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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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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戴整齐,七爷往坤宁宫给万皇后看。
  他肤色白,穿上玄色衣衫更显俊美,袍摆处垂一块古朴拙致的玉佩,仿若谪仙般清雅飘逸,淡然出尘。
  万皇后赞不绝口,“头两年见顺王他们行冠礼,穿着黑色深衣暮气沉沉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是你穿着好,气度高华。”
  旁边针工局的宫人顿时沁出满头汗珠子。
  七爷却早已习惯万皇后贬低皇子,抬高他的行为,笑道:“那就这样定下,不用再改动了,这兰草可还合适?”
  万皇后皱着眉,“还行,换成竹叶看看?”
  宫人忙道:“那奴婢再照着这样子做件绣翠竹的,届时请皇后娘娘跟七爷斟酌着穿?”
  万皇后点点头,“去吧。”
  宫人恭敬地行礼离开。
  大宫女奉上茶水。
  万皇后问道:“今儿天气格外热,上午你又出宫了?”
  七爷捧起茶盅,浅浅啜两口,“赵霆率部班师回朝,到长安街看热闹。”
  “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有什么可看的?”万皇后嗔一声,“要想看,圣上夜里宴请将领,你也跟着去,想看谁就看谁。”
  七爷轻笑,“夜里我打算把户部的卷宗看一看,这几个月陆续看了些,发现不少可疑之处,每年贡上和支出的钱粮多有出入,皇兄既然把这个差事交给我,总得做得妥善些。”
  因为罗振业与潘清尽皆入狱,户部无人主事,康顺帝想起七爷近年在间架税和鱼鳞册勘查上做了不少事情,便委托他暂管。
  七爷想起济南府知府张培源可堪大用,便抽调到户部暂代侍郎之职。
  张培源谋划了好几年想在京都谋职,始终未能如愿,此次不但到了京都,而且连升两级,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正砸在他脑门上。
  他原本就勤政克己,此时为报七爷知遇之恩,更是任劳任怨不辞辛苦地检批那些繁琐的公文。
  万皇后很感欣慰,“勤勉是好事,但别太劳累了,免得伤身。你这才有起色,更要时时注意。”
  七爷点点头,将手里茶盅放下,正色道:“皇嫂,我瞧中了一个女子,想娶她为妻。”
  “咦?”万皇后眸中一亮,“是哪家姑娘,我见过没有?”
  七爷弯了唇角笑,“皇嫂没见过,却是听说过的。皇嫂还记得大前年在南溪山庄办的桃花会,当时兵部陆致的家眷与郭鹏的女儿曾发生过争执?”
  万皇后略思索,笑道:“怎么不记得?陆太太的外甥女把一盆桃花鱼扣在郭姑娘头上。”说着,笑意转淡,“你瞧中的是……”
  “正是陆太太的外甥女,姓严,闺名叫做清怡,‘九服清怡,三灵和晏’的清怡。”
  “不行!”万皇后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门户太低,而且那姑娘得理不饶人,上不得台面。”
  七爷目光黯了黯,“我喜欢她很久了。”
  万皇后摇摇头,温声劝道:“京都好相貌好性情的姑娘有得是,不一定非得是她,上元节那几个都是个顶个的温柔贤淑,教养也好……我并非看重家世,但是家教不好的姑娘没法教导孩子,如果是个儿子可以养在外院,可要是个女儿呢,岂不就养废了?婚姻这事,你必须得听我的。”
  七爷默默地低下头,少顷起身,“已耽搁皇嫂这些时候,我先回去了。”
  万皇后“嗯”一声,“七弟,你别不愿意听,我是过来人,这男女之间的情爱过不到几年就淡了,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别像我,临到老一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
  话语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凄凉。
  七爷勉强挤出个笑容,“皇嫂说得是。”慢慢走到门口,不等宫女伸手,径自撩了帘子离开。
  隔着洞开的窗扇,万皇后看到他单薄而略显寂寥的身影,心头蓦地一酸,回身问宫女,“老七这是不高兴了?”
  宫女轻声道:“七爷只是一时想不开,以后肯定会明白娘娘的苦心。”
  万皇后长长叹了口气。
  她看得清楚,七爷刚开始说时,眸光亮闪闪的像是天上的星子,待到后来,那双明眸就黯淡下来,像是乌云蔽日,没有半点光彩。
  七爷极少开口跟她索要东西,也从不曾说过喜欢哪个人。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小官员家的姑娘,万皇后也不会这般干脆地拒绝,可是那个姓严的,不管是性情还是家世,都太差了。
  七爷沉默地回到和安轩,小郑子瞧出他脸色不对,忙捧来茶盅低声道:“爷喝口茶。”
  茶是才沏好的,氤氲散着雾气,有清香袅袅漾开。
  茶盅有些热,却并不烫手,熨帖在掌心,那种叫做温暖的感觉便从掌心丝丝缕缕地沁入体内。
  七爷深深吸口气,淡淡道:“适才在坤宁宫,我说想娶严姑娘,皇嫂给否了。”
  小郑子心里“咯噔”一声,“先前皇后娘娘不是说,爷看中谁就是谁?”
  七爷苦笑,“人都是这样,之前我身子不好,皇嫂自是那么说,现在我康健了许多,皇嫂又想我能找个温柔贤淑会教导子女的。你寻些点心来,我吃完往户部去,夜里要是过了宫禁就歇在衙门里。”
  小郑子忙道:“晚膳马上就好,我往厨房去催催。”
  “不用催”,七爷止住他,“让他们别做了,我没心思用膳……要是不能跟个合意的女子一起生活,多活两年少活两年也没什么差别。”
  小郑子隐约明白几分,压低声音道:“我让青柏去买几只包子,爷带到户部吃。我就不跟着去伺候了,说不定皇后娘娘会打发人过来。”
  七爷浅淡一笑,“你出息了。”
  八月初的晚上,夜风已经有些凉了。
  墨蓝色的天际上,新月如钩,弯成个好看的弧度,散发着莹莹光华。星子极是浓密,一闪一闪,似是多情人的眼睛。
  严清怡圆睁着双眼睡不着,脑子里一幕幕全是林栝的身影。
  以往他都是件简单的靛蓝色裋褐,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穿甲胄,没想到会是那么英武刚毅,端坐在马上,像高山般魁梧壮实。
  可他眸光扫过时,唇角的那抹浅笑又温存而动人。
  严清怡无声地笑了。
  街上隐约传来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已经是二更天了。
  庆功宴许是早就结束,也不知林栝喝酒了没有,夜里歇在哪里?
  想到以前林栝曾半夜回来,严清怡顿时躺不住,摸到衣裳便要起身去开院门,转而又想,林栝有一身的功夫,锁不锁门对他来说不差什么。
  便打消了起身的念头。
  脑子却愈加清醒,外头的一丝丝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直到她睡着,林栝也没有来。
  严清怡夜里睡得晚,第二天却起得早,早早往集市上买了一张豆腐皮,一方豆腐,又买了两条半斤重的鲤鱼并两斤肋骨以及新鲜菜蔬。
  回到家,先把肋骨炖上,灶膛里添上柴之后,就去刮鱼鳞收拾内脏。
  忙活了一上午,八道菜的原料都准备妥当,只待林栝到来之后就下锅蒸炒。
  没想到林栝并没有来。
  严清怡炒了盘青菜与薛青昊一道吃了,下午继续等,可林栝仍没有来。
  第二天,又空等了一天。
  李实瞧着严清怡脸色不好,解释道:“兴许皇帝老儿瞧着林栝能干,指派他差事,他脱不开声。”
  严清怡并不相信圣上会临时指派差事,可又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只勉强笑了笑。
  第三天,碗里早就泡发好的香菇木耳隐约有了异味……


第123章 
  严清怡强打精神用热水将香菇木耳烫了遍; 炖出一小盆煮干丝,恍恍惚惚中却忘记放盐。
  薛青昊吃着没滋没味的饭菜; 看着严清怡眼底明显的青色,根本坐不住; 放下碗筷就去春风楼找李实。
  李实也在纳闷; 按他对林栝的了解; 林栝进城那天夜里就会偷偷摸摸地去找他们。即便公务再忙; 也不可能这般沉得住气; 都四天了还不露面。
  听到薛青昊这么一说,两人打定主意去找林栝问个清楚。
  可两人都没有路子,偏巧秦虎另外接了差事往山西去,没有半个月不可能回京。两人没头苍蝇般找了好几天,就知道圣上恩准这些有功之士留京待命; 也特别宽限一个月的时间容他们回乡祭祖。
  所以有些军士得了奖赏美颠颠地回乡显摆去了; 有些想留在京都就四处找路子。具体到林栝; 却是说不清楚他在哪里。
  李奎给他俩出主意; “那个林栝不是在赵霆手下吗; 一个小小的千户没人在意,你打听赵霆肯定就能知道。”
  李实听着有道理; 果然问出赵霆的宅子; 又许给门房一角银子; 门房乐颠颠地说:“林千户回扬州拜祭父母了; 前天一早走的。”
  李实暗骂林栝一声; 又问:“他没说几时回来?”
  门房掂着手里银子; 笑嘻嘻地不说话。
  李实只得又塞给他一角。
  门房笑着回答,“快则半个月,慢则二十多天,林千户回乡祭过祖先就回来成亲。”
  李实还待再问,只听身后马蹄声响,却是赵霆回来了。
  门房忙恭敬地迎上前,再不肯搭理他们。
  李实两人只得悻悻离开,边走边骂,“这个林栝,就是着急回乡也得说一声,还差半天工夫?娘的,别是当官之后开始耍威风,看不起咱们这些人了。”
  “才不会,”薛青昊立刻反驳,“林大哥不是那种人。兴许,兴许就是急着成亲,要成亲肯定得回家祭拜一番吧?”
  李实笑骂句,“你这小兔崽子挺明白。娘的,林栝要成亲了,我还不知道啥时候,我娘要是不松口,我就待在京都不回去。”顿一顿,又道,“告诉你姐,别着急答应林栝,你们也要回济南府祭奠之后再说。娘的,想成亲,先过我这一关。”
  两人边骂边说,回到荷包巷,把林栝回乡之事告诉了严清怡。
  严清怡稍微松口气,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只闷闷地说一声,“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秦四娘却很高兴,扳着手指头道:“三娘,你可得开始置办嫁妆了,我成亲时候简单,只绣了盖头和嫁衣。听说有些人家提前两年就预备嫁妆,喜房里一整套的东西,铺的盖的还有椅子上搭着的,都是自己绣出来的。”
  严清怡当然知道,前世她的长姐就是从定亲开始准备嫁妆,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六礼过完,嫁妆也准备好了。
  而魏欣自打跟何若薰的大哥定亲,就被钱氏拘在家里专心绣嫁妆。
  可她呢,上一世亲事不曾议定就被卖为奴,这一世,也不曾有人过问过她的亲事。
  会不会,她天生就是孤寡命,命里注定没有爹娘,孤苦一生?
  严清怡有些自怨自艾,闷闷不乐地守在屋里将薛青昊破了的裋褐补好,第二天却是听从秦四娘的意见,到绸缎铺子买了一匹大红色的杭绸和一匹大红色的细棉布。
  红盖头要三尺三寸,为免打滑,外面一层是绸布,里面要衬上棉布。
  严清怡没打算绣复杂的图样,就想中间绣个大的双喜字,然后四角各绣一个小的双喜字。
  没有别的,就是因为这个最简单。
  可等描好图样时,才发现忘记买金线了。
  讲究点的人家是整个喜字都用金线绣,严清怡没那么多闲钱,便想用七根黄色丝线夹一根金线,掺杂在一起绣。
  没办法,只能再去一趟集市,把各色丝线都买了点儿,因见已到晌午,索性又买回去两笼包子。
  近些日子,严清怡提不起精神来做饭,隔三差五就买包子,薛青昊吃得有些腻,可看着严清怡没精打采的样子,又觉得心里难受。
  好在,秦四娘夜里回来,会做些可口饭食。
  没几天就是中秋节。
  紧接着下过两场秋雨,墙边杏树的叶子扑簌簌落了满地,天气真正冷下来了。
  严清怡绣好了喜帕,把大红嫁衣也裁成了,却是吃不准上面该绣百年好合还是喜结连理,索性暂且放下。
  而林栝始终不见踪影。
  薛青昊在赵霆家门口转了好几次,都没遇到林栝,去跟门房打听,门房见他一个半大小子根本不理睬他。
  没办法,薛青昊只得又去找李实一道。
  门房看到李实便咧开了嘴,“林千户如今不在这里住,他在太仆寺街西边的桃园胡同买了处小宅子,最近正忙着置办东西。”
  薛青昊与李实马不停蹄地赶往太仆寺。
  太仆寺在小时雍坊,并不太远,两人脚程快,不到两刻钟就赶到了。
  桃园胡同是东西走向,极短,只有八户人家,薛青昊从西往东走过一半,第四座宅子门口挂着小小的铜牌,上写一个“林”字。
  宅子不大,开间是三间,进深应是两进,大门刚漆过,看上去非常新,辅首是怒目龇牙的狮子头,刚镀过黄铜,亮闪闪的。
  门上挂着把铜锁,一看就知道里面没有人。
  “他娘的,白跑一趟,”李实气得朝大门踹了脚,就听身后传来男子清润的说话声,“我这不回来了,你踹门干啥?你们怎么想起过来了,真是稀客。”
  不是林栝是谁?
  他穿件宝蓝色圆领袍,长身玉立,面容冷峻,唇角带着丝丝笑意,为他平添了几许亲和。
  “林大哥,”薛青昊热情地招呼。
  李实却拉长着脸没好气地说:“还稀客,客你个屁!还有脸问,回京快两个月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我们怎么不能来?”
  话刚说完,两眼立刻直了,只见林栝回身从马车上扶下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
  女子穿件大红色绣着牡丹花的杭绸褙子,容长脸,柳叶眉,乌黑的头发梳成圆髻,插了支赤金镶着红宝石的石榴花簪,不算特别漂亮,却是和蔼可亲,给人一种很值得托付的感觉。
  女子屈膝朝李实与薛青昊福了福,侧头问林栝,“相公,这是家里亲戚?”
  林栝笑着介绍,“都是我在济南府时认识的朋友,这位姓李,名叫李实,那位年岁小的姓薛,名叫薛青昊。”
  薛青昊脸色煞白,根本没听清林栝说了什么,冲过去一拳就往林栝面门上捣。
  林栝大吃一惊,可他毕竟学武多年,岂容薛青昊近身,轻轻巧巧地避开,反手一把攥住薛青昊手腕,“阿昊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就是想揍你!”薛青昊手腕被扼住,脚却还能动,抬腿踢向林栝膝头,“你这个王八蛋,没良心的,枉我长姐等你那么多年。”想起严清怡特特买了菜准备做给林栝吃,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他根本顾不得擦,任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手脚也毫无章法,一顿乱打乱踢。
  林栝年岁长,又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不费吹灰之力便钳制住薛青昊,沉声喝道:“胡说什么,我何曾见过你长姐?”
  薛青昊哭得更凶,手脚被钳着使不上劲儿,张嘴去咬林栝的手。
  李实见状也冲上前,握着拳头单往林栝脸上招呼,“无耻小人,狗娘养的,你还是个人吗?我真是瞎了狗眼才认识你这种人。”
  林栝应付薛青昊是绰绰有余,可再加上个李实就有点难缠,而且他不愿出手伤到两人,行动间便有些顾虑,脸上很快就捱了好几下。
  那女子在旁边既是害怕又是心疼,抖着两手指使丫鬟,“快去喊人,快喊人。”
  丫鬟提着裙子跑到胡同口,扯着嗓子就喊,“来人啊,救命啊,打死人了。”
  李实闻言更加气愤,喝道:“就该打死你这个负心汉。”冷不丁又往林栝肩头捣了两拳。
  那女子颤声道:“相公当心,相公快躲开。”
  薛青昊看着她便觉厌烦,使劲挣扎两下,脱开身,朝着女子便是一脚,正踢在她腹部。
  女子“哎哟”一声惨叫,蹲了下来。
  林栝怒道:“干什么伤人?”手下用了力气,三五下将李实与薛青昊打倒在地,上前扶起那女子,柔声问道:“阿清,伤着哪里了,可痛得厉害?”
  薛青昊更觉心酸,爬起来又往上冲,林栝一拉一拽再一甩,将他扔出老远,喝道:“赶紧滚,别逼我动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薛青昊“呜呜呜”地哭嚷着:“你不是人,你就是畜生。我姐怎么办?”
  林栝正要细问,那女子又捂了肚子,“相公,痛!”
  林栝柔声道:“阿清,先回家歇着,我这就请郎中”,掏钥匙打开锁。
  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女子进去。
  林栝“咣当”关了门。
  薛青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姐怎么办?我姐怎么办?”
  李实也无计可施,论打,他跟薛青昊根本不是林栝的对手,论骂,现在门关得紧紧的,要骂给谁听?
  没办法,只得先把薛青昊拉起来,两人一路唉声叹气地往春风楼走。
  太阳已经西移,绚烂的晚霞将春风楼镶上了一道金边。
  春风楼中午生意好,晚上客人不多,秦四娘正指使着两个妇人扫地擦桌子,见到灰头土脸的两人,吓了一跳,连忙端来清水让他们洗脸。
  李实跟薛青昊伤势并不重,但因在地上滚过,身上脸上沾了不少尘土,看上去非常狼狈。
  两人洗过脸,重新梳了头发,将身上灰尘拍掉,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秦四娘松口气,问道:“怎么回事,又被人揍了?”
  李实提起来就来气,骂道:“娘的,林栝那小子不是人,他成亲了。”
  “啊?”秦四娘惊呼,“几时的事儿,跟谁成的亲?”
  “没问,反正不是三妞。”李实烦躁地说,“亏三妞等他这么久,刚富贵就不认人了,撇下三妞怎么办?”
  薛青昊又抽抽答答地哭起来,“我姐怎么办?我姐怎么办?”
  “闭嘴,”秦四娘斥道,“哭有什么用,哭能把你姐夫哭回来?”
  薛青昊擦一把眼泪,“你说怎么办?待会儿回去要不要告诉姐?”
  李实出主意,“要不先瞒着?”
  秦四娘道:“瞒着干什么,能瞒到几时?长痛短痛都是痛,不如痛痛快快地告诉你姐。她如果要人咱们想法子把姓林的抢过来,如果不想要,咱们就想法教训姓林的一顿。”
  话出口,想起早晨临来时,严清怡还在对着窗口绣嫁衣,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姓林的这么不靠谱,就不该撺掇她准备嫁妆。
  这事儿如果成不了,看着那些东西该多堵心。
  三人正大眼对着小眼商量对策,此时的桃园胡同,林栝也在跟他太太低声细语。
  那女子细声细气地问:“相公,那位姓薛的小郎君为何说他长姐等你许多年,你可曾与薛姑娘有过婚约?倘或是,还是早点接过来为好,我宁愿以她为大,共同侍奉相公。”
  林栝蹙眉想了想,斩钉截铁地摇头,“没有,我不认识什么薛姑娘。阿清,你别胡思乱想,你我既然结成夫妻,我必不会负你。”
  女子垂眸,喃喃低吟,“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说着,脸颊洇出片片红晕,使得那张并不甚美的脸庞也多了几分动人。
  “阿清,”林栝寻到她的手,紧紧握住,“你还痛不痛,我去请郎中来。”
  “不用”,女子止住他,“没事,已经不痛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看看吴嫂子回来不曾,让她做几样你爱吃的菜。”
  林栝起身,“你歇着,我去吩咐,顺道让她烧些水来。”
  待林栝身影离开,女子立刻唤丫鬟来,“秀枝,固原镇送过来的那些信件,可都烧了?”
  秀枝点点头,“三姑娘放心,一张不剩全烧了,那些衣物也没留下。”
  女子沉吟片刻,开口道:“我成亲刚十日不能回娘家,你回去一趟告诉我娘,最好让我爹把当初跟姑爷同一个营帐的军士都远远地打发了,哪儿偏僻就打发到哪儿去。还有再细细地查一下,千万别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秀枝忙应道:“好,我明儿一早就去。”
  女子默一默,挥手打发了秀枝,轻轻走到窗边。
  夕阳已然落下,鸽灰的暮色层层叠叠地笼罩下来,隐隐地,有饭菜的香味随着清凉的秋风吹进。
  赵慧清还记得,三年前,父亲赵霆头一次将林栝领到家中,也是这样的一个黄昏……


第124章 
  宁夏的冬天冷得早; 她已经穿上了厚的夹棉袄子,林栝却仍是单薄的一件裋褐。裋褐是鸦青色; 领口处却有道荼白色的宽边,上面绣着翠绿的竹叶纹; 非常雅致。
  裋褐很方便; 不管是街头走马的客商还是军中的兵士; 都经常穿。
  可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把裋褐穿得这么有气度。
  不由就多看了几眼。
  林栝冷冷地扫过来; 一双眼眸幽深黑亮; 隐隐透着寒意。
  赵慧清见过的兵士多了,丝毫不害怕,反而启唇浅笑,脆生生地唤了声,“林大哥。”
  林栝明显愣了下; 俊俏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快步跟在赵霆后面进了书房。
  赵慧清乐不可支。
  再后来隔上两三个月; 赵慧清就会见到林栝; 有时候是他自己; 更多的是跟其他百户或者千户一起。
  军士们在军营待久了,会非常不拘小节; 邋里邋遢; 浑身散发着难以忍受的气味。
  一来是营地条件不好; 不可能随时供他们洗浴; 另一方面营地里没有妇人; 他们便显露出原形来。
  唯独林栝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一身简单的靛蓝色裋褐,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春天原野吹过的风,带着青草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尽管他总是冷淡疏离,从不曾主动跟她说过话,可她还是被深深吸引,估摸着赵霆快要召集部下议事了,就精心打扮一番,在院子里等着,只为见他一面,然后唤一声“林大哥”。
  或许她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不但娘亲看出来了,就连赵霆也察觉到几分,“呵呵”笑道:“闺女好眼光,林栝不简单,能文能武有勇有谋,是个可造之材。”
  她大着胆子,两眼亮晶晶地问:“爹爹打听一下,他可曾有家室?”
  赵霆果真托人去问,回来告诉她,“林栝没成亲,他也没提到过家里人,只是经常有人给他写信寄送衣物。”
  固原镇的人是这样说的:林百户绝对是个雏儿,没尝过女人滋味。而且这家伙嘴紧,从来不提女人,就是收到信时会美滋滋地乐上一整天,每逢过节,都会抖搂出件新衣裳显摆显摆。
  言外之意,林栝肯定没成亲,但保不住会有个相好的。
  赵霆没当回事。
  他当年在村子里也跟邻居家大丫偷偷钻过高粱地草垛坑,也曾搂过腰亲过嘴儿,他到宁夏没两年,大丫就许给别人。
  天南地北的,相隔几千里,又好几年见不到一面,有几个女人能守得住,又有几个男人能熬得住?
  赵霆熬到百户时,娶了现在的赵太太。
  赵太太是土生土长的宁夏人,家里有点财势,也识文断字,虽然相貌上不太出色,性情却大方爽利。
  赵霆很知足。
  那些没有婆娘的军士,每次打仗回来就把提着脑袋挣回来的银子送到万花楼去了。他则不然,回家之后就有热乎乎的洗澡水,有香喷喷的饭菜,夜里搂着赵太太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他打了二十多年仗,赵太太一鼓作气生了两个儿子三个闺女。只除了幼子染了时疫未能成活之外,其余几个都健健康康的。
  如今长子跟头两个闺女都成了家,唯独小闺女赵慧清还待字闺中。
  赵霆最偏疼这个么女,既然她瞧中了林栝,他也觉得林栝不错,就想成全女儿的心思。
  而且,赵霆也有他自己的打算。
  他是正四品的指挥使,离总兵尚有一步之遥,而这一步却犹如天堑,止步总兵的将领比比皆是。
  赵霆不奢望能跨过这道坎,可宁夏是他的地盘,他得牢牢地守住了,不能拱手让人。
  他只一个儿子,担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不可能让他留在宁夏,万一有个闪失,赵家岂不是断了后?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林栝提拔起来,接手宁夏。
  一来,林栝有这个能力和本事,二来,林栝无母无父,只能向着岳家这边。
  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林栝只要和赵慧清成亲,那就跟亲生儿子差不了多少了。
  所以赵霆不遗余力地提拔林栝,林栝的军功他是半点不贪,据实上报。
  林栝受伤之后昏迷不醒,他比谁都着急,请来宁夏镇好几个郎中问诊不说,还巴巴地将林栝接回家医治。
  郎中说,林栝身体底子好,皮外伤不成问题,养上一两个月就能痊愈。
  麻烦之处在他头部受创,脑子里有淤血,说不准能不能醒来,即便醒来也怕留下难治的症候。
  赵霆有些为难,他自然是想要林栝尽快痊愈,可万一真像郎中所说,一辈子醒不来呢?
  林栝已经接回家中,再往外送就难了,至少名声上会不好听。
  可赵慧清却是铁了心要把林栝留在家里照料。
  赵霆拧不过她,又请了郎中在家给林栝扎针消淤。
  所幸,没几天林栝就醒了,虽然醒的时间少睡的时候长,而且眼前迷迷蒙蒙的认不清人,但总算是能够饮水进食。
  可他醒来就喊“阿清”,昏迷时也喊“阿清”,有时候还嘟哝“三娘”。
  阿清说不准是男是女,可三娘肯定是女子,也许就是给林栝写信那人。
  赵慧清心里酸涩无比,但是看着林栝清瘦俊朗的模样又舍不下他。
  思量了好几天,终于打定主意。
  每当林栝再唤“阿清”,她就柔声应着,细声细语地跟他说话。
  赵慧清告诉家里人都改口,再不许喊她“阿惠”,又让人去固原镇把林栝的行李包裹都取了来。
  有四封是拆开的,三封是不曾拆封的,还有两只包裹。
  赵慧清把没开的信和包裹都烧了,又打开拆封的四封信。
  信纸左下角的落款果然是个“清”字。
  信纸展得很平,可边角却有些磨损,想必林栝经常拿出来看。信上字迹很工整,不是姑娘家常见的簪花小楷,却带了些小钟的韵味,随意而灵动。
  赵慧清临过两遍,终是写不出那种飘逸之感,索性不再模仿,而是把四封信重新抄过一遍,改动了几处细节,把原来的信纸让秀枝烧掉。
  从此以后,她就是“阿清”,是给林栝写过信的“阿清”。
  再过一个月,郎中说林栝脑中淤血已经清除大半,剩下些许没法靠药物去除,只能靠自身慢慢消化。
  其实林栝已经大好了,视力完全没问题,就是脑子里人跟事儿对不上。
  很快他就认出了赵霆和赵太太,瞧见赵慧清眸光闪了闪,没有开口。
  赵慧清恼道:“林大哥,你为什么不搭理我?”
  声音细细软软的,非常熟悉。
  林栝昏睡时经常听到她跟自己说话,说宁夏,说固原,说冬天的战事,说春天的农事。
  可这张脸孔却是陌生,他着实想不起来。
  赵太太便嗔一声,“阿清,阿栝才刚见好,你别使性子。”
  阿清?
  林栝胸口巨震,有股酸酸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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