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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投喂日常-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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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报之死?”叶黛暮仰面无力道。“我无以报之。”
百姓?君王?她似乎已经迷失在了权柄所带来的超乎寻常的愉悦之中。那种高高在上的视角,总是令人忍不住忽视脚下的微小。若不是青筠此番话,也许等她一脚踏进不可自拔的泥沼才会幡然醒悟。那时,便是死亡吧。
粉身碎骨的结局,只是想来,便觉着寒冷。
“民为君死乃是命,君为民活,乃是天命。”卢淑慎却持不同意见。没听说过,向来都是民顺君命,哪听过君报民恩的。胡闹。
“何为天命?”叶黛暮接过了话茬。“天授其命,谓可死乎?答愿之,乃往;答不愿,勿强人之难。天亦如此,况君乎?君与民,何有贵贱之分?不过人矣。言为君,便可草菅人命?否也。士为知己者死。非知,难愿也。”
“君与民怎可同日而语?”卢淑慎有些动摇,却还是反驳道。
“老子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与兽、石、草、木尚无区别,何来君民之别?”叶黛暮淡然道。“况世人皆道:男女有别。汝等可愿任听从之?”
卢淑慎这时才回过神来,赞同道。“是也。吾等尚不愿,何况民乎?”
“不论民,天下皆百姓,吾亦如此。”叶黛暮望着青筠,挥手召她上前来。“受君一言,吾之幸也。今自省吾身,数不足也。无论何等政令,望君先行谏言,汝等亦此。”
“谨遵君命。”众人俯身行礼。
正经八百地讨论过此事之后,叶黛暮再一次地向青筠弯腰行礼。“是我的错。我竟也如此,让你担忧了。今后若是出了这样的差错,万望你能劝诫我。”
青筠羞红了脸,她不过是一时愤慨,做了这样的蠢事,如今羞赧极了。去质问陛下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近来十多年便是再德高望重的大臣们也不敢做的,她竟做了。现在只想挖个洞将自个埋了。
陛下,还如此郑重其事,再三地对她道歉,这叫她如何受得了。她立即俯首,急忙地说道。“陛下,这都是妾莽撞了。妾这样的人怎么受得起陛下的大礼呢?”
“抬起头来。你们也是。”叶黛暮叹息,肃穆地说道。“不许称‘妾’。我死以后,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但是只要我活着,就不许你们沦落到如此地步。”
众侍女是知道的,陛下不喜欢她们作践自己的。只是这十多年在宫中蹉跎的卑微,不是这么容易改得掉的。一次低下头,放弃自己的尊严,就很难再找回来了。
“听好了。刚刚不是才争过吗?君与民本就无分别。我为君,也是生来血肉,死去白骨的凡人,和你们一样。既然都相同,那么你们低下的头,不仅仅是作践自己的尊严,还有我的。”叶黛暮说完这句话,座下的女郎们皆将自己的胸板更挺直一些。
“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们,可以轻视我们。但是我们自己不可以。无论面前的是风霜雪雨,还是刀剑钩戟,为人一世,怎能活得如此憋屈?要知道,我们终会死去。难道要到那时向天哭诉,我等白活一场吗?”
“不,我等不愿。”众人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叶黛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回正题。“青筠说的不错。我太过自大了,竟忽视了百姓自己的意愿。若不能叫他们安居乐业,又不能守卫其土,这君王也太不值得他们叩拜了。”
“不光是陛下。我等也有些狂妄了。”卢淑慎反省道。“可是陛下,百姓守家卫土为何不是责任呢?”
“若是家国不能遮蔽风雨,不能使之意满念深,那么对于百姓来说,家国不过是枷锁,何来责任一说?家国护他性命,保他妻儿,卫其荣耀,才是职责。然后才有报国一词。”叶黛暮说到这里,自己的思路渐渐地清晰起来了。
“陛下,是我误解陛下了。”青筠听完叶黛暮的解说,才知道叶黛暮是想要活流民,救国家,而不是视流民为贱,以此换国家太平。
“并非如此啊。若非你说,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想得不够周全。”叶黛暮安慰道。虽说她的初衷是好的,但是说到底,也不过是权谋之策,与怜惜百姓差之甚远。
“不,还是我太草率了。”青筠不安地补充道。“我细思来,若是陛下这条策用得好,可以活百万百姓。还是从这里再考虑吧。”
“虽是这么说,但是用死去逼迫来的兵,可得不到什么勇武之将。”叶黛暮也知道这策略还是可行的,但是也就是够凑个人头,想要得到忠心为国的士兵,这种谋略就不够看的了。
可是叶黛暮真的想用此计,以兵养民。若是使得好,说不准能达到全民皆兵的效果。只是要怎么做,才能够不逼人上梁山,而是主动地并且是积极地入伍呢?
还有就是“荣耀”二字,可是一篇好做的文章啊。
☆、第叁佰零贰章 杀身取义
“荣耀”两个字说来轻松,做起来可就太难了,特别是还要押上自己的性命。
圣人虽有言:“杀身取义。”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更多的不过是抱着自己的利益去沉沦罢了。叶黛暮其实也不好说别人。要她为什么家国大义去死,她也做不到。
但是若换一个说法,让她为了幼安、淑慎、老师……让她为了这些她爱的,爱她的人,她可能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一搏,哪怕希望渺茫,也绝不会苟且偷生。
人活一世,就求一个痛快。若是连这么一点小事也不能由自己的意愿,那活着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陛下,我有个主意。”青盏第一个说。
“说。”叶黛暮立即允了。
青盏立即去搬了案几过来,将卷轴展开铺在上面。霁曦立即磨墨送上笔。青盏道谢接过笔,开始解说。“陛下若是叫我为国家死,我可能会害怕会退缩。可若是为陛下,为父兄,我便愿意慷慨赴死。”
“留着你的小命吧。我这里还有刀山火海需要你去闯呢,赴什么死。”叶黛暮啐了她一口。这个时候,她就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也是同一种人了。
“是是。”青盏紧张的情绪也微微地缓和过来了。她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道。“这就是愿为之死。陛下希望得到的是一支充满必胜决心的军队,甘愿为国而战的英雄。那么只要对于他们来说,国家代表着他们最看重,比他们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便是了。”
“说的轻松,哪有可能这么轻易地转换呢?不是连你也说,家国比不上父兄嘛。”青筠不由地吐槽道。
“可是我知道只要保住这家国,我的陛下,我的父兄都能因此得救。那么对于我来说,家国便已经是重于性命的东西了。”青盏这话,一下子便叫众人眼前一亮。
“是啊。若是流民,便分配给田,养活其家人,那么对于他来,守卫国家,便是守卫自己的家园,所爱之人,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啊。流民必定争先参军。”青筠一点便通。
“若是习武之人,便许之官位、名望,好名之人必定愿意。”卢淑慎也补了一句。这个她拿手。宫廷里还不就是利益之间的互补和交换嘛。
“等等,我终于想到了。”叶黛暮刚刚就觉得自己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这会听了众人的话,才猛地想起来。“以兵屯田啊。农忙之时是民,农闲之时便做兵了。无论男女老少皆要军训一番,那么若是真有敌人进犯,那时便是……”
“全民皆兵!”众人异口同声道。
这四个字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要知道大魏这么多年的历史可不是白白流逝的,那些个作古的君王,不管好坏,只要将国家守住了,人口便会不断地增长。反正如今的大魏光是上京便有百万人口,是众国之中最为强盛的。
想想看,光首都就有这么多人,全国还要加上那些被世家吞掉的户民都有多少啊。这个基数,一般小支的军队要是想来侵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塞牙缝的。
叶黛暮光是想想,就兴奋。“快快快,列个章程给我,循序渐进也成,但是起码青壮年的劳力一定要用起来。其次是善谋多智的老人,可以用于后勤调配。”
“陛下是想说,从此事上,连女子也不例外?”卢淑慎猜到了叶黛暮的心思,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打战的时候,谁管男人女人呢?被敌人攻破城池,都是亡国奴,难道女人就例外了?”叶黛暮毫不犹豫地说道。“那些个藏于深宅的风气,叫我看了就讨厌,若是当年能逃出去,现在我便是不做皇帝,还不定做了什么。”
“我看陛下,八成是做了酒楼老板,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自个把自个吃穷了。”霁曦笑道。
“我要是开了酒楼,那就拐你去做大厨,肯定生意红火,饿不死的。”叶黛暮顺着说了下去。“不然做个游侠,行侠仗义去。”
“那人家可能也不敢叫陛下去救了。陛下一顿吃了他一家老小几口人半月的粮食肯定还不够啊。”徐苏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插了一句嘴。
卢淑慎忍俊不禁,连训斥的话语也比往常软了许多,听着众人也害怕不起来。“青天白日的做什么梦。快说正事。此事我看可行。不过,还是要徐徐图之。”
“我哪有那么能吃。”叶黛暮喃喃地抱怨了这么一句,见卢淑慎看了自己一眼,立即坐直了,严肃道。“好了,既然民以食为天,我看,就把征兵启示挂在救济流民的布施处好了。”
“陛下,还有一点事。我猜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自己的妻儿跟着自己上前线的,大多可能还是将其留在老家。这么多汴州流民,汴州的土地却不够啊。”青筠入宫前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平头百姓,思维的角度往往和其他出身的侍女不同。
还有一个便是做过流民的语嫣,也是如此。“恩,安土重迁。除非家乡确实不容活命,否则便是弃子抛妻,他们也不会愿意离开家乡的。”
这话说来便是赤裸裸的现实法则了,残酷至极,却又是无可争辩的现实。在这个时代,女人、孩子、老人都不过是成年男子的附属品罢了。虽是说古代愚昧,不过想来,现代那些道貌岸然的表面之下,也不过是这个意思啊。
“那便也征召女兵。年岁却一定要把持好,十六岁以下是不招的。”叶黛暮说了,却还是忧心那些贪官污吏毁了这标准。要知道不知有多少有利百姓的政策是毁在这些小卒手上。
可是偏偏叶黛暮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对付他们。她没有此等经验,剩下的人就更没有了。宫里的底层人士怎么应对,她们倒是了若指掌,但是宫外头的,她们都说不上一二,若是莽撞了,毁得便是陛下的百年大计啊。
“这时候,要是幼安在就好了。他最是擅长这些了。”叶黛暮不由地叹了口气。不提起还好,一提起他,叶黛暮的心思立即便跑偏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可好。
说来上次要写信给他,现在她连吃饭睡觉都要留一只眼睛看奏折,留一只耳朵听动静,半点闲暇也没有了。索性便叫人将她之前落笔写的那一句送给他了。
☆、第叁佰零叁章 独木难支,众志成城
没办法,虽然她也可以敷衍得再多写几句,但是心境不同,落笔自然不一样。幼安又向来心细如发,便是她不说话,他也能察觉她心里想些什么,更何况是写字这般容易暴露心思的事情。随便写,反而会被发现异常吧。
叶黛暮想至此处,叹了又叹,又继续思考征兵之策了。当下要紧的,还是要好好地努力,否则谈什么恋爱,脑袋都要保不住了。和恋爱对象之间存在着一个修罗场系列。
“陛下,还是用减税之策吧。三年不收田税,自然有人愿意前往了。”卢淑慎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从大局出发。
“只减田税,恐是不够的。流民失土,难迁移,连路上的花销也没有的。这一路行走过去,便是寸草不生,恐会伤及沿路百姓。我看还是要发下安家费用以周旋才好。”青盏的脑子转得很快,立刻补充道。
“不行,不行,若是发了路费,必定有人会弃名而逃,到那时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花费比原先大,且征收的数目也不够了。”绯柒想了想,接着说。“我看还是就地征兵,再做统一调配。至于家眷,那便做从军附属处理,一并带走。”
“这样好。统一管理了。得算算路费才行。”青盏立即拿出算盘来了。
“这个且不忙,先将大体定下来,才好说其他,这点事情让户部去做就好了。”叶黛暮赶紧阻止她。“督查虽是不可少的,但是你们事事都先算一遍,咱们就是等到明年喝腊八粥也做不完几样。”
“是。”青盏乖乖收了算盘。
众人商量半日,也不过讲完几桩事情,只恨时间太快,不能掰成两份来用。叶黛暮讲得口干舌燥,正端茶水要喝,外边守门的侍女便进来说姜将军有事要禀报陛下。
叶黛暮自是先叫她们各自散去做事,再将姜瑛唤了进来。“仲常何事?”
“陛下,好消息。汴州的疫症被解了。”姜瑛跑得满脑子都是汗,很是难得地笑着对叶黛暮说。
“大善。合该庆祝一番。”叶黛暮简直想给大夫们鼓掌了,这事一出,还怕汴州的人心会散吗?那黄巾乱党也该是要熄火的时候了,真是天助她也。“将军跑得急,擦擦汗,喝口水,再说其他。”
姜瑛不好意思地遵命了,一气喝了一壶的水,才算是好些了。今日不是他当值,在家中得到这消息,叫他半步也不敢停,急匆匆地冲进宫来给陛下道喜来了。
这下,汴州的事再多,遇上这一件,也都该停了。别的不说,那护送云繇法师去汴州研究疫情的白斯烨该回来了。他总算能睡个囫囵觉了。
自徐景茗辞了右奉宸卫的职,他便忙得眼皮都很舍不得眨,生怕废了几息的光阴。谁叫陛下不仅器重他,还事多呢。就凭这一年多皇宫外的乱葬坑埋得那些个刺客的尸首就让他累得够呛。
幸好,后来这白斯烨还算顶得上来,不然,他头发也该愁白了。不过,那白斯烨又被陛下调走,虽也是大事,但终究是让这长生殿的守卫空了一块。陛下没有其他可用的大将好顶上来,他可就忙坏了。白天黑夜,几乎就没个打盹的功夫。
就算是铁打的姜瑛也要受不住了。总算这白斯烨要回来了。他可以松上一口气了。
“真是辛苦仲常了。是我无能连累你了。”叶黛暮也心疼啊,一匹千里马拿来耕地,还有更浪费的事情嘛。但是没办法,要是没他,叶黛暮没几天就要被刺客追着砍一回的倒霉人生,根本过不下去。
“能为陛下效劳,乃是臣之幸。何况不是陛下无能,不过是时局艰难啊。”姜瑛很是理解地回答道。他其实有个想法,之前是没有途径,但是如今不一样了,陛下可是能在朝堂上做主的了。
叶黛暮看出他的犹豫,直接问道。“仲常也知我的短处,便是缺可靠的人来助我。我信仲常,若是有才能可信之人,万望你能荐我一二。”
“陛下,人我是有的。之前不说,是没办法调入禁卫军。”姜瑛这么说,叶黛暮就知道了。如今是能调进来了。
“这倒是好,快说与我听。”叶黛暮真的是求贤若渴。
叶黛暮比历史上所有的皇帝更悲剧的地方就在于她没有亲信啊。别的皇帝不管登基前活得多憋屈,起码的奶娘、侍从、侍女、谋士那是一概不缺的,再不然就是狐朋狗友也该有一二。可是叶黛暮呢?
她是个光杆司令,进宫的时候,从头到脚只一身破烂衣裳,还是姜瑛给她披风,才不叫她衣不蔽体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说老实话,就是听过皇太后徐婉清的恶名,那也是想不到如此状况的。
卢淑慎那看到的瞬间就吓傻了。她是准备好见一个穿着平庸、粗鲁无礼的野丫头,因为都听说过皇太后苛待庶女的事迹,别说教养读书,肯定连吃穿用度都论不上好的。
可是谁也不能料想到,皇太后她竟然连一件好衣裳也不给这将来的皇帝穿啊。就是平头百姓家也没这么落魄的。恐怕比之如今汴州的流民也好不到哪里去,或是更糟。
可想而知,这叶黛暮是多么的没有人可用了。否则哪怕是有一个人同情她,也不至于让她过以这么悲惨的模样进宫去啊。说实话,那些王府的奴仆们也都以为姜瑛是皇太后派来取她性命的呢,避之不及。
所以如今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鸡犬”也没有一个。
“臣在军中也有些许好友,人品和来历皆是可靠的。只是不是世家。”姜瑛说了这话,叶黛暮还等什么,立时便激动地站了起来。
“世家不世家的,算得了什么。你看那朝上齐刷刷的跟田里的稻禾一样的世家,哪个派得上用场的吗?再说了,便是千百年来的世家大族,再早也是靠地吃食的,总不能从天掉下来的家史吧。”叶黛暮说完,才发觉对面的姜瑛有些难掩的尴尬。
对了,叶黛暮挠头,就算这家伙不怎么说话,她也不能完全忘了,他也是世家子啊。完了。叶黛暮深觉自己口无遮拦是多要命的毛病了。
☆、第叁佰零肆章 偏心眼儿
叶黛暮尴尬地圆了一句。“也并非是我看世家不顺,只是那朝上的人实在是气我得恨了。”
“陛下,情况紧急,请恕臣直言了。”姜瑛的脸比平时严肃一倍,铁青地叫人害怕。
叶黛暮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真是好久没看过这张脸了,叫她有些不习惯。哎,人就是被惯的,当初人人都看她不顺眼的时候,她还觉得这张板着的脸最亲切,实是她知道唯有姜瑛不会害她。
“陛下其实心中也还是这般想的吧。世家无能,皆不可信。不说其他陛下现时靠的却也是寒门多。”姜瑛一语道破叶黛暮的小心思。
叶黛暮沉默了。说老实话,确是如此,起码她看寒门出身的严绰行就比累世的豪门出身的谢晋安要合眼的多。没办法,不仅是谢晋安总是半掩半藏自己的心思,还有他身后那一堆见风使舵的小弟,都叫叶黛暮对他没什么好感。
谁会信任一个说着感激的话语,却还藏了一半假意的男人呢?
姜瑛正襟危坐,双目直视叶黛暮,肃穆至极,一板一眼地说道。
“陛下。君绝非仅仅是一宫之主。君,乃万民之君。怎可以偏概全?正如陛下所言,君与民无别,那么民与民之间难道陛下也要划上一道鸿沟吗?”
叶黛暮知道姜瑛说的不错。可是她就是隐隐地受不了被人家轻视的感觉。那些世家看她的眼神,总叫她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自以为自己的血脉高贵,看不起草根出身的宗室。那徐家投机,将自家儿女嫁给宗室起的家,也叫世家不耻。
呸,不过是婚姻之事,嫁给她们姓叶的,哪里配不上他们了。想她们叶家做了皇帝也有六百多年,居然还要被人家嘲笑自家的祖宗是罪人之后。不过是自持血脉、固步自封的蠢货。
当年若不是开国的武桓帝在流放之地揭竿而起打了这一片天下,他们姓谢的、姓王的、姓卢的会有今天吗?只听说过吃人嘴短。还没听说过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白眼狼的行径还引以为傲的事情。
这等厚颜无耻的家伙,叶黛暮就是没办法叫自己不偏心。
“陛下,无论是寒门还是世家,总是有好有坏的。您不能只凭一己之私便断了案啊。否则和那些眼高手低,不分青红皂白,只言血统论的恶人有何不同?”姜瑛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来劝诫叶黛暮。
叶黛暮叹了口气。她只是不甘心罢了。
“何况看不起陛下的人皆是只会胡说八道不做正经事的蠢材,不值得陛下在意。而那些真材实料的人,都在苦等陛下。如那王家的,陛下可还记得他?”姜瑛苦口婆心,实在是艰难得紧。
一是他确不擅长这个,二是陛下这个一根筋,有时候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摔一个大跟头,那是绝不肯醒过来的。
“王家?”叶黛暮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她认识的人里,大抵也就是朝堂上的户部尚书王谦之,剩下的小兵,也只有用得着的时候才翻一翻名字。如今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半点线索。完了,这个家谱要是忘了的话,会被老师打死的。
谁叫对世家来说家族关系是最为重要的,那些个家谱还都是家传的,若不是世家的人,想了解一二都会被这些世家吊起来打。自我感觉良好。鬼才想记得你们这帮人有多少个老祖宗做了三公、做了什么事迹呢。
反正叶黛暮去背的时候,还花了不少人的力气,例如谢璋、例如卢淑慎,这二位是典型的世家内部人士,最为了解世家的傲慢和弱点,所以花费了好多功夫才哄叶黛暮将全部背下来,而且时时刻刻都在更新,例如新嫁娘什么的。
叶黛暮有的时候,真觉得还是现代的高考资料有用多了,起码可以用来算出这次出兵那令她心跳麻痹的花销总共的数字来。这家谱能干什么?拿去吹嘘,哟,你不错哦,族上足足出了七八十个高官。
这能有什么用?让对方高看她一眼。谁不知道谁啊。就是叶黛暮把那些个世家捧上天了,他们该想对她动刀子的时候,也不会迟疑片刻。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皇帝不过是他们养在金灿灿的龙椅上的猪罢了,太肥了就该宰了分肉。
若是忍耐有用,叶黛暮和徐苏英也不至于遭那么大的罪,几乎是死里逃生而来。
就因为这样,叶黛暮背过就忘,现在要她去翻那陈年的记忆,还真是半点线索也没留下。恩……好像也不是,叶黛暮想了想,王家的小儿,好像有个和严绰行一般的字吧。
“你是说王公绪?”叶黛暮有点不自然地问道。其实她一点也不记得那是谁了。
这么假的演技,叫姜瑛如何敷衍过去呢。他叹了口气。“陛下,果然不记得了。王选并非是王谦之的儿子,是他的侄子,字公绪。陛下曾在太学院与他一辩,叫他输得一败涂地,可还记得?”
叶黛暮这下可想起来了。那一次她是怼人怼得通体舒畅,简直不能更开心。等等,她好像想起来了,是那个在家里养鹰的少年,还识破了她的伪装。“等等,你怎么知道的?幼安说的?”
“公绪说于我的。”姜瑛无奈地说。“他的鹰是托我拿到的。他见过陛下之后,知道我是左奉宸卫,便来寻我,希望能知道一些陛下的喜好。他心慕陛下。只是臣职责在身,不能说于他听,便推辞了。他不得已,知我不会见他,日日写信于我。”
“哦。”叶黛暮应对了这一句,立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下去说才好。说老实话,在姜瑛说起他之前,叶黛暮还真的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么想来,自己还略有些负心汉的架势。勾了人家的心,又不理人家了,还有比这更毒辣的手段吗?大概是没有了。叶黛暮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也没有更多了。因为就算她再缺人,也不缺那等不能相信的人。
叶黛暮那疑心病一时半刻是好不了了。独自前行太久的人,总是很难习惯去相信别人。若不是这帮人用那锥子榔头硬撬开她的心,如今她怕还是那个在柴房里面孤独的鬼魂。
“陛下,您现在是所有人的君王,不单单只是百姓,也是这世家的。”姜瑛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叶黛暮却还是有一些退缩。姜瑛只好下一剂狠药。“难道陛下,连我、珵文、幼安、淑慎都不肯信吗?我等皆是陛下所痛恨的世家。”
“不,当然不是。”
叶黛暮立即恐惧地喊了出来。
怎么会?当然不是,他们是她存在这世上的理由,是她眷恋人世的最温暖的理由。
☆、第叁佰零伍章 时人好名
叶黛暮立即慌了神,语无伦次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在我这里你不算世家。不是,应该说,我没觉得你们像世家,不对,你们怎能是世家……”
越说越错,叶黛暮紧张极了。恨不能将这说话的舌头嚼碎了吞下去,好不叫它再说错话。
姜瑛努力地缓和自己的语气。他也知道自己之前说得太重。“陛下,不管陛下如何去想,臣等乃是世家是事实。陛下明明身边有如此之多的世家,却还是看不上世家,这是我等劝诫不够的过错。望陛下三思。”
“恩。”叶黛暮艰难地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自己这是无理取闹。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愚蠢,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比如有闲的时候不想做作业,等要交了才知道自己错大发了。
叶黛暮想了想,反正是真心实意待她的,是不是世家有什么要紧的呢。好比卢淑慎,一开始叶黛暮有多觉得她古板无趣,如今便觉得她有多可靠。“那就先从这王选开始吧。仲常可知他擅长什么?何处能用上?”
“不知陛下用不用得上,他熟读奇门遁甲之术、九章算术这类旁门左道的事物,他均有研究。今岁不是要丈田吗?还用了他算出的模子来倒,哪怕是山地,也不过一会功夫便能得出总数来。”姜瑛说的很没信心。
这一类偏科生,在古代一向是不受重视的,除非偏的诗文一类,这倒是容易出名。像算术这一类,那便是下道。
可是对于叶黛暮来说,这简直就天降福星,激动地说。
“大善!快快快,今日便唤进宫来,真是想打瞌睡送枕头,正缺他呢。可做着什么官职没有,没有给他补一个啊。哎呀,我也不留你了,反正那白斯烨要回来了,叫他守着,你先去休息几日,不过要先将我这宝贝送进来啊。”
姜瑛无语地领命了。再没有陛下这么善变的了,前一秒还不记得人家,现在倒好了,直接叫人家宝贝。画风突变得忒厉害了。不过,再怎么样也是好的,起码算是一个转折了吧。
本来是世人皆看好世家,忽视寒门。这是不对的,有碍人才之精选,虽因为世家教育资本足,出人才的概率更高些,但是也不可否认许多的奇人还是民间才有得了的。
姜瑛送来了一阵及时雨。先是汴州疫情得以解决,再是能算术的宝贝疙瘩也有了。叶黛暮总算摆脱了,白天算民生,夜里算军资,梦里也要盘算盘算国库里亏空了多少的日子了。
不仅是叶黛暮,青盏也是松了一口气。陛下的算法实在是难,如今来了一个能分担的,起码不会叫她一个人苦了,要哭也得是两个人一块哭。
“陛下,既然汴州的疫症已经研制出了药方,那便要对这奇人大加封赏才行。钱财太薄,还是官职更好。”卢淑慎没有说的是,这个时候就是这么一点钱也得精打细算啊。
“钱还是要给的,若是不够数,从库房里找些什么盛世医方的独本给他好了。学医之人应当是会喜欢的。另外还是要铸碑立传才行,需要让天下人知道,我大魏对于有才之士是善待的。其外也求才若渴,哎,算了,这个过后再说。”
求才若渴。叶黛暮真是要将这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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