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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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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氏流着泪,根本说不出话,就知道一个劲儿摇头。
  二姨母续道:“要不是朱家少爷瞧中了你,这种好事怎么能轮到你这个合离过的妇人头上?你不愿意嫁,外头有大把的黄花闺女排着队等着。”
  严清怡笑道:“那正好两相便宜,我们不耽搁别人的好姻缘。”推一把薛青昊,“走吧,再磨蹭会儿,就晌午了。”
  薛青昊应着,往旁边想绕开二姨母。
  二姨母咬咬牙,脸上突然换成凄惨的表情,口里呼喊着,“三妹啊,二姐这阖家性命都系在三妹身上,你不能见死不救呀,二姐给你跪下了。”
  说着竟然不顾旁边好几个下人,作势就往薛氏腿前跪。
  严清怡不防备,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薛氏也愣了下,苍白脸去扶二姨母,“二姐,你快起来,快起来。”
  “三妹不答应,我没脸起来,”二姨母就势抱住薛氏双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你姐夫去年接了两桩大生意,要往京都送上万匹各式绢帛丝罗,可去年天旱桑树叶子都干掉了,生丝贵得离谱,根本备不齐,眼瞅着四月中就要交货,你姐夫愁得整宿整宿睡不着……三妹呀,朱家年前已经给了一万两银子的谢媒钱,你若嫁过去,他家愿意再分担半数布匹。可你这么撒腿一走,我们全家怎么办,都要跟着你受牵连了。一万匹布,好几万两银子,二姐就是砸锅卖铁都凑不齐,还有那一万两银子谢媒钱,三妹啊,咱们姊妹一场,从小在一床睡觉盖一床被子,你千万得帮我过去这道坎儿。”
  一万两银子!
  薛氏脑子“嗡”一声,她幼时家境尚好,但能有上百两纹银已经不错,这会儿听说自己身上背着上万两银子的干系,脑子就跟锈死的门轴似的,顿时转不动了,颤着声道:“二姐,有话好好说,你快起来。”
  二姨母仰着头问:“三妹你可答应了?”
  不等薛氏开口,严清怡冷声道:“二姨母这话没道理,债是你们蔡家欠的,谢媒钱也是你们蔡家拿的,跟我娘可有半分干系?姨母跟我娘从小一张床睡觉,就忍心看我娘往火坑里跳?”蹲下来,用力掰开二姨母的手,将她甩到一旁,吩咐薛青昊道:“赶紧带娘走,你想让娘嫁给个武疯子?”
  薛氏本来被二姨母说得心软,听严清怡口里“武疯子”三字,又想起她亲眼所见的那一幕。
  皮毛雪白的哈巴狗,头一刻还摇着尾巴呜呜地养狗的丫鬟撒娇,下一刻就被那个傻子抓在手里。
  鲜血把雪白的毛染成一片红。
  丫鬟婆子都吓得四散而逃,那傻子却开心得拍手笑。
  连着好几天,她做梦都梦见哈巴狗,张着血盆大口朝她叫。
  薛氏半点不敢停留,死死抓住薛青昊的手往外走。
  身后,二姨母扬声道:“拦着,别放他们走。”
  严清怡猛地掏出怀里短匕,恶狠狠地道:“谁敢拦着,我就不客气。不信的话尽管试试。”
  她是真动了怒,脸色铁青,眸里燃烧着愤恨的火焰。
  内院的婆子丫鬟面面相觑,都是虚张了声势,却不敢真的靠近拦阻。
  三人顺顺利利地走出二门,迎面看到蔡如泽领着五六个小厮站在身前。
  蔡如泽拱手作揖,“姨母、表妹、表弟,我家实在没办法,否则真的过不去这个坎了。一万匹布眼下只凑齐了三千匹,还差七千,差不多六七万两银子。要只是银子还好说,多借几家未必不能借到,可生意上的事儿都是牵一发动全身,这边出了错漏,其它生意也会跟着受连累,而且外头还有别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蔡家上下四五十口子全都得完。姨母大恩大德,帮我度过这一劫。等过了这个紧要关口,再合离或者想别的法子就成。”
  七尺高的男子,长揖到地,神情谦卑之极。
  严清怡冷笑,蔡家真还把别人当傻子,朱家因为个合离过的妇人愿意出一万两银子的谢媒钱,焉知不是蔡家狮子大张口?
  还要买房子置地,花费这么多,会轻而易举地让薛氏合离?
  再说,这些年蔡家跟陆家合伙儿做生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有谁想过几乎揭不开锅的薛氏?有谁惦念着被严家人欺负得渣都不剩的薛氏?
  蔡家对锦绣阁出了新的衣裳样子都了如指掌,为什么对薛氏就置若罔闻?不是说盖一床被子的亲姊妹吗?
  是,亲戚家帮忙是情分,不帮也无可指摘。
  换到现在,薛氏同样也可以不帮。
  严清怡冷着脸道:“蔡家表兄别为难我们了,我们自小家里穷,连银子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你们动辄几千几万两,我们听着都要吓死。我们没见过世面,也不懂做生意,你跟懂行的人去说。”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蔡如泽忽然就变了脸,对小厮们说:“都拦住了,当心别伤着人。”
  薛青昊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喝一声,“想拦我?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说得倒是气势十足,但他两手难敌四拳,再加上小厮们个个比他年长体壮,没几个回合就被人摁在地上,紧接着两手被反捆在了背后。
  薛青昊红涨着脸道:“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要脸!”
  蔡如泽诚挚道:“这也是没办法,表弟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等姨母想通了,自然会放开你。”
  意思就是要拿薛青昊来逼薛氏就范了。
  果然薛氏看到薛青昊被五花大绑着就乱了阵脚,扯着严清怡胳膊不迭声地问:“阿清,怎么办,怎么办?”说着,眼泪又哗哗往外流。
  薛青昊也多少了解薛氏的脾气,连忙道:“娘可不能答应,我就不信了,他敢一直捆着我。”
  便在此时,墙头上传来“噼里啪啦”的拍手声,“好!说得好,有骨气!”
  却是那姓秦的壮汉见他们迟迟没出去,想进来看个究竟。因为不想看门房冷眼,就仗着一身好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墙头翻了进来。
  蔡如泽见状,斥道:“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私闯民宅,这是犯律法的,识相得赶紧走,我饶你这次。”
  壮汉“哈哈”笑两声,“私闯民宅犯律法,你私自捆人犯不犯?告诉你,老子是这位小兄弟雇来接人的,我既然收了人家银子,就得把事办周全了。”说着,走到薛青昊身旁,也不知怎么回事,手里突然多了把利刃,手起刀落,捆着薛青昊两手的麻绳立刻断成两截。
  壮汉道:“小兄弟,扶着你娘,尽管往外走,我看谁敢拦?”
  薛青昊稍有怯意,可见到壮汉豪迈的样子,顿时有了底气,跟严清怡一左一右扶着薛氏。
  蔡如泽挥手喝道:“一道都拿下,不能容他们走了。”
  话音刚落,蔡如泽只觉得有东西擦着手指飞过,他抬手一瞧,只见右手小指最上面指节已然断掉,只留下半边皮与剩余的指根连着。
  断裂处,鲜血汩汩往外冒,瞬间流得满手都是。
  蔡如泽惊讶不已,片刻反应过痛来,“啊”大叫一声,忙不迭地把那半截指头往上摁,一边摁一边嚷,“快请郎中,请郎中!”
  壮汉冷冷笑道:“这只是个教训,如果再有下一次,就不仅仅是半截指头了……你好自为之。”
  蔡如泽再顾不上他们,小厮们自不会傻乎乎地上前,只得眼睁睁地看他们离开。
  出得蔡家大门,薛青昊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对准壮汉“扑通”跪下去,“师父!”
  “操,你小子会来事儿,”壮汉一把拉起他,“这次不算,今年我不得闲,等明年开春,你到京都找我,正儿八经行个拜师礼,我再收你这个徒弟。”
  薛青昊答应着问道:“不知师父名讳?”
  壮汉笑道:“我姓秦,属虎的,就叫个秦虎。你到京都之后找荣盛车行,说我秦虎,大家都知道。走吧,别磨蹭了,我赶紧把你们娘仨送回去。”
  薛青昊点点头,跟来时一样,仍然坐在车辕上。
  严清怡则扶着薛氏上了马车。
  李实倒是有眼色,知道几人没吃午饭,颠颠去买了几笼肉包子,顺便往旁边讨了壶热茶。
  严清怡半点不饿,可见薛氏哭哭啼啼无心吃饭就强露出笑颜掰开一只,自己留一半,另一半递给薛氏,“娘尝尝,闻着还挺香的。”边说边咬了口。
  没想到包子果真很好吃,而且一下子把她的饿劲勾了出来,索性又吃了两只。
  薛氏倒是只用了那半只,再不肯吃。
  严清怡倒出半盏茶给薛氏喝了,低声问道:“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平白无故的,朱贵家的儿子怎么就看上娘了……”


第98章 
  薛氏长长叹口气,“你不是写信让我来东昌府吗; 我来了约莫半个月; 你姨母带我一道逛铺子; 顺路又到绸缎店看衣裳样子,突然朱贵的儿子就闯进去了,店里女眷急忙躲开,我根本摸不清情况,没反应过来。后来见是个傻子就没当回事,先前买了包点心,他朝我我; 我就全塞给他了。”说着便是一脸地懊悔,“早知道惹出来这番事情; 我也早就躲起来了。”
  严清怡轻轻挽住了她的胳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别人恐怕都知道朱贵儿子的恶名,所以见着就躲; 薛氏刚去东昌府没两天; 怎可能知道?
  而且薛氏生性善良和软,一个傻子要吃食,肯定不会不给。
  薛氏定定神,又道:“第二天,你姨母请我出去见客,我也没多想; 走到厅堂又见到那傻子; 才知道是朱贵太太来了。傻子冲我嘿嘿笑; 当着客人的面,我也不好说什么。略坐了坐,就看到你姨母养的那只哈巴狗蹿到院子里了,那傻子追上去一把抓起来就摔死了,吓得我差点没晕过去。等朱贵太太离开,你姨母说,那傻子看中我了,要娶我回去。
  “我伺候你爹十几年,给他生儿育女,他都没半点情面,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早就受够男人了,何况还是个傻子?你姨母左劝右劝,把朱家说得天花乱坠,又说傻子就只缺心眼,没别的毛病,就当养个大儿子。那个平嫂子还有几个丫鬟也赞不绝口,夸得跟个花儿似的,我只当作没听见。
  “可有天,那个养哈巴狗的丫鬟偷偷跟我说,傻子虽然没有明媒正娶地成过亲,可上赶着伺候他的姑娘却不少,过不了多久要么被打死,要么被打残了,最短的一个,不到一天就瞎了眼。朱家有银子,死了人就砸银子,从来没有人闹过事。可东昌府的姑娘都知道他这毛病,生怕被他瞧中……朱贵就这一个傻儿子,但凡他想要谁,朱贵没有不应的。”
  所以姑娘们看见他撒腿就跑。
  朱贵舍得砸银子,一般寒门小户的人家,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哪个会不动心?即便知道把闺女送过去也是个死,可仍是经不住银钱的诱惑。
  一来二去,朱傻子暴戾的名声就传出去,除去那些实在不把闺女当人看,不在乎别人闲言闲语的,谁都不愿意往朱傻子跟前凑。
  即便去朱府当丫鬟也得小心掂量掂量。
  朱贵没办法,就不让丫鬟伺候傻儿子,而是雇了两个会拳脚的护卫,一来护着傻儿子别被人劫了,二是拦着他别再沾上人命官司。
  可对于傻儿子搭讪女眷,或者折腾死猫狗之类的动物,护卫却是不管的。
  薛氏虽然生养了三个孩子,可她也只有三十出头,又长得副好相貌,还好心地把点心给了傻子。
  傻子回到家就说要娘子。
  护卫看见薛氏跟着二姨母一道,稍微一打听,朱贵太太就打算带着儿子上门相看。
  果然,傻子看到薛氏就咧开了嘴。
  朱贵太太明白,傻子虽然傻,可也不是见着谁都高兴,得看顺眼才能留在身边,否则二话不说就动手打。
  朱贵太太仔细观察薛氏的言谈举止,觉得又温柔又顺从,是个良善人,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傻儿子。
  二姨母一听朱贵太太相中了薛氏,既惊且喜。
  惊得是,薛氏平常很少出门,就出去那么一次竟然被傻子瞧中了,喜得是自己家里正犯愁,要是能得朱家相助,可不就顺利解决了?
  虽然蔡家也算得上东昌府的富裕人家,可跟朱家比起来却根本不够看。
  但是二姨母又不敢私下做主,毕竟京都还有个当官太太的大姐,要是薛氏真嫁给傻子,兴许会连累大姨母的脸面,到时候她两边受埋怨。
  二姨母左思右想,又跟二姨父商议了好几天,从账上挪出八千两银子送到陆家去,说是朱家给的。
  到底是财帛动人心,大姨母很快回了信,说薛氏这些年不容易,既然能够寻到个富裕人家,让她后半辈子享享清福吧;又说,万晋朝虽然合离再嫁的妇人不多,可也不是没有先例,往后少出门招摇就行;然后说蔡如娇跟严清怡在京都都不错,也结交了不少朋友,这种事不好跟年轻姑娘讲,先就瞒着吧。
  信里只字未提薛氏要嫁的人是个傻子,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一般。
  二姨母得了大姨母的支持,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当即开口要了一万两的谢媒钱,除去把给陆家那八千两的亏空补上之外,自己还净得两千两。
  既然收了朱家的银子,二姨母就开始说服薛氏。
  薛氏是合离妇人,需要薛青昊点头,二姨母寻思着薛青昊年纪小,只要薛氏点头,他肯定答应。所以,她时不时在薛氏耳边吹风,要么说朱家如何有钱如何良善,要么拿着薛青昊做文章,说如果朱家能帮衬一二,薛青昊的前程不用愁,就是严清怡也会有副体面的嫁妆。
  若非薛氏亲眼看到傻子摔死哈巴狗,兴许还真就被二姨母的花言巧语打动了。可她嘴拙,说不过二姨母,一口咬定等见过严清怡姐弟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而二姨母觉得严清怡心眼子多,就想逼着薛氏点头,还特地写信给大姨母,让她拘着严清怡。
  薛氏既不如二姨母强悍,也不如她有心机,天天被关在芳园里,差点就撑不住了,谁知道严清怡突然就来了。
  薛氏顿时见到了救星。
  一路上,严清怡听着薛氏哭一阵儿说一阵儿,说一阵儿再哭一阵儿,不知不觉就回到济南府东四胡同。
  秦虎等人马不停蹄地直接回京都,临行前又与薛青昊约定了明年相见。
  严清怡扶着薛氏进了家门,介绍了春兰跟冬梅。
  这大半天的工夫,春兰两人把院子也收拾了一遍,锅里也温着水,严清怡伺候薛氏洗了脸,因见她疲惫不堪的样子,劝服着薛氏回屋睡了。
  春兰小声道:“今儿上午有两位小公子过来了,说是姑娘的弟弟,张口要银钱,我没给。两人满院子转了圈,还踢了冬梅一脚。”
  严清怡一听就知道是严青旻跟那个严青富,忙问:“踢哪儿了,要不要紧?”
  “不要紧,”冬梅撸起裤腿,指着膝盖下面两寸处的淤青,“就是这儿,不妨事。”
  严清怡叹道:“以后他们来,别给开门,要钱也不给,就说没有。”
  春兰应声好。
  这会儿薛青昊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牵着条半人高的大狼狗,“李实送的,他早就找好了,因家里没人就先养在他那里。这狗凶狠,我要是不在家,多少能帮着你们吓唬个人。”
  严清怡见狼狗皮毛黝黑,尾巴粗壮,两眼黑漆漆地发着绿光,先自发了怵,“这能行?别没吓唬别人,先把自己家人咬了。”
  薛青昊道:“狗通人性,先过来让它闻闻,它认得你们的气味就不下嘴咬了。它叫黑虎。”突然想起跟师父秦虎重了名,摇摇头,又道:“叫黑豹吧,别冲了师父。”说着松了松手中绳子,黑豹围着三人转了两圈。
  严清怡想着薛氏在屋里歇息,不便惊动她,便取来薛氏的鞋子放到黑豹跟前,也让它闻了闻。
  薛青昊摸摸黑豹的脑门,把它系在树底下,安抚了一阵。
  严清怡把今天薛氏所说一五一十地讲给薛青昊听,“我觉得这事儿没完,蔡家跟朱家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要不这几天先别往府衙去了,我跟娘在家心里头没底儿。”
  薛青昊从小就见严清怡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没有害怕的东西,今儿头一次听她说没底儿,心底顿时洋溢出一股豪气,拍着胸口道:“放心,姐,我这就去跟头儿告半个月的假,留着家里陪你和娘。”说完,一溜烟蹿了出去。
  树底下的黑豹“唔唔”哼了两声,严清怡估摸着它没准饿了,便到厨房切下一小块生肉,又见中午剩下半碗菜粥,寻只破了边的陶瓷碗,将肉和粥放在里头,可又不敢靠近,用跟竹竿把碗一点点推到树底下。
  黑豹闻了闻,慢慢地吃了。
  连续几天,严清怡不太敢独自出门,也不让薛氏出门,便打发春兰两人去买菜,倒也是平安度过。而东昌府的蔡家却是鸡飞狗跳。
  蔡如泽先后请了好几个郎中都说筋骨都断了,只剩下皮接着,就是勉强安上去也长不好。蔡如泽不信,硬让小厮削了竹签子两边夹着把那半截指头固定在小拇指上,又仔细地敷了药,缠上棉布。
  可过得三天之后,上面那半截已经变得青紫,稍一碰就掉了。
  蔡如泽万念俱灰,他自幼爱读书,字也写得好,只苦于身在商籍不能科考,现在大姨父陆致已经应允找门路替他脱籍,他就等着一旦脱籍便要下场试试,以便将来光大门楣。
  现在手指断了半截,执笔都不得劲,还怎么写出一手好字来?
  二姨父也郁闷不已,指着二姨母的鼻子骂她无能,“家里养这么些人,都是白吃饭的,连妇孺三个都拦不住?”
  朱贵太太耳目灵通,听说薛氏离了东昌府,颠颠过来问:“听说前两天薛娘子的儿女来了,写了婚书没有?我们拿到婚书马上把宅子田产过户。对了,薛娘子手里银钱够不够,虽说她是二嫁,我们却是头次成亲,务必得办得风光体面。”
  二姨母只得打着“哈哈”应付,“朱太太放心,这亲事绝对错不了,那可是我的亲妹妹,也关乎我的脸面,肯定操持得风风光光的……婚书不急,我那外甥年纪虽小,心思却重,怕咱们这边合得八字不对,想回去重新合一下。”正说着,突然想起薛氏要嫁得是个傻子,东昌府谁没听说朱贵家的傻儿子,还谈什么脸面?
  可脸面比起阖家的生意,比起数万两银子,那也就不算什么了。
  朱贵太太听她说的笃定,没多寻思,放心地离开。
  二姨母思量来思量去,对二姨父道:“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年夏天我给了三妹五十两银子,给她闺女一整套金头面,今年冬天三妹在这儿住了将近四个月,我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她却是怎么待我的?还有阿泽那手指头,阿泽气得连书都看不进去了。你给我挑几个人,我得往济南府跑一趟……”


第99章 
  这些天; 天气越发暖了; 严清怡跟薛青昊把院子空地的土松了松; 种上黄瓜、豆角和茄子,过了六七天工夫; 地上就冒出嫩绿的新芽,平添了勃勃生机。
  而先前移栽的几棵月季已经枝叶繁茂,有些枝子竟然鼓出小小的花苞。
  薛氏把薛青昊冬天换下来的棉袄都拆了; 棉絮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几日,严严实实地包在包裹里,棉袄的表衣已经见小; 就拆下来准备纳鞋底子。
  趁着薛氏做袼褙的时候; 严清怡从锦绣阁带来的那些布中挑出块杏子红的; 打算给薛氏做件半臂。
  两人坐在一处忙,薛氏就絮絮叨叨说起从前的事儿,“你外祖母最会过日子一个人,每年都是开春做夏裳; 立秋做冬衣,样样想在前头。那会儿家境还算可以,但因为你外祖父读书花费大; 也不是每季都能做身新衣裳; 就只夏天添一身; 冬天添一身; 你外祖母为了让我们多穿些时日; 总是特意把衣裳往大里做。我们顺次差两岁; 你大姨母穿小的就给你二姨母穿,可你二姨母穿过之后就破得不成样子,不能再穿了。所以我跟你大姨母添得新衣裳就频繁些,你二姨母从小有心眼儿,穿了旧衣裳要么被树枝刮,要么走路摔跤,反正过不多久就破了……你二姨母一早就说过不了穷日子,嫁人肯定要挑个家境好的。也不知,他们蔡家能不能过去这道坎儿,咱们实在是帮衬不了她。”
  言语中颇有些对二姨母的担心和愧疚。
  严清怡无言以对。
  大姨母是长姐,在家中拿主意惯了,向来有主见;二姨母不受重视,可她心眼多,自己能想道道儿;唯独薛氏因最年幼,被外祖父宠着,养成这么个软和性子。这马上就要被二姨母卖了,还打算帮她数钱呢。
  严清怡无奈地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表哥不是说过,他家是能凑出六七万两银子的,家里好几处宅院,好几家店面,不仅东昌府还有余杭都有店铺,再不济,二姨母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也能值几千两银子。你看看咱们家,除了这座小宅子,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薛氏闭了嘴,片刻又道:“阿清,我是真没打算嫁人,就算朱贵儿子不是个傻子,我也不想嫁。伺候你爹,我已经伺候够了,现在就等着过几年你成了亲,再给阿昊娶个媳妇,我也就知足了。”
  严清怡笑道:“阿昊不着急,等过上六七年,到十八岁成亲都不晚。我在京都时帮着锦绣阁画过衣裳样子,手里头攥了点银钱,等过些时候,看着有合适的店面顶个下来,做点小本生意,挣个糊口的钱。娘觉得什么生意好?”
  “要说小本生意那就开个小食铺子,不过我这做饭手艺根本拿不出去。干别的我也不会,就会洗洗衣裳,缝缝补补的。咱们两个妇道人家,哪能做得起生意来?”
  严清怡道:“锦绣阁的掌柜就是个妇人,做生意可一点不比男人差,没干过谁也不知道行不行,总得先试试。不过咱也不用急,有了好点子再说。”
  薛氏脸上慢慢有了笑容,“你自己看着办,你也是个有主意的,要能用上我就用,用不上我就专门给你做饭洗衣裳,免得你里外操心。”
  两人说得热闹,忽听黑豹低“呜”一声竖起了耳朵,紧接着外面传来叩门声,“婶子,婶子,阿昊在不在?”
  是李实的声音。
  严清怡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李实一直怀恨在心,可听薛青昊说李实近几个月对他颇为照顾,虽然勉强消了些恨意,却仍是不愿见他,便起身避到了东厢房。
  薛氏却是不知其中缘由,扬声道:“在呢,进来吧。”
  李实手里提只瓦罐乐呵呵地道:“婶子忙着呢?”
  薛氏笑道:“阿昊的棉袄脱下来一直没洗,我给拆了。阿昊在里头写字……切,一看就不专心,装模做样地看书,耳朵是不是直竖竖地听着外头?”
  “不是,”正从屋里往外走的薛青昊忙辩解,“我刚好写完一页字,正打算歇歇。”
  薛氏没搭理他,往屋里端了茶壶出来,给李实倒了一盅。
  李实道过谢,又道:“劳烦婶子帮我拿只盘子。”说着打开瓦罐盖子,提出来一只鸡,“府衙门口新开了家食铺,别的不卖,只卖炖鸡和烧饼,每天排队等得人海了去,还别说,鸡炖得味道就是好。”
  薛氏取了盘子来,闻到鸡汤香气,赞道:“闻着就挺香。”
  李实把鸡摆在盘子里,顺手将鸡头拧下来,扔给黑豹,盘子递给薛氏,“鸡肉凉着吃就好,婶子再把鸡汤倒出来,可以下汤面吃,这瓦罐我得给人还回去,押了十文钱。”
  “春兰她们买菜去了,李公子稍等会儿,中午在这儿吃顿便饭。”薛氏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提着瓦罐进了厨房。
  李实走到树下,顺毛捋一下黑豹后背,把绳子松开,“这狗不能老拴着,栓久了就没有了血性,得天天让它疯跑一阵儿。”
  薛青昊道:“等过阵子再说,我先前以为它晚上能吵闹,没想到不怎么出声叫唤。”
  李实笑道:“爱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爱叫。”爱抚地摸摸黑豹的头。
  黑豹倒是听话,伸出舌头舔他手指上沾的汤汁,舔一会儿忽地警惕地站起来,两只黑眸戒备地看向院门口,没多久就听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连门都不曾敲一下。
  为首得便是打扮得金灿灿的二姨母。
  黑豹圆睁着双眼,“呜呜”吼叫着。
  薛青昊安抚般拍拍它的头,没好气地问:“二姨母来干啥?”
  二姨母扬声道:“对长辈就这么个态度,连声好都不问,你娘呢?”
  薛氏正在刷瓦罐,听到说话声,顾不得擦手,抖着两手油腻就出来了。见到院子里十几个婆子小厮,心头便是一跳,问道:“二姐找我?”
  “可不就是找你?”二姨母走到她面前,“三妹拍拍屁股拔腿走了,可我呢?朱家给了银子总得把人给娶回去。她朝我要人,我怎么办?”
  刚说完,从门口又进来三人,其中就有穿着青莲色锦缎长袍,咧着满嘴黄牙,唇边挂着口水的傻子。
  傻子见到薛氏,立刻往上扑,“娘子,娘子。”
  薛氏连忙退两步,险些摔倒,就感觉身旁有人扶住了她,却是严清怡。
  傻子直直地打量严清怡两眼,又朝薛氏笑,“娘子,娘子。”
  二姨母道:“三妹,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了,就当二姐求你还不行?小时候二姐可没少照拂你,好看的衣裳好吃的点心,哪样不是先由着你,你就不能帮我这次忙?”
  “我不愿意,”薛氏低声却是坚定地说:“朱家给的银子是二姐收到,跟我没半点关系,二姐答应的事情你就去嫁,我宁死也不会答应。”
  二姨母脸色一沉,“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今儿是一定要带你回去。婚书我替你写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回去之后就成亲,现在天色还早,耽误不了吉时。”说着,手一挥,便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上来。
  “嘿,你这臭娘们,还敢上门抢人?你也不瞪眼瞧瞧,这是济南府,可不是你那东昌府,由不得你横行霸道。”李实边骂边拍拍黑豹的头,“上!咬死她丫的!”
  黑豹“嗷”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通”将二姨母扑倒在地,张嘴咬住了她的衣衫。
  二姨母吓得直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叫,“快拦住它,快拦住它。”
  有两个持着木棒的小厮过来,朝着黑豹就抡,李实怕黑豹吃亏,唿哨一声将黑豹唤了回来。
  二姨母扶着婆子的手颤巍巍地起来,脸色苍白鬓发散乱,玫红色的褙子上满是尘土。
  薛氏于心不忍,正打算让二姨母洗把脸,就听二姨母气急败坏地喊道:“薛素真,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都给我拿下,连大带小的都带走,这世道还没处讲理了?”
  适才黑豹是钻了空子才一袭成功,现下小厮们都有了准备,拿棒子的两人专门对付黑豹,其余人分别去抓薛氏及严清怡姐弟。
  傻子也跟着凑热闹,张开手去抓薛氏。
  他们人多势众,又是有备而来,没多大工夫就先将严清怡拿下了。
  薛氏看着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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