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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魅天下[出版]-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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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自己怎么办?
她无论如何是不愿去见烈影公主的,她已那般明确地拒绝了她,她却仍旧痴缠。
“云公子!您就去一趟吧!”望着两个侍女惶恐的样子,兮兮可怜她们小小年纪便为奴为婢。烈影拿她们的性命威胁她,她真的拒绝不了。
何况若自己一走了之,以烈影的性子,会否成为一生的心结。
不如,就去见见她吧。
兮兮打定主意,将自己的马儿,寄存在一个客栈,便随着两个侍女,走向皇宫。
烈影公主的月影殿,布置的富丽华贵,正中的猩红色毡毯上,摆着一张雕花紫檀木桌,上面摆满了美酒珍肴。
烈影见到兮兮,脸上绽开鲜花般的笑容,兴奋地迎了上来,声音娇中带柔,说道,“云兮,你来了,快坐下。”
兮兮不动声色避开烈影欲拉住她的玉手,淡淡一笑,道:“公主,你叫云某来,可有何事?”
烈影脸色一凝,眼圈微红,垂首说道,“云兮,今日我是向你赔罪的,那日在宴会上,是我太任性了,不顾你的感受,让你难堪了,今日,我特地让御厨做了一桌你们中原的菜肴,向你赔罪,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到难堪,其实当时最难堪的应该是烈影吧,可是此刻她竟向兮兮赔罪,兮兮有些出乎意料。
更出乎意料的是烈影的态度,诚恳又温柔,让兮兮多少有些不习惯。
兮兮还是比较习惯她刁蛮跋扈的样子。
“你不用向我赔罪,我并没有怪你,也希望公主不要怪云某。今日我来,是要向公主道别,以后,塞北中原,我们永不相见。也愿公主早日找到如意郎君。”兮兮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云兮!”烈影拽住了兮兮的袖子,小嘴一扁,泪水便在眸中滚来滚去,一副极是委屈的样子,“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饭菜,你连看也不看么?你就坐下来吃点吧。”
兮兮见不得烈影委屈的样子,回首一看,桌上的饭菜果然都是中原菜肴,烈影确实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烈影,不管她多么刁蛮,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孩,且,对自己一往情深。
只不过是安慰她而已,自己很快就要走了。
兮兮缓步走到桌前,优雅地坐下。
烈影盈盈一笑,用手背抹了一把泪,示意侍女为兮兮斟满了酒。
烈影端起酒杯,举起,微笑着说道,“这杯酒是要向你陪罪的,你一定要喝!”
兮兮端起酒杯,不着痕迹的嗅了嗅,发现酒里并没有毒,便饮了下去。
“云兮,你尝一尝我们御厨的手艺,比你们中原的厨子怎样?”烈影热情地为兮兮夹菜。
兮兮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是久违的熟悉。
自从来到塞北,便很少吃到中原菜肴了,兮兮不自禁想到在南朝的时光,眼神便变得飘渺起来。
烈影挥手示意,侍女们悄悄退了出去,并将殿门关了起来。
烈影又一挥手,雕花大床上的红色纱曼便飘落下来,室内蓦然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氛。
“你要做什么?”蓦然惊醒的兮兮,看到烈影古怪的行径,冷声问道。
烈影吓了一跳,娇俏的脸上立刻红晕遍布,任她再大方刁蛮,此刻也是娇羞异常,她结巴着说道:“我………我要和你………在一起,我太喜欢你了,我一定要得到你,我要想办法让你娶我。”
小姑娘边说边纤手微颤着解开了身上的衣裙,裙子缓缓滑落,露出了烈影线条优美的双肩,白皙细腻的脖颈,还有嫣红色的肚兜。
此刻的烈影美的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散发着沁人的馨香。
只要是男人,都会动心的,可是兮兮却不是男人。
但是兮兮还是被羞得双颊发热,她捡起烈影滑落在地上的衣裙,慢慢披在烈影身上。
微微叹气,原以为她已经想通了,却不想仍是这般固执。
是不是该告诉她,自己的女子身份。
早知道就不女扮男装了,如今可如何是好,可真是造孽呀。
烈影见到兮兮漠然的表情,眸中掠过一抹受伤的神色。银牙紧咬下唇,似是坚定了自己的心念,她伸出如玉藕般的手臂向着兮兮的腰间环来。
兮兮微微错愣,淡笑着躲过。
“云兮,我今日是一定要得到你的。”烈影无限悲壮地说着,蓦然抓住了兮兮的衣衫。
兮兮想要纵身飘开,却发现自己的身形不再灵活,体内的内力似在缓缓消失。心中一凌,疑惑地望向烈影。
烈影柔声说道,“酒里加了冷香缓,不是毒,菜里加了红果丹,也不是毒,可是喝了酒,再吃了菜,两者混合在一起,就是化解内力的毒药。放心,我不会害死你,你的内力十二个时辰后,自会恢复!”
烈影说着,抓住兮兮衣衫的手用力一扯。
哧啦的声响过后,兮兮的青色外衫便被烈影扯开了,露出了白色的单衣。
失了内力的兮兮自然不是烈影的对手。
看来今日女子身份是隐瞒不住了。
兮兮心中反倒平静了,她姿势优雅地坐到床上,倒要看看,这个飞扬跋扈的公主,要怎样强迫自己。
看到兮兮悠然自得坐在床上,烈影的脸越发绯红。
她低垂着头,不敢正视兮兮调侃地目光,一颗心扑通扑通飞快地跳着,手缓缓摸上兮兮的胸,轻颤着将兮兮的单衣解开,出现在眼前的是缠绕的白色布条。
烈影一愣,难道男子都是在胸前缠着布条的,无限好奇的解开,当看到兮兮胸前那和自己一样的女性象征,烈影唇边的笑容僵住了,血色从她的脸上迅速褪去。一张娇羞的玉容变得苍白至极。
“开……什……么……玩……笑?”
这一句话烈影说的很慢,慢的能让人听出她的语气,从最初的惊讶,到不相信,再到绝望。
兮兮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话来安慰她。
她不想伤害她的,可是她还是受伤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可以彻底绝了心思了。
烈影的身子慢慢的从床边滑落,一直滑到地上。
室内昏黄的光线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和茫然失神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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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人知道了,呵呵
第39章 青衫飘逸
倾注了全部感情去爱的人,竟是个女子。
这样的打击,那绝望的感觉,或许只有经历了才能体会到。
烈影就这样痴痴呆呆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当绝望的情绪过后,羞愤和恼怒涌上了心头。
兮兮看到烈影悲痛欲绝的侧脸,无限怜惜地拍了拍她的肩,刚要安慰她,手却被烈影一把拂开。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就算你是女的,也休想我放你走,我要幽禁你,幽禁你一辈子,你这个骗子,骗走了我的感情的骗子。”烈影的眸中有烈焰在熊熊燃烧,她蓦然披散着发,如泼妇般扑向兮兮。
身无内力的兮兮,被烈影扑在床上。
迅疾的动作激起的风,将满床嫣红的帐幔鼓荡起来,两人就这样一躺一趴,面面相觑。
咫尺相对,烈影看到的是吹弹则破的脸颊,清澈如水的双眸,秀美挺直的瑶鼻,小巧饱满的唇瓣,清清淡淡的笑容,这明明就是一个女子,无论是面貌还是神色,都是一个女子。她怎会傻傻地认为她是个男子,并且对她一往情深。
真是天大的笑话。
烈影笑得泪水涌了出来。
看到又哭又笑的烈影,兮兮蓦然出手,点住了烈影的穴道。
她不知这个刁蛮疯狂的公主,接下来,会做出什么反常的举动。
若是将她的女子身份宣扬开来,若是在单于面前告她一状,自己岂不是离开无望?
“我是不得已地。”兮兮将烈影轻轻放在床上,为她盖上一床锦被。
身上的青袍已被烈影撕坏,是不能穿出去了,兮兮来到烈影的衣柜前,希望能找到一件男子衣衫。
烈影公主不愧是公主,柜子里堆满了衣衫,鹅黄翠绿,薄纱轻绸,云衣雪裳,姹紫嫣红,堆满了一柜的繁华。
兮兮的手从一件件华美的衣服上滑过,最后停留在一件青色云纹锦裙上。
没有男子衣衫,这是最素淡的一件裙子。
没有了内力,从宫中脱逃也不易,索性恢复女子装扮,脱逃也容易些。
兮兮坐在绣凳上,解开发簪,墨发如流云般披散而下,如一件墨色大氅裹住了她纤细窈窕的身子。
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把镏金玉梳,飞快娴熟地梳理着头发,先是堆起云髻,再理出两束结成辫子,环作双环。然后从那堆亮闪闪的饰物里挑出一支白玉凤凰钗,插在一头乌发里。
轻扫黛眉,微施胭脂,淡抹朱唇。
铜镜里,映出一张绝美的女儿容颜,如花似玉,如梦如幻。
俊美的公子转瞬之间变成了倾国倾城的佳人,昏暗的殿内似乎亮了起来。
兮兮莲步轻移,走到床畔,柔声说道:“烈影,其实云兮喜欢你,是姐姐对妹妹的喜欢,我女扮男装也是不得已地,希望你不要再恨我。我走了,珍重!”
还是云兮的嗓音,却比以前多了一丝娇柔软昵,想来她的人也是越发美丽了吧。
烈影没有睁眼,她不愿睁眼,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若有似无的冷香缓缓淡去,烈影终不舍的睁眼,只看到一抹青裙飘飘的背影,那般柔美,那般飘逸。
她行动淡如风吹浮云,迷雾般消失在门口。
烈影缓缓闭上眼睛,泪水涌了出来。
兮兮从容淡定地从烈影的月影殿走了出来,走过殿门口望风的几个侍女。
她们没有拦她,只是一脸惊艳的望着她缓缓远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其中一个侍女疑惑地问道,“那是谁?公主何时多了一名新侍女?”
另一个摇摇头,道:“没见过,长得真是美。”
“不对!公主不是和云公子在里面么,怎么会有第三个人?”
“是呀,怎么回事?”
几个侍女正在疑惑,殿内蓦然传来烈影的哭声,很悲戚,很凄凉,哭得让人心碎。
烈影就这样哭着,哭来了阏氏,哭来了烈风和沉风。
当完颜烈风和沉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室的凌乱,地上满是散乱的衣物,烈影仅穿一件肚兜,被人点了穴道,躺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
“沉风,快将你妹妹的穴道解开!”沉风解开烈影的穴道,问道,“影妹,你怎么了?”
“影儿,我的乖女儿,你说,出什么事了,是谁欺负你了?”阏氏玉手颤抖着附上烈影的额。
“母后!”烈影扑到阏氏的怀抱里,抽噎着,哭泣着,祭奠着她才萌芽便夭折的感情。
“母后,我不活了,不活了!”
“你说,是不是云兮欺负你。”烈风从凌乱的衣物里,挑起一件青色棉袍的碎片,阴沉着脸问道。
不提兮兮还好,一听到兮兮的名字,烈影更是激动的难以抑制,语无伦次。
“你不要提她,不要提她。”一副受了极大刺激的样子。
却不知道,烈风和沉风的脸瞬间全部黑了下来,阴沉如浓云密布的天空。
烈风蓦然转身,一言不发如旋风般离去,沉风一脸焦急地跟了过去
“罗哈,你带人全城搜查云兮,乌垒和,召集兵士,随我出城追赶。”烈风的声音里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大哥,是不是再问问烈影,云兮不像是这样的人,不然早就答应烈影的求婚了。”沉风一脸凝重,怎么也不相信,云弟会是这样的小人。
烈风的心如同被狂风席卷过的荒野,充满凄凉的愤怒。
云兮,那样飘逸清冷的人儿,竟做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相信,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他相信自己妹妹不会冤枉他的。
闭上双眸,他嘲讽地一笑,道:“随我去吧,定要抓住他,严惩不贷!”
烈风和沉风带着一队队弓弩手,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
白雪覆盖的原野上,兮兮骑着马儿,疾驰着。
女子身份已经泄露,不知会生出怎样的麻烦,她只想早日离开这里,免得夜长梦多。
可是,身后传来如雷般的轰隆声,似乎是有无数匹马儿朝这里疾奔而来。
兮兮心中一惊,莫不是烈影不肯放过她,派人追来了?
如今自己失了内力,可如何脱身?
前方,皑皑白雪在夜色里蔓延,没有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
兮兮索性趴在马上,放马狂奔,希望可以甩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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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女装,先穿青裙了,觉得白衣此时不适合,等下次了。不知亲们是失望还是满意。顶锅盖爬走。
第40章 芳踪飘缈
新月像是一弯冷玉,散发着澄清透彻的幽光,无言地伴着兮兮的疾驰而飞快移动。
夹着马腹狂奔,耳畔除了呼呼的风声,便是那隆隆声,似乎越来越近,敲得她心中莫名紧张。
在这一览无余的雪野上,他们或许已经看到她了吧。
一声鹰鸣蓦然传来,兮兮抬头,看到飞云在她头顶上盘旋一周,便飞了回去。飞云来了,那么完颜烈风应该也来了。
完颜烈风若是知道自己是女子,怕是也不会绕了她的,毕竟自己冒充叶从蓉的情郎,欺骗了他这么久。
兮兮暗叫不好,飞云定是回去报信了,不禁双腿加力,夹紧了马腹。她的马儿,似乎知道了她的心思,跑得越发快了。
勇士大会上兮兮赢的那对桃花马,全留在了完颜烈风的王府里。此刻完颜烈风骑着的,便是其中一只,这只神骏的马儿,跑了队伍的最前面。
旷野上的野风,荡起了他的黑发,鼓起了他的墨色大氅,在暗夜里,他如同一只愤怒的大鸟,张扬着双翅。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其实他本来是很欣喜的,为了终于有了一个和自己对垒的对手。可是,似乎是太高估他了,他竟是那样的人,心里装着叶从蓉,却又去招惹自己的妹妹!
从最初对那个南朝少年的鄙夷与嘲讽,到对他的暗暗倾佩,虽然他不承认,最后仍旧归于鄙夷。这样的落差让他有些不能承受。
那深深失望才是他愤怒的主要缘由。
无边雪野在眼前蔓延,借着新升的冷月,借着微蒙的雪光,完颜烈风依稀看到一骑白马在前方疾驰着,马上一抹青衫淡影。
他眯起冷眸,看到飞云在那马那人头顶盘旋片刻,便向他飞来。
不会错了,是他!那个让他恼怒让他失望的根源。
完颜烈风眸光转冷,一脸的冷酷无情。
他拿起弓,搭上箭,他已经很久没有射箭了,因为有了他的弓弩队,那把挂在墙上的弓几乎成了摆设。
可是此刻他不认为他的弓箭手能够射到云兮,只有他亲自出手了。
拉满弓,两只箭一前一后,带着猎猎的风声,带着自己的怒气射了出去。
“大哥!不要!”后面的沉风一赶上来,便看到了大哥在射箭,他惊呼一声,还是晚了。
胯下白马忽然恢恢鸣叫着,疯狂跳跃起来,几乎将兮兮从马背上掀落下来。兮兮回头看去,却见马臀上一支白翎剑,兀自颤抖着。
心中一凌,忽听得风声骤响,一支羽箭带着浓烈的杀意,向她射了过来。
完颜烈风他要杀了自己么?
兮兮听到了风声,但是却没有躲开,失了内力,她也根本就无法躲开。
剧烈的疼痛蓦然从右胸传来,她眼前一黯,握着缰绳的手一松,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玉手撑在冰凉的雪上,一丝寒意顺着双臂蜿蜒而上,冷到了心里。
为什么?
以前以为她是叶从蓉的情郎,他都没有杀她。如今,答应放自己走了,却为何要杀自己,为何这般恨她?
单纯的少女,哪里能想到,他们会误会自己对烈影做了恶事。
她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要问问,为什么?
看到那一抹青影落地,完颜烈风将银弓递到随后赶来的侍卫手中,冷声说道,“将他带过来。”
寒风冷冷吹拂,冷月在云层中穿来穿去。
“完颜烈风,你竟然失言了!”沉沉夜色里,一道比天籁还要动听的嗓音穿透重重人群,飘了过来。
那声音冷冷地,如风中落雪;清清地,若秋水回旋;柔柔地,似浮云飞卷。
心,蓦然好似被这不带一丝浊世气息的声音洗涤了一般,清澈的透明。
火把一支支亮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包围圈。
眼前蓦然一亮。
远处,朦胧的夜空,浩瀚而遥远,一勾新月如娥眉弯弯,挂在天际。近处,无边雪野在火光映照下,闪耀着瑰丽的光芒,如同美人的玉脸搽上了胭脂。
在那皑皑白雪之上,无边夜空之下,一人一马相依而立。
那马,通体雪白,神骏异常,只是却躁动不安。
那人,翩然凝立,如同高天冷月,遥远迷蒙。
她的眉,婉约纤长,如风中柳叶,又似天边晚月,在白皙的额间描开。
她的眼,清澈明净,如冰雪般剔透,又似幽潭般深邃,淡静如水地望着他们。
她的唇,小巧饱满,淡施轻红,如一瓣桃花,在寒风瑟瑟的冰冷中,绽放。
她的发,些许浮云般盘在头顶,迷蒙似雾;些许流水般披在脑后,飘逸如云。
青裙翩然,若云卷云舒;衣袖低垂,若流云低浮。
她如云似雾,她如冰似雪,她如花似玉,她如一朵寒夜初绽的雪莲,清纯明净,她如雪野怒放的寒梅,高洁淡雅。
她就那样,倚在马儿身边,望着他们,眼神坚韧而淡然,唇边是一抹冰冷的笑意。
她明明是一袭不起眼的青裙,却如天边最炫目的彩虹,映亮了众人的眼睛。
完颜烈风不禁身形摇晃,连连后退。心,好似被惊雷击中,又好似被三月柳丝细细缠绕。有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感觉,冲破冰封多年的心湖,似是被压抑很久的潮水,终于到了决口的时刻,一刹那间,汹涌翻滚,奔流不息。
完颜沉风轻呼出声,良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薄唇微颤,紫眸中似有烈焰在燃烧。这是谁?是那个和自己在梅心居斗酒的满脸冻伤的落魄少年?是那个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云弟,是那个在勇士大会上身手不凡胜了自己的人?是那个他们以为的欺负了烈影的贼人?
那个风度翩然的少年竟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女子。这般清丽脱俗,惊尘绝艳。
一片寂静,听得见风声呼呼,甚至听得见火把的燃烧声。
“为什么?”她固执地再次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悲凉,那声音让人不自禁地想到自己已逝的来不及回味的忧伤。
完颜烈风却如石雕般,良久无言。
她蓦然微微颦眉,从流云般的长袖里,伸出如白玉雕琢般的纤纤玉手,捂住了右胸,有暗色的液体缓缓从雪白玉指间溢出。
那一箭不禁刺中了她,那一箭竟刺穿了她的右胸。
那一抹血色,映在雪白的玉指上,如同一抹闪电,映亮了众人的眼睛。
好似蓦然被人勒住了脖颈,烈风竟然喘不过气来,窒息的难受。他本没料到竟能射中她,她不是……不是武功高超么?
沉风的心,好似被人用剑绞住了一般,痛彻心扉。
“云弟!”沉风如一阵疾风般奔了过去,搀住了即将倒地的兮兮。
烈风的脚抬了抬,却最终没有动。
“来人,支帐篷!罗哈,以最快的速度回宫里,把所有的御医都带过来!”完颜烈风声音嘶哑地吩咐道。
罗哈有一刹那间的怔愣。
王竟然不回王府,是为了怕那个云兮受颠簸之苦吧。
还把御医请来,所有御医,他没有听错吧?
他看到王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在袖口不断颤抖着。
王在紧张,一向镇静自若的王竟然紧张了,为了那个云兮。
罗哈得令而去。
大帐很快搭了起来,沉风抱着已经昏迷的兮兮走进大帐内。
烈风的眸光一紧,冷声说道,“子与,你回去,再带几个侍女过来。”
“是!”子与得令而去。
大帐内,无数只烛火燃了起来,照的大帐亮如白昼。
烛火摇曳,映出兮兮苍白的脸容,毫无血色,白的宛若冬日初雪。
沉风坐在兮兮身边,握着兮兮冰凉的手,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不断的撕扯着。
烈风站在大帐门口,遥遥看着兮兮苍白的脸容。
不知为何,他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他竟不敢踏入帐内,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脸。
沉风替兮兮盖好被褥,缓缓走了出来,照着烈风的胸口便是一拳。
“这样你满意了吧?我说了云弟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何不信,为何这般冷酷,为什么?”
沉风的拳头如雨点般打在烈风的身上,打在这个自己一直崇拜敬畏的哥哥身上。
烈风无言地承受着,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微微苦笑着,任一缕血色从唇边蜿蜒流出。
冷月无声,飘渺的流云在天边飘过。
“王!御医到!”罗哈回来了,子与回来了。
微蒙的月色下,十几个御医脸色煞白地坐在马上,急匆匆奔了过来。
随行的还有一身红裳的烈影公主!她如疾风一般冲入帐内,又如疾风一般冲了出来。
“人呢?云兮呢?不是说她受了伤吗?”烈影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急。
众人到了帐内,但见大帐内,空荡荡的,榻上哪有兮兮的影子。雪白的毡毯上,一汪鲜红的血,分外醒目。
一处帐篷被刀割出了一道缺口,露出了外面暗沉的天。
烈风的心,好似被掏空了一般,难受。
“大哥,云兮呢?你为什么伤了她?云兮呢?”烈影拽着烈风的衣袖,一声声叩问着。
沉风冲出帐外,茫茫雪原,一望无垠。
浩瀚夜空,无边无际。
寒风依然吹拂,冷月依然无声,一切还是依旧,可是伊人却不见芳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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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云卷云舒
第01章 峰顶对弈
连绵的雪山,一座座雪峰雄奇而壮丽,直插云天。
细腰蜂如一个细腰美女,款款而立,她是群峰中最纤秀的,也是最险峻的。
细腰之上,云蒸霞蔚,浮云缭绕。这样的险峰,就连猿猴也很难攀爬,更勿说人了。
可是那里偏偏就有人。
白雪皑皑,这是一个琼妆玉砌的琉璃世界,除了白色还是白色,让人几乎怀疑这天地间没有其他的颜色。
如果不细看,很难发现,那株白梅之下的青石两旁,端坐着两个人。
那是两个老婆婆,皆是白袍银发,冰肌玉骨。
银发梳成简单的云髻,用白玉簪子簪住,看上去圣洁而美丽。
左首的婆婆一脸沟壑遍布的皱纹,似乎是承载了太多人世间的悲凉,又似乎是岁月的痕迹刻的太深了,反而有些不真实。
她拈起黑子,在棋盘中路落下,一双盛满忧思的深紫色眼眸望向对面的婆婆,“圣师,兮兮的伤恢复的如何?”
右首被称为圣师的老婆婆轻轻一笑,满脸细密的皱纹便在白皙的脸上晕开,她拈起白子,落下,道,“伤口已经愈合,已无大碍。冰旋,既如此挂念,为何不亲自去看她?难道还怕她看穿你这张老脸不成?”
她略显苍老的声音深沉而让人心中莫名安稳。
冰旋婆婆左手不自觉抚上额头,摸索着那一条条皱纹,轻声道:“十年未见,她毕竟大了,不是七八岁的小女娃了。”
冰旋婆婆的声音很是清雅,听上去和她满脸的皱纹有那么一点不和谐。
“就因为她大了,有些能承受的也该承受了,你又何必执着的隐瞒呢?”
“还是再等等吧!”冰旋婆婆眸光微黯,踌躇着落下一子。
山风回旋,满树的白梅飘落,莹白如落雪,洒满了两人的肩头。
空山寂寂,只听见落子声如松子落地。
圣师婆婆拈起白子,抬起,良久却没有落下,她悠然叹息,绵长而深沉,“我终是输了,真是天意呀!”
冰旋婆婆紫眸闪亮,如同日光映照在紫琉璃上,璀璨极了。
“圣师,既然如此,那赌约……………”
“放心!我会兑现的,本来兮兮就是圣女的不二人选,只是我不忍心而已,既然你如此坚持,我又何乐而不为呢,只是可惜了兮兮了。”
“她会快活的,只要做了圣女,远离情扰。”
“冰旋,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不曾看透。”
“圣师,你要我如何看透,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兮兮早已丧命了。如今,那个小子又在满草原的找她,你说我如何能看透,我不能让兮兮再重走我的覆辙。”
圣师微微摇头,道,“情之一字,又是如何能躲开的,冰旋,你躲了这么多年,是否忘记了他?”
冰旋眸光一黯,玉手轻拂肩上落花,红唇微抿,沉默不语,如同山间风化的岩石。
是夜。
星空,如同倒悬的海,那样深沉的幽蓝。
明月升上中天,幽冷的清光洒向雪山,洒向清澈幽寂的圣水湖。
月光下的圣女湖闪亮若一方明镜,又像美女的盈盈眼波。在幽冷的夜里,荡漾着迷蒙的白气。
云兮兮泡在湖水里,只有墨发漂浮在水面上,如开放在水中的墨莲,美丽而妖娆。
圣女湖的水永远是温的,如同母亲的手,永远是那样的暖。
母亲,母亲的关爱是什么样的?
兮兮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一生,她只有婆婆。可是如今好似连婆婆也不要她了。
圣师说,那夜,是婆婆救了她。
十年了,自从遵从婆婆的意愿来到雪山后,她就不曾见到婆婆。
下山去找婆婆,却差点丢了命,最后还是婆婆救了自己,可是,婆婆却不等她醒来,就走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见自己一面呢?
兮兮实在想不通!
难道婆婆有什么事要做,竟比自己还要重要么?
兮兮神色黯淡,清澈的眼波里,满布轻愁。
不知为何,自己回来后,变得多愁善感了,兮兮自嘲的一笑,右手轻轻拍了一下水面,溅起一片白色水珠,月光下,晶莹似脱线珍珠。
右胸蓦然传来的痛感,让兮兮不禁微微颦眉,竟是不小心牵扯到了右胸的伤口。
这些日子,伤口每痛一下,兮兮便在心中咒骂一遍完颜烈风!
可是每咒骂一遍,便觉得越发的疼痛,不知是伤口痛,还是心中痛。
如果,再见到他,她想她是不会绕过他的。
兮兮右手抚着伤口,左手滑动水面,游到岸边,披上白裳。
月色朦胧极了,坐在岩石上的兮兮,飘缈极了,如同堕落凡尘的仙子。
月光下,湖面上水烟迷蒙,薄雾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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