还关心她的亲事?如果非要找个能做主的,那就是薛青昊了。
可薛青昊凡事都听她的,说来说去还是没人。
七爷道:“既是没人,那就是你自己了……还是以前的老话,我心仪你,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
“我,”严清怡根本不曾预料到他会这样问,两只手无措地绞在一起。
比起无名无份的外室,她自然想要当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七爷是平王,他的妻便是王妃。
王妃要上玉牒的,要经过圣上跟皇后首肯,而且纳采问名前,都要祭告天地宗庙,大婚时还有另外一套繁复的规矩。
除去这些不谈,万晋朝历过五任帝王,分封的王爷足有数十位,还从未有过迎娶寒门之女的例。
七爷说娶她,无疑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
可这馅饼她敢接吗?
就是接了,能保得住吗?
严清怡抬眸,低且清楚地回答:“多谢七爷抬爱,可是我不敢高攀。”
七爷对牢她的眼,“你只需要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
他乌黑的眼眸里沉静若寒潭,隐隐带着宗室独有的威严气势。
这气势压迫着她。
严清怡紧紧地咬住唇,想起之前被人欺压被人凌~辱的日子。
既然都是身不由己,她为什么不选择个有利的位置,让那些欺负过她的人都仰望她?
她微阖了双眸破釜沉舟般回答:“我愿意。”
七爷长长地舒口气,侧转了头,片刻,低声道:“我不需要你攀附我,因为我会矮下~身让你靠着,风雨虽急疾,根株不倾移……”
第135章
风雨虽急疾; 根株不倾移。
听起来很好。
林栝之前也曾说过,“蒲草韧如丝; 磐石无转移”; 可说变不也很快就变了?
严清怡没办法相信,却识趣地没有作声。
七爷心里暗叹一声。
适才; 听到李实跟秦四娘的喜事; 她还是笑逐颜开,可轮到她自己的事情,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
说到底; 她并不相信也不情愿。
可七爷不愿再等。
三年前,严清怡回济南府的时候,他在京郊的土地庙就对她说过心仪,她视若罔闻。斗转星移; 三年已经过去,她仍是对他无动于衷不假辞色。
这样远远地看着,等再久都没有用。
他要守着她,与她朝夕相对; 与她耳鬓厮磨; 他要让她参与到他的生活里; 让她的眼里心里全是他。
七爷敛了神思; 柔声问道:“你可记得你的生辰八字?”
严清怡思量片刻,才回答:“我只知道出生年月; 却不知道时辰。”
其实; 薛氏曾提到过; 原身是快天亮的时候出生的。
推算起来,应该是寅正或者卯初。
可她是两世为人,从肉身上看,是严家的女儿,而从魂魄上看,却是罗家的姑娘。
钦天监多得是会观天象测命数的能人异士,如果看出异数,把她当成妖魔鬼怪,她还怎么立足?
严清怡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赌。
七爷不疑有他。
人的生辰八字关系到命理时运,通常不会告诉别人,只有亲生爹娘才知道。而且只有论及嫁娶或者涉及生死才会用到。
薛氏死得突然,严清怡不知道也是正常。
七爷点点头,提笔蘸墨,就着适才她拿来的一沓纸记下她的生日,边写边道:“你这边没有人操持,六礼就从简来办,纳采、问名和纳吉就免了,纳征不能省,而且三书我想昭告天下,你觉得可好?”
三书就是聘书、礼书还有迎书。
纳征则是过大礼,男方要把订亲的聘书和写着聘礼单子的礼书送到女方家里。
严清怡不太懂这些俗礼的具体步骤,却是明白昭告天下就意味着得到了宗室认可,是要堂堂正正地嫁到皇家去。
遂点点头,道一声,“好”。
脸上仍是平静如水,没有半丝喜色。
七爷盯着她片刻,忽而垂眸,往砚台里续上少许水,执起墨锭再研数下,略思量,提笔在纸上写下数行字。
少顷,搁了笔,略带抱怨地说:“一上午说得口干舌燥也没人沏杯茶给我。”
严清怡恍然醒悟,急忙道:“我这就去沏茶。”
“算了,”七爷笑着拦住她,“你要有心也不至于现在才想起,我平常喝老君眉,等让人送些过来备着。还有衣裳尽快做出来,我等着穿,要粉白的并蒂莲。还有嫁妆我替你准备,可嫁衣你得自己绣。”
说罢,拎起椅背上搭着的斗篷递给严清怡。
意思是要她伺候他穿衣。
严清怡抖开斗篷,双手撑着披在他身上,在给他系紧带子的时候,七爷一把握住她的手,俯首,双唇靠近她耳边,低低道:“嫁衣上绣白头富贵,我要与你白头到老共享富贵。”
严清怡只觉得触手冰凉,尚不及反应,七爷已然松了手,撩起门帘大步离开。
严清怡看着摇晃不停的门帘,片刻才收回视线。目光触及四仙桌上的纸,上面写着:
人言人有愿,愿至天必成。
愿作远方兽,步步比肩行。
愿作深山木,枝枝连理生。
忽而就想起,三年前,她在济南府刑讯,青柏曾经对她说,七爷闲来无事经常会念这首诗。还盯着她问:“七爷所愿能不能得偿?”
三年过去,七爷心愿未改,而她的愿望早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严清怡轻轻地拿起那张纸,竖着对折,再横着对折,慢慢地撕成碎片。
这时,辛姑姑带着丫鬟们兴高采烈地进来,笑道:“李家二爷在二门散钱呢,说心愿得偿让大家都沾沾他的喜气。我寻思着要不今儿多置办几个菜,再开一坛酒,好生热闹热闹?”
严清怡笑着道好,又指了桌上笔墨文具对月牙道:“都收了吧,再去瞧瞧阿昊在不在,我有事问他。”
月牙利落地将碎纸屑拢进字纸篓,然后把纸笔等物放回西次间。
新月则到外院去找薛青昊。
不大工夫,薛青昊手里捏一串糖葫芦进来,喜气洋洋地说:“李大哥买的,外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