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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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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确说过这话。
  前年的除夕,他们三人坐在炕上一同守岁,云楚汉熬不住困,先自睡下了。云楚青也已经有了困意,却强撑着不睡,摇着他的胳膊让他抱。
  女儿已经七岁,该懂得男女之别了,云度温言拒绝了,“你要是困,也先去睡,等交子时的时候,我喊你起来放鞭炮。”
  云楚青却不依不饶,非赖着坐到他怀里,头贴在他胸前,软软糯糯地问:“爹爹,你以后会不会娶后娘?”
  他实话实说,“我打算替你娘守孝三年,等满了孝期再娶。”
  云楚青原本高兴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却没反对,只是仰了头,可怜兮兮地说:“爹爹娶后娘的时候,能不能让我先看一眼,我说行,爹爹再娶。”
  她神情样貌像足了赵氏,眼眸里盈盈滚着泪水。
  面对这个险些失去的女儿,他怎可能说不,所以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好!”
  云楚青立刻又欢喜起来,搂着他连连道:“爹爹真好,爹爹最好了。”
  云度在应允云楚青的时候,固然是出自真心,可他内心里却觉得云楚青还是个孩子,不过一时兴起问了这句话,没想到云楚青却是当了真。
  既然她不喜欢彭莹,云度就托付给钱氏。
  钱氏最擅长做媒,先后跟他提起过好几位性情温和品行端正的姑娘,云楚青一概否决了。
  云度很是无奈,有次便问她:“元娘,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后娘?”
  云楚青不答,却噘着嘴问:“爹爹能不能不娶?”
  他沉吟片刻,抚着她的发辫道:“我以后要去边关,家里不能没有女人操持,再说你慢慢长大了,丧妇之女不好嫁,我也没办法张罗着给你说亲。”
  云楚青低低开口:“我不想嫁,爹爹也不要娶好不好?我陪着爹爹一辈子,就只有我们两个。”
  说话时,她幽幽怨怨地望着他,那目光绝非女儿看待父亲的眼神。
  云度惊愕不已,喝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法?”
  云楚青一反往日的温顺,而是仰着头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我喜欢爹爹,爹爹也喜欢我,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弟弟,也可以操持家务,为什么非要娶别的女人?爹爹说过宁愿把寿命折半换我一生平安喜乐,可我只跟爹爹在一起的时候才欢喜,爹爹为什么言而无信?”
  “胡说八道!”云度气极,扬手便要掌掴下去。
  云楚青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爹爹尽管打,最好一巴掌把我打死,就当我没有来过,也免得我在这世上孤苦而死。”
  听到这话,云度又想起云楚青差点死去的那次,他抱着她坐了一夜,天亮时,发现她竟然睁开了眼,狂喜之中,他说:“元娘,只要你能平安地活着,爹爹什么都愿意,就是折去一半寿数也情愿。”
  云度忍了几忍,巴掌终于没落下去,而是摔门离去。
  第二天,云度再次去了淮海侯府,央及钱氏尽快帮他相看适龄的姑娘,这次条件又放宽了许多,不要求相貌也不要求家世,只要品行端正能管得起家就成……


第72章 
  钱氏了解云度人品; 也希望他能娶个靠得住的,将认识的人家里适龄姑娘扒拉来扒拉去; 挑出了张千妤和常兰。
  至于严清怡却是云楚青做主往陆家下的帖子请来的。
  白天那匆匆一瞥,云度没看清严清怡长相,只觉得她年岁尚小,并不太合意,可见云楚青终于肯抛开那些荒谬念头,不愿再激起她戾气; 遂温声道:“元娘,你仔细说来听听,那位严家姑娘是怎样合适?”
  云楚青笑一笑,近前便要往云度腿上坐。
  云度“腾”地站起身; 低喝:“你已经老大不小了; 行事要规矩些。”
  “我再大也是爹爹的女儿,再者; 这又算哪门子不规矩?爹爹先前能抱我,现今为什么不能抱; 除非爹爹心里有鬼……爹爹; 我是你女儿; 你要是心里没鬼; 抱我一下又能怎样?”
  “闭嘴!”云度止住她; 怒道:“亏你还天天读书; 读了些什么东西; 三纲五常都没放在眼里; 别把阿汉教坏了。等明年开春天儿暖和起来,让他住到外院,我给他请夫子开蒙。你也是,让夫子多教导你读读女四书。”
  “随便,”云楚青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不过爹爹尽可以放心,我绝不会教坏了弟弟。弟弟是你的儿子,他要承继家业,支应门户,我总会让他成器成材。爹爹愿意给我请夫子就请,反正我是不会学的,我也不打算嫁人,就留在家里陪爹爹。”说罢仰着头,挑衅般看着云度。
  大有我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你能奈我何的意味。
  云度怒不可遏,高高扬起手,“啪”扇在云楚青脸颊上。
  纵然他在落手时已经收了力道,可他毕竟是个成年男子,而云楚青又实在娇小,她白净的脸颊上立刻浮起了五个指印。
  云楚青怔怔地盯着云度,唇紧紧咬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忍着不落下来。
  那模样既倔强又楚楚动人。
  楚楚动人是随了赵氏,而倔强的脾气却是像足了他,云度顿时心软,无声地叹口气,侧头道:“你等着,我让人端盆冷水来敷一敷。”
  正转身要走,云楚青扑过来抓住他的手,“爹爹,别走,我不疼。”
  云度既是心酸又是苦涩,冷声道:“既如此,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安歇。”
  “我不走,除非爹爹抱我回去。” 云楚青仰头,沾染着湿意的眸子亮闪闪地凝在云度身上。
  云度身形高大,足足比她高出小半个身子,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他并不怕冷,即便在这深秋,身上也只一件半旧的烟灰色圆领袍。袍子略有些紧,将他强壮的胸肌和健硕的胳膊完完全全地显露出来。
  昏黄的烛光投射在他脸上,像是给他笼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薄纱后面是他深邃的眼眸和刚毅的唇角。
  在她清醒过来的头一夜,就是这双胳膊紧紧地搂着她,温暖着她;就是这双刚毅的唇紧贴着她的脸庞,语无伦次地说:“元娘,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也就是这双深邃的眼眸满含着喜悦,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像看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尽管已经过去两年,可那双手的温暖与力度仍时时闪现在她脑海里,历久弥新。
  她渴望着被拥抱,被温暖,因为,在遥不可知的另一个世界,她从未得到来自父亲的爱。
  在那个世界里,她叫做小新。
  似乎是刚满周岁,父亲就生病去世,五岁时母亲丢下她跟个外地男人跑了,留下她跟奶奶相依为命。
  家里穷,奶奶脾气又不好,动辄就骂她傻货懒货,骂她母亲不要脸。
  她邻居家的小姑娘叫丽娜。
  丽娜的爸爸在县城工作,每周回家一次。周五傍晚,丽娜会在门口等着,他爸爸回来后会抱着她,亲热地亲她一口,叫她“小宝贝儿”;还会抻着丽娜的胳膊转圈,让丽娜裙子像喇叭花一样旋转;更会带来各样好吃的零食,好看的衣裳。
  小新眼馋得不行,每每盯着人瞧得出神。
  丽娜爸爸有时候会拍拍她的头,递给她一根棒棒糖。
  棒棒糖很甜,云楚青舍不得咬,就含在嘴里慢慢地化,一直能化半个小时,有时候做梦也是甜的。
  在梦里丽娜的爸爸变成了她的爸爸,亲热地抱着她亲她的脸,拉着她转圈儿,给她买好吃的零食。
  只是梦总归是梦,天亮之后,丽娜爸爸仍是丽娜的爸爸,她仍旧没有爸爸。
  小新在村子里读完了小学,而初中就要到镇上读。奶奶嫌她不能帮家里干活,在她读初二的时候,吵着让她退了学。
  小新没打算留在村子里,跟着一帮小姐妹到省城打工。刚去的时候岁数小,一般地方不敢要,只能到私人厂子里干,累死累活干一天,能挣五十块钱,扣去房租也只够吃饭。
  熬到十六岁,她辞了厂子的活儿,到饭店端盘子,然后又到超市收银。
  等满了十八岁,她在家写字楼找了个前台接待的活儿。
  她长得漂亮,说话也甜,公司里的小伙子都喜欢跟她闹着玩儿。可闹归闹,并没有人愿意为她付出金钱,甚至连衣裳都没有买过。
  只有主管对她最好,主管跟丽娜爸爸年岁差不多,约莫四十岁,总是穿挺刮的西装,系着领带。说话声音很温和,神情很慈爱,“小新啊,你跟我女儿年岁差不多,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不容易,要是遇到困难就告诉我。”
  她把主管当成了爸爸,家里的难事没有瞒他。
  主管给她租了干净整洁的房屋,给她买了智能手机,带她去吃高级饭店,给她买了好几身高档时装,也顺理成章地住进她的家,钻进她的被窝,搂着她一声声唤“小心肝儿”。
  小新觉得满足,她终于跟别人一样了,有爸爸疼她宠她,搂着她抱着她,给她买好吃的。
  只可惜好景不长,才过了半年,主管的老婆跟亲生女儿就打上门来,把屋里东西砸了个粉碎,把她的衣裳都用剪子绞了,然后把她的东西往外一扔,把门锁了。
  小新又没了家没了爸爸。
  寒冷的冬夜,她穿着单薄的衣裳茫然走在大马路上,又冷又饿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忽然就觉得刺目的光芒朝她射来,刺耳的刹车声在她头顶响起。
  经过漫长的黑夜与寒冷,再睁眼,她成了云楚青,被云度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她庆幸不已,纵然在那一世,她没有爸爸没有家,可现在她什么都有了。她衣食无忧,有丫鬟婆子跟在身边伺候,有俊朗英武的父亲疼她宠她,还有个粉雕玉琢的弟弟。
  她满足而又珍惜,真心实意地照顾弟弟,眷恋父亲,可云度却告诉她,以后他是要续弦的。
  她明白。
  便是在那一世,男人死了老婆也很少有自己过的,何况在男女等级极不平等的现在。
  但是,她不想让外人打扰现在的生活,更不想云度被别人抢走。
  云度是她的,只能是她的,便是云楚汉也不能染指。
  所以她本能地拒绝所有想嫁给云度的人,尤其是彭莹。
  每次云度带她们姐弟去彭家,彭莹的目光就像生了根一般扎在云度身上,而云度好像并不反感,对彭莹说话时总是温温柔柔的。
  现在尚且这样,如果成亲之后,两人岂不更加亲密?
  云楚青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要亲自给自己找后娘。
  在正阳门外见到严清怡完全是偶遇,当时只觉得她长得漂亮,三观也端正。
  让她意外得是,竟然会在淮海侯家中再次见到严清怡。
  严清怡说话温柔,性情随和,好像也没什么主见,否则也不会被何家姑娘使唤着挖土弄脏了裙子。
  云楚青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腮边有梨涡的人性子都软。
  就好比那个丈夫屡次偷吃却始终不肯离婚的明星丫丫,再好比被乳娘欺负以至于丧命的原身。
  更重要的是,严清怡只是个从济南府过来的乡巴佬,赖以依靠的陆致也不过是从五品官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陆致敢跟堂堂伯爷叫板吗?
  云楚青心中有了谱,可还要再试探一下,于是给陆家下了帖子。
  陆家的两位表姑娘送得礼都不重,那就说明,她们没有刻意讨好她,并没有打云度的主意。
  而且,云度进屋拜见彭老夫人及钱氏等人时,不管是常兰还是张芊妤都仔细地端详过云度,就连蔡如娇也打量好几眼,唯独严清怡只略略扫了一眼就低下头。
  显而易见,她对云度并不感兴趣,或者说她没有胆量看陌生男人。
  那么成亲后就不会使出狐媚功夫去勾引云度。
  云度虽然是君子,可他身边好几年没有女人了,谁能保证他一定不受诱惑呢?
  再有,严清怡的岁数也合适。
  她才十二岁,即便现在定下亲事,至少要等到及笄之后才能成亲。
  三年的时间,云楚青有信心能够打动云度,即便没有成功,她总归是一天天长大,她就不信了,凭自己的相貌,云度会不动心。
  她才不去管什么父女血缘,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原本的云楚青。
  何况,自己先前生活过那一世不也有骨科吗?山阴公主还喜欢自己的亲弟弟呢,她就是喜欢云度,想永远陪在他身边有什么不可以?
  云楚青思来想去,觉得严清怡真的是最好的人选。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严清怡跟云度的亲事定下来。
  可严清怡对云度显然不感兴趣,而陆太太好像也没有要跟云家结亲的意思。如果请钱氏从中说合当然可以,但未必一定能成功。
  云楚青想,假如严清怡不胜酒力或者因为别的原因在客房小憩,而云度不当心闯入,这就不万无一失了吗?
  只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严清怡竟然碰洒了那碗面,而云度对这门亲事丝毫不感兴趣……


第73章 
  父女俩默默地对峙片刻。
  云度终于开口; “你既不喜欢彭家表姨也就罢了,我依着你; 可那位严姑娘不成,年纪太小了,我等不得。明儿我到魏府去找钱夫人,就定下常家姑娘。你若愿意,就帮着把正院收拾出来,要是不愿意; 就在屋里把《孝经》抄上几遍,顺道练练女红,我会另外指派管事娘子收拾……那些忤逆无礼的话休得再提,倘或再胡言乱语; 我就把你送到法严寺去养养性子。我云度没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
  说罢; 扬声唤了红玉进来,“天色已晚; 送姑娘回去歇息。”
  红玉偷眼扫一下云度,怯生生地对云楚青道:“姑娘; 回去吧。”
  云楚青仰视着云度; 脸上泪痕未干就绽出个甜美的笑容; “爹爹的话; 我记得了。爹爹中意谁就娶回来便是; 只要别后悔就成……我也把话说在前头; 我不会放弃的。”撩开门帘; 脚步轻快地迈了出去。
  云度瞧着清冷月光下她瘦小的背影; 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翌日。
  钱氏送走云度,把府里各处事务一一处理完毕,便到魏夫人屋里说话,先提起昨天赴宴之事,一个劲儿咋舌,“彭老夫人真是……可能年纪大了,也不在乎亲戚家的脸面。当着陆太太、张太太的面儿专门数落人家姑娘,还把阿欣说了一顿,弄得我这脸上也火辣辣的。”
  魏夫人“嗤”地笑一声,“她呀,年轻时候就这样,不管人前人后,该说不该说,只要碍着她的路,就劈头盖脸地数落别人。如今惦记着忠勇伯这门亲,那还能有好脸子?听说忠勇伯刚才过来,他到底相中了张家姑娘还是常家姑娘?”
  钱氏正要开口,只听外头丫鬟招呼道:“五姑娘过来了。”
  话音刚落,魏欣笑嘻嘻地进来,“我猜娘就是在祖母这里,”褪了绣鞋上炕偎在魏夫人身边,“还是祖母屋里舒服。”
  钱氏嗔她一眼,“正说你呢,这么大个姑娘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没得让人挑鼻子挑脸。”
  魏欣不以为然地道:“我才不管她,反正祖母不挑剔我就行。”
  魏夫人被她逗得笑,让丫鬟拿了碟糖炒南瓜子放在魏欣面前,又特意吩咐另外沏了老君眉,才道:“在家里由得你自在,可出门千万得注意,就是装也得给我装出个娴静样子来,让别人挑理也没处挑。”
  魏欣闷头“嗯”了声,“咯吱咯吱”磕南瓜子,耳朵却竖得老高,摆明了是来探听消息的。
  钱氏岂不知她的心思,却也没打算瞒着她,继续道:“昨天我听忠勇伯的意思是两个都不太合意,张姑娘是太文静了怕撑不起家,常姑娘怕脾气不好委屈两个孩子。元娘倒是巴巴跟我说,她相中了严家姑娘。”
  魏欣“咦”一声,连忙开口,:“娘别乱牵线,三娘不愿意嫁给忠勇伯,别好事办成坏事。”
  “大人说话你少打岔,”钱氏斥道,“刚才忠勇伯来,却是改了主意,这次打算求娶常家姑娘。我想来跟娘讨个主意,这事我到底是管还不是不管?要说撒手不管吧,前前后后跟着忙活一阵子了,要说管,真怕出力不讨好,得罪彭家不说,没准把云家和常家也都得罪了。”
  魏夫人沉吟片刻,“彭家无所谓,原先就势微,我看下一辈也没个出息孩子,要不怎么就巴着忠勇伯不撒手,得罪她家没什么。常家是新贵,这几年锦衣卫是越来越猖獗了,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对了,云家没有主事的人,你就当成男方人,让忠勇伯另外请个官媒去提亲,别把一摊子事儿全揽在自己身上。倘若以后事情不成,你是男方人自然要替男方说话,常家也怪不到你头上。”
  钱氏想想,笑着应好。
  魏夫人端起茶盅浅浅抿两口,见魏欣听得专注,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听见大人说起亲事,羞得赶紧躲开,即便无意撞到大人说话,也恨不得堵住耳朵听不见,五姐儿可倒好,眼巴巴跟过来听。”
  魏欣将手里剥出来的十几粒南瓜子倒在魏夫人掌心,粗嘎嘎地笑:“我是长长见识,祖母不也没打算让我避开吗?”
  魏夫人道:“姑娘家多见识下也好,对了,严三娘为啥不愿意嫁到云家去?”
  魏欣道:“她说不想当后娘,眼下元娘跟阿汉虽然都亲近她,可真的成了一家人,她肯定要生孩子,一碗水端不平,她自然偏心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免不了闹纷争,她懒得掺和。再有,忠勇伯跟前妻情深义重的,她半路插进来,又没法跟个亡故之人争宠,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魏夫人点头赞道:“倒是个通透的,活得明白。”
  钱氏附和,“可不是明白?就上次那事儿,换个别家姑娘指不定就哭闹起来了,她却沉得住气,脸上丝毫不露。阿欣以后可得学着点儿,别天天咋咋呼呼的。”
  魏欣噘着嘴不忿地说:“娘夸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别踩着我垫背?”
  钱氏又好气又好笑,对魏夫人道:“娘,你看她,就只爱好话,听不进劝去。”
  魏欣道:“本来就是,我哪里咋咋呼呼?”顿一顿,续道:“我承认确实比不得三娘能干,阿薰说以前三娘在济南府的时候,靠着卖绢花供给弟弟读书,家里买不起纸笔就用树枝在沙土上写。我看她的字也写得极好,最近又在学着打算盘,准备回济南府开铺子。我寻思着,要让我到街上叫卖,肯定张不开口。”
  “你是没有逼到那份上,”魏夫人长长叹口气,“看着严三娘长得一副乖顺俏丽的模样,没想到有把硬骨头。老话不是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估摸着严三娘定然是个有出息的。一个姑娘家寄人篱下,往后你能帮就帮她一把。”
  魏欣笑应:“祖母放心,我知道分寸,前几次去陆家都是给足了陆太太面子。说来也奇怪,头一次见面,我就跟她合得来,是不是上辈子我们是亲姐妹?”
  “嗯,”钱氏点头,打趣道:“兴许上辈子你们俩是一窝猪圈里的猪,也不知行了什么好事就托生到我们家里来了。”
  魏欣气得瞪大了双眼,魏夫人却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笑着指了钱氏道:“有你这么当娘的,把我们五姐儿给说成什么了?”伸手搂着魏欣肩头,安慰道:“五姐儿别气,咱五姐儿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肯定不是猪投胎转世,我看十有八~九是绵羊。”
  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牲畜一类。
  魏欣跳下炕,绣鞋顾不上提,趿拉着到门口,气呼呼地说:“祖母跟娘合起伙来欺负我,回头我告诉祖父,告诉爹。”
  魏夫人慢慢收了笑,把身边大丫鬟叫来问:“五姑娘回去了?”
  大丫鬟笑道:“嘟嘟囔囔地走了,连披风都没披,我刚打发人送过去。”
  魏夫人颔首,须臾开口道:“你打发人到外院看看,要是侯爷得空,请他进来一趟。”
  大丫鬟应声离开。
  钱氏试探着问:“娘是要……这边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魏夫人低声道:“上次宴客的事儿,我翻过来覆过去寻思好几天,范公公跟咱府交往一二十年了,从来没开口让咱家请过客,而宫里那位平常就没见出过门,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到咱家里来。你说那几株半死不活的番薯秧子,值当那位亲自跑一趟?”
  钱氏愣一下,想起那件蓝底团花联珠纹锦斗篷。她吩咐人清洗过之后,不敢乱熏香,打发人送到淮海侯那里去了。
  两天后,和安轩来人送了赏赐,赏了两盆墨菊,两匹蜀锦,两盒御膳房的点心,两盒宫里时兴的绢花。
  还有张写着治疗风寒的药方子。
  当时,她只以为是和安轩的人抓药煎药,不当心带了出来,现在想想,没准儿是记挂着严三娘落水,特意送来的。
  钱氏正思量,听外头脚步声重,只是淮海侯回来,忙起身迎出去,恭敬地行个礼,“父亲回来了,娘在屋里等着,”趁机告退离开。
  淮海侯在院子里跺跺脚,抖落脚底泥土才进屋,魏夫人见他衣襟沾了土,问道:“又到花房看番薯秧子了?”
  淮海侯咧嘴笑笑,“秧苗长得很旺盛,但是种下去一棵番薯,长出来还是一棵,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魏夫人根本不关心番薯,开门见山道:“侯爷明后天得空,进宫找范公公,有几句话说给他听。”
  淮海侯问:“什么话?”
  魏夫人想一想,道:“就说昨儿忠勇伯府里姑娘过生日,顺便给忠勇伯相看媳妇,忠勇伯相中了常家姑娘,他家姑娘却看上了严家姑娘。”
  “就说这个?”淮海侯皱起眉头斥道:“就你们内宅妇人闲着没事天天东家长西家短的,范公公整日忙得不得闲,谁耐烦听这些?”
  魏夫人沉下脸,“让你去,你就去。别的范公公不耐烦听,可这话他准听。”
  淮海侯一向听夫人的话,闻言便道:“我进宫得有个理由,别人问起来,我不能就说这个吧,一个大老爷们传这些闲话,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魏夫人苦笑不得,恨不能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是石头还是稻糠,“你怎么就不能编个由头?就说找范公公说说番薯秧子的长势,或者找两双护膝带着,说天气冷了,给范公公捂腿。又不是让你面圣,到西华门随便找个小火者传个信儿,谁还敢不给你通传?”
  淮海侯一听确实是这话,痛快地答应了。
  转天他估摸好时间,趁着圣上召见朝臣,不用范大档跟前伺候,寻个小火者将他叫出来,把魏夫人交代的话提了提。
  范大档摸一摸手里厚厚实实两双护膝,笑道:“劳侯夫人记挂着,请侯爷代为致谢,改天有空我亲自过府给侯夫人请安。”
  待淮海侯离开,范大档朝东北和安轩方向看了看,趁着有空还是先往七爷那里走一趟吧。


第74章 
  七爷刚喝完药; 正站在庑廊下沉默地望着那片葱翠松柏林发呆,瞧见范大档的身影; 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绽出一丝浅笑,“公公怎么有空过来?”
  范大档忙行个礼,恭声问道:“外头正刮北风,七爷怎么不披件斗篷?”
  七爷淡淡道:“我嫌屋里药味重,出来透透气,这便就进去。”说着转身往回走。
  “七爷小心脚下”; 范大档紧走两步,上前虚扶着他的胳膊。
  刚迈进门槛,迎面扑来一股热气夹杂着浓重的药味,着实不太好闻。
  范大档将七爷扶到厅堂太师椅上坐下; 这才笑着解释道; “圣上刚还问起七爷的身子,奴婢寻思着有日子没见七爷了; 正好圣上召罗阁老议事,奴婢就趁机过来给七爷请个安。可巧遇到淮海侯; 他给我捎了两副护膝。每年冬天; 奴婢就指望这护膝暖暖膝盖; 往常他都是十月初就送来; 今年说是忙着给忠勇伯府大小姐准备生辰礼; 给耽搁了……说起来; 忠勇伯夫人过世已经四年了; 淮海侯世子夫人张罗给挑了几个姑娘; 正好借着贺寿之名相看相看。忠勇伯没表态,他们府上大小姐倒看中了兵部陆员外郎家的表姑娘,就是从济南府……”
  话到此,范大档有意顿一下,就看到七爷原本平放在膝头的手忽然攥成了拳头。
  七爷侧头,幽黑深亮的双眸淡淡扫视过来,“难得淮海侯有闲心给公公聊这些,他那番薯种得怎么样了?”
  范大档暗呼侥幸,幸亏淮海侯多啰嗦了几句,否则还真回不了话,想到此,笑道:“秧苗长得倒旺盛,可就是没效用,侯爷说种一个结一个,这不白费工夫吗?”
  七爷蹙眉想一下,“先前我听人提起如何种淮山,我觉得番薯也大致差不多。有两个法子,其一是把秧苗取下来另外种,一根秧苗挖一个坑,再有就是把番薯切几块连同上面的秧苗一起种。上次我见过,一个番薯能长出七八根秧苗,这不就能种……”
  话音未落,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那声音撕心裂肺,就好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范大档听得嗓子眼直痒痒,死命压住了,朝着小郑子瞪眼,意思是怎么不赶紧给七爷捶捶背?
  小郑子无可奈何地摊摊手,以示无能为力。
  终于咳嗽声停,小郑子奉上热茶,七爷浅浅啜两口,将茶盅放到桌上,继续道:“一个番薯能种出七八棵苗来。不过让淮海侯不用急,等开了春在分苗不迟,现在先尽心伺候着。”
  范大档连声答应,又试探着问:“七爷用得什么药,要不要请周医正再诊诊脉换个方子重新煎副药?”
  七爷淡然一笑,“这方子是前天刚换的,周医正和韦太医秦太医一同斟酌拟定的,先吃上七天再说。”
  这几位可都是太医院的圣手,再换还能怎样?
  范大档心生黯然,四下打量番,见屋里空空荡荡,连盆花草都没有,遂道:“奴婢瞧司苑局养得好水仙,再有盘子大的金佛手,香气清清淡淡的,比熏香管用,奴婢让他们送几盆过来?”
  七爷笑道:“我这里整日汤药不断,再好的花也经不住,不用糟蹋那好东西。”
  范大档想想也是,又问:“要不寻几只鹦哥或者画眉鸟过来?奴婢听说有金刚鹦哥最特别巧,还会背唐诗,挂在廊檐下,也能给七爷解个闷儿。”
  七爷本要拒绝,抬眸瞧见范大档脸上的关切,改口道:“好吧。”
  范大档咧嘴笑,“奴婢回头就操办这事儿。”
  七爷道:“你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还用得着你去做这些杂事?我另有要事吩咐你,你且跟我来。”
  说罢,起身往西次间走。
  范大档紧随过去。
  西次间是两间打通的书房。
  靠北墙摆着四座顶天立地,上面汗牛充栋的全是书,南面靠窗则摆着两把长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隔着博古架,里面放一只罗汉榻,榻边是茶几,靠窗仍是摆满了笔墨纸砚的长案。
  上次范大档就是在里间的案上看到了那张小像。
  这次七爷仍是带着范大档进了里间,从长案左手边抽屉里取出一本册子,“上次章学士提出要征收间架税,凡屋两架为一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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